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豔骨,酆都一不入天地,不知來歷一媚鬼,其言有稱,以媚爲態,以惑爲形,以邪爲血,以豔爲骨!

。。。。。

忘川河旁有一片紅色花海,被稱爲死亡之花,而流景,就是從這醒來!

這是一個詭異的地方,睜開眼時,萬物皆黑,看不見光,聽不見聲音,好像時間停止,空間寂靜!

流景渾渾噩噩撐着地面爬起,睜眼時也不知自己是個瞎子聾子還是這裡真是那般詭異,竟然伸手不見五指。

很擔心腳下會一個踏空,從而墜落,卻還是耐不住性子,腳步旋轉,身子迴旋!依舊是一望無際的黑。

這裡,究竟是哪?

四顧茫然之際,忽的有人吟歌:“豔骨豔骨,紅衣美目,燈上一舞,流螢四處,豔骨豔骨,妖魅驕負,長髮逶地,鳳尾盤住……”

那聲音好聽至極,像是風掠過竹葉,溪水流過嘩嘩作響,可卻極輕,近在耳目又像遠在天邊。

流景連忙循着聲音望去,忽然見一點紅光,自來者腳下散開,瞬間鋪天蓋地的紅,晃了眼目。

心中一驚,渾然不敢相信,那人竟在花上作舞。

紅色蔓延自腳下,錯愕眼眸倒映着腳下花瓣搖曳的樣子,紅色的花瓣,紅色的莖蕊,腳步連忙後退,驚訝的看向那人,對方離得不遠,可看不清面容。

正如歌中所言,看不清面容的人穿着紅衣,長髮逶地,於花上作舞,頎長身影,佔盡風流。

衣袖翻轉,花瓣翩飛,好像從一開始,鮮花就是從衣袖中飛出。

那人踏足而歌,接着吟道:“豔骨豔骨,紅林盡處,我來擊築,你來起舞,豔骨豔骨,得比一顧,風華停住,心無旁騖。”

這段曲並不長,可哼的流景心頭惆悵,他不知爲何有這樣的情緒,看不見的人,翩然的舞步,衣袖翻轉,花落成雨,遮住目光。

停下動作的人看向流景,明明隔得不遠,卻看不清對方面容,自己的眼睛也仿像被蒙了層紗,始終朦朧。

可那雙深沉眼目卻落入眼底。

深沉黑眸像是遙遠星海,吸引着他的目光,將整個心思奪取了去。

心間萬句話語,卻不得出口。

驀然間,對面的人身上散發出光點,紅色的身影變得虛幻,點點散去。

流景一驚,不由自主伸手想去握住,可最後只能看着那人在眼下消失無蹤。

那人消失之後,周圍又陷於安靜,仿若剛剛出現的人是一場假象,如果不是眼底一望無際的紅色花海,也許連流景,都分不清這是夢還是現實。

像陷入某種結界的地方,在那人消失之後,紅色花海成了破碎的鏡片,竟然開始崩塌,雖然無聲,可腳下卻有裂縫撕開,一點一點破裂。

出於本能的躲避,在腳步晃盪的時候,無邊的花海碎爲破片後消失!

一幕幕場景上演流景還沒來得及消化,周圍又換了一片景色,前面一條發黃發臭,面上懸浮着可疑物體的河,而身後,一條望不到盡頭的土路。

“新鮮肉湯,現剁現熬,快來瞧瞧。”河對面忽然傳來一聲吆喝,流景連忙注目看去,這一看,不得了。

先是被朦朧煙霧繚繞的河對面瞬間清晰,河對面的風景一覽無遺,本是隱在煙霧後的樓宇也露了出來。

勾起的樓角,高聳的樓宇,低沉的色調,威嚴又詭異。

樓宇前一個穿着粗布麻衣的男人在一個大鍋前,蔓延出鍋底的柴火照的他面容清晰,身材消瘦。

大鍋高至他胸口,他此時低着頭,右手握着勺柄,在鍋內滾動。

“肉嫩湯鮮,百吃不厭,各位大人快來瞧瞧。”聽他吆喝的那麼高興,貌似真的很不錯!

我摸了摸肚子,乾癟癟的,骨頭還磕手。

只是要怎麼樣才能度過這條腥風撲面的河?

忽的一方小舟,從煙霧深處冒出,船槳劃過血黃色河面,緩緩行來,舟上一戴帽老人,彎駝着腰,面容藏在帽檐下,身上穿着灰色長衫,死沉而年久。

船頭壓過岸邊,老人未擡眼眸,看不清面容,蒼老的聲音傳出:“年輕人,要過河嗎?”

