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第二日,婕藍因爲昨晚弄得太晚,等她醒的時候發現自己誤了時辰,她見自己前去報到定會遲到,忙得隨便穿上衣服液不用早餐,直朝禮部奔去,身後的黑豬緊追慢追,一直叫她慢一點。
她到的時候所有官員已經在那裡,而弘登大人也在此處,南容公主也在外面正寫着文書,婕藍一進來,衆官員都用很是怪異的眼神看着她,迎着這些目光,婕藍覺得渾身不自在,至於到底哪裡覺得不自在她也說不出。
南容公主起了來,走到婕藍身前,輕聲道:“今日一早來便見姐姐將文書整理得井井有條,姐姐可當真有心,妹妹當好生向姐姐學習。”南容說着這話時語氣柔和,但是她心中卻充滿了嫉妒之意,因爲她本想自己對禮部的一切事都熟識於心,定然不會輸於婕藍,她也本以爲婕藍連昨天派給她處理的文書都無法處理完,但沒想到她不但將所有文書分門別類規整好,還將書架整理了出來,將這些文書規矩地放上去,雖然這些事並非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但也可以看出面前這個藍髮女子讓人畏懼的能力,在這王廷之中,恐怕也找不到哪個女子竟然能有這般能力心思了。
婕藍聽到南容誇讚自己,心下也很是高興,頓時覺得自己所做的事總算有些成就,但她也不會就此驕傲,依然謙卑道:“妹妹說哪裡話?我還什麼都不懂,不過會弄些文書罷了,也不知道自己弄得對不對,倒是妹妹你,現下跟隨弘登大人批閱文書,已經駕輕就熟,而我,卻還差得遠呢?”
南容淡然一笑,雖然她知道婕藍相差起自己來還差得很遠,但是南容還是很害怕,害怕面前這個女人會一點一點地向她靠攏,最後將自己的位置奪去,她只道:“依姐姐的聰敏才智,恐怕不用幾日,也便能向我這般了,姐姐何須擔心呢?”
兩人正說着,弘登大人出了來,那弘登大人看了看屋外天色,便知道婕藍晚到,他突然厲聲道:“才第二日就遲到,你當這禮部是你的宮殿麼?倘若公主不原意遵守這裡的規矩,從明日起便不用來了。”
婕藍本以爲弘登大人在看過自己整理的文書之後,會誇讚自己幾句,但沒想到她居然得到的是他的呵責,婕藍覺得很是委屈,但是自己也不敢反駁,倒是黑豬卻不滿起來,道:“婕藍昨晚整理文書弄到子時過後,今日纔會晚來片刻,這怎能怪她呢?”
弘登大人一聽黑豬反駁,臉色更加沉重,只道:“既然公主覺得自己受了委屈,那便請吧,我禮部這裡便是這般規矩,公主受不了,可以不用待在此處。”
婕藍的心沉了下來,第一次被人如此冷漠而無情地說教指責,更何況身邊還有數十名的官員在一旁看着自己的笑話,她氣得有些瑟瑟發抖,可是卻又不能發作,她忍住自己的悲憤委屈,低下頭,輕聲道:“是我有錯在先,弘登大人想怎麼責罰我都可以,但請收回剛纔所說的話,我婕藍既然來到此處,就不會選擇離開的。”
弘登看着這個瑟瑟發抖的女子,冷言道:“好,既然不走,那你就將今日新送過來的文書全部批閱完。”
婕藍聽到這樣的吩咐,驚訝在當地,她纔來這裡一天,怎麼有能力去批閱文書,倘若批閱出錯怎麼辦,她忙推卻道:“不,不,我現在還什麼都不懂,怎麼可以批閱文書,這個還是交給其他官員處理,我恐怕…”
弘登的眼睛閉了起來,可見他是有多生氣,等到他冷靜下來後,才又睜開眼,冷言道:“堂堂公主,如果想在五十天內將王廷內的所有政務都瞭解清楚,就必須要有足夠的信心和膽量,如你這般,還不如離開的好。”
婕藍又被潑了一臉的冷水,怎不覺得羞愧,她頓時也不敢再反駁,只道:“我盡力而爲。”
弘登也就不再說什麼,只讓黑豬進去取文書,黑豬雖然覺得這弘登不近人情,但是婕藍沒有反對,那它也無法說什麼,它將今日凌晨一早到的文書盡數抱了出來,看着這幾十份文書,黑豬都覺得很是畏懼,畢竟婕藍從來未批閱過,要是批閱錯,可就會影響城郡外交以及王廷內的事務,但是這又有什麼法子呢,她必須硬着頭皮去做這一切。
婕藍也不再多話,她一卷一卷地仔細閱讀着文書,文書中的內容懂了之後,她又要考慮該如何回覆城郡,她畢竟沒有做過這類事,又擔心自己批錯,所以一直遲遲不敢下筆。她見這第一封文書是清周城的文書,是向王城請示該何時派使者前往王廷通報清周城事宜,她想來想去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倒是黑豬提醒道:“血瀛國對城郡向王城朝貢進諫是有時間規定的,比如說每月的初五和十五,方可前往往城晉見,現下初五剛過,所以可以安排其十五前來,也可以安排其下月初五前來,就看藍你怎麼決定。”
“城郡晉見王城是有何事呢?”婕藍有些疑惑,不免問道。
“這個一般是城郡按照稅令所規,需讓城郡每月向王城繳納其城郡收入的三層稅收,除將錢糧送到王城之外,也需得向王城稟報城郡的情況,這也是向來的禮儀。”黑豬將自己所知道的耐心地說了出來。
婕藍頓時犯難道:“三成稅收,這該是多大的數量,清周城纔剛經過一場戰亂,又因爲青魔復甦的緣故導致農地受損,今年收入恐怕連他們自己的百姓都不夠,倘若還要繳納三成的稅收上來,那清周城的百姓該如何生活,清周城又該如何恢復。”婕藍思考着這個問題,很是犯難,“龍奕,你說像清周城這樣的情況,可否減免其稅收呢?”
