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飛說叫樑大人加派些獄卒過來,到了中午,果然又多了兩名獄卒。本來夏楚悅也沒太在意,可是當看到其中一個獄卒的臉時,夏楚悅卻驚訝得險些露出破綻。
速風?
看着穿着獄卒服的速風,夏楚悅臉色微窘。風飛居然把貼身護衛都派過來了,不知道這當下屬的會不會心裡埋汰她,畢竟天牢不是什麼好地方,還要委屈速風穿着獄卒服,在天牢裡站崗。
速風朝她點了下頭,便如同木樁一樣站在牢房旁邊,姿勢比現代站崗的軍人更加標準,昂首挺胸,目不斜視,面色冷肅,其實說沒有表情更合適。
面對這個由風國舅安排進來的人,其他獄卒是不敢小瞧的。
他們在天牢裡,一般都會靠在牆上斜斜站着,或是坐到桌邊喝茶聊天,鮮少筆直站立的,有也只會在大人查崗的時候,纔會規規矩矩站好。進來這裡,他們和平時一樣,或坐或站,沒個端正樣子。
可是有了速風這個對比,便覺得渾身不自在,一個個尷尬地站好。
然而他們平時懶散慣了,哪能一下子改正過來。沒過一會兒,腰痠腿痛的,開始有人揉揉腰,踢踢腿,時不時瞟上速風兩眼,到後來,又恢復了原樣,有的獄卒笑着對速風道:“兄弟,在這裡不用像看守大門的一樣站那麼挺拔,沒人管的。”
速風面無表情,似乎沒聽到那個獄卒的話。
得不到迴應的獄卒覺得沒面子,拉不下臉來再多勸什麼,走到桌邊,和其他獄卒聊天。
速風微皺眉,難怪爺要派他進天牢保護夏楚悅,就這些人的懶散模樣,壞人混進來,恐怕都不知道,即使發現了,也不會有還擊之力的。
因爲獄卒在場,夏楚悅沒和速風說什麼,她坐在牀上,玩着風飛送給她的銀簪子。
銀簪頭部不知是什麼材質的,看起來鮮豔如火,泛着琉璃光澤,裡面顯然是鏤空的,花包頂部有一個尖尖的凸起,只要連續摁兩下,就能打開。本想打開看看裡面有什麼東西,不過想到風飛的話,夏楚悅忍住了好奇的衝動。
接下來的時候,天牢內再無異樣,而小虎的死則以食物中毒定案,想來有人將事情壓下,不想惹出大麻煩。
轉眼就到了夏楚悅發配肅陽的日子。
昨夜剛下雨,早起還可看到地上的潮溼,如果是在郊外,雨水滿草滿樹不說,地面也是泥濘不堪。此時天氣又轉冷了幾分,凌晨大約卯時一刻,夏楚悅就被叫起,因爲要遠行,所以需趕早出發,爭取在天黑前多走些路。
按照正常情況,夏楚悅需要戴上木枷,但有人打點過官差,便將木枷改爲繩子,綁在兩手腕上。對此,夏楚悅倒無異議。前世,她學過逃生技能,其中包括如何在被綁住手腳的時候自救。解繩是最簡單的技能之一,只要她想,解開這條繩子很容易。
而發配邊疆,又被貶爲奴,需要在犯人臉上刻上相應的“奴”字。
夏楚悅雖然地位一落千丈,從人上人變成人下人,但有人在暗中幫忙,那些受辱之事都被攔下來。否則,以她的性子,可能受不了古人這種相當於侮辱人格的行爲。
從龍城到肅陽,有三千五百里,因爲夏楚悅身份特殊,由四個官差押送前往,需徒步而行,這對任何一個人來說都是一種酷刑,對於一個在京城長大,自小嬌養的貴族小姐來說,更是災難。
走出天牢大門的時候,天灰濛濛亮,迎面三個人緊步走來。
“小姐!”
“王妃!”
幾聲呼喊錯落響起,小紫眼睛哭腫,玲瓏眼眶微紅,就連冬青也是滿臉擔心,見到夏楚悅時一邊落淚一邊想忍住,十分狼狽。
看着在異時空真心互待的幾人,夏楚悅臉色柔和許多,“你們怎麼都來了?”
