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富貴心中另有盤算,又比原先預料的多賺了一筆,便選了家北坊最大最好的酒樓。
酒樓掌櫃似乎和李富貴十分熟稔,瞥了眼跟着進門的楊家衆人,便知是怎麼回事,態度熱情的和一行人招呼寒暄,招手喊了兩個跑堂夥計過來,熟門熟路的交待道,“帶李二爺和幾位貴客上二樓,老地方老規矩,仔細伺候着。”
其中一個夥計瞭然點頭,得了吩咐便拐向廚房。
另一個夥計高聲應是,擡手做了個請的手勢,領着衆人上樓。
白叔打頭走在前邊,楊彩芽幾個女眷跟在白叔身後。
除了之前楊彩芽赴沈練兩月之約時進過酒樓,還有上次買地的宴席之外,嚴格說起來,楊家人不管是有錢還是沒錢的時候,都沒正經下過館子。
李富貴今天挑的這家酒樓,雖比不上雲來酒樓氣派,卻是比上次擺宴的那家看着高端許多。
見楊家一行邊走邊打量,李富貴落後幾步和白叔並肩而行,用大家正好能聽得清的聲音介紹道,“這家酒樓是青山鎮的老字號了,東家不在本地,是蘇州府三大望族之一的張家。張家名下除了酒樓在我們蘇州府地界是數一數二的,另外還有酒坊和茶肆也是極有口碑的。如今蘇州府地界裡,也就只有京城開過來的雲來酒樓,能和張家名下的酒樓比肩。”
這麼聽來,蘇州的雲來酒樓分號絲毫沒有受曹意曦之死的影響,生意依舊做得紅火?
別管曹意曦的名下私產最後是怎麼處置的,只要雲來酒樓還“健在”,她的葡萄酒事業就還有可能重新做起來。
楊彩芽暗暗鬆了口氣,心頭微定。
帶路的夥計聞言輕哼一聲,似乎對雲來酒樓十分看不上,順着李富貴的話狠誇了幾句自家酒樓,才笑道,“我們酒樓這麼多年能在青山鎮越做越好,其中也少不了李二爺的幫襯。李二爺那可是鎮上人人誇讚的牙儈,李二爺每回來我們店裡,那必然是做成了大生意的。幾位貴客要買個地啊鋪子的,想打探點鎮上的事,找李二爺準沒錯。”
李富貴哈哈大笑,語氣熱絡,“就你會溜鬚拍馬,別光顧着捧我,待會兒好菜好酒的打點清楚,招待好幾位貴客,我少不了你的賞。”
夥計應聲應得更加歡快。
楊家衆人恍然大悟:原來這裡是李富貴招待大客戶的定點,怪不得掌櫃和夥計一副輕車熟路的架勢,絲毫不嫌棄他們一身粗布衣褲,看起來“寒磣”的很。
衆人前腳纔在雅間落座,剛纔打過照面的另一個夥計後腳就進了雅間,端着廚房備好的茶點,和帶路的夥計一道擺盤,邊熱情招呼着邊介紹自家酒樓的招牌茶點。
李富貴親自端茶倒水,笑道,“這會兒吃飯太早,我們先吃茶用點心,坐着歇腳說說話
。”又衝夥計吩咐道,“裡頭用不着你們,有事我再叫你們。”
兩個夥計是做老了的,應聲道,“酒菜已經照老規矩吩咐下去了,做好了就給幾位送進來。”
說完便退出雅間,守在門外隨叫隨到。
李富貴請衆人用茶點,意有所指的說道,“這幾樣冷碟小菜和零嘴,是北坊酒樓飯館常見的菜式。這些東西店家多是從零嘴鋪或是小作坊直接進貨賣的,北坊各家在冷碟小食上都沒有什麼出彩的地方,差就差在熱菜上頭。各家各有招牌菜式,全看廚子的手藝。說到底,無論是酒樓飯館還是食肆,能不能請到好廚子纔是關鍵。”
李富貴這是看着楊家要開食肆,好心帶他們來“見世面”,順便提點兩句。
桌上茶點不過是尋常糕點,賣相倒是做得不錯,口感卻是一般。
楊彩芽身爲資深吃貨,略嚐了兩口心中已經有底,聞言只笑着點頭,雖不打算和李富貴深論自家的“生意經”,卻也不想拂了人家的好意,乾脆直言道,“李二叔有心了,多謝您提點。我們來這兒之前,家裡也做過幾門小生意,都是和吃食有關的,多少也算有些底子。我們自家也算做熟了的,廚子倒是不必另外請人。等食肆正式開起來,還請李二叔也來湊個熱鬧,嚐嚐我們的手藝如何。”
小生意?還不止一門?
