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上世界的空氣質量可以拿差到極點來形容,凌凡剛出機艙,嗓子就被空氣裡的塵土刺激得無法呼吸。他掩上口鼻,帶着伊小珀坐上了一輛出租,向學院方向駛去。
亞特蘭蒂斯學院成立至今不過十八年之久,但規模卻足以與一流老校比肩。凌凡站在百米開外,卻能一眼看到上面的鎏金字體,想來學院也是怕學生初來陸地,不識方向,這纔出巨資弄了這麼一副校牌。
走進學院,映入眼簾的是一條直通教學樓的大道。兩旁種滿了冬青樹,樹中點綴着一些不知名的高大樹木,茂密不見深淺,下意識就讓人感覺這是談情說愛的好地方。
沿着中路走進,凌凡只是掃了一眼,頓時額上冒出了斗大的汗珠。
萬人齊攢,人山人海。凌凡一直以爲報名處只是個傳說,卻不想今日一見,都感覺這說法有點不夠了,這人頭,至少應該也以十萬計啊!
但這只是大學部的景況,高中部卻是凋零得可憐,被身旁的大學部一襯托,更像是無人光顧的山村野店了。
凌凡帶着伊小珀先去高中部報了名,幫她搬好東西,這才返回報道處。此時正值中午,大太陽照得熱烈,卻有不少人已經撐起了帳篷,顯然是準備在這熬一晚上了。
凌凡沒有帳篷,只能站到隊後苦苦等待。人羣從前後左右四方涌來,一時間凌凡感覺自己就像漢堡包裡的蔬菜,快要被擠成肉醬了。
就在這時,一股突如其來的力量擠了他一個踉蹌。凌凡不由向左移了半寸,不料眼睛一花,眼前突然冒了個人出來。
此人身材矮瘦,眼中精光四處掃射。在發現凌凡瞪着他後,也只是呲牙一笑,隨即便回過頭去,繼續觀望人羣了。
凌凡心頭火起,揪着他領子叫道:“要插隊找別人去,別來我這!”說着把他推出了隊伍。
衆人紛紛回過頭來,致以鄙視的目光。那人面現尷尬,一雙眼睛卻毫不留情地死瞪着凌凡,冷笑道:“你等着!”
說完,他就倒了下去,捧着額頭上的紅包不住慘叫。凌凡錯愕,不由得將目光投向了那暗器投來的方向。只見一姑娘踩着桌子跳了起來,手上揮舞着一把紙扇怒吼:“誰插隊?誰插隊?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衆人詫異地望着她。那姑娘眯着眼睛掃了一圈,最後把目標定在了那個倒在地上的人。她嘴角掛着一絲冷笑,悠悠然走了過來。
“啪!”
那人剛站起來,就被紙扇拍回去了。那姑娘冷笑道:“敢在我面前插隊,不想混了?”
說完,她亮了亮臂上的紅袖章。對方臉色一變,罵人的話最終又咽了回去,可憐兮兮地看着她。
在學校裡,第一個不能得罪的是校長,第二個不能得罪的,就是學生會主席了。
此人知道自己闖下大禍,只有拼命眨巴眼睛換取對方的好感度。不想那姑娘笑得更冷:“小付,把他給我帶回去,五千字檢查一個都不能少!”
衆人狂吸冷氣,那人更是一臉懊惱,如喪考妣。一個四眼仔應了聲,繞過書桌走到他面前,低頭看了兩眼,問道:“五千字?”
那姑娘回頭:“你有異議?”
四眼仔扶了扶眼鏡,笑道:“檢查人人都會寫,分分鐘就能百度一百篇出來,五千字,你也太小看這位同學的文學功底了。”
那姑娘表現得很謙遜:“那你說。”
“乘個十倍如何?”
姑娘從善如流:“五萬字,應該夠深刻了。行,就按你說的來!”
衆人吃驚得眼珠子掉了一地,那學生更是面色深沉,眼神空洞,顯然是已經絕望了。
五千字的檢查好找,五萬字怕是十個百度也解決不了。凌凡瞪大了眼睛望着她,眼睛裡寫滿了不可思議。
小付滿意地帶着人下去了,那姑娘頂着一幫色狼的電眼,又看向凌凡,笑道:“以後有這種事就來找我,我幫你出氣。記住,我叫葉小雪。”
“名字真好聽。”有人陶醉。
葉小雪走回書桌,揮舞着紙扇啪啪啪摔在桌上,叫道:“誰要插隊就跟他一個下場!”
衆人急急收回了目光,乖巧地排起了隊。葉小雪點點頭,躺在藤椅上,用紙扇捂着小嘴呵呵笑道:“這才乖嘛!”
