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的血從傷口裡冒出來,一滴一滴地往下落,他卻渾然不在意,冷靜得令人心顫。
夏楚悅皺眉望着他:“我哪裡得罪你了?爲何突然向我動手?”要不是她幾個月來勤練武功,剛纔肯定會吃大虧,皮開肉綻的就是自己了。
速風冰冷地斜睨她一眼,卻是一個字也不回答她。
“你那是什麼表情!”鳳斐見他還敢對夏楚悅甩臉,怒得又在他臉上抽了一鞭。
速風被抽得臉轉向一邊,待正過臉來時,兩邊臉都是一道又長又醜的血痕,冷俊的面龐變得醜陋無比。
“來人,把速風關起來,誰也不準去看他!”鳳斐厲喝,隱在暗中的護衛現出身形,一人抓住速風一隻手,將他押了下去。
“你沒事吧?”鳳斐深吸一口氣,將柳鞭扔掉,側身看向夏楚悅。
夏楚悅秀眉微蹙:“速風怎麼了?爲何那麼恨我?”速風瞪她的眼神充滿恨意,她自問並未對他做過什麼,即便有,也沒什麼能讓無情的暗衛產生那麼大的波動吧。
鳳斐雙手放在她肩膀上,將她上下打量一番,“速風我會處理,你別想太多。以後,再也不會讓他動你的。”說到後面,語氣明顯轉冷。
“是不是因爲你。”這是夏楚悅唯一能想到的理由,能夠引起速風波動的,恐怕只有鳳斐一人了。
鳳斐眼裡閃過一抹詫異之色,她真敏銳,一下子就猜中了。
夏楚悅捕捉到他眼裡的異色,知自己猜對了,便接着問:“是因爲昨晚你給龍希寧的東西?”
那東西的作用有多大她已經親眼所見,作爲鳳斐屬下的人,自然也清楚那東西的價值,可鳳斐卻爲了她,輕易將東西交了出來,他的手下要是因此將怒氣撒到自己身上,倒是無可厚非。
鳳斐點了點頭,她太過聰明,不用他解釋她就能想到。
“你準備怎麼處理他?”夏楚悅又問。
“犯錯的人就該受到應有的懲罰。”鳳斐冷眼望着之前速風站着的地方,作爲他的貼身暗衛,如果都不能聽從他的話辦事,留下何用,若不懲罰,又何以令手下的人安分守己。
夏楚悅並不是個同情心氾濫的人,速風要殺她,她自然不會聖母似的去替他求情。可他會那麼做畢竟是護主心切,而他又是鳳斐身邊的得力助手,失去他,鳳斐等於失去左膀右臂,她欠鳳斐的已經太多,不能再害他失去那麼多年的屬下。
鳳斐卻不這樣想,速風確實對他助益很大,可一個不懂得言聽計從的手下,危險很大,尤其是當其心裡有怨,在特定情況下,可能會給自己造成不可挽回的災難。他不願賭,也不敢去賭,因爲速風要傷的是她,如果是其他人,他還可以容忍,只有她,是他絕對不允許別人傷害的。
兩人因此產生分歧,其實都是爲了對方好,他們都明白,可卻難以溝通。
鳳斐先鬆了口,“我們不提他了,做錯事總是要罰的,讓人處罰輕些便是,如果什麼都不做,其他人就會跟着學,那時我這個當主子的還有何威信?”
夏楚悅點頭,不過仍然努力勸道:“速風是一時鑽進牛角尖裡了,你好好跟他說,他會明白的。”
鳳斐揉揉她的發:“娶妻如此,夫復何求?”
夏楚悅拍開他的手,白了他一眼,這傢伙不知怎的老喜歡摸她的頭,頭髮都亂了。
這讓她想起了前世的一句話“頭可斷,髮型不能亂”。
見她避開,鳳斐笑着放下手,改牽着她向自己的院子走去,“你給我的禮物呢?”
夏楚悅從懷裡掏出一個繡着一枝桃花的香囊。
鳳斐眼睛一亮:“你親手繡的?”迫不及待地從她手裡拿過來。
“不是。”夏楚悅不會刺繡,一晚上更不可能給他繡出個香囊來。
鳳斐眼神微微一暗,下一刻又亮了起來:“裡面有東西?”
“嗯。”
鳳斐單手拿着香囊,隔着布摸着裡面的東西,圓形的,硬硬的,會是什麼?
“不打開看看?”夏楚悅見他只是摸着外面,不由奇怪。
“回去再看。”他擡了擡與她十指相扣的手,眼裡盡是得意。
夏楚悅抿脣一笑,不過是牽牽小手,得意什麼。
在風府呆的時間不長,江夏王還沒同意兩人在一起,估計她來鳳斐這裡,江夏王是曉得的,不過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時間短他不計較,但她要是遲遲不回家,江夏王肯定要鬧上門來。
然而她纔剛出府,突然就有江夏王府的下人來傳話,江夏王遇刺了!