年老的聲音帶着蒼涼,涼至皮膚,滲過肌骨,流景一愣,不禁有些害怕,顫抖着道:“我……我沒有銀兩。”

流景的一句話惹來他的輕笑:“呵呵,金船駕起遊苦海 ,不渡無緣渡有緣,你上來吧,我不收你銀子。”

流景想要到達對面的心思甚是迫切,以至於沒想過這是何等好事就跳到了船上。

剛站穩身子,忽然感覺到熱烈目光,本能低眼看向他,見他還是低着頭,並沒有擡過頭的傾向。

正疑惑着,他就擺動船槳,小舟後退,划向對面。

流景坐在一旁,目光不經意停在河面上,對上河面上的東西時,心臟狂跳。

河面上竟全是腐爛屍體,蟲蛇遍佈,甚至有森森白骨露出,剛在岸邊味道還沒這麼濃郁,現船行至河心,濃郁的腥臭味衝擊鼻腔,腹中一陣翻滾,竟乾嘔起來。

老人依舊垂着頭,搖擺自若,流景雙手扶着船沿,陣陣嘔吐只覺得身體某個地方快要脫落。

一手抓緊船沿,一手難受的抓緊衣襟,眼睛朦朧!

“公子,到了。”小船到岸,老人的這一句話,被流景的身行搖盪而忘在腦後。

急忙跳下小船,站穩腳步,連連道謝:“多謝老人家。”

他輕笑,雙槳用力向後一劃,遠離岸邊!

“公子,要來碗熱湯嗎?”眼前漣漪未散,身後傳來男人清晰聲音。

熱湯?當然要了,現下肚子空空,不吃點怎麼行?

剛被腥臭刺激,現在鼻子對鮮味特別敏感的流景走前一步,靠近大鍋,而鍋底下火焰跳躍。

大鍋高至胸口,灰色表面,並無花紋,清雅素色,甚是簡單,鍋口小,鍋身大,站在旁邊,竟然看不見底下的材料。

流景看着微笑的青年,最多二十年華,眉眼清秀,笑容甚是和善,只是那臉色太過蒼白,流景雖疑惑,可也沒問出來,而是笑道:“大哥,你這熬的是什麼湯?味道好香。”

酒青站直了身子,看着流景,跟着笑道;“公子面生得很,是在哪層獄裡當差?”

對方答非所問,熟絡的語氣讓流景甚是不解,於是回答道:“我第一次來貴地,並未當差。”

顯然對方也是不敢相信,接着流景的語氣疑惑道;“剛來的?因何沒瞧見無常二爺跟着你?”

流景眉頭一蹙,感覺這名號甚是熟悉:“無常二爺?”

酒青點頭,認真道:“你即是新來的,無常二爺定當在你身邊,如若不是無常二爺領你來這,你是如何來的?你的路引呢?拿來給我瞧瞧。”

路引?那又是什麼東西?流景翻了翻衣袖,腰間,可除了這一身不錯的衣裳,並無它物。

見流景仔細找了半天也沒翻出個什麼來,酒青也傻了:“沒有嗎?”

對上酒青不解的目光,流景搖頭!

酒青不禁奇怪的用手撓頭,困惑道:“真奇怪,你沒有路引,也不是無常二爺領你來,那你怎麼就……”

流景也不知道要怎麼告訴酒青,他在黑暗中醒來,見到的第一個人看不清面容,可卻在面前跳了一段難以忘懷的舞。

流景只能乾笑兩聲轉移注意力,道;“大哥,你甭管我是怎麼來的了?你這熱湯好香,是用什麼熬的?”

說到這香氣四溢的熱湯,酒青頓時笑容滿面,自豪道;“我這熱湯,現剁現熬,味美料足,只需三張白錢便能嘗上一碗。”

白錢三張?這碗湯……當真這麼不值錢? шωш¤ттkan¤¢ o

帶着些許疑惑,流景踱步走近大鍋,探過頭望向鍋內,這不看還好,一看嚇飛了他兩魂六魄。

鍋內鮮紅的血水,未熬化的小腿和手臂參差不齊的溢在水面上,手臂和小腿有些地方的肉被熬化,白骨露出,一個個坑窪,倒真像是被猛獸撕咬扯開,血淋淋的恐怖至極。

只要一眼,心便涼了半截,流景蹲在一旁,難受的乾嘔。

酒青驚呼一聲,連忙走到身旁,拍着流景的背急道:“公子你沒事吧,這湯可是我用新鮮人肉熬的,剛死沒多久,血還是熱的,那可……”

流景伸手拉住他另外一隻手,用力的搖頭,示意他別再說下去。

活剮人身,還敢光明正大熬成湯賣,這究竟是什麼鬼地方?

