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冬當然不是懷疑他，而是將矛頭指向了另一人。
“蘭洛斯。”
空氣不安地抖動了一下，凌凡擡起頭。
“蘭洛斯是去年上任，來到這裡不過一年，副院長的職位讓很多人都對他深信不疑，不會懷疑他的目的。同時也可以假借批閱文件的時間躲在辦公室裡足不出戶，三個條件，全院只有他一人符合。”付冬說。
凌凡問：“你懷疑張亦就躲在他的辦公室裡？”
“不錯。”
“那他爲什麼要這麼做？”凌凡問道：“地位，名譽，他都有，沒必要非與張亦合作，鬧得人神共憤吧？”
付冬笑笑：“看來你還是不懂。”
凌凡茫然。
“地位，名譽，他是都有，但並不是頂級。在他頭上，還有一個人壓着他。”付冬說：“他想要的，無非就是想把那個人趕下去，好由他來坐那個人的位置。”
凌凡驚道：“難道他要對付院長？”
付冬呵呵笑道：“除此以外，他還會有什麼動機呢？”
凌凡擺擺手：“等等，你不會只是想在他頭上罩個屎盆子，搞臭他吧？”
付冬失笑：“我真要這麼做，他連這副院都坐不住。”
凌凡想想，點頭應是。
“張亦發現了蘭洛斯的野心，於是提出與他合作。蘭洛斯本來並不願意，因爲這件事幹系太大，一個操作不當，就有可能造成翻船。但只可惜，他不過是一介普通人，而張亦卻是一名異術者。只要張亦向他露出一點點實力，蘭洛斯就會動心。”
付冬說道：“這也是我從計劃書上得到的結果。一開始，他的說服並不順利，甚至幾次有放棄的衝動。當然，計劃書裡是放棄了，可在我看來，卻是兩人達成一致合作的訊號。”
他笑道：“張亦給你的計劃書並沒有錯，只是那三成隱藏起來的內容被他布成了一個局，和另外七成加起來，就很容易讓人迷失。我太過注意那三成，卻反倒忘了張亦的爲人，局中局，他本來最擅長的就是這個。”
凌凡聽得心中直顫：“那冷靜的出現呢？”
“冷靜的出現只是一個開始。張亦本來計劃讓她先打入學院，與蘭洛斯取得聯繫。只是在聯繫過程中發現你這個可以利用的目標，於是才略略分了點心，用你來對付我們。”
說到這裡，付冬忽然神秘一笑：“你知道我把那株至樹放在他面前時，他說的什麼？”
凌凡搖頭。
“他說，這只是一棵普通的樹，沒什麼大不了的。”
付冬冷笑道：“至樹前後殺死十幾名學生，在學校裡起了軒然大波，他竟然說這很普通，這是疑點之一；第二，他表示從來沒見過這東西，卻說出這東西是樹，這是疑點二。”
凌凡奇道：“所以你就懷疑他？”
付冬搖搖頭：“剛開始，我並沒有懷疑，只是覺得有些奇怪，以爲他其實是認得，但有什麼過往不願意提出來罷了。但後來冷靜出現，用至樹向我發起攻擊時，我才發現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凌凡不由笑道：“所以你想起了計劃書上的這句話？”
付冬也笑：“不錯。張亦布的是局中局，雖然細密，卻很容易讓人看出漏洞。有些漏洞是假的，誘人上鉤的；而有的，卻是真的。”
凌凡頭痛：“太複雜了。”
“的確很複雜，否則他又怎麼能瞞過你？”付冬笑道。
凌凡無語。他是很踏實地走進了張亦的陷阱中，然後輕易被一份已經宣告作假的計劃書迷倒，與其說他和付冬是一路人，倒不如說他是張亦的合作者。
“不過他應該也猜到計劃書被破解了。”凌凡說。
付冬笑笑：“不錯。”
“那你準備怎麼做？”
付冬指指撕成兩半的計劃書：“兵來將擋，水來土淹。”
凌凡好奇：“你知道他怎麼做了？”
付冬笑笑。
五樓503室。
葉小雪站在已經斷成幾片的木板門上，大手一揮：“搜！”
“是！”
房間裡已經亂成了一片，還帶有斑斑血跡，一種莫名的腐臭味迴盪在寬大的辦公室裡，讓人倍感壓抑。凌凡從地上撈起一本書，看看封面，頓時皺起了眉頭。
“有發現？”付冬走了過來。凌凡沒有說話，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封面，鼻間怔怔流下兩行血。
“唔，有點門道，我帶回去看看。”他說着將書塞在了懷裡，順便擦了把鼻血。
付冬向他曖昧地笑笑，忽然伸出一隻手。
“幹嗎？”凌凡瞪眼。
“書。”
“你也看？”凌凡大驚。
付冬笑笑：“所有可疑的線索必須由我經手再過一遍，你沒聽見嗎？”
