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蓋撥着茶碗中漂浮的茶葉，發生清脆的碰瓷輕響。
舒展開來的茶葉根根分明，楊彩芽啜飲一口，眼中就有了笑意，是她最喜歡的白茶。
也不知是巧合，還是縣令夫人從曹卓那裡聽過什麼話。
許媽媽已經退到縣令夫人身旁，垂手侍立着。
話題告一段落，吳氏這才瞅了個空，將身旁小包裹遞給楊彩芽。
楊彩芽捧着包裹，起身送上前，“也不知道做得合不合身，義母試一試，要是不合適我再改。”
許媽媽伸手接過，解開包裹露出裡頭的中衣和鞋子，在縣令夫人身邊讚道，“小姐好針線。瞧這針腳式樣，可比幾位姑奶奶還要好還要精細，夫人真是好福氣，幾位姑奶奶出嫁，現在又得了小姐這樣手巧貼心的義女。”
這話當然不能當真，義女怎麼比得上親生女兒。
吳氏忙笑着謙虛幾句。
楊彩芽眼皮微擡：縣令曾經打算將小女兒說給曹卓的，不過被曹卓巧妙的拒絕了
。許媽媽說的姑奶奶，是否也包括這位沒能嫁給曹卓，最後許給別家的小姑奶奶？
轉眼去看縣令夫人，面色倒是沒有任何異樣，翻看着楊彩芽做的中衣，笑着點頭，“我們才走動過幾次，你這孩子到細心，看這中衣做得倒不用試了，大小合適樣式我也喜歡。喲，這鞋子底還加厚了，好孩子，難爲你費心。”
縣令大人不是縣衙書案後的擺設，常常要帶着手下外出辦事視察，最費的就是鞋子。
曹卓更是如此，身上衣服還好說，唯獨費鞋子，權氏閒來無事做的最多的就是給曹卓的鞋子。
這份禮送到了縣令夫人的心坎上，拉着楊彩芽坐到身邊，滿臉慈愛，“這幾天你住在我這兒，就少費眼睛做針線，好好跟着在我身邊學學管家理事。你家裡要是看中了哪家人牙子，讓人把挑選的下人領過來，你們買人的時候讓許二媳婦幫着你掌掌眼。”
這話說得是真心替楊彩芽打算，許二媳婦就算不像許媽媽那樣經手過人事挑選，多少年在縣令家後院耳濡目染，也比楊家人有眼力和經驗。
許二媳婦將來必定是楊彩芽身邊的頭一把手，有她幫着挑人，到時候教起來不僅順手，還好拿捏。
不論是楊彩芽和許二媳婦，都能早早就在新買的下人面前樹立威信和規矩。
吳氏連聲道謝，楊彩芽眼中笑意更深。
自從她和曹卓的親事塵埃落定，縣令夫人對她，對楊家更多了分真心和親近。
後來兩家幾次來往，才真正有了義親的親熱勁兒。
再看今天縣令夫人的行事，處處都替她打算着想，又是送人又是提點她挑人，還要教她管家。
當初曹卓順勢而爲替她討了縣令家這門義親，是否也考量到了這方面的便利，縣令夫人這個官家後宅老手，可比誰都用處大。
念頭一閃而過，楊彩芽臉上神情更柔和了幾分，語氣自然而然帶出幾分孺慕，“義母，我一定跟您好好學管家理事，到時候您別嫌我笨手笨腳就行。”
吳氏少不得順着話茬，替楊彩芽“自謙”幾句，歡聲笑語中就多了一分溫馨。
見縣令夫人笑得寬慰，楊彩芽眨了眨眼，說起楊家大大小小的家事，只當是在話家常，“等新房子蓋好，義父義母有空也去燎鍋底熱鬧熱鬧。到時候喜果種出來，就給您也送幾盆。”
楊家的境況他們早就打聽清楚，聽楊彩芽提起喜果，許媽媽有些意外，卻沒有插話。
“聽說你們要在村裡辦學堂，這是大善大義的好事。到時候老爺要是得空，一定過去看看。”縣令夫人不動聲色，“這喜果我也聽說過。怎麼，你家裡也種着糧食開着鋪子不夠，連花農的生意也要搶？我可是聽說過你做生意的本事，到時候要是有花農哭到我這兒來，說被你擠兌得沒生意做，我要幫誰纔好？”
這是玩笑話，不過是順着話茬探究喜果的事
。
吳氏一早聽說過楊彩芽的打算，笑着不做聲。
楊彩芽這纔將準備推廣西紅柿的事說了，“要是我們青山鎮地界都能種起來，喜果上了桌，不僅能做口糧還能減輕農戶的賦稅，可是一舉兩得的好事。我也就是在些雜書上看到過，也不知到時候能不能推廣開來。還得等我們家種上了再說，到時候我親自下廚做兩道喜果菜，請義父義母嘗一嘗。”
話外之意縣令夫人和許媽媽都聽得明白。
縣令大人管着青山鎮的賦稅，江南道地稀人廣，豐年還好，要是災年口糧哪裡夠，全靠朝廷撥糧賑災。就好比這次流民一事，要不是有楊家牽頭搭棚施粥，等朝廷的災糧撥下來，還不知要餓死多少流民。
這還是蘇州府地界，更枉論年年都有水災的福建一帶。
如果真能把這成本低廉的喜果當口糧推廣出來，受益的不僅是江南道，縣令大人這個地方父母更是大功一件。
楊家如今可不是普通商戶，楊彩芽可是縣令大人的義女。
做菜給他們嘗一嘗，實則是提前在縣令大人這裡試水，過了明路之後，大範圍在江南道推廣還是要靠縣衙出面牽頭。
事情未定，楊彩芽只當是家常小事說給縣令夫人聽，不成就是後宅夫人的閒話，成了就是縣令大人的公事。
縣令夫人眼睛亮起來，拉着楊彩芽的手慈愛的拍着，細細問楊彩芽喜果的來龍去脈。
吳氏心中大定，端起茶碗愜意的品茶。
許媽媽在一旁豎着耳朵聽，原先的意外化成驚喜，再想到自家兒子媳婦往後跟了這樣一個聰敏的主子，目光爍爍。
而蘇州府常刺史府內，門房接了楊家送來的包裹，忙打發內院小廝送給如夫人白氏身邊的白媽媽，白媽媽解開包裹，掃了一眼內裡鞋襪，亦是目光爍爍。
剛下衙回府的常刺史端坐正屋廳內，見白媽媽捧着一包鞋襪進來，只隨意掃了一眼便垂眼喝茶。
白氏拿過鞋襪翻看一遍，柔聲笑道，“曹長史這位未來的媳婦倒是個心靈手巧的。看這針腳不必正經人家出身的小姐差。料子樣式都是用心做的。老爺您看，幾雙襪子還繡了花邊，倒是少見的精巧。”
楊彩芽給常刺史和白氏做得謝媒禮，用料都比送給縣令夫婦的上乘，做給常刺史的是加厚底的官靴。常刺史眼皮擡了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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