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伸長脖子想看清楚寧王手中的“定情之物”,這可不得了,兩個人都和離了,沒想到又偷偷在一起了,看樣子二人才是真愛啊,分分合合,到頭來還是要在一起。
定情之物?
鳳斐眼睛危險地眯起,鴉羽般黑長的睫毛掩不住眸底的冷光,隨即靠近一步,“什麼定情之物?寧王可給下官看看嗎?”
他視力好,一眼就看到寧王手中是個香囊。
不會真是那丫頭送的吧?
自己懷裡也揣着個香囊,這丫頭難道每次送男人禮物都是香囊?
不過自己香囊裡裝着一個奇怪卻漂亮的小金球,寧王的香囊裡肯定沒有!
心中涌起的醋意讓他壞心地猜測。
寧王將手往他面前一晃,便收回來:“風國舅看到了,以後請別再纏着錦繡郡主,本王的未婚妻。”
鳳斐嗤笑一聲:“我風飛自認臉皮厚,如今看來,寧王的臉皮更厚,八字還沒一撇呢,就宣佈主權,寧王真是叫下官刮目相看,佩服萬分哪。”
寧王皺眉,沉聲道:“錦繡郡主與本王已私定終生,自是本王的未婚妻,風國舅就莫要橫插一腳,擋人姻緣了。”
鳳斐不以爲然地撇撇嘴:“錦繡郡主送給寧王的是香囊?”
寧王默然。
鳳斐見他不說話,知道自己猜對,便又道:“一個買來或者丫鬟繡着的香囊,能當定情之物?寧王也太天真了。”
寧王眼神一凜,“風國舅!”
“我說得不對?若是女子真喜歡一個男人而送香囊,誰不是親手繡的?拿別人繡的香囊送情人,不是要叫人笑話?”鳳斐挑着眉露出邪肆的笑。
他雖然不能拿在手上仔細看,但目力極佳,稍稍一瞥,便看出香囊上的繡功精湛,沒有練個十年八年是練不出來的,而他知道,夏楚悅並不會刺繡,或者說刺繡慘不忍睹,就和她的畫一樣,作品一定讓人看不出原型。一個簡單的玉佩,她都能畫得別具一格,何況是繡麒麟,若出自她手,必然也是與衆不同,凡人看不懂的圖案。
鳳斐的想法一點兒也沒錯,夏楚悅從異世而來,哪會什麼刺繡,在人體皮膚上繡一幅畫估計都比在錦布上繡要輕鬆得多。
知道香囊不是夏楚悅所繡,而香囊內又沒有特殊的東西,鳳斐便明白,這不過是夏楚悅誆對方的東西。
不過儘管明白,他心中多少仍有些不爽,就算不是她親手繡的香囊,卻是她送出去的東西,她的人是他的,她的東西自然也只能送給他。
嗯,一定要找個機會將寧王手裡的麒麟香囊偷回來!
寧王不知道鳳斐心中的念頭,若是知道,怕是要吐血三升。他被鳳斐的話和表情一震,轉而看向夏楚悅,“你不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麼嗎?”
夏楚悅挑眉,“我想沒有那個必要,香囊確實不是我繡的。”
寧王眼睛瞬間狠狠一眯,“那麼,你之前的承諾呢?”
他抓緊手中的香囊,緊緊盯住她。
“承諾?什麼承諾?”
寧王霍然睜大眼睛,抿脣看着夏楚悅幾秒,隨後大聲道:“你厲害!連本王也被你擺了一道!”
他看向夏楚悅時眼睛裡隱過痛苦之色,其實心中早有預感的,只是他還想賭一把,賭她對他有一絲情意,結果他輸了,輸得很慘!
隨即,他臉上閃過狠絕之色,“你承認也沒關係,本王娶你娶你定了!”
他轉身面向皇帝,撩起袍子,單膝跪地,“兒臣請父皇下旨,允兒臣與錦繡郡主復婚。”
只要聖旨在,她就不得不嫁給自己。
皇帝之前被鳳斐擺了一道,對他很是不爽,眼下正好有個可以報復鳳斐的機會,皇帝立馬抓住,“朕答應……”
“臣女不同意!”
