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巴庶女田賜良緣
楊彩芽心中一動,眼中露出詢問的神色。
“蘇州府幾家大戶辦春日宴的規矩,王媽媽應該跟你提過了吧?”曹卓合上手中公文,專心和楊彩芽閒話,見她點頭才繼續道,“今年輪到刺史府操辦,規模就不是你這幾天跑的幾家能比的了。就是不用打探,刺史府的帖子定是能請、值得請的人家都送到了。後院有如夫人住持也就罷了,前頭也是正經擺宴的。”
“今年選的日子不湊巧,常刺史是定然沒空的。前頭招待事宜就落在常一塵身上,除了府衙現下忙得走不開的官員之外,幾個有閒的參軍事是必定到的。府衙六曹參軍事全到不說,展之和午陽也會千萬赴宴。”
常一塵本身就是司兵參軍事,據她所知那位司倉參軍事張懷帆,就是出自望族張氏嫡支,再有沈練和盧午陽這兩個初到江南道的新貴高官,常刺史府這一次春日宴,算是把蘇州府地界有名頭的青年才俊都請到了。
照之前王超傳給曹卓的八卦,方惜月沒盯上曹卓之前,目標可是明確鎖定常一塵的。
也不知沈練和盧午陽平常和蘇州府府衙官員走的近不近,明日赴宴碰上張家人,若是漏嘴說出方惜月的老底,那方惜月豈不是……
楊彩芽眨了眨眼,“刺史府是必定會請張家人的了。若是沒撞上我們,方惜月應該不會放過這個能顯聲名的大好機會,如今……她‘做賊心虛’,要是知道沈練和盧午陽這兩個‘京城故人’也會去,恐怕躲都來不及吧?”
“方惜月此人……不會做此地無銀三百兩的事。明天只要她舅母去,她是沒理由不去的。”曹卓嘴角微勾,幾不可聞的輕哼一聲,“至於展之和午陽會不會聽說她的事,又會不會認出人並叫破,那我就不知道了。我沒有和他們特意提起這件事。再說……也不關我們的事。”
要不是方惜月舉止不當,起了歪心思,大概舊怨再深,曹卓也懶怠和方惜月再有什麼牽扯。
以此類推,就算沈練和盧午陽得知此張家表小姐就是彼方四小姐,心中作何念想不得而知,想來也不會故意揪着方惜月的舊事鬧騰。
至於之前在寒山寺梅林的一番話中機鋒,無論是她還是曹卓,表態的只是方惜月不招惹他們,他們也不會故意爲難方惜月,卻沒有“好心”到連其他人會不會多嘴也一併包攬了。
也確實不關他們的事。
不僅不關他們的事,她在席間說不得還有好戲看,若是有個萬一,還能順便拿方惜月當槍使。
楊彩芽這麼想着,點點頭想要應聲,話到嘴邊卻忍不住脫口問道,“你有沒有怨恨過她?方家……背叛了曹意曦。不說你,沈練、盧午陽和曹意曦也是過深的情義,當初你們既然聯手懲治了曹意曦的繼母繼兄弟,難道就沒想過要整一整方家?”
曹卓聞言瞳孔一凝,原本鬆鬆攬着楊彩芽的手不由微微用力,將楊彩芽半抱在懷中,沉默了半敞才緩緩吐出一口長氣,“黃永春跟你說過吧?守……他事後仍是暗中幫扶過方惜月。就是衝着他這一番動作,展之和午陽再如何意難平,當下不會再去爲難方家。”
“至於怨恨兩個字……談不上。說到底也是道不同不相爲謀,人都是自私的,方家要在那樣的境況下,一心要另謀出路,誰人又能理論出個是非對錯來。他私下給方惜月一筆銀錢,也算是做個了結。當初我們沒想過爲難方家,如今……展之和午陽即便得知方惜月人在蘇州,恐怕也不會有什麼過激的想法。說到底,也不過是陳年舊事。”
以她對沈練的瞭解,沈練那樣睚眥必報的性子,當年沒想法,未必不會蟄伏多年又重翻舊賬。
楊彩芽默然想了片刻,猶豫着按下自己的想法,轉口問起另一件事,“之前你說方惜月將來說不定能爲你們所用。聽說她對常一塵有意,也不是沒人察覺到的。你們不會是想撮合她和常一塵,捏着她的把柄令她鉗制常氏吧?”
這想法其實禁不起推敲,若是常氏真有意娶方惜月進門,定親前勢必要和方家走程序,到時候方家舊事又哪裡遮掩得住。
方惜月也不知是急得失了分寸,還是有把握能斡旋此事,竟然直接就盯上了常一塵。
是不是因爲此事不保險,所以方惜月在碰壁之後,一得知新人長史也是個青年才俊,才馬上就轉移了心思?
