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時機未到,但不能乾耗着日子等待。
有些事情總得提前做準備。
楊彩芽一邊琢磨着,一邊穿衣洗漱,將曹卓的話在腦裡又過了幾遍,理清思路才試探問道,“這事能不能告訴大壯哥和煙煙姐?”
既然福寧那邊連過年都鬧得不安生,又被餘先生當“趣事”來說,想來得了消息的也不止一處。
就是不知道是已經傳得有鼻子有眼了,還是隻在上層官場有動靜……
楊彩芽頓了頓,又加了一句,“不挑明瞭說。就是讓他們先有個底,提前幫我做些準備。”
口氣倒是不小!
即便海禁能順利重開,等到朝廷派出的水軍和商船能下水,少說也要一兩年——這第一炮必然是要打着朝廷名義的,到時候即便想搭個順風船,本錢可就不是尋常生意上的小打小鬧能比的了。
曹卓劍眉微挑,對上楊彩芽晶瑩目光心頭微動,沉吟片刻才點頭,“你自己拿捏好分寸。吳家鹽務甚至還沒有正式開張,你別搞的你大壯哥他們顧此失彼就是。”
口氣倒是輕巧
!
看來茲事體大,但能走到這一步,曹卓心中也不是沒有成算。
楊彩芽眼珠一轉,眉眼彎了彎,“我知道了。你放心,我就是未雨綢繆,不會胡亂整事節外生枝的。”
曹卓低低嗯了一聲,聽着外頭漸漸高起來的人聲,便不再多說,和楊彩芽相攜出了東次間。
雖說回門也不好待過晚飯,但楊家人明天就要啓程回去,兩家情分又非比尋常,楊彩芽和曹卓便留下提早吃晚飯,算是給大家踐行。
唯獨餘先生主僕缺席——也不知是老先生酒量又更弱,還是下午和曹卓談得太開心,直接醉倒不起,餘然不放心,乾脆就留在前院照顧餘先生。
畢竟年紀大了,醉起來不比小年輕,柳氏不放心,特意去前頭看過,打點好吃用纔回了後院。
行裝是早就打點好的,留下看門的下人也都安排清楚,還有臨近的長史府能幫忙照應,楊家衆人這頓餞別晚飯就吃得心無牽掛,離愁也有,但更多的還是親熱高興,也不分桌,一大家子人吃得熱鬧盡心。
聊過蘇州府人事,打趣過翠花即將到來的好日子,話題就繞到了東家長西家短,一些日常瑣事上。
柳氏就和吳氏商量,“下回來蘇州府,恐怕要等大郎和餘然來趕考了。聽說蘇州府城外十里官道那裡,去年才新修了一座小土廟。我們回程也不趕,不如去拜一拜?”
估摸着柳氏心中有子嗣憂慮,這會兒是聽着哪裡有廟,也不管裡頭供奉的是哪路神仙,都想着要去拜一拜。
吳氏幾個自然沒有異議,倒是翠花好奇道,“就是我們來的時候,路過的那個小土廟?那地方藏的可夠深的,就一條土路岔進去,枝繁葉茂的,要不是有香火升空還真難發現。怎麼會建在那裡?”
在座的都在蘇州府待的時間不長,衆人聞言就都轉頭去看曹卓——這位在蘇州府也待了大半年了,何況因着官職,這蘇州府附近有個什麼打牆動土的,府衙不可能不知道。就是和尚,也是要落戶納田稅的。
楊彩芽也擡眼看曹卓,也和翠花有相同疑惑:柳氏說的應該就是當初她被張二劫持的那處廢棄土廟,臨近蘇州府換轎的時候,她踏足新苗的時候還覺得奇怪,沒想到這土廟居然去年就修起來了。
那廟宇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要修葺起來還要招和尚住持,少說也得個把月,怎麼算都是在曹卓調任蘇州府之後纔有的事。
曹卓聞言眸光微閃,眼底似有笑意浮浮沉沉,若無其事的接口道,“哦,柳嬸子說的是那處十里廟?那裡原來香火不旺,已經廢棄多年了。我上任的時候府衙正好要重修城外官道,十里廟雖廢棄多年但架子還在,就順道一起重修了,也給城外村落的善男信女多造個去處。”
說到這裡狀似無意的睃了眼楊彩芽,似在說件大善大趣的事,“這麼件小事,府衙也不耐煩特意撥人手,剛好張二纔到我手下做事,我就讓他全程督檢翻修
。說起來裡頭的一物一事都是他親手置辦的,就是廟裡的僧人,也是張二去寒山寺請來的。現在聲名漸漸起來了,你們要拜,明天得趕早出發纔好。”
一聽廟裡和尚還是有來頭的,柳氏立時眼放綠光,轉口就和吳氏嘀咕起燒香的事。
其他人一聽居然和曹卓有關,還是張二這個熟人一手重建起來的,也七嘴八舌追問起曹卓細節。
席間愈加熱鬧。
楊彩芽卻憋笑憋得險些內傷——曹卓簡直太腹黑了!
