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英和江立兩兄弟先行護送柳氏回來。
等到權氏回青山村時,身邊跟着的除了張二,還有個面生的中年男子。
權氏在蘇州府逗留了近一個月,拉回了滿滿一車的東西,除了小權氏送上自家綢緞布匹,還有權氏自己置辦的一大堆物件。
曹家院內一陣忙亂,臨近午時纔算安置妥當,楊彩芽和翠花前腳纔跟着權氏進了曹家上房,白叔和柳氏後腳回到家,擡腳就進了西牆小門。
一番寒暄過後,見人都齊了,那面生的中年男子才躬身見禮,由張二引見給楊家衆人。
窩在楊彩芽懷中的玉娘好奇的歪着頭看向那人,楊彩芽也暗暗打量起來。
原來這位就是黃大掌櫃推薦給曹卓的陳大管事。
看着年歲和黃大掌櫃不相上下,只是不似黃大掌櫃中年發福大腹便便,渾身都透出股精幹的氣質,言行舉止間卻無黃大掌櫃那樣重的商人氣,說話禮數都不像是小家出身
。
無論是面對權氏,還是面對楊家人,態度恭敬中帶着忠畏之心,話說的滴水不漏。
也不知原來是做什麼的?
楊彩芽探尋的目光落在陳大管事身上,陳大管事垂手侍立,聽張二話音落下擡起眼來,正撞上楊彩芽的視線,短暫一愣後,回了個恰到好處的微笑。
楊彩芽眉梢微動,就聽陳大管事話音帶笑,“這次小的護送老夫人回來,也是得了老爺的吩咐,向親家稟報蘇州府新宅的情況。”
曹卓官拜從五品上,等曹卓一成親,權氏就成了老夫人,曹卓和楊彩芽就升級爲老爺和夫人,陳大管事這是提前換了稱呼,以示恭謹。
起了話頭後,陳大管事就恭聲將蘇州府這段時日以來的事說了。
新長史府雖是由權氏領頭打點的,卻也不可能讓權氏事事親爲,不過是讓權氏坐鎮那個主意罷了,實際跑腿安排大小適宜的真是陳大管事。
權氏啓程回來之前,新長史府已經由買下時的兩進院落擴建成了四進院落,定做的傢俬採買的器皿交到了陳大管事手上跟進,估摸着年前就能全部搬進新宅,安置清楚。
至於擺放及灑掃等瑣碎事務,權氏已經買了幾個粗使婆子,回頭聽張二派活計——陳大管事和現長史府的人暫時還要留在曹卓身邊,張二已經正式調去了新長史府,領了個外院二管事的司職。
成親時候的新房佈置,明年二月初陳大管事還會另外派人過來,接權氏過去主事。
陳大管事說完家務事,見楊家人沒有話要問,便衝袖袋中掏出一張對着的紙箋,想了想直接交到楊彩芽手上,“老爺惦記着學堂的事,這是老爺送給學堂的書籍。楊二姑娘憑着這份書單,直接拿去鎮上的書局,讓書局按着單子直接送書去學堂即可。”
青山鎮最大的書局是蘇州府那裡開過來的分號,非孤本非大家書畫的一應書冊,就算分號沒有存貨,也能憑書單衝蘇州府總號調貨。
曹卓這份禮送得實在,還替楊家省了人力。
楊彩芽看了權氏一眼,見她笑着頷首,才起身謝過接下。
陳大管事也看了權氏一眼,見她和楊家一點不外道,便知黃大掌櫃所言不虛,曹家和楊家交情比外人所看的還要深厚,便也不再出言請示權氏,又拿出幾張黃紙,展開一一跟楊家人報過地段面積,笑道,“這些都是老夫人親自去看過的,蘇州府周邊農莊緊缺,這幾處雖田地少了些,出息卻還穩定,莊子也齊整,平時小住散心都是合適的。”
楊家託權氏幫着相看陪嫁的田產,沒想到是陳大管事接了這件事。
權氏這纔開口,“李二哥介紹的牙儈幫了不少忙,沒少替我們跑腿相看,最後定的這幾處,是陳大管事和那牙儈一起幫忙談的。價格倒也合適。那牙儈走不開,陳大管事最清楚這些事,阿卓不放心就讓陳大管事親自跑了這一趟
。”
白叔幾個聽得笑起來,楊彩芽聞言只好“害羞”的低下來頭,嘴角止不住微微揚起。
陳大管事連道不敢當,心知這事不是一兩句話就能定下的,也不摻和楊家的私事,抱手告辭,“老爺交代的事,小的都轉告完了。小的還得去一趟縣令府上,替老爺送幾份公文過去。長史府事多人少,小的去過縣令府就啓程回蘇州府,就此拜別,張二會多留幾天,等學堂事了再回去。”
送公文哪裡會用得上曹卓府裡的管事,不定是有其他事要辦。
衆人聞言自然不會虛留陳大管事,又略說了幾句話,就送陳大管事駕車往青山鎮而去。