李富貴聽得一愣,再想到楊家買地買鋪子花出去的白花花上千兩銀子,只當楊家原本就是有來頭的商戶,這才瞭然點頭,不再在生意上多嘴,轉口感嘆道,“幾位真人不露相,要不是我有幸和幾位說上話打交道,光看幾位穿着打扮,是怎麼都想不到諸位竟是做生意的好手。”
那是李富貴職業素養好,纔沒錯過他們這個大客戶——他們第一次上青山牙行時,另外幾個沒眼力的牙儈不就嫌他們穿着又土鱉又寒磣,直接狗眼看人低了麼。
楊彩芽屈指撓撓臉,心中默默吐槽:越是土豪越是要低調,那才叫真土豪好麼?她可不想家裡有錢了,搖身一變就成了炫富的暴發戶做派。
翠花笑嘻嘻接口道,“那是李二叔有眼光。我們彩芽說了,財不露白,想賺我們家的錢那得有一雙金睛火眼才行!能慧眼識珠的人才叫真有本事!李二叔可不就是這樣的人?往後啊,我們家再有什麼買賣要談的,肯定還找李二叔!您的本事,我們放心。”
說着豎起大拇指往李富貴眼前晃,衆人一陣大笑。
“我和我堂兄弟長貴家裡,這一輩全都生的是皮小子。”李富貴笑得開懷,往翠花跟前推了盤糕點,又給楊彩芽續茶,“我可真是羨慕吳姐,能有這麼兩個機靈的閨女。你們要是不嫌棄,往後也跟和長貴家似的,我們兩家也多來往來往。我這一房是早年就賣了田地搬來鎮上的,對鎮上的人事比長貴家要熟悉些。你們鋪子開在鎮上,有什麼事需要幫忙的儘管找我。”
衆人自然笑着應和。
楊彩芽美目流轉,微微笑道,“李二叔,我還真有事要麻煩您
。我們買下的兩間鋪子是個什麼模樣,您看過是最清楚的。這牆啊瓦的肯定要重新翻修一遍纔好開張,腳店那家鋪面我是打算大動的,原先做食肆的那家鋪面,還要另外做些櫃子和木架。這工匠啊做翻修夥計的店家,您有沒有好的可以介紹?”
真是正瞌睡着就有人送上枕頭!
李富貴盤算的就是這事,聞言正中下懷,也不遮遮掩掩,直言道,“我正想和幾位說這事。既然彩芽姑娘問起,我就厚臉皮自薦。實不相瞞,我這一房到我這一輩,只有我還在做牙儈,牙儈這行好的時候溫飽不愁,不好的時候幾個月沒生意上門,那都是極常有的情況。家裡幾個小子我就沒讓他們跟着我幹,靠着家裡幾輩做牙儈積攢下來的錢財和人脈,自家也做着幾門生意。”
原來李富貴膝下四個兒子,三個都是做行商的,跟着跑船南下拿貨回來買,自家在南坊也有鋪面。最小的兒子李廣餘學的是手藝活兒,就是做工匠的。
“上頭三個兒子走南闖北,時常不在家,最小的兒子就想着能常留在身邊,就讓他拜師學藝,做了工匠。”李富貴接着說道,“長貴家的小兒子廣年,也跟着廣餘一塊兒在工匠鋪做工。兩個人年歲相差不大,出師也有兩三年了。你們要是信得過我,工匠的活計就交給兩個小子來做。只要有不滿意的,一定讓他們改到你們滿意爲止。”
李長貴家這個相熟的鄰居自不必說,李富貴的爲人更不用擔心。
工匠的活計交給他們做,就等於交給自家人做,怎麼可能信不過!
白叔幾個都不用請示楊彩芽,直接就應了下來。
楊彩芽起身給李富貴添茶,故作刁鑽的眨眨眼睛,“李二叔,這話可是您自己說的啊,到時候我定好圖樣,東西做出來不符合我的要求,我可是會不客氣的要求修改的!改一次不行就改兩次,多費的木料您可不能找我要!”
眼前小姑娘正經的時候讓人心服口服,“不正經”的時候嬌憨討喜,李富貴只恨不得楊彩芽是自己親生閨女,笑容慈愛開懷,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去了,“那是一定的!廣年廣餘兩個小子要是敢有怨言,彩芽姑娘只管找我告狀!”
雅間內就爆發出一陣笑鬧。
等夥計流水似的送進好酒好菜,衆人勸酒夾菜吃得熱鬧。
酒席過半,楊彩芽已經和李富貴說定,等過兩天她畫好裝修的圖紙和櫃子木架的圖樣,再上門找李富貴,屆時李富貴替他們找好三家裝修隊看過現場報價,由專業人士修改過圖紙之後,就正式開工裝修。飯畢結賬,李富貴心裡高興,大方打賞完夥計,親自送楊家人出酒樓,笑道,“彩芽姑娘,那我就等着你帶圖紙過來,你家翻修還有木匠的活計,我一定幫着盯到底。幾位儘管放心。”衆人笑着謝過,這才互相告辭離開,李富貴自回東坊家裡,楊家一行出了北坊,走向坊外大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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