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靖眉頭皺得更緊了些,對這個自己根本不放在眼裡的無巒已經很不耐煩,“有什麼快說。”
“我在軍營中待着的時候,聽那些士兵說,他們根本就是無罪的,是被冤枉而帶到北炎地,他們說上交七成賦稅的法令並非是先主所下,而是主上你…你向主上建議的…”
無巒還未說完,農須便怒道:“你這是在懷疑主上嗎?你有幾個膽子敢這樣指責主上?”
無巒拼命搖了搖頭,“我只是想知道,是不是?因爲…因爲我爹孃是因爲賦稅才喪命的,所以我…”
“是又如何?莫非你還敢反抗本主不成?”空靖已經覺得這個叫無巒的人沒有絲毫用處,再加上現在自己已經是城主,所以不必再忌諱什麼,“本主每年要養數萬兵士,要打造最好的兵器,不就是爲了守衛這赤燕城?你們作爲赤燕城的百姓,自然應該拿出賦稅來供養這些兵士,不然,你們何來安穩的日子。你還有什麼怨言嗎?”
“那麼,倘若交不上,就一定要餓死他們嗎?或者發配充軍,成爲勞役嗎?”無巒想到父母的慘死,心中就悲痛起來。
“這是城中法令,他們違反了法令你說他們該不該受法令制裁。”空靖言語中帶着戲虐,好似那些人命對他來說根本就不在乎。
無巒眼中有些溼潤,但是卻又極力忍耐,他怕被空靖察出自己有所反常,因此強顏歡笑地迎合道:“是啊,主上說得即是,那些士兵想必是積了怨氣便怪在主上身上,所以才說出這個誣衊之言,小人以後不會再提。”
空靖哼了一聲,背過身去,淡然道:“你在閣外候着,別在這兒礙事。”
無巒應了聲“是”便退出了月華閣,但他退出之後,便靠在門外守候在那裡,不敢私自離開。
空靖回身過來,神色有些凝重,他追問道:“本主讓你去找的巫師你可尋得?”
“屬下已經尋找到一位巫師,此巫師咒術絕頂,想必對主上會有用。”
“很好,這下我就要看一場好戲,我要讓這赤燕城所有的人都看到他都鞠是個怎樣醜陋面目的人?嘿嘿,還要他那寶貝兒子,若他知道他那父親變成這般模樣,你說他是會殺了他,還是怎樣?”空靖看起來很興奮,彷彿這事比他當上城主還要來得有趣刺激一般。
“我不敢妄自揣測,但是那軒明想必早已痛恨處死他母親的都鞠,現下看到他痛恨的又變成這般,就算那都鞠不瘋,想必他也是會瘋的吧!”農須眼神中閃過陰鬱之色。
“本主會讓他成爲一個很合格的妖魔,給他機會去舔舐鮮血的味道,本主相信像他這般的人一定會喜歡鮮血的味道的。”空靖眼中有着幽綠的光芒。
閣外的無巒聽到空靖和農須的談話之後,臉色猝然急變,顫抖的瞳孔掩蓋着他慌亂的心靈,彷彿預見了極恐怖的事,使得他久久難以平靜下來。
閣內的空靖瞧着無巒的身影映在窗閣上,眉頭深鎖,他頓了片刻,對農須道:“想必擎戰的大軍也被消滅殆盡,你明日便帶五千人馬前去攔截他們,千萬別讓這少君進城,若是瞧見那個軒明,你就活捉了他,本主很想讓他和他那父子見上一面,看看自己兒子成爲他口中之時是什麼感覺。”
農須看到執着得近乎癲狂的空靖,神色間有些憂慮,他提醒道:“屬下認爲那都鞠和軒明還是殺了爲好,以免埋下禍患。”
空靖臉色陰鬱下來,爲農須對自己的命令感到很不悅,他不緊不慢地道:“你現在漸漸地開始有自己的想法了?以至於對本主的某些決定是否不滿?”
農須懂了空靖言中的意思,他知道空靖的脾性,倘若自己忤了他的意,恐怕自己也會受到牽累,他不再提議什麼,只道:“屬下不敢,屬下這便聽令帶兵前去阻截少君一行。”
農須說完後便退出月華閣,他剛一走出,本想叫無巒跟自己一起走時,卻見閣外除了四名看守的侍衛,根本就沒了無巒的身影。他彷彿察覺到不對勁,眉宇間滿是憂慮,心中的大石也沉了下去。
......................