剛剛目睹的一切還在腦海內,蟲蛇密佈的河,手腳受損的肉湯,一幕幕回憶像是奪走呼吸的致命□□,逼得流景呼吸急促,乾嘔不斷。

忽然間,喉嚨一陣卡塞,一個渾圓之物從喉嚨口溢出,腹部裡面好像有器官脫離,生疼的厲害,流景本能的抓緊對方的手,卻聽見對方更加驚訝的聲音:“你快吞回去,那是你的胃。”

流景覺得他被逗了!這胃也能……“嘔……”

帶着污血的物體從喉嚨一點點溢出,在酒青眼底乍現,他本就蒼白的臉白的近乎透明:“你快吞回去,胃沒了你可不能順利投胎。”

酒青句句話將流景不斷打擊,卻不得不將那塞滿整個口腔的東西咽回去,喉嚨被撐得爆滿,像是在下一刻就會被撐破,血濺當場。

流景將他口中所說的“胃”費力吞回去,剛下肚整個人就虛弱的坐在地上,冷汗淋淋。

酒青的雙手抓緊了流景的右手臂,固定住癱軟身體,這纔沒讓他倒在地上:“兄臺,你叫什麼名字?我在這做鬼二十年了,還是頭一次見到能將自己胃都給吐出來的鬼。”聽那語氣,還有些笑意。

流景茫茫然看向他,眉清目秀的臉,蒼白到過分的臉色,擡起無力的手覆蓋在他的手背上,身心一陣冰涼,果然,他的手,寒冷如冰。

叫什麼名字?他是鬼?又死了嗎?不知道不知道,這些都不知道,醒來便是在這鬼地方,誰知道是人還是鬼,他的一句話,卻讓遲鈍的流景明白,除了醒來發生的事,對於在醒來之前,包括叫什麼,都沒半點記憶!

自己竟然……沒有記憶?

見流景臉上露出迷茫之色,酒青更是不解:“兄臺……”

流景連忙搶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叫什麼。”

酒青一愣,繼而笑了出來:“我也瞧不明白你如今是個什麼情況,不過你不是不知道,只是想不起來而已”流景茫然看向酒青,對方又接着說道:“也罷也罷,我叫酒青,在這忘川河旁賣肉湯賣了二十年,也算有些鬼面,等我見到無常二爺,我再替你問問!”

原來他叫酒青,配着眉清目秀的面容,淡然處事的性子倒是蠻配的!

流景在這鬼地方醒來前後也不過一個時辰左右,見過的也只是一個分不出男女的豔鬼和一個老伯,還有酒青這個賣人肉湯的男鬼,即是初時,他這般親切相待,也讓這顆茫然不知所措的心有了溫暖和依靠。

流景扶着他的手站了起來,朝他拱手拜道:“那就有勞酒青大哥了。”

“你別客氣。”酒青有些害羞的撓撓頭:“大家都是鬼,相識也是有緣,就且互相扶持。”

流景點點頭,扯出蒼白的笑!

經過剛纔那麼一鬧,胃不安生的回到肚子裡,即是餓又是難受,但流景是萬萬喝不下去那一鍋湯,竟然是用血水和人肉熬成的,這地府的口味就這般重嗎?

酒青又回到大鍋前繼續熬湯,流景就着土地坐下,四處望了望,見到身後的樓宇時才知道,剛剛以爲就在眼前的樓宇此時看來竟好遠好遠,只不過是被煙霧遮掩產生了錯覺,以爲它就在眼前。

地府沒流景想象中那麼可怕,而具體想象中的是怎麼樣又不得而知,只是心裡第一感覺,便是這地府四處透着荒涼和陰冷的詭異氣息。

地府並沒有太多色彩,像是磚瓦色的灰白,到處也算空曠,除了忘川河上密佈的蟲蛇和屍體,別的地方也算乾淨,石林聳立,煙霧遮掩,陰冷氣息,不禁漸漸透了衣衫,寒意襲人。

鬼也會怕冷嗎?雙手在雙臂上交叉摩擦了會,流景竟然倒在土地上陷入昏睡,依稀間聽見酒青着急的呼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