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會散後, 蒼梧與一派老仙商量作戰計劃,流景與一幫仙友告別之後,出了南天門回自己的仙府, 剛落下雲頭進仙府, 書雲便迎了上來, 說白宇景池在正廳等候。
他們三個談事, 向來是在酒桌上, 要是出現在正廳,那代表事情嚴重,不過流景想, 魔皇重生,此事還不嚴重嗎?
“景池, 此事你可以退居後線, 就別參與了。”流景剛到門口便說道。
景池與白宇並列而坐, 聽見聲音,轉頭望了過來:“我雖不是武神將, 可也是龍王之子,大敵當前,哪能獨善其身?”
“東華尚未多說一句,你怕什麼?”流景笑道。
白宇道:“雖說東華先萬物而生,曾是天地共主, 可這魔皇也不簡單, 天地初開, 他便集瘴癘之氣孕化其身, 不然也不用帝姬耗盡修爲纔將他的肉身封印。”
“當年帝姬與魔皇一戰, 雖說打散了他的魂魄封印了肉身,可偏偏這魔皇的魂魄能經過輪迴重新收集。”景池也道。
流景在主位坐下後才說道:“魔皇的魂魄是經過輪迴再聚集的?”
景池疑惑:“你不知道?”
流景搖頭:“若他是經過輪迴, 必入酆都,酆都有莨欒坐鎮,莨欒知道魔皇,哪能讓他再入輪迴?”
景池一語點破:“若是換個身份呢?”
流景一驚,莫名想到莨欒的天命:“那他與莨欒...”
景池笑道:“你終於聯想到了...這是莨欒自己的天命,天帝與老仙多有不忍,卻無法阻止。”
莨欒雖不常見,可他在天上頗有口碑,連西天如來都對他多加讚賞,流景每次見他,都有些自卑!
“難道天命都喜歡讓神仙愛上男人?”流景諷刺道。
景池揚脣微笑不語,若是天命只是經歷情劫,又如何稱得上殘忍?
莨欒最終,都會以自己,帶走所有!
流景不知道他母妃與魔皇大戰時是個什麼情景,但是蒼梧收到魔皇遞上的戰帖時露出的驚訝,讓流景知曉,這魔皇來了回先禮後兵。
蒼梧與老君們商定,由蒼梧帶着天兵天將前往斷龍嶺與魔皇決戰,白宇代替了白帝,成爲了蒼梧的將軍,別看白宇愛酒愛風流,落落大方,實則深藏不露,此次對決的疏漏,他說的頭頭是道,一語命中。
流景與景池也在隊伍之中,天帝領着一幫老仙在南天門送蒼梧時,蒼梧身後的天兵天將,於雲層中站立,上下是圍了一層又一層,個個身穿銀色盔甲,器宇軒昂,又有金光灑下,在盔甲上泛出磷光,光彩奪目。
天帝挑重點吩咐,又謝了天兵天將,蒼梧行過禮之後,帶着他們往斷龍嶺飛去,要去斷龍嶺,必然要經過神魔之井,流景的腳步在此駐足,蒼梧看見了,於是對他說道:“三弟,你留在此地鎮守,若是有急況,也有個後路。”
流景將扇子打開,定定搖着,笑道:“我知大哥擔心,但是我若聽大哥的留在這,怕是母妃也會拿樹藤子抽我。”
蒼梧嘆了口氣,不再勸他!流景在走前,回頭望的最後那一眼,神樹也擺動着枝椏,好像佇立在家門前的母親,送自己兒子出征。
斷龍嶺實在是個不好的名字,也不知魔皇怎麼想的,將開戰地點定在這,斷龍嶺其實是座山,由於接近魔界,瘴氣密佈,山上並無瓊花瑞草,便是有也是沒了葉子的枯樹,可也是孤零零的,幾丈遠幾丈遠的散落着,這些枯樹賴以瘴氣生長,樹上盤有腹蟲毒蛇,時不時吐着信子,實在滲神。
山頂倒是寬敞,像個人間煮飯用的大鍋,灰溜溜的,又凹凸不平,兩邊高中間低,蒼梧帶着天兵天將在另一頭降落時,隔着差不多百丈遠的另一頭,魔界的軍旗樹立,而在黑壓壓的一片大軍前端,坐着一男一女。
男人陰桀,女人邪魅,看似天生一對!
流景搖着扇子,神色不變,想着天上關於魔皇與妖后的流言,魔皇集瘴癘之氣而生,之後再以自身孕化出了妖后,這在人間本是□□一說,可在妖魔兩界卻不是那麼回事,這被奉爲傳說!
這邊流景還在思量,那邊蒼梧便開口說話,沉穩的聲音在斷龍嶺迴響:“我已如約前來,不知魔皇要如何談論此事?”
