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成鬆嘴上說得輕鬆,可哪會是這般容易的事。能讓一個六品官員門滿抄斬,若其中有冤情,那背後推手絕非小人物。只怕什麼都沒查出來便罷,若是不小心搭了性命讓她如何自處。
夏青曼搖頭道:“此事你還是莫要插手吧,是我欠了碧靈的情,沒有讓你去冒風險的道理。”
陸成鬆不悅道:“這是什麼話,你我還需分得這般清楚嗎?”
夏青曼正欲開口,陸成鬆擺手打斷,“況且這事不僅爲你,我之所以插手這事,是因爲我二叔乃大理寺中人,查卷宗的時候確實發現這事頗爲離奇。此時他曾經還是小官吏的時候就注意過,因此我提起時也十分感興趣,希望能尋出點蛛絲馬跡。你知道我家雖說如今不少人都在朝中做事,可畢竟根基尚淺,又因之前身份,我二叔做到五品想再往上爬,若是沒耀眼功績十分困難。因次想以此爲契機,若是成了,必是加官進爵。若是不成也不過多費些功夫,你放心,我們陸家混跡這麼多年,能爬到這個位置,沒點手段如何能成。”
夏青曼聽此心裡踏實不少,不管陸成鬆出於什麼原因,都是因她而起,心中倍是感動,只可惜她如今卻幫不上什麼忙。如今的伯府又只是個空有爵位並無實權,她想利用封慶昱的權力也不成,但嘴裡依然說道:
“那若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事,你一定要跟我說。”
陸成鬆眨巴眼笑道:“你就好好把自個養好,等着嫁給我就成。”
夏青曼啐了他一口,“別往臉上貼金,誰說要嫁個你了。”
陸成鬆一臉很受傷,‘惱怒’道:“你不嫁我想嫁給誰?”
夏青曼微紅臉,白了他一眼,“懶得跟你說。”
陸成鬆知道她是害羞了,若是再說只怕會惱起來,便是轉移話題道:“你真不讓我現在跟夫人說,把你贖出來?”
夏青曼搖頭,如今伯府大定,應是不會再如從前一般風起雲涌,危機暗伏。她只要好好幹活,想來今後她會有能力自贖出去。她不想在這上面欠陸成鬆的情,低他一等,尤其若今後要嫁給陸成鬆,她不想因此低了身份,被人看輕。不想有朝一日,兩人吵架時候,對方會堵她一句,若非是我將你贖出來,你現在還是個奴隸!
雖說現在看陸成鬆是好的,可今後還有幾十年,人是會變的,她還是莫要將自個的命運交在別人身上。靠山山倒,靠人人走,只有靠自己才最穩妥。
“伯爺答應我,等過了這陣會給我個好前程的。對了,我聽聞這次你並不參加今年的科考?若是這次不參加可就得等三年之後了。”夏青曼問道,之前陸成鬆還那勤奮複習,怎麼說不考就不考了,若是因爲忙於查王碧靈一家的案子,那她就罪過大了。
陸成鬆見她這般,無奈道:“方纔說的都白說了,都說讓你不用放心上,我還不至於不知輕重。只是先生之前考我,說我這次若考,應是能考得上,可排名必定會很靠後,這對於今後仕途極爲不利。說我如今尚且年輕,不急於一時,倒不如先歷練幾年,通通庶務再來考。到時候做的文章方能更言之有物,名次應能靠前些。”
“那這三年你可不能荒廢了,否則越發退步了,那就得不償失了。”夏青曼叮囑道,她大學時候就是因爲荒廢了一年的英語,等大二時候考四級時候直接瞪眼,又費了不少功夫才撿回來。
陸成鬆笑道:“你三年後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夏青曼知他是何意,不由嬌羞的瞪了他一眼,陸成鬆不由心情大好。
封慶昱欲徹底整頓伯府,將公府遺留下來問題一併解決掉。夏青曼也不含糊,把前世所學一股腦扔給封慶昱,讓他斟酌安排,她則跑腿施行。好歹是工管科班出身,雖說實際操作可能不太行,但是理論基礎還是有的。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就是不同,說起來頭頭是道,與封慶昱灌輸不少現代管理理論,還很霸氣的把馬基雅維利的《君主論》權術部分給默了出來。因爲她曾經學年論文就是以其中理論作爲重要依據,加之這本書通俗易通,她又最爲喜歡,所以記得倍兒清楚。
封慶昱因此不由對她越發另眼相看,可是瞧她說得清楚,做起來又是另一回事,不由腦門直抽抽。不過確實受益匪淺,結合理論實際,與幾個謀士細細琢磨,制定了具體方案,便在府中施行起來。
從前的國公府奢靡鋪張,只拿錢不幹活的多的是。蛀蟲一個比一個肥,如今封慶昱當家,不似國公爺一般睜隻眼閉隻眼,非要整明白不可。若非從前許多人玩忽職守,府裡哪會這般容易出事。再說了,這只是試點,若是成了,證明理論並無錯,今後那些理論則大有用處。
