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巴庶女田賜良緣
許二媳婦腦袋猛地一點,頓時一個激靈醒過來,瞥了眼時辰,忙抹了把臉起身,準備進屋喊人起牀。
才拐出歇腳的左跨院,就聽見身後傳來穩健的腳步聲,許二媳婦回過頭去,就見大步走近的曹卓擺了擺手。
“你去前頭看看,餘先生喝醉了,餘然一個小子怕照應不過來。”
曹卓隨口吩咐,徑直往上房東次間走去。
許二媳婦愣了一愣,反應過來忙對着曹卓的背影應了一聲,擡腳就往前院而去。
餘先生先前還看着人清明的很,在外頭和曹卓談了這麼大半個下午,反倒“醉了”。
她只知道餘先生是楊家的貴客,倒是沒想到曹卓也這樣高看餘先生。
這麼想着,許二媳婦也顧不上如今是半個外客的身份,熟門熟路的走到前院,喊上許昌德親手提拔上來的外院管事,仔細交待服侍餘先生的事。
東次間內,楊彩芽正睡得香甜。
只是常年養成的作息習慣,儘管新婚頭兩天稍微被打亂了點,這兩天也調整了過來,屋內稍有一點動靜,倒也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睛。
視線落在屋角看了眼時辰,才轉向正輕手輕腳坐到牀頭的高大身影上,嘴裡嘟囔道,“阿卓……怎麼和餘先生說了這麼久?”
楊府這間東次間還保留着楊彩芽未出閣前的佈置,她窩在滿牀錦被中,說不出的舒適自在,因着剛醒過神來,睡得紅撲撲的俏臉上就帶上幾分慵懶之意。
曹卓半垂下眼,伸手將散落在臉頰邊上的碎髮勾到楊彩芽耳後,嘴角帶笑,“和餘先生又坐和喝了幾杯酒。先生有心,這次回來不僅替大郎和餘然求了推薦信,還帶回了歷年兩道的童試卷子。所以就多聊了會兒。”
曹卓學識不差,就算是後天勤勉補足,做起事來比起身邊那些正經科舉出身的官員也不差多少。
但到底沒有經過科舉,他在大郎的武學上能發話,至於和餘先生正兒八經聊科舉,恐怕也只能算半個內行人。
況且不論鄉試,童試不比會試、殿試,還不到曹卓發揮用武之地的時候。
楊彩芽不置可否的笑笑,摸索着半起身靠在牀頭,拉下曹卓的手隨手把玩着,“你們話也談完了,餘先生說的是什麼趣事,可以告訴我了吧?”
話音未落,曹卓半垂的鳳眸就閃過亮眸,擡起眼來看向楊彩芽,聲音發沉,“去年的邸報你是看過的……新任福建布政使汪大人,是餘先生的同科,也是……安寧大長公主前頭夫家的小叔子。他和展之、午陽前後腳調任江南道,甫一上任,福寧海域和衛所就暗潮洶涌了。即便是過年,福寧那一塊就沒消停過。”
曹意曦那個惡毒繼母被曹卓和沈練、盧午陽整瘋了之後,被騰文帝一道聖旨休棄下堂,曹意曦的第二任繼母就是安寧大長公主——安寧大長公主前頭夫家的小叔子,被調任到江南道任福建布政使,聽曹卓的口氣,這位汪大人是定國公一系無疑。
淮南道、江南道兩道最高長官是兩道觀察使蕭翼蕭大將軍,第二把交椅便是常刺史,往下才是江蘇、浙江、福建三位布政使。
大訊朝的江南道雖叫江南道,實則輿圖攬括了後世所謂的大半個江蘇省以及大半個福建省。
福寧按照後世地理位置來說,是臨近福州的望海小縣。
福寧海域不太平,可以推小及大,窺見福建的海域狀況。
楊彩芽努力回想着看過的地域志,奈何線索太少,少不得就想到了自家上頭,把玩曹卓大掌的手指一頓,訝然道,“總不會是海患又起吧?你順口就答應我要教大郎正經學武,江南道難道要不太平了?”
這小腦瓜真是夠天馬行空的!
曹卓聽得好笑,屈指去彈楊彩芽的額頭,失笑道,“有蕭觀察使坐鎮兩道,海患才壓了幾年,怎麼會這麼快又有不平的苗頭?蕭觀察使原來可是武將出身。雖然福寧的海域和衛所不消停,但不消停的不是武將,而是當地文官。”
楊彩芽聽得一頭霧水,把沈練和盧午陽的名字和職司在腦子裡過了幾遍,才試探道,“你們這定國公一系的人馬……個個都是要職,不是掐着金錢的脈門,就是把着重要軍力,現在又多了個福建布政使汪大人……又和海域,衛所扯上關係……”
腦中閃過先帝時期邸報的幾道文字,心念電轉間,楊彩芽話音猛地拔高,“定國公他老人家是想……不,是騰文帝想在海域上做文章?”