沒人吱聲,大家都被她這一手嚇怕了。
秩序回覆穩定,隨着工作時間的增長,報道處的效率也漸漸有了起色。當凌凡走到報道處前交上通知書時,狠狠地記下了這個偉大的時刻。
2035年9月1日19:00整。
葉小雪從藤椅上坐了起來,接過他的通知書掃了一眼,望着他似笑非笑道:“凌凡,名字不錯,就是人長得差了點。”
凌凡無奈。
“唔,15年出生的嗎?比我大了整兩歲啊!”葉小雪沉吟。
“你是17年的?”凌凡隨口問。
沒人敢吱聲,大家心急如焚,卻迫於此人淫威,只能眼睜睜看着兩人聊天,無形的怨念在學校上空迴盪。
葉小雪自然是視而不見的,她呵呵笑着用紙扇掩住了小嘴,眼睛眯成了一道縫。凌凡呆呆地看着她,一顆心突然劇烈地跳動起來。
坦白來說,葉小雪除去性格方面的缺陷,人長得還是不錯的。尤其眼下這個姿勢,更是讓人眼前一亮。凌凡一直以爲伊夫人的姿色已經算得上是上乘,可跟眼前這女孩一比,無疑又要黯淡幾分。
她畫着淡淡的粉妝,細眉輕揚,粉面帶着一絲暈紅。白色的長髮紮起了馬尾,在身後輕輕飄動。她的笑聲彷彿有一種神奇的魔力,讓人不然而然爲之傾倒,拜在她的石榴裙下。
“想追我?你可要下一番功夫了。”她笑着說。
凌凡尷尬地收回了目光,一旁的小付忽然起身:“跟我來。”
凌凡連忙跟上,眼睛卻不由自主向葉小雪望去,飽含不捨。小付在一旁看得清楚,不由搖了搖頭。
來到後勤部,取了棉被,小付又幫着他搬到了宿舍。
等收拾好,天色已經黑了。凌凡摸着肚子,忽然說道:“我請你吃飯。”
小付警覺地捂緊了錢包:“你掏還是我掏?”
“當然是我掏。”凌凡奇怪地望了他一眼。小付鬆了口氣,臉上再度浮現出了笑容:“那就走吧!”
兩人並肩走出宿舍,出了校門,轉過街角,凌凡頓時眼前一亮,葉小雪遙遙向他們招手。
“怎麼到現在纔來?我都餓死了。”她無辜地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
小付微微一笑,攬過她輕聲說道:“今天有人請客。”
“誰掏錢?”葉小雪警惕地望着他。
小付回頭指指凌凡,葉小雪舒了口氣,表情再度輕鬆起來:“去哪?”
凌凡初來乍到,是不會知道哪有飯館的。小付卻是一臉的理所當然:“當然是飯街。”
葉小雪換了一副表情,驚歎道:“你真有錢!”
凌凡疑道:“飯街吃飯很貴嗎?”
“不是貴,而是她身上從來不帶錢。”小付苦惱地說。
“不帶錢還吃飯?”凌凡驚訝。
“要不然我還能讓她吃我一年?”小付耷拉着臉,葉小雪嘻嘻笑道:“你爸讓你照顧我嘛,我的胃口當然也得照顧好啦!”
小付看了她一眼,冷笑道:“我爸讓我照顧你,沒說讓你蹭我飯!”
凌凡看了他們半晌,突然問道:“你們是……情侶?”
兩人斜視。
“呸!”小付一唾沫像是要把地板砸出個洞來。
葉小雪沒吐,可看她的表情,凌凡很懷疑她是不是要把去年的年夜飯吐出來。
飯街和學院的歷史一樣傳奇,它本名不叫飯街,但由於這裡餐飲業昌盛,久而久之,飯街就這麼叫開了。
三人選了家飯館,葉小雪依舊是一副女漢子的作派,一揮手就把菜單揪了去。服務員在旁邊唰唰狂記,沒一會就記到了第二頁。
凌凡是不在乎這些錢的,但看葉小雪這麼認真,心裡也有些發慌。小付看了看他笑道:“看來你這個月得吃泡麪過日子了。”
葉小雪“啪”地把菜單甩給了服務員,瞪了他兩眼,忽然豪氣干雲一揮手:“再來兩箱啤酒!”
兩人頓時變了臉色,當服務員把酒連着箱子一起堆上來時,凌凡已經有些面色發青了。
葉小雪則笑嘻嘻地打開一瓶啤酒,爲他們一人倒了一杯。望着不斷升起的泡沫,兩人嘴角一時間有些發苦。
“你怎麼不喝?”小付問。
葉小雪驚訝:“我是女孩啊!喝酒怎麼能成?老爸在家裡都不允許我沾酒的。”
“那你怎麼拿四個杯子?”
葉小雪嘻嘻一笑,又把另外兩隻空杯添滿,推到他們面前。
兩人的臉色已經不再發青,而是黑,黑得跟鍋底一樣。
等從飯館裡出來,兩人連站都站不穩了。葉小雪摸着圓鼓鼓的肚子嘟囔道:“好飽,早知道就不點那麼多菜了。”
小付哈哈笑着,手裡揮舞着酒瓶高聲唱:“傷不起呀傷不起~”
凌凡癡癡地笑,他已經被灌傻了。
回到宿舍,凌凡再也沒了站的力氣,倒在牀上沉睡不起。小付哇啦啦吐了一地,跟着也倒在他旁邊,氣若游絲。
開學的第一天,就這麼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