婕藍看到承風的肌膚像失去水分一般開始皸裂乾涸,頓時就怔住了,不由問道:“你,你怎麼…”
承風沒有回答,而是專心地召喚着力量,等到炎麟劍紅光大盛時,他大喝一聲,朝重新凝聚在一起的瘴氣揮舞而出。
光芒再次將瘴氣切斷,但因爲力量的漸弱,瘴氣只被切斷開很窄的空間,承風趁瘴氣還未重新凝聚的這點時間忙喝令斑虎朝那塊斷裂的巨石衝了過去,而婕藍則被承風拋擲到了崎雪的鶴背上去。
婕藍看到承風不顧自己生命危險前去相救凝鹿他們,頓時傻在那裡,不知該說什麼,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峽谷最低時,婕藍才反應過來,喃喃道:“他…他去救他們嗎?”
誰都無法相信,最初被婕藍解開封印的那個暴虐的承風現在卻能爲了與他毫無干系的人捨身去救,這種轉變一時讓婕藍有些不知所措。
崎雪看着婕藍,幽幽道:“藍,他是爲了你啊,是你讓他去救,他纔去的,換作他人,恐怕無論怎樣求他他也是不肯的。”
“我…我嗎?”婕藍無法相信自己所聽到的,“怎麼可能,他那麼的討厭我。”
崎雪雙眸低垂下來,道:“他因爲你而改變你不開心嗎?”
“不,不是,只是這跟我有什麼關係呢?或許是他體內白魔之血復甦了一半的緣故吧,他已經不再像以前那麼兇殘淡漠了,看他這樣,我怎不開心呢?”婕藍的聲音輕輕的,她一摸自己鼻子周圍,還未凝固的血的味道再次傳了過來,婕藍聞着這味道,不知怎的,覺得無比的舒服。
承風下了谷底之後,過了許久,都不見他上來的身影。婕藍不免擔心起來,自語着:“他會不會有事?”
崎雪也很擔心,不敢貿然回答婕藍的話,他瞧着谷底,見瘴氣已經重新瀰漫開,也正朝他們的方向撲來。崎雪實在忍耐不住,道:“我下去瞧瞧,興許能幫得上什麼忙呢?”
婕藍一把抓住她,攔道:“下面什麼情況我們都不知道,你這樣貿然下去怎麼行,就算要下去也是我,你要是被瘴氣侵蝕了怎麼辦?”婕藍望向谷底,心中轉過了無數個念頭,她心一狠,準備朝谷底跳下去時,卻見在黑色瘴氣中有白色的身影正以極快的速度往上躥了來。
崎雪定睛一瞧,不由雀躍起來,拉着婕藍,喊道:“是承風,是承風,他沒事,真是太好了!”
承風坐在斑虎上,而他抱着受傷的凝鹿,身後跟着的是同樣受了傷的潭棋,那潭棋或許是因吸了瘴氣的緣故,臉色發黑,看起來倒中毒很深。
而凝鹿額頭上流着血,手臂上多處也有嚴重的破損,看來是那巨石斷裂後砸中了她導致她昏迷的,而即便她昏迷過去,右手中卻仍是緊緊地握着那株半邊蓮,看來她爲了完成答應孽徒的事,簡直豁出了自己性命。
婕藍回到斑虎上,承風將凝鹿交到婕藍手中,婕藍接過凝鹿,將她攬在懷中,看着這個嬌弱的女子,婕藍不免有些心疼。她撕開自己的裙襬,纏住仍在汩汩流着血的臂膀,隨後運起靈力爲她治療傷勢。
潭棋縱然自己身受重傷,卻還是心憂凝鹿的安危,“她怎麼樣了?會不會有事?什麼時候能清醒過來?”
婕藍看了眼這個很討厭自己的潭棋,安慰道:“你還是擔心下你自己的傷吧,我看你不止中毒那麼嚴重,你應該也被那巨石砸中,如果不介意讓龍奕爲你瞧瞧,至於凝鹿姑娘,我想她現在昏睡一陣反而更好。”
潭棋看了眼黑豬,眼中竟有些嫌棄的神色,他強忍着背部傳來的劇痛,道:“不必了,我這點傷自己會治療的,只要凝鹿姑娘沒事就好。”其實他在巨石落下時及時地擋住,將凝鹿護在自己身下,而自己卻被巨石砸斷幾根助骨,就連左手骨節也斷裂開來,所以在谷底無法上來,若是承風未下去相救,只怕他和凝鹿都葬身在這萬魔谷中了。
婕藍知道潭棋一向硬氣,既然不原意讓龍奕幫忙,她也不強求,只道:“我們快些離開這裡,將藥草帶回軍營,要是晚了怕那些將士們就無法救了。”
衆人也都點了點頭,開始喝令騎獸調轉方向,朝來時去向飛了回去。
.................
幾人匆忙地朝東側營地方向飛去,現在離日中還差一個時辰,婕藍記得擎戰說過,過了午時倘若還未拿藥回來,恐怕那些兵士就就會毒發身亡。想到這點,幾人更加快樂速度,深怕延誤了時間。
但趕了半個時辰的路,身後的崎雪不由‘咦’了一聲,指着左方遠處,道:“你們瞧那裡,不是那個討人厭的珞摩嗎?他怎麼在這裡?”