那邊的魔皇,在刻着上古異獸圖紋的寶椅上坐着,將右腿翹起壓在左腿上,雙手交叉握住,手肘置在兩側扶手,雙手託着下巴:“太子何必這麼心急?我先前做人時,可是受了你們仙友的照顧,若不然也不會先禮後兵請太子前來。”
原來他還記得前事!流景想到莨欒,終是默然。
蒼梧笑道,以四兩撥千斤:“想來魔皇在做人時學了不少好東西,可是莨欒引導的好?”
魔皇也笑的陰森:“是啊,我還想當面謝謝他這百年來的照顧,如何?莨欒沒來嗎?”說罷,目光還在蒼梧這邊探索起來。
蒼梧不卑不亢道:“既然已不是故友,又有何意義再相見?我不忍他前來,是不想他面對與他朝夕相處百年的人會是今時的魔皇。”
“說的也對,他受我的那一掌,怕是現在都還疼着。”魔皇道:“只是可惜了,他不能見我君臨天下那日。”
“無愛無仁無善...”蒼梧笑的諷刺:“魔皇還真是特別。”
“太子過繆了,這些東西於我無用,擁有了更顯多餘。”
“是嗎?”蒼梧與他對視,目光深沉:“看來魔皇是不打算好好談了?”
“太子知曉我目的。”
“那顯然是不用談了。”蒼梧說的無謂,彷彿這不用多談的後果對他一點威脅都沒有。
流景在消化着蒼梧與魔皇的對話,證明景池說的沒錯,當時妖后將魔皇的殘魂送入輪迴,是換了個身份,致使瞞天過海,連莨欒與天帝都沒察覺,莨欒也因此與化作木溪的魔皇有了感情牽扯,只是魔皇他...流景看向魔皇,目光中,是他黑到壓抑的身影!
神魔開戰是必然的結果,蒼梧手一揮,兩道銀光衝下那如大鍋一般的山坳,魔皇也不甘示弱,同樣手一揮,兩道黑光衝下,一旦交接,四道光影便交纏在一塊鬥法。
流景握緊了扇子,目光緊隨交纏的四道光影,因爲術法的對碰,餘力撞擊在山壁之上,擦出陣陣餘光。
流景一心都在戰鬥上,完全沒注意到白宇移到了他身旁:“流景。”
流景側目看,見身穿盔甲的白宇面色沉重:“何事?”
白宇在思考,他不知該不該此時告訴他,但是他糾結許久,還是說了出來:“你好好想想你對月華的感情,教會了他愛,你自己又怎樣了...”他怎樣,除了給睡了,還真不怎樣,流景心境本平靜,可白宇接下來的話,卻掀起了心中漣漪:“還有,靜煙在魔界。”
“你說什麼?”流景露出了急色,也有些不信:“消息可確定?”
白宇在流景灼灼的目光下鄭重點頭,他看見流景瞳孔收縮,又強調道:“你若是要去救她,此時是個好機會,但是你必須清楚,月華與靜煙在你心裡邊都佔了什麼位置。”
流景未做回答,他此時滿心的心思,都是去找靜煙,白宇見他不復往日冷靜,連忙拉住他的手:“流景...”
“我護了煙兒多少年?斷然不能讓她在此時出事,月華如何...回來再說。”流景沉着臉,撥掉白宇的手,趁着大家注意力都在對戰上,走到邊上化作青光離去。
他以爲他走得無知無覺,卻不知對面的魔皇與妖后對他的行蹤已經在意,流景離去後,魔皇脣邊上揚起一抹邪笑:“剛剛離開的是誰?”
妖后將婀娜的身姿依偎在魔皇身上,邪魅的面容,滿是嬌嗔:“他便是煙兒心心念唸的流景。”
魔皇聽後,笑意更甚:“愛妃猜猜,這流景離去可是爲了煙兒?”
妖后修長的指尖隔着衣裳在魔皇的心口上打轉:“你壞,都已經故意放出煙兒的消息了,還問我這問題。”
“哈哈哈。”魔皇仰頭大笑:“我這父親不能看着女兒長大,甚是愧疚,既然女兒喜歡,送她份大禮又如何?那虛無迷境可助女兒達成心願。”
妖后的臉上洋溢出幸福,將頭埋在魔皇的胸膛上,那夫妻恩愛的模樣,想必是無需多言!
此去魔界有多危險流景已顧不得,他只知道自己必須救出靜煙,從斷龍嶺過去,還要一直往西走,只是越是往西,瘴癘之氣便越發濃郁。
妖魔居住的地方都怪異些,哪像天庭人間這般美好,在借法進入魔界之前,流景用仙法加持自身,形成保護障,魔界的大門是個黑洞,漆黑一片,誰都不知道這是通往哪個沼澤,流景賭了一把,青光在黑洞裡邊是唯一的光彩。
走了大概一刻鐘,流景才走出黑洞,本以爲進了黑洞視線會開朗,結果卻是換了一片迷霧。
流景皺了皺眉,因爲這不是霧氣,而是瘴氣,視線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有什麼東西在瘴氣深處站立着,流景一路磕磕碰碰,撞疼了多少次,才憑着靜煙幼時送他的手鐲來到了一道光簾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