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西刺客,和鳳斐有關嗎?
如果是他,他爲什麼還要幫自己救爹?
如果不是他,那又是誰在背後操控?
又或者,其實並沒有什麼鳳西刺客,可能是龍希寧弄錯了……
鳳斐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夏楚悅失魂落魄的樣子。
“在想什麼?我來那麼久,你都沒注意到?”鳳斐擡起手將她面前的一綹碎髮拂到耳後。
夏楚悅嚇了一跳,反應有些大地向後靠了靠,好像靠近她的是什麼討厭的東西一樣。
鳳斐眸光微微一閃,笑容未變:“你這是怎麼了?”竟避他如洪水猛獸。
夏楚悅抿了抿脣,不太自然地說:“沒什麼。”
她擡起眼,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
如水的眸子盪漾着淺漪,漆黑的瞳仁比夜空更黑,比星辰更亮。
鳳斐挑了下長眉,嘴角微翹着任她打量。難得她會如此認真地看自己的臉,只是,他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兩人一句話也不說,對視許久,鳳斐越來越感覺到她的異樣,擡起手去觸摸她的眼睛。
夏楚悅一把奪住他修長如玉的手指,壓抑着聲音問:“你知道是誰刺殺我爹嗎?”
鳳斐眼皮一跳,心裡忽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是誰?”
“鳳西奸細!”夏楚悅說出這四個字的時候,目光緊鎖住他,企圖從他眼裡看到一絲驚慌或者其他。
那雙琉璃般奪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回視着她,裡面沒有慌,只有驚,那是一般人聽到一個未曉的答案都會表現出的吃驚。
“不是我。”鳳斐盯着她的眼睛,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像是誓言一般。他心裡是怕的吧,出事的人是她的父親——龍蘭國的戰神;而他,卻是鳳西的九親王。兩人的身份,註定了敵對。他沒想過矛盾會來得那麼早,要是她不相信他,兩個人的關係是不是到此結束?
夏楚悅感應不到鳳斐心裡的忐忑不安,當鳳斐堅定地說出“不是我”三個字時,她毫無理由地相信了。
只因爲,他是不曾傷害過她的鳳斐,他是向她袒露一切的鳳斐,他是不斷救她的鳳斐!
“你是不是懷疑我?”鳳斐臉上未露不滿之色,有的只是瞭然。
“沒有。”她撇開臉,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在她說出那四個字時,她確實懷疑過他。一抹狼狽之色從雙眼劃過,就在這時,她的手被他反扣住。
“謝謝!”
什麼?
夏楚悅怔住,猛的轉過臉看向他。
“謝謝你說了出來。”鳳斐緊緊地握住她的手,“如果你不說出來,也許懷疑的種子就會在心裡生根發芽;如果你不說出來,就說明你其實真的不信我,而此刻你當面告訴我,你,其實是願意相信我的。”
說着說着,他的聲音裡由衷透着喜悅,眼波流轉,噙着濃濃的笑意。
夏楚悅咬着脣不說話,其實,如果他不在這個時候出現的話,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主動問他,如果他來得晚點的話,或許她已經把懷疑地種子深深地埋在了心土裡。
鳳斐用食指撫着她的脣:“別咬了,會疼。”
夏楚悅彷彿被燙到似的收回牙齒,閉緊嘴巴。
鳳斐見了輕聲笑出來。
夏楚悅轉開話題:“是不是有人陷害鳳西?”
鳳斐尋了張椅子坐下:“是誰和你說鳳西奸細刺殺江夏王的?”
“龍希寧。”夏楚悅沒有隱瞞,她對龍希寧一直沒有好感,對他的話自然打了折扣。
鳳斐眼睛微眯,縫隙中閃過一道精光:“皇帝對他倒是重用。如果是他的話,應該不會。”
龍希寧和鳳西無仇,並不需要陷害鳳西;而江夏王在龍蘭的地位非同一般,龍希寧就算和她鬧了矛盾,也不會置江夏王生死不顧。
“會不會有人僞裝成鳳西人?比如身上有什麼標記或者帶着獨屬於鳳西的東西?”夏楚悅猜測。
“也許吧。”鳳斐也不敢肯定,忽的,他凝視着她,“你不認爲那就是鳳西所爲嗎?”