凌凡咬牙：“我沒聽見。”
付冬回頭就叫：“小雪……”
“幹嗎？”葉小雪機敏地轉過了頭，凌凡當場就一哆嗦。
生死一念間，他不動聲色地把書塞到付冬懷裡，努力裝出一副很燦爛的笑容：“沒事。”
葉小雪懷疑地看向付冬，付冬也是笑笑：“口誤。”
葉小雪繼續去巡查其他可疑物品，凌凡舒了口氣，乾笑道：“你可真狠。”
“呵呵，你當我真喜歡看這書？”
“不然呢？”
付冬笑道：“每一樣東西都有它自己的用處。在你看來，這是一本書，可在有用的人眼裡，這就是一道線索。”
他將書掏了出來，在衆目睽睽之下招來一人：“你拿着這個，看屋子裡哪有跟它一樣的能量波動。”
那人看着封面也是怔了半晌，隨後叫道：“是！”
他拿着書離開了，凌凡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他是……”
付冬笑道：“他就是那個有用的人。”
凌凡驚訝：“異術者？”
“不錯。”
凌凡動容。
不多會那男生又走了過來，低聲道：“找到了。”
付冬向凌凡使個眼色，兩人跟在他身後，走向一面已經掉了皮的牆壁。那男生將裡面的水泥踹出個大洞，隨後走了進去。
三人鬧出來的動靜不小，衆人都不禁擡頭望着他們。葉小雪忽然說道：“繼續找！小雨，你留在這裡，有線索了告訴我。”
女生應了聲，葉小雪跳入牆壁，隨三人向裡面走去。
暗牆內沒有任何光源，但那腐臭的味道卻像是一座路標，指引着四人前進的步伐。走了幾分鐘，那男生忽然停下，伸腳踹了踹地板，發出噔噔的聲音。
三人圍了過來：“怎麼樣？”
“有人。”那男生大口喘着粗氣，又補充了一句：“是死人。”
三人默默對視，那男生從口袋裡掏出一樣東西，照在了那具屍體上。
屍體全身發青，死狀猙獰，還有不少蛆蟲在他身上爬來爬去。那男生忍着嘔吐的衝動，又將小手電靠近了些許。
“張亦！”凌凡驚呼。
葉小雪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張亦？”
付冬淡淡地道：“是蘭洛斯。”
“你看到的張亦就長這樣子？”葉小雪不由好奇起來。
凌凡艱難地點點頭：“我記得他的樣子。”隨後又將目光移向了付冬。
付冬竟然還笑得出來：“你碰到的那個就是蘭洛斯。”
凌凡大驚：“怎麼可能？副院長我又不是不認識……”
聲音戛然而止，葉小雪同情地望着他。
付冬意味深長地望着他：“你認識？”
凌凡撓頭：“呃，大概，也許，可能……認識吧？”
他忽然記起，在開學典禮中，這位副院長的確沒出現過。而也是在那時，張亦和他進行了第一次交接。
付冬冷笑道：“看來我們都被耍了。”
葉小雪默然。
事情已經變得越來越複雜了，複雜到遠超乎她的預料。隨着事件的擴大，她愈發感到了自己力量的不足與新嫩，而不願意那個人出手的念頭，也漸漸動搖。
“我先走了。”她說道。
大家都沒有理會她，只是在她即將離開暗牆的那一瞬間，她聽到了來自付冬的調侃。
“你認輸了？”
葉小雪苦笑道：“我們還有別的辦法嗎？”
付冬回過頭來，笑道：“當然有，只不過怕你不捨得。”
葉小雪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忽然從身上摸出一樣東西，隨手丟給凌凡。
“我就再信你一次。”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裡。
凌凡拿着那東西走到付冬身旁，疑惑道：“這是什麼？”
付冬回以一笑：“張亦想要的是什麼，你不知道嗎？”
凌凡心中一驚，嚇得差點把那東西丟出去。
能源樹！
“能不能引張亦出來，就看你是不是合他胃口了。”
付冬笑了笑，隨後離開了這裡，留下他一個人在原地發怔。那男生檢查完屍體走到他身旁，掃了他一眼，懶懶道：“跟我來。”
“去哪？”凌凡問着，腳下卻不由自主跟他一起離開。
他問的純粹是一句廢話，那男生也不過是多看了他一眼，嘴巴始終沒有張開。
去哪？幹什麼？
凌凡已經隱隱有了一個念頭。但他不敢說出來，因爲張亦很有可能就在他身邊，稍有不慎，不僅他會死，連能源樹也會一起輸給張亦。
又是一更，以後請叫我凹凸地球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