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大一事後又過去了半年。獵人公會在這場戰爭中元氣大傷,張亦被捕身亡,劉七不知所蹤,三英如今只剩下一個馮嘯坤,形勢岌岌可危。
三大公會之間的戰鬥日益劇烈,主要戰場都集中在黑色荒漠上。這裡人丁稀少,寸草不生,成了異術者捨生忘死的亡魂之地。
何燦坐在已經空無一人的會議室裡,沉默着。
“會長,有人找。”
何燦精神一振,問道:“是劉七?”
來人搖搖頭:“不是七殺,是一個年輕人。”
何燦目光一黯,不耐煩道:“讓他走,我現在沒空接待他。”
“是。”來人關上門,去了。
會議室裡再度回覆了平靜,何燦從桌上拿起一份賬目表,細心看了起來。
“會長!”
“又怎麼了?”思緒被打斷,何燦很有些不悅。賬目不比其他,這可是需要聚精會神才能算得清楚的,稍有遺漏,都會前功盡棄。
獵人公會家大業大,報表也是超乎意料的長。何燦好不容易翻到第三頁,腦袋都快算爆了,結果那人一而再再而三前來打擾,若非城府深一點,這時候他早爆發了。
來人打斷了會長的看賬大計,臉上卻沒有絲毫不安,只是語氣有些急促:“會長,那人堅持見你!”
何燦怒道:“他想見我就得接?哪來的高手架子這麼大?”
來人道:“他手裡提着一樣東西,說是給您來送禮的!”
何燦轉怒爲猶豫,思量稍許,點點頭道:“也好,那就見見吧!”
“……”
跟着傳話人一起來到大廳,獵人們正如臨大敵一般將一人圍在中央,明明數量上佔着優勢,可臉上的惶恐卻一覽無餘。
一個年輕人提着包裹站在包圍圈中,神色間很有些無奈。而他的腳下,已經倒了不少人。
何燦臉唰地一下又拉得老長。此時此刻,他堅信對方就算送給自己的是一座城,他也絕對會毫不猶豫地把對方幹掉。
見他到來,人們紛紛爲他讓開條路,目光卻仍不肯放開那人。年輕人倒也不懼,只是在看到何燦出場時眼睛亮了一下。
“何會長?”
何燦冷哼道:“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對方點點頭,神色依舊平靜:“我知道。”
“你知道還敢在這動手?”何燦的拳頭快被他捏爆了。
對方呵呵笑道:“我就是因爲知道,所以纔敢動手。”
何燦怒道:“爲什麼?”
“呵呵,因爲何會長不是一個不容人的人,而且也不會放任一些瘋狗看門。”
所有人頓時憤慨起來,怒斥對方毫無廉恥,殺了人還敢在這大放厥辭。何燦卻是面色一凜,笑道:“這些人可不是瘋狗,他們很聽話。”
有會長撐腰,衆人頓時罵得更厲害了。對方卻是呵呵笑道:“聽話的狗,從來不會對一個帶着禮物拜訪主人的客人下嘴。”
何燦怔了一下,忽然好奇心起:“你帶了什麼禮物?”
對方把手裡的包裹丟給他,示意他打開看看。
包裹很溼,何燦依言打開,頓時一驚:“劉七!”
劉七的頭就躺在這個包裹裡,雙目緊半,表情猙獰,顯然在死前受到了極大的痛苦。
“我把他放冰箱裡藏了半個月,否則你可看不到這麼新鮮的劉七。”對方笑着說。
衆人都是見慣死人的老手,可面對這一場景,卻都不禁生出噁心的感覺。何燦手拿包裹,受到的衝擊力最大,手一抖,劉七的屍首就掉到了地上,皮球一樣彈了幾下,骨碌碌滾了起來。也沒人敢伸手去接,結果腦袋滾到哪,哪裡就成了一片空白。
何燦拼了老命才壓下那股噁心感,再看那年輕人時,臉色也隨之凝重起來。
“你殺了劉七?”
對方聳聳肩,很無辜的樣子:“我不是故意的。”
何燦頓時一僵,面色更顯凌厲:“你知不知道他是我的人?”
對方無奈道:“他想殺我,難道我還能任由他動手不成?”
何燦怔住,良久才問道:“那你來這裡做什麼?”
對方大奇:“不是你叫我來的嗎?”