應該是有人打點過了,押送的四個官差都退到幾丈外守着,是要讓他們好好告別。
“小姐,您受苦了!”待紫竹看到夏楚悅手上被縛,身穿囚服,眼淚一個勁兒的冒出來。
“別哭了,眼睛哭得跟兔子似的。我現在只是個犯人,連平頭百姓都不如,你們不必這樣。”夏楚悅最看不得人哭,因爲她從來都不知道怎麼對付哭的人。
結果一聽她這樣說,紫竹哭得更兇了,“嗚嗚嗚……小姐,您永遠是紫竹的小姐……”
夏楚悅看着紫竹越哭越來勁的模樣,不知道該怎麼勸慰。
看出夏楚悅的束手無策,玲瓏繃着的臉扯出一絲笑,她對冬青使了個眼色,冬青連忙笨手笨腳地安慰幾紫竹來。在幾人共同努力下,紫竹終於止住哭聲,不過還是一抽一抽,沒緩過來。
夏楚悅交代一番,讓紫竹和冬青如果能夠離開王府就離開王府,不能的話就小心行事,別和在海棠苑的時候一樣,容易得罪人。畢竟他們以前都是她的人,王府裡總有些看不慣她,連帶着看不慣她院子裡的人。如今她失勢離開,他們或許會找兩人的麻煩。
“小姐放心,紫竹不會讓別人欺負了去的,您忘了?跟您學的格鬥不是白學的。”紫竹微揚起下巴,含着淚花的眼睛露出自信的光芒。
“也別逞兇鬥能,畢竟別人有主子。”夏楚悅聽她這樣說好氣又好笑,真擔心紫竹脾氣一樣來和別人扭打在一起。至於冬青,她倒不擔心,冬青向來穩重,一般又在後廚,往日在王府,他就甚少出現在外人面前,估計也沒得罪誰。
等兩人和夏楚悅說完後,玲瓏站到前頭,雙手伸出,手裡拿着一封信,“這是寧王給您的。”
夏楚悅微微一愣,信封上沒有一個字,她伸手接過,但兩隻手被綁在一起,行動起來不方便,想拆開來看都沒辦法。
“玲瓏幫您吧。”
“不必了。”夏楚悅搖了搖頭,既然龍希寧在信封上沒寫字,想來也是不想讓人看到裡面的內容,等過後再看吧。其實她已經猜到信裡的內容,她等了幾天,他終於還是派人送過來了。她原以爲過去那麼多天,他是忘記或想要算計什麼,還好,他沒讓她更加討厭。
從此以後,她和龍希寧再無關係!
看到夏楚悅接過信封后臉上露出輕鬆的笑意,三人都有些不解,玲瓏聽從龍希寧的吩咐,要將夏楚悅接過信後的表情據實告訴他,於是便暗中打量夏楚悅。
越看心裡越驚,難不成這位小姐對寧王有什麼特殊感情,所以收到寧王的信才這麼高興?
玲瓏秀眉顰蹙,替自家主子擔心起來。
紫竹則遲疑地問:“小姐和王爺……”
夏楚悅笑道:“他是他,我是我,以後,不要再把我們兩個說到一塊兒。”
玲瓏一聽放下心來,既然夏小姐這麼說,應該和寧王沒有什麼吧。
紫竹吃驚地張大嘴巴:“小姐不傷心嗎?”