目送馬車遠去,一行人折身返回曹家後院,柳氏渾身不自在的活動了下筋骨,嘀咕道,“嘖嘖,這陳大管事的言行做派怎麼比官大人還一板一眼的。聽他一口一個老爺、小的,我這哪兒哪兒都覺得彆扭。彩芽,以後長史府有這陳大管事在,規矩小不了,你可得把二狗他們都教好了。否則到時候可是丟你這個主子的臉。”
柳氏想到以前進楊府的所見所聞,和吳氏交換了個眼色,忍不住砸吧了下嘴——官家主子不好做,下人也不是好當的。
話說回來,別說尋常農戶,就是大商戶也沒什麼正統規矩,規矩嚴正是家世門風的一個標誌。
倒是代表着身份地位不同的好事。
衆人聞言不以爲杵,反而會心笑起來。
嚴守禮數尊卑的陳大管事一走,曹家上房的氣氛才鬆乏下來,大家和權氏小別再見,少不得一番噓寒問暖,瑣事家事說罷,楊彩芽也不避着權氏,直接吩咐張二,“這書單的事你去辦,十月三十一學堂正式開學,那之前把這事辦好就行。具體的就去和餘先生商量。”
“張大跟着大壯哥和煙煙姐在蘇州府,想來你也見過了。趁着你這次回來,家裡有什麼事自去辦了。回頭我娘要去蘇州府,你正好跟着一道回去,路上也好照應我娘。”
張記雜貨鋪盤給了林家寨,張大和張二的住家如今因着兩兄弟都去了蘇州府而空置,不過請了個老蒼頭看門。
以後張大跟着吳大壯做海鹽生意,張二跟着楊彩芽,只怕都不會再會青山鎮,張大便交待張二,將宅子先賃出去有個收入,等十年身契滿了之後再論後事。
這話正合張二心意,張二忙接過書單,領命而去。
楊家一行在曹家用過午飯,將玉娘託給權氏照看,一家人便坐了馬車去鎮上。
張二去過書局,又去楊記食肆打過招呼,吳氏見白叔一行上門毫無意外,忙將人請進後院。
店裡一系列西紅柿菜式推出後,這一個月已拉了庫存過來,推廣期過後,李富貴家的兩個兒媳就不再來幫忙,食肆裡的幾個夥計加上吳氏完全能應付得過來
。
再有菜商又拉了一批西紅柿去賣,原本只做富貴人家觀賞植物的喜果,已然擺上尋常百姓的飯桌,成了剛剛興起的家常小菜。
食肆和零嘴鋪的賬本俱是黑字,赤字早已貼補回來,賬面十分好看。
楊彩芽眉眼彎彎,聽吳氏說完兩間鋪面和西紅柿的收益,才問道,“我義父和義母哪裡可有派人來過?”
西紅柿能否在兩道推廣開來,重頭都落在縣令大人肩上,楊彩芽寫了份“報告書”給縣令大人,楊家人都知道。
吳氏點點頭,“菜商訂了貨,家裡拉了幾十口麻袋過來動靜不小,縣令夫人身邊的許媽媽倒是來過,問了食肆的用量和菜商訂的數量,隔了幾天又來找我,閒話中說起縣令夫人派人去菜市看過,縣令大人聽說五里村已經有人跟着我們家種起來,也派戶房和工房的差役去看過。”
戶房管賦稅,工房管屯田,這是去實地考察去了。
縣令夫人又派了人去看過“市場行情”,可見她送上去的文書雖沒有正面答覆,縣令大人卻也有所動作。
剩下的,只能看縣令大人的最終態度和定奪。
楊彩芽心中微定,暫時放下西紅柿的事,將陳大管事送來的紙箋拿給吳氏看,將和白叔幾個商量好的事說了,“我們在鎮上和村裡的鋪子和田產都不動,還是留給家裡做出息進項,往後生意和田產擴大做穩了,是要留給家裡做根基的。我們這一輩就不分了,以後家裡嫁娶都按照我和翠花的例子,另外添置陪嫁的田產和鋪面。”
這一輩指的是楊彩芽、翠花和大郎玉娘,柳氏再生的話另說,下一代更是還沒影兒的事。
關係着楊家家業根本,白叔和柳氏沒有異議,吳氏更不會反對。
楊彩芽這才接着道,“至於陳大管事挑的這幾處田莊,我看也不用全都要了,我就買一處就行。翠花留在家裡,田產不用捨近求遠,娘和白叔慢慢看着,附近有合適再添置。”
翠花的嫁妝不用和夫家商量,吳氏到時候暗示長貴媳婦一句就是,田產是實打實的家產,多花費點時間置辦值得。
見吳氏點頭,楊彩芽收起紙箋,將安六爺來訪的事說了,“安家給的鋪面一共四間,鋪子和田產不同,我想着我和翠花一人兩間,翠花也不用管,我在蘇州府幫着打點就是,每年把賬目和進項送回家就行。”
田產先定下,鋪子的事更急不得,重要到了地方纔好計較。食肆和零嘴鋪如何擴展,也得等去了蘇州府纔好細細打算。楊彩芽仔細將心中盤算和衆人一一解說,讓各人心中有個底,兩盞茶過後婚前要辦的大事纔算全部落定。
【嘿,微信關注””,有驚喜送你喲!】
手機閱讀:
發表書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