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順着秘書指引的方向,迅速找到了正在酒吧裡喝悶酒的王森。
“你就是王森?”
王森回過頭來,醉眼朦朧地望着他們:“你們是誰?”
連最基本的防範也沒有,這人真的是一個高手?
三人互相對視,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濃濃的不信。看王森這副醉態,要真是個高手的話,現在就是個普通人也能把他逆襲了。
凌凡冷冷道:“你是阿爾法派來談判的?”
王森微微一笑,打量了他兩眼,眼睛忽然一亮:“你就是凌凡?”
凌凡點頭:“就是我。”
於是王森的眼睛更亮了。雙手在衣服上蹭了兩下,笑呵呵地伸出了手:“總算找到你了。”
三人大奇,凌凡疑道:“你找我幹什麼?”
“嘿嘿!”王森尷尬地收回了晾在半空的手,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們會長有事想找你商談。”
阿爾法組織的會長,想見凌凡?
三人再度對視,都搞不清對方的意圖。凌凡開口問道:“劉貝劉柯找我也是這個原因?”
王森點點頭:“不錯。”
三人的好奇心愈發濃重了,凌凡忍不住問道:“你們會長找我幹什麼?”
王森靦腆一笑:“這個……我只是個打工的,老闆想做什麼,我們這些打工的怎麼會知道?”
連目的都不明確,還想找人前去商談?三人失笑,也不知王森是犯糊塗還是怎麼回事,這分明就是一明擺的鴻門宴嘛!
看到三人發笑,王森臉上的尷尬也越發濃重。他撓撓頭道:“會長說了,只要你去,就明白了。”
凌凡收斂笑聲,認真地望着他:“那我要是不去呢?”
王森一怔,苦笑道:“那我就沒辦法了。”
他攤開手,向酒保說道:“再來一杯!”
接着也不管三人,獨自喝酒去了。三人面面相覷,都感覺這件事有些不大對勁。勸人嘛,應該是牛皮糖那樣黏在人身邊不走,哪有一拒絕就不管不顧的道理?
凌凡忍不住問道:“到底是什麼事?”
王森回頭,懶懶一笑:“你不是不去嗎?那你跟這件事就沒關係了。”
凌凡發怔,黑刃和白風也是一肚子的茫然不解。
“要不,你跟他去一趟?”黑刃試探。
白風給他一記暴粟:“你這是盼着他死啊!”
“要不回去找許楓商量商量?”凌凡提出了一箇中肯的建議。
二人對視一眼,點點頭,離開了酒吧。
回到病房,許楓應聲擡頭:“有線索了?”
凌凡點頭,遲疑道:“阿爾法來人,想要我去一趟。”
許楓怔了一下,顯然也沒料到最後會是這麼個結果。
“理由呢?”
“他沒說。”
許楓沉吟許久,說:“那你就不要去了,阿爾法已經有過向公會出手的先例,你如果再因這件事犯一次險,就有些不值了。”
黑刃顯得很糾結:“可是這樣一來,線索不就中斷了?”
許楓失笑:“線索又不是隻有阿爾法他一家。葉小雪和付冬在調查這件事,風衣使也在我們手裡,無論哪個結果出來,都是我們可以突破的關口。”
三人點點頭,心裡雖然堵得不上不下,但不得不說,許楓這個辦法還是比較穩妥的。
王森磨了一段時間,最後在一片罵聲中回去了。何燦找來凌凡,又給他塞了一樣新任務。
“黑色荒漠打得已經差不多了,你們去收收場。”
凌凡茫然:“收場?這怎麼收?”
何燦笑道:“你身邊不是有黑刃和白風嗎?他們兩個會教你怎麼做的。”
凌凡罵娘。這趟任務只叫了他一個人過來,明顯只會出一個人的錢。何燦又讓他把黑刃白風帶上,這不就是說他的錢又得分成三等份了?
“另外,你如果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可以問問這個人。”何燦招呼一聲:“老馮,進來吧!”
房門打開,一箇中年人走了進來。
“這是馮嘯坤,你叫他老馮就可以了。”何燦笑着說:“有他幫忙,你們也可以輕鬆一點。” Wшw◆тт kΛn◆C ○
“馮嘯坤?”凌凡嘟囔了一句,他來到獵人公會的時間也不短了,但三英中的貪狼卻一直無緣得見。聽說他昨天才從Z市趕回來,今天就接任務,這可是工作狂的表現啊!
他伸出手去,笑道:“凌凡。”
馮嘯坤微微一笑,與他互握:“馮嘯坤。”
“另外,癸水的位置由黑刃補上,你回去告訴他一聲。”何燦說。
凌凡點頭。癸水死後,三英的位置一直空缺,奈何現在公會正處人才凋零期,有能力坐這個位置的人,除了白風,也就只有黑刃了。
想到這裡,他不由又多嘴問了一句:“那十二色呢?”