皇上的聖旨昭告天下,如今天下人都知道皇帝收回了御賜婚約的聖旨,兩人只有那薄薄一層關係,真正的名存實亡,只要寧王一開口,夏楚悅就是下堂妃。此時,龍希寧並未公佈出來,夏楚悅就依然是他的王妃。
紫竹當然驚訝,在她看來,夏楚悅淪爲犯人,有個王爺夫君在後頭罩着也好過成爲下堂妻啊,怎麼能自己先開口,和王爺劃清界線呢。
“傷心?傻丫頭,你跟着我最久,還不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麼嗎?”夏楚悅輕輕一笑,她理解紫竹的想法,不過就像她對龍希寧說的,她不後悔自己的決定,這一直是她重生到這個世界後的目標,現在得償所願,高興都來不及,又怎會傷心。
看到四個官差不停地來回走動,夏楚悅道:“時間差不多了,你們趕緊回去吧。”
“小姐……”
紫竹不捨地拉住她的手,這會兒她也沒再顧忌什麼尊卑之別了。
冬青雖沒說什麼話,但面上同樣掛着不捨的表情。
“他日有緣再見吧。”夏楚悅看了玲瓏一眼,“我和玲瓏還有兩句話要說,你們兩個先回去,省得王府裡的人找你們麻煩。”
好一番依依不捨,紫竹和冬青終於離開,只留下玲瓏。
玲瓏猜到夏楚悅留下自己應該是和主子有關。
果然,夏楚悅下一句就是“替我跟你主子說聲抱歉。”說不失望是假的,畢竟她這回是去苦寒之地,路途遙遠,古代不比現代,一趟飛機幾個小時就能到,從龍城到肅陽長途跋涉,騎馬也要十來天的時間。
玲瓏眼裡閃過一絲笑意,看來夏小姐心裡還是有主子,主子不在這兒,她應該是失望的,只是抹不臉說出口而已。面上不動聲色地道:“夏小姐有什麼要玲瓏轉告的,請說吧。”
“他送給我的禮物丟了,替我和他道個歉。”夏楚悅故作冷淡地繃着臉。
其實這樣的事沒必要道歉的,誰不都掩着蓋着,不讓贈物人知道。她之前沒說,現在卻說了出來,其實還是惦念着風飛吧。
玲瓏心思靈巧,轉個彎兒就明白了,卻還是重重點頭,“玲瓏一定把話帶到,夏小姐放心。”
“還有一個忙,希望他能夠幫一幫。”
“夏小姐請說。”玲瓏點頭。
“小虎,也就是在天牢裡被毒死的獄卒,他家中尚有一母一妻,其妻已懷有身孕,如今小虎已逝。其老母與寡妻傷心之餘日子也難熬,請他幫忙照看一下,讓二人有個安穩生活。”
“玲瓏明白,一定會轉告主子的。”
夏楚悅看着乖巧站立的玲瓏,嘴巴張了張,想問一句“他爲什麼沒來”,不過最後被她壓了下去,以她的性子,終究問不出那樣的話來。
玲瓏哪能不明白她的欲言又止,但沒有說什麼。
“你也回去吧。”夏楚悅最後說。
看着玲瓏離開,四個官差走過來,“可以走了嗎?”
夏楚悅點頭。官差能夠如此禮貌,又是託了他的福。然而他做了許多,卻又爲何不親自和她告別?他給她的銀簪就在她懷裡,隔着衣服,似也能感受到簪子咯得慌,是因爲心頭有梗嗎?
皇宮中一座城樓上,龍希寧憑欄遠眺,目光遙遙望向左前方,此處是皇宮內唯一可以看到天牢的地方。但兩處相隔甚遠,他在此處只能看到人影一點,卻是看不清人的樣子的。
他沉默佇立,神情冷俊,目光幽遠深沉,身上縈繞着一層冰冷沉重的氣息,似寫着“生人勿近”,將周遭的一切隔絕在他一丈之外。
過了許久,等到天牢方向那幾個小點都消失了,他才動了動腳。長時間的站立,雙腳發麻,他臉上冷漠沒冰,連難受也不能改變他的表情一絲一毫。
轉身,離開。
玲瓏走在回寧王府的路上,一輛馬車追上她,停了下來。
她一驚,連忙停下,朝掀開簾子露出臉來的龍希寧福了福身:“王爺吉祥。”
“上車。”聲音如同數九寒冬,令人不寒而慄。
玲瓏愣了一下,繼而反應過來,在看到龍希寧冷眼射來時,連忙爬上馬車。
龍希寧放下簾子。
玲瓏自個兒掀開,輕手輕腳走了進去,看了那冷麪王爺一眼。
“坐下。”又是冰冷的兩個字,吝嗇得不願多說一個字般。
她尋了處遠離冰山的地方坐下,馬車開始前進,她儘量讓自己的身子不晃動得太厲害,免得惹來王爺的注意。