何燦比他更驚:“我哪叫你了?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
於是對方笑笑:“我是凌凡。”
一片私語。
亞大一事,凌凡拿走了能源樹,成了那場鬥爭中的大頭。此人城府之深,心計之狠,令人聞之色變。短短半年間,他的名聲就已經傳遍天下,不過後來忽然又銷聲匿跡,大家以爲他是被亞大的人殺了,沒想到突然又冒出來,還說是會長叫他來的。
衆人紛紛向何燦投去了疑惑的目光。而何燦此時早已陰霾盡去,呵呵長笑道:“原來是你。”
凌凡點點頭:“你讓劉七招我入會,已經是半年前的事。如今已經是半年之後,不知道這事還算不算?”
“算!當然算!”何燦哈哈笑道:“別說半年,就是一年,十年,我們獵人公會也等得起!”
凌凡鬆了口氣,上前伸手,與他一握,笑道:“多謝會長。”
“哈哈哈哈哈!”何燦大笑。
兩人攜手入內,留下一羣面面相覷的獵人。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忽然齊聲叫道:“這算什麼啊?”
“這就算招安了?”有人的聲音裡充滿了不可思議。
“白癡!會長說的話你沒聽明白嗎?”
“半年前的邀請到現在還生效,會長出乎意料地耐心啊!”有人感慨。
衆人點頭,活了大半輩子,第一次見何燦等人還等這麼開心。還誇下海口說再等十年也等得起,老頭,那時候有沒有你還得兩說吶!
“你猜他們在商量什麼?”獵人裡其實也不乏八卦的。
“肯定是肢體教育,除了這個還有其他的嗎?”有人撇嘴。
大家沉默,臉上肌肉不禁都是一抽。肢體教育,他們每個人都很有經驗,有人一身本事就是這麼練出來的。
沒過多久,何燦就發來了消息。正在八卦的秘書忙不迭趕去,有人問他:“出什麼事了?”
秘書看了看他,臉上浮現出一絲神秘莫測的笑意:“管得着嗎你?”
說完拂塵而去。此人目瞪口呆,擠了半天嘴裡也就一個字:“靠!”
不多久秘書又匆匆回來了,大家連忙圍上,七嘴八舌:“什麼情況?什麼情況?”
秘書臉一抽,淡淡掃了一眼說話那人,說道:“新三英出來了。”
“新三英?”衆人疑惑。
秘書卻沒時間替他們解釋,急匆匆向外間跑去。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急得抓耳撓腮。
秉着身份不暴露以後好做事的原則,三英都是以稱號面向世人,從不會把自己的真實姓名暴露出來。但大家也沒真敢去查他們的身份,一旦不小心讓對方知道,下場只會更悽慘。
貪狼,癸水,焰魔。
老規矩,三英的身份依舊是個謎。但貪狼在這個位子上已經佔據了十多年,大家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裡卻跟明鏡一樣清楚。馮嘯坤,除了他,也沒人會用這個名號了。
至於另外兩個,就顯得很神秘了。癸水不說,就是這個焰魔,很是讓人猜摸不透。大家想來想去,公會裡用火的行家很多,高手也不少,可是能跟火字沾邊的三英級人物那就少太多了。大家縮小範圍,很快篤定了一個人。
十二色,黑刃。
黑刃並不喜歡黑色,但異術衍生出來的武器偏偏就是一把黑色的火刃。對此他常有抱怨,認爲爹媽沒把自己生好,爲此沒少被家裡臭罵。
黑刃名氣不小,人也從不低調。他爽朗大氣,極爲誠信,因此在公會裡的人緣也是極好。一想到此人就是那個神秘焰魔,大家還是很服氣的。
八卦一了,大家談着談着也沒了興趣,漸漸散去。不多會凌凡獨自從會議室裡走出,正迎上從外面回來的秘書,不由笑道:“有勞了。”
“哪裡哪裡。”秘書客氣。
兩人又並肩走出了大門,鑽進一輛黑色轎車中。秘書坐在駕駛座上,卻沒急着發動,而是問道:“先去哪?”
“黑色荒漠吧!”凌凡說。
秘書點點頭,腳下一踩,車子轟然離去。揚起的塵土後,衆人露出一張張臭臉,紛紛破口大罵:“開的什麼破車啊,這麼囂張?”
兩人一路狂奔,不多會,就已經離開了公會的領地,來到沙漠一處綠洲中。凌凡鑽出車子,只見眼前一片瀰漫的黃沙,在金色的陽光下閃爍着金子般的色彩。
他不由笑了起來:“黑色荒漠?我看應該給它改個名字,叫做黃色沙漠纔對。”
秘書卻沒有他那麼樂觀,他苦笑道:“上一次大戰距離現在已經有兩個月了,風一吹,黑沙都埋在了最底下,和戰死的人一起。”
“哦?”凌凡懷疑地看了他一眼,從懷裡摸出把木劍,插進沙裡,再拿出來時,劍上果然附着着一層黑色的細沙,連同一些細小的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