楊彩芽皺了皺鼻子,有點泛酸的看向曹卓,“要是你不是你,我看方惜月那樣的才女美人兒,說不準還真能在我們之間折騰出什麼事來。”
“我媳婦兒吃的是哪門子乾醋?”曹卓被她這副小女兒情態逗笑了,低頭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輕笑道,“就算我和她沒有前事牽扯,我也再看不上方惜月這種做派的‘大家閨秀’。有才有貌又如何?她有我媳婦兒心靈手巧,出的廳堂入得廚房,又打得一手好算盤做得一把好生意嗎?”
楊彩芽聽到前半句,總覺得曹卓措辭有些說不出的怪異,聽到後半句忍不住噗哧一笑,仰頭就去咬曹卓的下顎,“好麼,原來是你不在乎才,卻在乎財!”
曹卓低聲笑起來,順勢刁住楊彩芽的脣輕吻片刻,才放開撿起之前的話茬,“我要用她,卻不是用到常氏身上。常氏立場不偏不倚,若是知道我是定國公的人,也不會因此高看或是偏向,更不會倒投到左相那一派。方家的立場和我們對立,讓方惜月得償所願進常氏等於是招廢棋。至於我想把她這步棋下到哪裡,現在也沒有定數,只能等消息。”
這話雖說的含糊,卻側面肯定了一件事——無論方惜月出於什麼目的,或是能使出什麼手段,就是常氏願意,曹卓他們也不會讓方惜月真個嫁進常氏。
方家如今靠的是左相單府的勢力,立場分明,曹卓說要利用方惜月,必是要用她牽制政敵。
淮南道、江南道如今重職都在定國公一派的人手上,似乎沒聽說其他重職還由得政敵的人馬坐着,就是她看過的邸報,也找不出痕跡來。
偏偏這兩道官員,她聽得多,認識得卻少,實在無從推想。
楊彩芽掣肘抵在曹卓胸膛上,見他說着說着面上若有所思,不知想到哪裡去了,便猶豫道,“明天想來赴宴的官眷不少,我需不需要特別留意哪家人?你有沒有什麼要交待的?”
曹卓回過神來,目光重新落在楊彩芽臉上,見她端着張俏臉鄭重其事,忍不住又笑出聲,“傻媳婦兒,我娶你回來可不是要你操這些心的。不過是隨口說給你聽,省得你心裡沒底,外頭有什麼消息容易瞎想,胡亂擔心。你只管放輕鬆去赴宴就是,回頭下衙若是早,我就去接你。”
說着也不讓楊彩芽再開口,怕她聊出談性走困,於養生不益,不由分手摟着她躺下,隨手就將燭火熄滅。
楊彩芽還想追問兩句,曹卓就祭出殺手鐗,“你要不想乖乖睡覺,我們就找點事做?上回……手生……多練練?”
楊彩芽立時閉嘴躺好,幔帳內只聽見曹卓悶聲低笑兩聲,須臾便徹底安靜下來。
次日起來送曹卓去上衙後,楊彩芽也不急着去安享堂,帶着許二媳婦先去了外院議事廳。
曹卓沒有特別的交待,她卻有事要交待給許昌德和吳崖。
等許昌德和吳崖得了信,帶着吳單和吳盛進了議事廳,楊彩芽便對許二媳婦微微頷首,笑道,“大壯哥說是這兩天把煙煙姐安頓好,就動身啓程。你們也別等吳家送口信過來了,今天直接去吳家,看看大壯哥那裡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一道忙好了直接就回青山村去。”
許二媳婦將準備好的小包裹交給許昌德,裡頭是銀票和碎銀子。
許昌德伸手接過,請示道,“給楊家、村裡還有幾戶人家的手信已經備好了。夫人有沒有什麼話要帶給家裡?”
“就說我一切都好。”楊彩芽想了想,多交待一句,“要是鋪子的事翠花一時拿不定主意,你讓她別急,等她和廣年哥的親事辦完,到時候他們要是想親自來西市看看都可以。另外李家木工店做得如何,你們也留心幫我看看。”
許昌德幾人自然應下。
楊彩芽起身和他們一起往外走,“包裹裡還有張長史府的名帖,你們路上要是打尖不方便,就去住驛站。只是最近府衙防汛來往的人不少,要是在驛站遇到官衙的人,不可拿大,寧可自己委屈些,也不耽擱官爺辦差。”
許昌德幾人領命而去。楊彩芽看了眼天色,便讓許二媳婦先回雅源閣做準備,自己仍是拐上夾道,往安享堂而去。刺史府的春日宴放下下晌,楊彩芽和權氏用過中飯,稍作休息,等許二媳婦帶着白茶、紅茶過來,便略作收拾,一行人出門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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