不過,她顯然多心了。龍希寧早已閉上眼睛,看都沒看她一眼。
“說。”
又是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話。
玲瓏自上了馬車,便猜到龍希寧讓她上車的意思,想到他之前的囑託,於是將她觀察到的夏楚悅的表情說出來。
當聽到夏楚悅接過信時滿臉喜悅時,龍希寧嘴角輕輕勾起,不過下一刻,他卻抿緊脣角,連劍眉都向中間靠攏了些,看起來更加冷漠嚴肅。
玲瓏屏住呼吸,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沒了?”龍希寧忽然睜開眼,看向住了聲的玲瓏。
“沒了。”玲瓏回答。
“最後你和她說了什麼?”她可有問起他?龍希寧心裡默默補充了一句。
玲瓏沒想到龍希寧居然知道她和夏楚悅獨處了一會兒,心中驚愕萬分,莫非寧王在附近偷看?壓下震驚,玲瓏斟酌着字句道:“她請奴婢幫忙,平時多照看紫竹和冬青兩人。”
她邊想邊編,可不敢將真相告訴龍希寧,不然,以他驕傲的性子,定然會去找風飛算賬的。畢竟他的王妃臨別前不問自己夫君的事,卻說到另外一個男人,不是有姦情嘛。這綠帽子,自古以來就是男人難以忍受的。另外,玲瓏是風飛安插在寧王府的探子,也不能被龍希寧知曉。根據這兩點,玲瓏絕對不會據實回答的。
“還有呢?”龍希寧低沉地問,眉皺得更緊,她連兩個奴才都心心念着,卻對他隻字不提。當真如此絕情?連尋問一句話都不願意問!
“還有……”玲瓏偷眼覷他,她擔心自己要是不說點讓這位王爺滿意的,今日能不能離得開這輛馬車,“還有……王妃讓奴婢好好照顧王爺,提醒王爺注意休息。”
玲瓏說完這句話,覺得馬車裡的溫度瞬間上升了許多,再看龍希寧的臉色,也不若剛纔那般陰冷。
“既然是她的吩咐,你好好辦便是。”龍希寧說完後就閉上眼,不再說話。
他似乎很疲倦,眼下兩很深的青黑,鬍子幾日沒刮,光滑的下巴生出許多鬍碴子,看起來粗獷很多,要是讓那些花癡女看到,怕是會激動地在心裡吶喊“好有男人氣概!”吧。
另一邊,夏楚悅夾在四個官差向西城門走去。此時時間尚走,街上行人並不多,可是看到的人依然會朝着夏楚悅指指點點。好在她此時素顏垂髮,臉被遮去半張,誰也沒認出她來。
雖說關於她的事蹟早在京城裡傳遍,就連畫着她畫像的春宮圖也曾貼得滿街都是,但真正認識她的人不多,能夠認出她的更少。
沒有自己想像中的圍堵場面,夏楚悅心中悄悄鬆了口氣。不管怎麼說,她都不習慣在大庭廣衆下成爲別人指指點點的對象。前世,身爲特殊部隊的軍人,做任務大多要喬裝打扮,將自己打扮得越低調越好,不被注意,才更容易得手。偶爾需要靠焦點吸引人,那也不是自己的真容真名,她也就沒太大的感觸。
可是不知該說夏楚悅慶幸得太早還是說老天故意和她作對。
離西城門還有一條街的時候,忽然涌現出許多人來,“這就是下堂的寧王妃夏楚悅!”
隱藏在人羣中,四五道聲音先後響起,然後一羣人對着夏楚悅扔菜葉,砸雞蛋,連四個官差跟着遭殃。由於擔心犯人逃逸,他們不敢丟下夏楚悅跑旁邊去躲,只能一邊用胳膊捂着頭一邊揮向四周,大聲喊道:“讓開!快讓開!你們別砸了!都別砸了!……”
然而沒有人聽他們的話,依然對着夏楚悅扔東西。
同時,各種難聽的罵聲也從四面八方傳來。
“不要臉的女人!活該被皇上貶爲奴!”
“就是,天生一副賤樣,居然敢偷挖地道。挖地道幹什麼?說!快說!”
“還能幹什麼?當然是偷人了!”
“啊!太傷風敗俗,太不知羞恥了!”
“看來上次還有上上次的事都是真的,聖上和王爺好心替她遮掩醜聞,她不知道要報恩,要悔改,還敢觸犯國法,挖地道偷人,簡直不是人!”
“也許不是偷人,是要引進外賊和姦細,分明是個賣國賊!虧她老子是赫赫有名的戰神江夏王,真是丟她老子的臉!”