怪不得說到一半還特意瞄她一眼!
敢情還惦記着當初張二劫持她的事,嘴上說不追究是真沒追究,卻在這兒等着張二呢!
讓張二領了這個差事,按說是有油水可撈,還能和寒山寺攀點關係,但張二心裡有鬼,數個月面對着當初自己幹壞事的地方一點點換出新模樣,還得自己嘔心瀝血的捯飭規整清楚,說張二是迎風淚流才辦成這事的也不爲過!
箇中雜陳五味恐怕也只有張二自己能體味清楚,並且體味得刻骨銘心。
也怪不得她一點都沒收到消息,張二是得多缺心眼,纔會自動自發的把這事寫到信裡告知她!
這事誰知道都無所謂,張二怕是巴不得她和二狗一輩子都不知十里廟新建的來龍去脈吧!
曹卓給他派的這個差事真是……夠寒磣人的!
楊彩芽幾乎要憋不住笑,不知道該同情張二還是該給曹卓的妙手點贊,只能埋頭苦吃,努力把笑意壓到心底。
直到告辭楊府,坐上回長史府的馬車,楊彩芽才笑倒在車廂內,拿腳去踩曹卓盤腿端着的腿,替張二叫屈,“你不知道,當初張大和張二一被我和二狗哥提溜回林家寨,先就被胖揍了一頓。後來就交了大筆銀子給你去安撫流民,你倒好,回頭還要整他一回。”
聽到張大和張二已經被林家寨的人收拾過一回,曹卓故意繃着的臉才透出一絲笑。
楊彩芽簡直捧腹,“平常倒看不出你這麼小氣?他們兄弟倆現在老實忠心的做事,你這麼整張二,也不怕寒他的心?”
“他敢?”曹卓眉毛都不動一下。
說着又把楊彩芽不老實的腳按下,瞟了楊彩芽一眼,垂眼道,“二狗和狗蛋、狗剩的名字你趕緊和大壯定下來。以後也別張口就叫什麼二狗哥,被人聽去不像話。”
嗯?怎麼這話有股酸味兒?
楊彩芽一愣,笑容頓了頓,眉眼又彎成了月牙,“你這是吃得什麼飛醋?唉呀,車廂裡一股醋味兒!”
曹卓眼角都翹起來了,卻又忽然亮出牙齒,別有深意的挑了挑眉不做聲
。
到了晚間回了還喜紅一片的臥房,楊彩芽就明白曹卓在馬車上爲何沒跟他打嘴仗了。
層層疊疊幔帳掩蓋下的牀帳內,傳來楊彩芽有些慌張又有些羞惱的聲音,“君子動口不動手,你自己說不過我,你,你現在動手動腳算什麼好漢!”
曹卓不做聲,黑漆大牀的幔帳微微晃動,只聽得一陣窸窸窣窣的衣料聲響。
似乎又有低沉的男聲喃喃細語。
楊彩芽紅了臉,語調都有些發顫,“你這都是哪裡學來的花招?我,我要怎麼謝法,我自己……自己定……”
可惜反抗的話語還沒說完,就化作一陣若有若無的呢喃。
不過片刻,就傳來帶着笑意的低沉男聲,“嗯?媳婦兒,你這身子真是……我還沒開始,你怎麼就這麼——”
“閉、閉嘴!”嬌弱的女生有些氣急敗壞,“曹、卓!你這些……手段……都是哪裡學來的!你是不是揹着我……”
話沒說完,滿帳的喜紅就斷斷續續的晃動起來。
楊彩芽說不出整話,曹卓卻是餘裕的緩緩開口,“傻媳婦,我都多大歲數的人了……再說……娘急着抱孫子,我總得多努力努力不是?”
楊彩芽想丟個白眼給曹卓,耳邊卻又響起粗重的喘息聲,“你別忍着……不舒服就說一聲,舒服的話……”
楊彩芽簡直想尖叫蓋過他的戲謔說話。
曹卓卻仍不放過他,狠狠沉下身子,在她耳邊低語,“聽話……你叫我……”
楊彩芽想裝作聽不見,卻被曹卓又發力“懲罰”了幾下,只能舉白旗,胡亂捂着眉眼,顫着聲音道,“阿卓……阿卓哥……”
破碎的話語換來的是更猛烈的動靜。
過了許久才又想起暗啞的男聲,“好媳婦兒,以後除了吳大壯,不需再叫誰哥……嗯?”
嗯你個球!
千里伏筆不惜公器私用就爲了整治張二,讓他事後再吃個癟。
這也就算了,傍晚在馬車上莫名其妙吃二狗的飛醋,引而不發忍着沒和她鬥嘴,敢情是在這兒等着跟她秋後算賬!
簡直,簡直不可理喻!連自己媳婦都寒磣!楊彩芽在心中無限腹誹,白眼翻到一半又翻不下去,眼角懸着似痛苦似愉悅的淚珠沒了半點力氣,哪裡還能回答他這句語調九曲十八彎的“嗯”,無盡話語都化作了含糊不清的呢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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