如果不是想在海上做文章,騰文帝犯得着花費幾年時間,又是敲打京中高門,又是藉着定國公的手,把人馬陸續安插到江南道來嗎?
原先她以爲是顧忌着常氏的地頭蛇勢力,定國公纔在安插人事上“偷偷摸摸”,謹慎到有點小題大做。
但此刻再想,怎麼就偏偏選了沈練和盧午陽這兩個人過來——這兩位原先可都是錦衣衛,新的職司能不能勝任先不論,這兩位可是做慣了錦衣衛那些私底下令人威風喪膽的事,箇中手段只怕不是一般朝中官員能比的。
再回想盧午陽大咧咧暗槓下的那把繡春刀,只怕不是他一時興起昧下來,是拿着雞毛當令箭,只怕暗地裡別有用途。
楊彩芽越想越心驚,曹卓卻是朗聲笑起來,眸光似乎要比平常都亮上幾分,情不自禁去上前親了楊彩芽一下,一本正經的誇讚道,“我媳婦兒果然蕙質蘭心。不過比別人多知道那麼一點‘內情’,就能馬上聯想到今上是想在海域上做文章。”
這是肯定她的猜測了。
先帝年間是開過海禁的,直到先帝晚年外戰加之皇位之爭,又因東南海域當時海患以及賊患嚴重,纔不得已禁止海上通商。
如今騰文帝登基,蕭觀察使歷經八年平復兩道海患賊患,定國公又在暗中助力把兩道幾個要職都換了人,還換的是那樣的人,如果說騰文帝不是想重開海禁,她楊姓就倒過來寫!
楊彩芽這下反而不驚心了,順着曹卓的話茬似在解釋給自己聽,“只要能順利重開海禁,不管朝廷要潑出去多少銀子,將來回收的銀子那就不是用幾倍,幾十倍來算的了……也難怪福寧海域和衛所會不消停,這是暗地裡有了風聲……知道海禁一開,建碼頭、訓水軍……這一個個可都是誰都想咬一口的肥肉……”
低柔細語聽得曹卓眼神越來越亮。
只是不等他有所反應,楊彩芽已經擡起頭來,眼中似有璀璨華光閃過,“大壯哥和池方正幾個拜把兄弟,沒入林家寨之前,都是碼頭跑船出身的!還有,黃大掌櫃替你從廣州調來的陳大管事,原先不是管着廣州十三行的生意?你是不是早給黃大掌櫃透露過這件政事?所以才特意調了陳大管事上來?”
想了想越來越興奮,拉着曹卓的晃來晃去,“阿卓,好阿卓,要是將來有用得上陳大管事的地方,你把借給我好不好?”
纔不過提起海禁兩個字,楊彩芽就直接想到了海禁可能帶來的商機。
又是吳大壯幾個的跑船出身,又是要借陳大管事。
嶺南道廣州府在先帝年間,就是最繁盛的對外港口之一,陳大管事原來管着廣州十三行,又怎麼不知其中門道。
“楊彩芽!”曹卓真是又無奈又好笑,擰着楊彩芽的鼻頭用了用力,“我給你透了公事上的底,你不擔心你夫君將來公務難辦,倒是先琢磨起了怎麼搗騰發財的路子了?嗯?你個小沒良心的財迷!”
楊彩芽忙張嘴出氣,嘴裡含糊着哼哼道,“男主外,女主內。你***的正經事兒去,我只管着打理家產,哪裡不對啦?小氣鬼……”
再多戲謔話語卻沒來得及出口,直接被曹卓傾身堵回了喉嚨裡。
這間未出閣前的閨房就難免響起了幾不可聞的沒羞沒躁的嚶嚀聲。
好半晌曹卓才停下長吻,抵着楊彩芽的額頭,平復着略微粗重的氣息,“這事你別急着盤算……福寧那頭如何也就是暗地裡折騰,等正式的公文下放到江南道上,恐怕還要掀起一陣風波。你要借用陳雙全也不是不可以,不過還等時機合適。”
邊說就邊有意無意撥弄着手下水潤的櫻脣,嗓音愈加低沉,“不過人不能白借,我給你透了這麼大個底也不能白透,你準備怎麼謝我?媳婦兒,這謝法你給我好好琢磨琢磨,等回了家,晚上……你好好給我說道說道。”
曹卓“守身如玉”二十二年,一經爆發簡直逮着機會,就跟個曠男怨女似的提些沒羞沒躁的暗示
楊彩芽面上飛霞,用了磕了曹卓的腦門一下,又羞又氣,“這是我孃家房內呢!說什麼鬼話!”
曹卓鍥而不捨,“媳婦兒,你這是應還是不應?”
醇厚的嗓音猶如帶着蠱惑的莫名力量。落在楊彩芽耳裡,頓時惹得面上飛霞蔓延到耳根,擡腳去踹曹卓,到底拗不過眼前無賴,只能紅着臉哼哼着點頭。耳邊就想起曹卓得意的暢笑,透着十足的歡愉,叫人聽得,心緒都跟着飛揚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