皇帝說到一半的話被夏楚悅打斷,不由黑臉道:“你是想抗旨嗎?”
“臣女還在戴孝期,如何能談婚論嫁?”夏楚悅沉聲道。
“本王可以等,三年守孝一過,立馬嫁給本王,而這三年你則是本王未婚妻,不得與其他男人密切往來。”他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眼睛轉向鳳斐,明眼人都知道他指的是誰。
皇帝點頭:“朕看行。”
夏楚悅冷聲道:“難道皇上和寧王想要硬來嗎?父親在天有靈,若是看到你們如此對待他的女兒,你說他會不會氣得從棺材裡跳出來?”
“混賬東西!滿嘴胡言!”皇帝拍案怒斥,“朕的兒子願意娶你,你不感恩戴德反而訓斥朕,真當朕不敢降你的罪?”
夏楚悅深吸一口氣,逼自己冷靜下來:“臣女不敢。”
“不敢?朕看你膽子比誰都大。”皇帝忿忿回道。
夏楚悅心中嗤笑,若是膽子夠大,早就把你們這些皇帝王爺全殺了,何必留着讓自己處處憋屈。
她醞釀了一會兒,朗聲說道:“皇上,臣女記得,去年清平山莊狩獵,您欠了臣女一個條件,今天臣女在此請求,臣女的婚嫁自由,任何人不得干涉,請皇上成全。”
又是一個條件!
殿上的人目瞪口呆,風國舅剛剛用救駕之功換得自由身,現在錦繡郡主又要用相似的辦法來拒絕皇帝的賜婚,寧王的求婚。
今兒個天是打西邊出來了嗎?
怎的一個個都避王爺公主如蛇蠍?
多少千金貴女想嫁的寧王爺,多少世家子弟想娶的八公主,居然在同一天同一個地方被同一羣人看到被人當場拒絕!
難道如今不流行嫁王爺娶公主了?
還是皇家裡有什麼可怕的東西讓人連抗旨都不怕?
而蕭芳菲卻笑了,笑中充滿苦澀,嘴角溢出一滴血,她立即用袖子仔細拭去。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今日,夏楚悅一而再再而三地氣她,已把她逼入絕境,不必再對她做什麼,她已經氣成了內傷,元氣大傷!
她以爲夏楚悅是要用嫁給寧王來羞辱自己,同時也搶走了自己心心念唸的男人,讓自己心中嫉妒怨恨。
卻原來,人家根本不屑於寧王!
是真的不屑!
就像風國舅剛纔說的,是夏楚悅不要寧王,而不是寧王不要夏楚悅!
別人拼着殺頭的危險也要避讓的人,卻是自己心頭之寶,哈,還有什麼比這更可笑的!
她忍不住咳嗽,一直含在嘴裡不願泄露出來讓人察覺的血隨着咳嗽,噴灑在地上。
這一聲咳嗽也將衆人的視線從夏楚悅身上轉移回來,最先發現蕭芳菲咳血的是蕭夫人。
蕭夫人目眥欲裂,瞬間撲到蕭芳菲面前:“菲兒,你不要嚇娘啊!你怎麼咳血了?”
皇帝這纔想起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沒解決,瞟了眼跪在地上以條件相要挾的夏楚悅,他不悅道:“既然不願嫁入我皇家,從此往後,江夏王一脈不得再與皇族聯姻。”
寧王聞言變色:“父王,不可!”
夏楚悅則面露喜色:“謝皇上成全!”
而鳳斐也鬆了口氣,雖然就算夏楚悅再次與寧王有婚約在身,他也有辦法解決,但總歸不願再讓她冠上另外一個男人的名字。
看着三人的反應,看了半天戲的大臣和使臣們真不知道該作何種反應了。
今天看到的一切,完全超出他們的理解範圍,在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三人的感情糾葛被人引爲奇談,更有人寫下一本書,題名“一個女人與兩個男人不得不說的故事”,靠這本書那人賺了個滿盆,成了那個時代最爲暢銷的言情小說家!