經過這一整頓,不僅在不降低生活質量的情況下,省下了大量錢財。還使得人員配置更加合理,多勞多得,功勞越大所得的也越多,調動了人們的積極性。封慶昱年幼更加決斷,更不近人情。不會任人唯親,而不在乎對方的能力。手下的鋪子莊子也是如此,競爭上崗,倚老賣老是行不通的。
府裡的人倒還是罷了,鋪子莊子上的管事們不高興了,那些人大多數都是夫人公爺身邊的老人。所以都求到了二人頭上,可兩人如今是明擺着不管事,而且那些賬目實在是搞得太難看了,他們都不忍直視了,分明就是個爛攤子,因此皆不受理。
管事們不樂意了,平時被養肥慣了了,如今既得利益被人奪走,哪裡是這麼容易甘心的,便是開始鬧騰起來,故意使得鋪子莊子都入不敷出。
可封慶昱是誰,是吃俸祿的伯爺,而不是靠着鋪子莊子養活的商人地主。就算沒有鋪子莊子的收入也餓不死,怎會被其所要挾。
因此直接把鬧事的管事一下給端了,鋪子莊子斷層怎麼辦?無妨,總有能人能接任,就算一時半會虧了些又如何,可比那些蛀蟲或是不會幹事的人瞎折騰的要好。
這下所有人都知道伯爺的脾氣,人小膽大,壓根不按理出牌。不過只要好好幹,就會有豐厚的獎賞。哪怕是年老了,幹不動了,也有一筆‘退休金’。按月發放,每年還派大夫例行體檢一次,有病可以全額報銷。而其子女只要符合條件,可以優先上崗。
這讓人不由安心下來,如今掙的不就是老有所依老有所醫,子女有個好前程嗎。
而莊上的活,封慶昱也並未牢牢抓在手中,除了規定部分,其他你想種什麼都可以,只要保證產量和質量。而產量也不是單純的一個數字一刀切,而是根據當年的普遍情況制定,對比的是其他非伯府名下同類莊子田地作比較,這樣一來也不怕幾個莊頭聯合起來故意欺瞞數據。有本事你把其他名下的莊頭也聯合起來,那也算你的本事,被欺瞞也算是值了。
伯府中除了珍貴食材幾乎都由京郊莊子直接提供,如今離京最近的莊子由妙竹的公婆管理,而食材的採買則由妙竹的爹管理,廚房由妙竹的娘管理。這麼一看,似乎授予妙竹一家權力過大,可這飲食關乎性命,必須得謹慎。把這一整條鏈放於一家人手中,到時候也不怕扯皮,無論哪一部分都是你們所出,若是出事你們一家都遭殃。
這使得妙竹一家人越發小心行事,權力大的同時會承擔同樣大的風險。可即使如此,妙竹一家那叫個高興,任命下去的第二天,夏青曼這裡就收到了妙竹送來的代表一家人的厚厚謝禮。
夏青曼如今身處這個位置,經常被人塞好處。第一次還誠惶誠恐的報告給封慶昱,封慶昱眼皮都沒擡,只讓她收着,還說若她不收只怕下面那些人心底不安心,他相信她的人品,不會貪得無厭的,這讓夏青曼鴨梨山大。
這倒有些像一些患者給醫生塞紅包的心理,夏青曼無法拒絕,便是每次都收了,然後以幾乎同等的價格又買了些玩意還了回去。誰家每個喪葬喜事的,總能找由頭還回去,這樣一來明明用的是對方的錢送禮,還讓對方感動不已。
這使得她在奴僕中的聲譽極好,不僅不貪還會做人,倒是收了不少心腹。
夏青曼可謂後院第一當家,封慶昱又尚未娶妻,如今離出孝只有不到一年,封慶昱也到了歲數,按理如今應是要安排房裡人伺候了,而夏青曼無疑最有可能之人。這裡的習俗,男子成親之前必是會收幾個房裡人。夏青曼齷齪的想,那些少爺怕自己沒經驗,洞房花燭夜出醜,所以故意婚前找人練習吧。
夏青曼沒想到的是,她竟然變成這種人的第一人選。爺的第一個人一般都會被尊重的,只要不是表現太差,讓爺臉面盡失,看都不想再看到這人一眼,基本都會被提爲姨娘,就算不會提爲姨娘,出路也十分好的。
因此衆人覺得夏青曼接任這一角色,理所應當。如今封慶昱只與夏青曼最親近,書房身爲女子只夏青曼一人可以入內,紅袖添香怎麼看都十分曖昧。
夏青曼平日十分忙碌,很少有空與人八卦,因此並不知自個的緋聞傳遍整個伯府。只是覺得每次與封慶昱獨處的時候,衆人的眼神有些怪怪的。可她哪有空閒細想,做什麼都跟打仗似的,走路都比以前快了許多,晚上倒頭就睡。
可一日夏青曼正在院中行走,因是要趕着到針線房,便是抄小道過去。平日夏青曼身邊都會跟着一兩個小丫鬟,這次兩個小丫鬟都被派去幹活了,便只她一人,目標小了許多。兩個掃地丫鬟正那邊嘮嗑邊幹活,根本沒注意她從身邊經過。
夏青曼聽到關於她的八卦時,頓時震驚了,兩個丫鬟說得有模有樣的,好似親耳聽見似的。說夏青曼已是內定少爺第一人,不過幾日便要納她入房。還說封慶昱昨日已尋方夫人,道娶了正妻之後,就會納她爲妾。
“這消息哪來的?”夏青曼突然出聲嚇得兩個丫鬟魂都快飛了,趕緊噗通跪了下來,求夏青曼饒命。
夏青曼哭笑不得,這些日子她確實趕走不少人,如今她的形象真是特麼冷酷狠厲了,瞧瞧小姑娘嚇的。
便是軟聲問起,併發誓絕對不追究她倆責任,兩人才細細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