遇刺?
光天化日,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竟敢行刺江夏王!
夏楚悅聽到這個消息的第一時間,只覺腦袋嗡的一聲,好像被什麼重重捶了一下。
鳳斐忙扶住她,沉聲問那個下人:“江夏王現在情況如何?”
“小的不知,是管家讓小的來通知郡主的。”
“我要馬上回去!”夏楚悅直起身子,推開鳳斐的手,向着空地上的馬奔去。
“我跟你一起。”
原本夏楚悅就是要回家的,馬車已備好,她沒耐性坐那慢騰騰的馬車,將連接車和馬的繩子解開,騎上馬就走。
鳳斐搶走來傳話的下人的馬,追在她後面。
大街上人仰馬翻,混亂一片。
兩匹馬揹着人囂張而過,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江夏王府,又騎着馬跑進王府大門,向着江夏王所住的院子跑去,直到馬通不過的地方,夏楚悅才棄馬狂奔,到了江夏王睡覺的地方,只看到緊閉的房門,房門外守着管家和幾個丫鬟家丁。
“郡主。”管家聽到動靜擡頭一看,激動地叫道。
“我爹怎麼樣了?”夏楚悅緊步上前。
“大夫正在搶救。”管家臉色呈現一抹暗色。
夏楚悅一聽腳差點軟了,搶救?多嚴重的傷纔會用到“搶救”兩個字。
她的身體再次被人從後面托住,鳳斐氣息飄過來:“江夏王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
“是是是,風國舅說得是,王爺福大命大,當年那樣的險境都能挺過來,現在一點小傷,不會出事的。”
管家忙不迭地安慰。
夏楚悅仰起頭深深吸了一口氣,“管家,我父親到底遇到了什麼事?怎麼會遇刺?”
“具體我也不清楚,我叫夏南和夏北過來,你問他倆吧,他們一直跟在王爺身邊。”
夏南和夏北很快過來,不過都是被擡着過來的,很顯然,兩人都受了極爲嚴重的外傷,至於有沒有內傷,一時半會看不出來。
見到兩人的形象,夏楚悅的心往下又沉了幾分。
“郡主。”二人想起身給夏楚悅行禮,卻扯痛了傷口,疼得倒抽一口涼氣,蒼白如紙的臉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你們還是先回去休息吧,等爹醒了我再找你們。”夏楚悅沒想到兩人傷得那麼重,現在知道了,一顆心都提了起來,他們兩個清醒的都受了那麼重的傷,那到現在還在搶救中的江夏王呢?
一想到江夏王傷得昏迷不醒,她哪裡有心思去細細尋問發生了什麼事。
夏南夏北被人擡了下去,夏楚悅則站在房門前,只待房門一打開,她就衝進去。
鳳斐握住她的手,輕聲安慰:“別擔心,江夏王不會有事的。”
夏楚悅緊緊抓住他的手,心裡起伏難平,江夏王,是她這一世唯一的親人,雖然兩人相處的時間不長,可她已經把他當成自己的父親,他現在生死未卜,她哪能不擔心。
“我出去一下。”鳳斐捏捏她的手,然後鬆開,卻見她一點反應都沒有,顯然心神都放在了房間裡的那位身上。
輕嘆口氣,他離開了院子。
沒過多久,他便回來,看到夏楚悅和管家下人都守候在外面。
恰在這時,房門被打開。
“大夫,我爹傷勢如何?”夏楚悅急忙問。
“令尊胸口的箭已經取了出來,可是箭上有毒,有漫延至體內,老夫用針炙控制了毒素的蔓延,暫時不會侵襲五臟六腑,但如果不能儘快找到解藥,恐怕……”恐怕什麼,大夫沒有說,但那意思在場的都聽明白了。
夏楚悅面色一變:“什麼毒?”
大夫無奈搖頭:“我只是個普通大夫,哪裡懂得那些毒,你另外找人來看看吧。”
夏楚悅叫管家送大夫出去,另外派人到宮裡請太醫。
然後就進入房內,匆匆走到病榻前,望着江夏王發黑的雙脣和印堂,心臟緊緊揪着。早上她離開的時候,他還虎虎生威,誰知半天的時間,竟然就不省人事。
“速雲精通醫毒,她馬上就過來。”鳳斐剛纔出去,就是爲了通知速雲速速趕來。
夏楚悅聽他這樣說,眼珠子動了動:“還要多久?”
多拖一秒,她的父親就要多承受一分的痛苦。
“很快。”鳳斐讓速雲立刻過來,以最快的速度到這裡,至少也要半個時辰。
每一分等待,對他們來說都是折磨。
夏楚悅叫人端盆熱水進來,她用溼巾給江夏王擦臉,擦手,如果不是面色不佳,他依然是英武不凡的江夏王。
到底是誰敢在龍城對他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