“對!賣國賊!不孝女!淫婦!”
……
本來只有二三十個人,但這裡的動靜實在太大,附近還未開門的商店和民宅都聞訊趕來,等聽出是怎麼一回事後,就加入了批鬥行列,似乎只有通過謾罵和扔東西才能泄憤。
百姓素來愛跟風,也不管真相是不是如此,看到那麼多人都在罵,也就參上一腳,殊不知正好中了他人的道,成了幫兇。
夏楚悅皺着眉躲閃,然而她雙手束縛,手腳不若平常好使。那些咒罵也如洪水一般張着大嘴朝她撲來,就算她再無知無覺,再如何不在意,此刻也做不到無動於衷。
說她是不孝女,是淫婦,她尚能泰然處之,可是罵她是賣國賊,真真超出她的底限。前世,身爲軍人,從小就被教育要愛國,‘愛國’兩個字可以說是深入她的大腦,融入她的骨血,她忘記什麼,違背什麼,也絕對不會背叛“愛國”兩個字。即使是最後一次戰鬥,她也是爲國而戰,無愧於心。
到了這個世界,她雖然沒有產生歸屬感,但聽到‘賣國賊’三個字時,依然氣血沸騰,整個人都處於暴走的邊緣。
渾身狼狽,卻毫不在意,躲閃中一雙冷眸射向四周,想要找到第一個罵她‘賣國賊’的人。
以夏楚悅的聰明,豈會猜不出面前的混亂是有人設的局,她挖地道的事雖然違法,但皇帝都沒說她通敵賣國,一些無知百姓如何會想到那一層,必是有人暗中搗鬼。剛開始那二三十人很可能就是被僱傭來堵住他們的前進,然後吸引來更多百姓,好把此事傳得人盡皆知,使她夏楚悅淪爲人人喊打的淫婦、賣國賊!讓她再也無法在人前,至少是在龍蘭人面前無法露臉,無法擡頭做人。
好狠毒的心計!好殘忍的手段!
她被髮配肅陽,已經威脅不到任何人的利益,爲何仍然有人不願放過她。殺人不成,就要她身敗名裂,讓她比死還要難受,難道她跟他們真有那麼大的仇恨?!
看到她在中間亂蹦亂跳,扔光了手頭上的東西的百姓就向中間擠,伸手抓她打她。臉上瘋狂的模樣和暴民沒多大差別。
普通老百姓對姦夫淫婦有着道德上的指責,會罵會說,有心人煽動,也會做出類似的瘋狂舉動,但畢竟還有些剋制,也不會完全暴動。
然而得知有人賣國,他們身爲國民與生俱來的歸屬感讓他們很輕易地聚集在一起,對賣國賊進行瘋狂地打罵。一個守衛邊疆的大將能夠令百姓讚佩,一個替國家打贏無數場戰爭的戰神能夠成爲全民的信仰,相反,對於損害國家利益的人,他們有多痛恨。
此處的動靜很快就引來京城戍衛的注意,京都守將連忙派衛隊前來鎮壓暴動的百姓,企圖解決此處的混亂。
然而在有心人的煽動下,百姓不僅沒有停下攻擊,反而連衛隊官兵也被打了。百姓指責,“面前的女人是賣國賊,你們阻止我們打她,難道和她是一夥的?”
這話一出,誰還敢攔着他們?官兵們面面相覷,最後都退到一邊,眼睜睜看着百姓又打又罵,但又擔心踩踏事件發生,鬧出人命,衛隊隊長趕緊去請示上頭的人,希望派個說話有份量的人來阻止大家的暴動。
而夏楚悅,在發現自己陷入重重困境後,知道自己再不趕緊脫身,很可能會被這些人踩死。
她躲閃的同時,雙手在繩子上扭動,不一會兒,繩子鬆開,她的雙手解脫,而那四個官差,早已躲得無影無蹤。原本夏楚悅是沒想當逃犯的,可是如今出了這樣的事,皇帝估計很肯定會改判,爲了平息衆怒,很可能會將流放改成死罪,與其到時逃跑,不如現在就逃,興許能趁混亂逃得遠些。
雙手恢復自由,她的動作立刻靈巧許多,速度也提升不少。滑溜得像條魚,面對衝上來的人,她不退反進,一下子就擠進了人羣中。
這下子大家就打不到她了,每個看到她的人伸手打去,結果她不見了,打在了後面的人身上,於是痛呼一聲連着一聲,咒罵聲倒是減少許多。
因着怕誤傷人,大家散開些,而這又給夏楚悅溜出去的機會。
見狀,衆人大怒,有人喊道:“別讓她逃了,太狡猾了!”