夏楚悅眨了眨眼:“我知道不是你。”
聞言,鳳斐抿着的嘴角微微上翹,眼裡流光四溢,“嗯,不是我,但有可能是鳳西所爲。”
說到後面,他的聲音低了下去。他雖無心爲難她,可他的國家,始終和龍蘭是勁敵,他可以不動她和她的親人,但是鳳西其他人卻不會顧忌這些。
夏楚悅是個聰明的人,聽他這樣說,又瞧見他如此模樣,思索片刻便明白了他話裡的意思。
他在鳳西的處境,或許不像自己想象的那麼容易。
“這次是我疏忽了,以後,我不會再讓人傷害到你以及你在乎的人。”鳳斐很快從沉默中恢復過來,笑着保證,他說得很隨意、很輕鬆,然而他卻在心中暗暗發誓,要護她一生,即使付出再大的代價,他也不悔。
夏楚悅又能說什麼呢?
這個男人,給了她太多的幫助。
從來都是他付出,她在享受,被人這樣寵溺,是會沉醉上癮的,而她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依賴上了他,她除了相信他,還有什麼能夠回報的?
是啊,相信他吧,在這個世上,再也不會有比他對自己更好的男人了。
……
夏楚悅離開龍城前收到萬木的來信。
萬木告訴她他正在鳳西開辦第一家酒樓,如今已經建立起來,反響很好。
夏楚悅沒想到萬木的動作會那麼快,都已經到鳳西開酒樓了。
她想了想,給他回了一封信,讓他派人留意那幾樣藥,雖然自己決定去找藥,但不知道能不能找得到,多一個人找,希望更大一分。除此之外,還讓他注意一下鳳西一些重要人物的動靜。
身處鳳西都城的萬木,現在勢力不大,卻能夠較簡單地獲得鳳西的信息,比如在茶館在酒樓,探聽到一些人的動向。也許透過蛛絲馬跡,就能知道是不是鳳西的某個人在針對江夏王。
此外,蕭秋水找到城裡最好的鐵匠,打造了一把小巧的箭筒和幾把袖箭。原本她想要用手槍的,但手槍的動靜太大,而且比較複雜,單子彈就不那麼容易製作,在古代並不合適。
她讓人打造的箭筒有一個妙處,射發出的東西不一定是袖箭,石頭、樹枝等等都可以代替,這樣,即使袖箭用完以後,她也不用爲箭發愁。
此行兇險難測,不多做一些準備,也許在找到幾樣解藥之前,他們就得先交代在那兒。
爲了等那個箭筒,她心急如焚地等了三天。
而江夏王多在這裡呆一刻,就多危險一分,她就讓鳳斐先送江夏王去天山。
鳳斐原本想和她一道兒走,到了西南邊的時候再分開,但看她皺眉的樣子,終不忍拂她的意,帶着江夏王先行離開。
他是悄悄離開龍城的,沒有告訴其他人,江夏王也是偷偷被他帶走的,他親自帶着離開。
因爲夏楚悅還在京城裡,根本沒人猜得到江夏王已經離開了江夏王府,每日都有不少人前來探望,連皇帝也派了不少太醫過來,都被夏楚悅擋了回去。
沒有將消息透露出去,也有她自己的考量。
鳳斐身爲天山風老弟子的秘密是不能暴露出去的,至少現在不行,所以不能讓人知道江夏王被鳳斐帶去治傷。
另一方面,她也擔心皇帝阻攔,畢竟江夏王交出兵權,現在又要離開,很容易讓人想到他是不是要藉着受傷的機會離開龍城,甚至是龍蘭。至於爲什麼要離開龍蘭,以皇帝多疑的心思,肯定會往那方面去想,即便真相根本不是那樣。
江夏王安全離開了龍城,夏楚悅出發之前,接到了鳳斐報來的平安信,他們現在估計已經到了數百里外。
她也該行動了。
只是,她在出城前受到了攔截。
攔住她的是龍希寧。
龍希寧騎在馬背上,擋在她的馬車前:“回去!”