皇帝解決了夏楚悅和寧王的問題,便看向蕭芳菲,她臉色蒼白地跪在地上,如同一朵經歷了一夜暴風雨摧殘的白蓮花,柔弱得不堪一擊,看樣子她明白自己犯的是什麼罪了。
這時,蕭丞相撿起從她手中滑落的紙,匆匆瀏覽,神情大變,驚駭之極:“皇上,請明察,臣的女兒絕對不會和鳳西勾結!一定是被陷害的!”
皇帝咧嘴嘲笑:“陷害?誰陷害她?寧王嗎?寧王與她有何仇怨,要害她性命,害你們蕭家滿門?”
蕭丞相被堵得啞口無言,張嘴想辯駁。
皇帝已先開了口:“傳朕令,蕭家之女蕭芳菲與鳳西勾結,刺殺江夏王,致使龍蘭戰神隕落,此乃通敵叛國之大罪,明日午時斬首於午門,蕭氏一家所有族人包括家僕押入大牢,秋後問斬,所有家財充公;凡與蕭家有聯繫的官員闔家上下即日盧不得允許不得踏出家門一步。”
一開口,就是滿門抄斬,連一個僕人都不放過,大殿上羣臣噤若寒蟬卻壓抑不住抽冷氣的聲音。
蕭家,百年世家,一朝之間,全滅。
那些外國使臣,也大氣兒不敢出。
傳言龍蘭皇帝性格暴虐,武斷專行,此刻看來,確實不假。起止是武斷,是非常非常武斷!
蕭家之名連他們也有所耳聞,這樣的百年世家,皇上竟然說斬就斬,連給人家一個辯駁的機會都沒有。而且,僅憑寧王拿出的幾張紙,就能說明蕭家謀逆?
鳳西國的使臣,太子麾下的一個三品大臣,面露驚異之色。
寧王妃真的與鳳西勾結?和哪個貴人勾結?
二皇子?還是四皇子?
怎麼一點兒消息都沒有,自己不會被龍蘭皇帝扣留下來吧?
一想到自己未知的命令,鳳西使臣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更加不好的自然是蕭家。
蕭丞相瞬間癱軟在地,而蕭夫人已經眼睛一閉暈了過去。
蕭芳蕊顫微微地跪在一邊,事態的發展完全出乎她的預料,她只是想救自己一條小命,怎麼也沒料到最後會演變成這樣,蕭家滿門抄斬,爹,還有姨娘,還有哥哥……全都要掉腦袋,自己呢?自己也姓蕭,是不是也會死?
她身體發冷,顫抖,張嘴想要說什麼,卻發不出聲音來。
太過恐懼,以至於失了聲。
蕭芳菲驀然擡頭看向皇帝,明日問斬?竟是連調查蒐集證據的時間都不給!
再看看癱軟在地的父親和已經暈過去的母親,蕭芳菲痛徹心扉,不,她不能就這麼認命,不能讓爹孃還有哥哥含冤而死。
她挪着膝蓋上前:“皇上,我承認,我確實殺了江夏王,但我絕對沒有和鳳西勾結!那些殺手都是我從江湖的殺手組織暗閣裡僱傭來的,根本不與鳳西沾邊!”
皇帝聞言嗤笑:“暗閣?你要不要看看剩下的幾張供狀?你所說的暗閣,早就投靠了鳳西二皇子!”
蕭芳菲聞言瞠大眼,不敢置信地道:“不可能!”
怎麼會,暗閣怎麼會投靠鳳西!
“來人,將犯人押入天牢。”皇帝懶得再聽蕭芳菲狡辯,立刻命令御林軍把人押下去。
蕭芳菲扭頭,看夏楚悅的目光似要吃了她一樣,“是你!是你搞的鬼對不對!一切都是你設計的!我沒有叛國,我沒有!”
夏楚悅淡漠注視着她瘋狂猙獰的表情,嘴角微微揚起一道弧度,譏誚道:“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蕭芳菲,你自以爲智慧絕頂,做的事神不知鬼不覺,卻忘了河走多了沒有不溼鞋。你借用方雄的勢力,卻沒想到方雄早已投靠了鳳西二皇子,天命註定,你——自取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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