衆人圍成一個個圈,裡外好幾層將夏楚悅攔了下來。
“哼!就算你再厲害,雙拳難敵四掌,能打得過我們那麼多人嗎?”
夏楚悅站在中間,喘着氣,經過剛纔那一番躲閃,她耗費了許多體力,此時胸口火辣辣的疼,臉色蒼白,頭髮凌亂,看起來不知多狼狽。而四周,是虎視眈眈的人,個個面帶凶煞,根本不像平時溫馴的小老百姓兒。
此時的場景和她重生睜開眼時何其相似,當時原主被人設計,成爲衆人嘲笑唾棄的淫婦,她除了重生的錯愕就是錯愕,對那時的場面倒不是太過震驚。而今,她自己也被人設計,成爲衆人喊打的對象,不僅是個淫婦,還成了‘賣國賊’。
呵!該說她這一世活得太失敗嗎?如果不是她不小心,又怎會讓人有可乘之機,將她置於此等境地。這樣說來,她連個古人都不如,腦子被豬油蒙了吧。
這一刻,夏楚悅是恨的,她痛恨那個處處設計她的人,從她睜開眼開始,對方便三番兩次置她於險境,她卻到現在都不知道那個人是誰。
開始,她推斷那個人是龍希寧的愛慕者,但現在,她和龍希寧已經沒有關係,不至於還對她緊抓不放。
然而除此以外,她真的想不到有誰會那麼痛恨她這具身體,刺殺、下毒、陷害、毀清白……無所不用其極。
細數過來,對方做了那麼多,她卻沒有下過決心去找出真兇,報仇雪恨。是在這個世界太安逸忘記了世間險惡?還是她重活一世,不由的懈怠了前世的警惕?
曾經,她的教官蕭然就說過,她心腸不夠硬,做事不夠絕情,儘管天賦別人好,比別人聰明,但有時候還是會吃虧。那時有蕭然的耳提面命,她不會忘記。
想不到離開了羽林,離開了蕭然,她居然輸得如此慘,不僅差點兒丟了小命,還成了萬人唾棄的賣國賊,要是蕭然知道,一定會氣歪嘴,指着她的鼻子將她得狗血淋頭。
只是蕭然不會知道,也沒人會提醒她,纔會落得如今這步田地。
夏楚悅嘴裡泛起一絲苦意,眸光更加冰冷。只要知道錯誤,及時悔改,一切都來得及。不管要害她的人是誰,她,楚悅,發誓,一定會找到那個人,十倍百倍地討回來,讓那個人嚐嚐生不如死的滋味!
千思百轉不過一念間,就在夏楚悅和衆人對峙的時候,人們只覺得頭頂上一陣風颳過,眼前黑影閃過,然後,被包圍在中間的夏楚悅騰空而起,被一個黑衣蒙面人攔腰抱住,踩着人們的頭頂飛過去,那身姿如飛燕般飄逸,那速度迅猛如搏擊長空的雄鷹,躍過衆人頭頂,飛到附近的房頂上,跳躍前行,幾個呼吸的功夫,就已經飛到幾十丈外。
看得目瞪口呆的人等對方飛遠了,才驚醒過來,連忙叫嚷着追過去。
可是兩條腿再快,也快不過人家用飛的。
快到城門的時候,只見黑衣人抓着夏楚悅落到一匹馬上,長鞭起落,馬痛嘶鳴,穿過空空的城門,消失在衆人的視線中。
“呀,人逃走了!”
“真是可惜,誰救了那個女人,太可惡了!”
“說不定就是敵國奸細,來救那女人的。”
……
------題外話------
唔,看到這一幕是不是覺得很熟悉呢?跟女主剛穿越來的時候很像哦,只不過現在感情更加強烈,那時還是個局外人,現在是因爲自己的疏忽,導致陷入現在的局面,女主真真正正開始改變哈。丫的,一早就不該手軟,就算死,也要損敵一千!大家猜猜,誰救了女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