又是一個夜晚到來,這個夜晚裡星辰低迷,像被蒙上了層白紗,遮住了它害羞的容顏。
軍營中受傷的兵士都在歇息,只有十來名兵士在守夜。
婕藍躺在帳篷中,心緒煩亂,想到連日來發生這麼多事,她心情很是沉重,雖然疲憊卻總是翻來覆去地難以入睡,她索性坐了起來,想跟身旁的崎雪聊下天,但是崎雪睡得很沉,恐怕也是這些日太累的緣故,婕藍不忍心將她吵醒,自己輕聲下了草鋪,就出了帳篷。
走在營地上,夜晚清涼的風吹來,冰冷的感覺浸潤進婕藍的心,讓她這幾日來的愁緒都平復了下來。婕藍走出營地,到了一處小山坡上,她見到一塊裸石,便走過去坐在上面,擡頭望着那輪若隱若現的明月,又想起了小時的事。
那個時候,每當十五時母親和幽雲都會陪在身邊看圓月,他們兩人總是喜歡躺在母親的懷中,然後聽母親講一些動聽的故事,直到他們入了夢鄉,甜甜地睡了過去。
想到小時這些事,婕藍面上就帶着溫柔的笑容,然而當她回到現實時,卻又感到無比的失落痛苦,她長長地嘆了口氣,想到難以預知的未來,婕藍感到惆悵不安。
正自愁悶時,卻聽到身後傳來一個磁性的男子聲音,“深夜一個人賞月好是無趣,還不如找人相陪。”
婕藍聽這聲音便知是那個自己最想避開的擎戰,她忙起身準備要走,卻被擎戰攔了下來,“怎的我一來,你便要走?難道你真的如此討厭見到我嗎?”
婕藍面上一紅,只好留了下來,道:“我只是出來久了,怕崎雪會擔心我而已。”
擎戰拉着婕藍臂膀,示意她重新坐下來,婕藍也不知爲何,自己明明可以不用理他走開就好的,可是自己卻無法抗拒他的要求,順着他意重新坐了下來。
“你受了傷不好好養傷出來做什麼?倘若你傷口復發了你的那兩名屬下估計又得怨恨我了。”婕藍想到對自己很有敵意的潭棋心中不免就有些不安。
“有你這句對我關心的話,就算復發了又有什麼關係。”擎戰的話很溫柔,一點都沒有以往那種高傲。
婕藍此刻才意識到,擎戰在跟自己說話時,從來不會以少君的身份自居,但是爲何他要這般呢?婕藍始終不明白,“你…你又在胡說些什麼?你這人,真是…”婕藍幽幽地嘆了口氣,他實在摸不透擎戰,也弄不懂爲何他總是要來幫助自己,“你幹嘛不恨我,要不是因爲我的無知,你也不會受傷,你的神兵團更不會損失慘重。還有今天,你應該早知道無巒已經變成了妖魔,無論我說什麼,你都應該有所防範,可是你卻被他刺了一劍,以你的能耐怎麼會讓他傷到你呢?”
“倘若我沒被他傷到,你會不會相信我呢?”擎戰摸了摸曾被婕藍掌打過的面頰,“我現在這裡可是還疼得緊,要是不那麼故意讓對方傷到我,露出他本來面目,你又怎肯信我。”
“你…你瘋了,我信不信你有什麼關係?你居然笨到故意讓他傷你。”婕藍氣得臉色都青了,索性在深夜,擎戰也瞧不見她的神色。
擎戰沉默一陣,良久,才道:“你的信任比起我的性命來說更爲重要。” ωwш •ttκa n •C 〇
婕藍面上一紅,全身滾燙起來,彷彿聽到極荒謬的事,讓她覺得異常的意外,“你…你又在戲弄我,你覺得這樣戲弄我很好玩麼?”
突然,一隻冰涼的手握住了婕藍的手,婕藍身子一顫,本能性地想要縮回,卻被擎戰緊緊握住,無法掙脫開。
擎戰右手撫摸着婕藍面龐,溫柔道:“我豈會戲弄你?這世上很多人我都會戲弄,可是你不會。”
婕藍完全怔住,無法相信自己現在聽到的是真實的,她心臟急速地跳着,彷彿就要窒息了般。從小到大,自己從來沒跟任何男子保持過這麼近的距離,更何況這個男子竟這般愛撫地對待自己,她心口不住起伏着,婕藍只覺得整個身體都不聽自己使喚了,她只得低下頭,道:“你別這樣,你會讓我感到很害怕的。”
擎戰放開了婕藍,不知爲何,他眼中竟有一絲的悲傷。
“剛纔你說的那些話,做的那些事,我就當從來沒發生過,我們之間還是跟以前一樣,你是王城的少君,而我不過是個要去救自己朋友的藍魔而已。”婕藍突然間很害怕跟擎戰產生一些莫名其妙的關係,至於爲什麼害怕她也說不上來。
“這麼快就要急着跟我保持距離,早知道剛纔就不這樣對你了。”擎戰苦笑起來,“王城的少君嗎?若可以我一點也不想成爲什麼少君,就如你不想成爲藍魔一樣。”
婕藍怔怔地看着擎戰,眼中充滿了疑問,“你又在作弄我了,你怎麼可能跟我一樣,我是妖魔,而你卻是擁有無上權利的少君,這兩者根本沒有可比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