“寧王這是什麼意思?”夏楚悅從馬車內鑽出來,站在車伕旁,冷聲問。
“皇上有令,江夏王與錦繡郡主不得私自離開龍城。”龍希寧朗聲回道,冷沉的目光直射向她。
他有種直覺,一旦她離開,或許再也不會回來。這樣的感覺太過強烈,在得知她拒絕了所有探望江夏王的人和給江夏王看傷的太醫時,他就隱隱覺得,她會離開。
果然,她真的要走了!
當安插在江夏王府的人前來報告的時候,龍希寧的心裡很不是滋味。
先是她逼得自己休了她,然後是江夏王主動交出兵權,一步步算計下來,可不就是爲了離開做準備嗎?
或許,江夏王受傷是一個意外,卻成了他們離開最好的藉口。
尋名醫解毒?
呵,想要找大夫,何必親自去找?讓父皇頒發一條聖旨,昭告天下,自有名醫前來。
她千里迢迢去尋找,人海茫茫,何時能找到神醫?
夏楚悅秀眉微蹙:“爹爹與我並未犯錯,皇上豈會無緣無故禁止我們出城?寧王,你可別假傳聖旨,這是欺君之罪。”
“哼!”龍希寧輕哼一聲,右手舉到面前,“聖旨在此,你要親眼看一看嗎?”
夏楚悅沒想到龍希寧手裡真的有皇帝的聖旨,心微微一沉。
“小姐,現在怎麼辦?”速雲問。
夏楚悅跳下馬車,走到龍希寧馬前,“當然要看。”
她倒要看看皇帝都寫了什麼,兵符已歸還,皇帝還看得那麼緊。
龍希寧見她如此直接,冷俊的眸子睜了睜,抿脣不語,將手裡的聖旨遞給她。
聖旨裡面沒有講明原因,只說江夏王和錦繡郡主不得自私出城,夏楚悅掃了一眼,心情跌落谷底,皇帝連藉口都不找,決定和他們撕破臉了嗎?
“回去吧,別逼本王動手。”龍希寧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她,聲音裡隱含勸誡。
蕭秋水抓緊聖旨,轉身回到馬車內。
“進宮。”
“你要做什麼?”龍希寧聽到她在馬車內說的話,面色微變。
夏楚悅未答,車伕是清風樓的人,受鳳斐之命,全權聽從夏楚悅的命令,因此聽到夏楚悅的話,立刻駕着馬車轉彎,向皇宮的方向駛去。
“夏楚悅,你給本王停下!”龍希寧眼眸陰沉下來,雙腿夾了夾馬腹,跟到馬車旁邊。
夏楚悅依然沒有回答,她要做什麼,不需要對他說。
龍希寧額角青筋暴跳,“夏楚悅,你可別做傻事!”
失去夏王令等同於失去保命符,這種時候得罪皇上,皇上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容忍她。
“速七,快點!”夏楚悅催促。
充當車伕的速七抽鞭甩向馬背,馬吃痛,跑得更快。
龍希寧又氣又急,忙騎着馬追在後面。
到了宮門外,夏楚悅從馬車上跳下,吩咐速雲:“你在這裡等我。”
“小姐,你……”速雲也擔心夏楚悅魯莽行事,如若有個閃失,爺不在,他們搭救不及,可怎麼跟爺交代。
“放心,我很快就出來,照顧好我爹。”她邊說邊看了眼馬車。
速雲見她去意已決,只能點點頭。
“夏楚悅,你瘋了!”龍希寧跳下馬,大步跨到她面前,怒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