突然聽到珞摩這個名字,婕藍心中猶如響雷驚起,她忙朝崎雪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見遠處有一頭黑雕正朝同一個方向飛去,而那黑雕正是裂勃的坐騎,在裂勃的身後坐着的那個硬冷的男子不是珞摩卻又是誰?
婕藍輕呼出聲,看到珞摩沒事心中終於鬆了口氣,她朝承風道:“快追過去!”
承風讓斑虎加快速度,朝他們的方向駛去。潭棋此時見到自己的裂勃也是說不出的高興,他驅使飛鷹,不顧自己的傷勢搶先一步追上裂勃。
而珞摩和裂勃兩人也發現了身後的婕藍他們,他們兩人停了下來,等着潭棋幾人過來。
裂勃見到潭棋這幅病容,追問起來,“你怎麼在這兒?這又是怎麼了?”
潭棋不想提自己的傷情,只道:“沒事,我們是去採摘藥草,這正趕回軍營呢?只怕少君他們已經等急了。”他看向臉色蒼白,腹間仍隱隱見着血跡的珞摩,“少君不是讓你等這位珞摩兄傷勢好些之後再來追我們嗎?怎麼這麼急要趕過來?”
珞摩輕咳了幾聲,有氣無力地道:“是我自己要求裂勃少將帶我去軍營的,此事不能耽擱,所以顧不得那麼多了。”
“你沒事真是太好了,傷都好了嗎?”婕藍一時間高興得差點哭了出來,她一直以爲珞摩將活不成了,現在看到他好端端地出現在自己眼前,婕藍都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一時半會還死不了,只是我沒想到會傷在他的手中。”珞摩眼中迸射出仇恨的光芒。
“就算是,你也怎能這樣?有再急的事也不能拿你自己的性命開玩笑,你若再出事,大家該有多擔心你知道嗎?”
珞摩沒想到跟自己認識才幾天的婕藍居然如此地關切自己,這讓一個十年來過着地獄一般生活的人感到無比的震驚與不知所措,一時間竟有些本能地抵抗這種突如其來的關心,他吞吐道:“一時半會又死不了,有何可擔心的?”
“好,就算你不在意我們的擔憂,你總該在意軒明少主吧,他要是知道你這樣折磨你自己他該多難過。”婕藍依然忍不住要責罵他幾句。
珞摩被婕藍說得不知該如何還口,但是他只確定自己必須回去,爲了全軍,更爲了婕藍言中的少主,“正是爲了少主,我才必須趕過去,不然,少主一定會有危險。”
“你…說什麼?孽徒他…有有什麼危險?”一直昏迷的凝鹿此刻聽到有關孽徒的事,意識竟一下清醒了過來。
“對不起,本應該聽命少君安排,但是珞摩說他一定要趕往軍營,否則少君和少主都很有可能有危險,所以我不得不冒然帶他前去。”裂勃爲違背少君的命令感到有些愧疚,但是他依然目光堅定。
“究竟怎麼回事?那晚你跟無巒間發生了什麼,難道真如他所說,你…你不屑他膽怯懦弱而對他出手嗎?”婕藍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他希望珞摩能告訴他這一切不過都是誤會,他既沒有無故傷害無巒,無巒也沒有陷害於他。
“什麼?”珞摩聽到這話臉色突然變了,彷彿聽到天外奇談一般,既是憤怒又是驚疑,他哼了一聲,道:“那個叫無巒的根本不是什麼凡人,你們都被他騙了。”
衆人都是一陣驚愕,幾乎不相信珞摩所說的,婕藍追問道:“你在說些什麼?無巒他不過是個普通的店小二,就算我們怎麼相信你,也無法相信你說的這件事。”
珞摩長呼了口氣,道:“我知讓你們相信我所說的會很困難,但這是事實,若不然,憑他也傷得了我嗎?他只是個妖魔?或者說他已經將靈魂出賣給了妖魔,現在的無巒,已經不再是那個懦弱無能的人了,而是個讓你發寒的對象。”
“這怎麼可能?”婕藍和崎雪都疑惑起來。
“這也沒什麼不可能,出賣靈魂給妖魔,獲得強大的力量,許多人都會爲了這點微不足道的願望而捨棄人性。更何況,軍中所有兵士中毒,又中的是妖毒,除了會妖術的人外,誰又有這能耐,如此說來,那個叫無巒的可真是棘手的人。”承風說起話來雲淡風輕,但卻讓聽者膽顫心驚。
婕藍完全無法相信,倘若珞摩和承風猜測的是真,那麼自己一直維護這樣的他豈不是很愚蠢可笑,更何況自己還屢次爲他對擎戰無禮,現在想來自己都覺得自己好無知。
“昨晚究竟怎麼回事?”婕藍急於知道事由的經過。
珞摩看了下太陽,頓覺已經快到午時了,他怕自己晚一步,少主他們便會有危險,因此道:“只要你們相信我說的,我們邊趕路邊說吧!”
衆人都點了點頭,開始催駛坐騎朝東方急速飛去。
陽光鋪散在這幾人的身上,像落下的金色顏料,將他們包裹、將他們縈繞,將他們膽顫的心靈蘊熱,最後變得滾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