何燦點頭說道:“十二色的確是個大缺口,你回去也問問黑雪,如果他肯加入公會的話,新的十二色之首就是他的。”
凌凡大吃一驚。他倒不是覺得許楓沒能力坐這個位置,而是許楓初來乍到就有了如此地位,連基本的信任也沒有建立多少,難道何燦就這麼坦然,不怕他把十二色全煽動了?
何燦看了看他,不由笑道:“人事方面的問題你不用操心,盡力做好眼前這件事就行了。”
凌凡點點頭,與馮嘯坤一同走出辦公室。向對方擺擺手就要離開,馮嘯坤卻意外地叫住了他。
“我跟你去一趟。”馮嘯坤笑着說:“見識一下新同事,順便也商量下這件事怎麼做。”
凌凡遲疑了一會,沉默以對。既沒應是,也沒說不行。
收拾戰場,絕對沒有想象中那麼簡單。談判,各種各樣的條件,打起來的火氣想憑一張嘴就平息下去,那是不太可能的。
“必要時,我們也可以訴諸武力。”馮嘯坤笑着說。
他的笑和付冬完全是兩碼事,後者永遠給人一種陽光的感覺,溫暖宜人。但馮嘯坤的笑,卻像是暗夜的月亮,冷酷殘忍。
凌凡不禁打了個冷戰。他忽然意識到,馮嘯坤,可能是比張亦和劉七還要難纏的對手。
凌凡躊躇着,在面對這些老牌高手時,尚顯稚嫩的經驗會讓他身陷險境。想當初他要殺死劉七時,也是百倍艱難,最後硬是靠着能源樹才贏了一把。
但顯然,馮嘯坤絕對不是靠能源樹就能贏的對手。
凌凡雖然沒有深入瞭解此人,但對方給他的感覺卻很不祥。而今許楓更是身受重傷,把馮嘯坤帶過去,無疑於是把他往深淵裡推了一把。
他打定主意,心不在焉地揮了揮手:“改天再說吧!”
說完,也不管馮嘯坤是什麼態度,凌凡插着口袋下樓了。
請求被拒,馮嘯坤也沒有什麼異色。他看了會凌凡,又轉身走入了會長辦公室。
凌凡回到病房,臉上一片凝重。他把何燦的任命重申了一遍,又對許楓說道:“這趟任務你先別急着去,等我們摸清虛實再說。”
許楓點點頭,也沒反駁。他現在是重病號,不再是以前那個吪吒風雲的黑雪,不僅不會給衆人提升任何戰力,反而有可能成爲拖累。
解決了這件事,凌凡眉頭皺得更深了。
馮嘯坤說是要和他收拾後事,但用意絕對沒有這麼簡單。他直覺感到這裡面有事,但到底是什麼事,他卻不清楚。
就這樣,凌凡三人帶着疑惑,和馮嘯坤一起,再度踏上了去往黑色荒漠的征途。
黑色荒漠,上一次來時,這裡的黑沙還遍地都是。只是隔了兩三天,黑沙便已全沒了蹤影,只留下空氣中淡淡的腥臭味道。
凌凡忽然想到癸水,那個葬身在貝殼兄弟手下和他齊名的三英之一,如今的他,是不是也化爲枯骨了呢?
“停車!”他說。
汽車停在一片黑黃相間的沙丘前。在衆人不解的目光中,凌凡下了車。
癸水的屍體早已不見蹤影,或是被黑沙掩埋,或是被什麼動物叼去,凌凡都不在乎。
他唯一在乎的,是癸水這個人。無論生死,即便肉體不在,但他的那份影子,卻深深地植入了他的心裡。
想到與癸水的第一次見面,他糾纏自己要手機號,最後乾脆閉嘴的情形。
想到他們四人身闖傭兵公會,與袁開的鬥智鬥力。
想到與貝殼兄弟的生死一戰,他們天人永隔。
他並不是自己的朋友,也不是兄弟。但他的人,卻實實在在地存在過,存在自己的身邊。
凌凡深深嘆了口氣。
獵人的宿命,與實力無關。無論生前多麼強大,死後,也不過一坯黃土而已。
而自己呢?
爲復仇而活,爲殺戮奔走。他的存在意義徹底被父親的死顛覆了,從五歲收到這團火的時候,他的命運就被改寫。
比起我,你更加幸福。
凌凡在心底默默地說,他閉上雙眼,心中忽然涌出一股酸澀。
身邊的人突然死去,這何嘗不是自己的悲哀?
像是當初的劉沐。也像在他身邊的黑刃、白風、葉小雪,還有付冬。如果他們有朝一日死去,孤獨的自己,還能堅定地走完這段漫長的旅途嗎?
他輕輕嘆了口氣,俯身抓起一坯黃沙,貼在臉頰上。
風,緩緩吹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