這倒讓黑豬犯難了,它也不知道這樣做到底對不對,但是它也曾聽說過有向城郡減免稅收的特例,但是婕藍要是這般批閱的話,恐怕要是不得大臣和王上的允許的話,定會被責難,它憂慮道:“藍,你是不是想減免清周城的賦稅,要是這麼做的話,可能會受到責難的。”
婕藍停筆不寫,她思慮良久,道:“我既然是公主,也是輔政王,就應該爲天下百姓着想不是嗎?如果只是爲了保住自己的公主之位而不敢做出決策,那麼我何必待在這王城。”她說完之後便提筆在文書上批閱道:“血瀛兩百零三年五月四日書:清周城所呈之書俱無疏漏,王與各臣皆歡迎城郡使者前來晉見,共商清周之城復興之策,可於下月初五前來王城晉見,然王與大臣考慮清周城方經戰亂,百姓受苦,農桑受損,先以保百姓溫飽爲當務之急,而上繳王城賦稅三年內免除,等城復興之後,再將賦稅一併上繳,因此使者前來王城務虛多加準備,望虞寧城主以及衆臣對清周之臣多加整頓,期早日恢復繁榮之景,著禮部即議妥商定!”
婕藍寫完之後,再前後看了一遍自己的奏文,見無甚問題之後,便交由黑豬,讓黑豬交給下發文書的官吏,負責下發文書的官吏收到批閱的文書之後,通常是要檢查一遍,待得他看了之後,見上面寫着減免賦稅三年,不由得嚇了一跳,哪還敢下發文書,忙得起身進入內室去面見弘登大人,請示他是否該下發此封文書,弘登看過這文書後,也凝眉愁思,不知該如何委決,他對下發文書的官吏道:“你去請婕藍公主進來商議!”
那官吏依言出去請婕藍,婕藍知道弘登請,便知曉他是爲文書一事,她也不懼怕,徑直進了內室,面對嚴肅凝重的弘登大人,見他手中拿着那份自己批閱的文書,心中卻還是有幾分緊張,只聽得弘登大人問道:“這文書是你批的?”
“自然是我,難道還能有其他人嗎?”婕藍坦然答道。
“這文書上寫道減免清周城三年賦稅,你可知減免三年是血瀛國有史以來還從未有過的先例,我倒想聽公主何以要這般做?”弘登大人問道。
“清周城的情況雖然弘登大人未親見,但想大人畢定也聽說過,清周城本是富饒之地,但是因爲內戰之故,導致城池破毀,百姓深受戰亂之害,收入自然是可想而知。”婕藍依言說道。
“赤燕城也遭逢過內亂之禍,但是王城依然向他們收取了兩成的賦稅,敢問清周城何故就要減免?”弘登既在考驗婕藍,也爲婕藍的決定有些大惑不解。
“因爲清周城相比較起赤燕城來說,又有所不同,想必弘登大人也清楚,在清周城青魔覺醒一事,此事看起來並沒有什麼,但是對清周城來說卻是毀滅性的,因爲我親眼所見,因爲青魔墮入魔道導致邪氣外泄,羣魔復甦的緣故,百姓的莊稼幾乎都受邪氣之故被破壞了,現下清周城還有許多的妖魔存在,到現在恐怕連妖魔都還沒有除盡呢,百姓不但受妖魔之苦,莊稼又因遲遲難以消除的邪氣之故,無法種植糧食,他們不但沒有吃的,還每日過着惶恐的日子,試問這樣的城郡又該如何讓他們交出三成這般多的賦稅呢?如果強制要求他們交的話,恐怕只會讓清周城的百姓對王城懷恨在心。”婕藍談起清周城的情況來,顯得很是悲痛,因爲這一切都是她親身經歷的,所以她歷歷在目,很有感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