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希寧雙眉微蹙,沉聲道:“爲何刺殺本王?如果你說出主使者,本王可以饒你一命。”
女刺客冷笑出聲,即便身爲階下囚,也不將龍希寧放在眼裡,美豔雙眼充斥着仇恨的光芒。
龍希寧扯出她嘴裡的布,掐住她的雙頰,迫使她看着自己:“否則……本王挑斷你的四肢,把你送入軍營。”
聞言,女刺客臉色大變,卻因爲雙頰被他掐着,動彈不得,別說攻擊,就是想吐他一口口水都做不到。
“展翼!”龍希寧透過女刺客的眼睛,看到她的不忿與驚懼,但卻沒有投降的神色,手指用力,直接將女刺客的下巴卸下。
展翼跟隨龍希寧多年,龍希寧只叫一聲,他便明白了龍希寧的意思。
立刻扯住女刺客的頭髮,拔出劍向她的雙腿刺去。
“住手!”嘴沒有被堵住的黑衣刺客慌忙制止。
展翼看了龍希寧一眼,劍尖停在距離女刺客腳踝直有半寸的地方。
“願意說了?”龍希寧冰冷地注視着出聲的黑衣刺客。
女刺客與另一名刺客急得搖頭,嘴被堵住,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黑衣刺客臉上閃過掙扎之色,看向女刺客的眼神隱含着愛戀。
“對不起。”黑衣刺客道出三個字,女刺客更加着急,以爲他要招供。
然而黑衣刺客話音未落,猛的向前撲去,將沒有防備的龍希寧撲倒在地,他張開嘴巴咬出龍希寧的脖子,眼裡充血,牙齒用力,將所有的力氣聚集於牙齒上。
“王爺!”展翼面色大驚。
龍希寧吃疼,眼中殺氣閃現,擡手將黑衣刺客拍飛。
展翼揮劍刺入黑衣刺客的後背,劍從他的後背刺入,從胸前穿出。
黑衣刺客噴出一口鮮血,雙目圓睜,眼睛向旁邊看去,似是要看女刺客最後一眼,然而,轉到一半的時候,腦袋一歪,斷了氣。
女刺客與另一個黑衣刺客眼眶溼熱,唔唔地叫着。
龍希寧從地上起來,手在疼痛的脖子上抹了一把,放到面前一看,臉色更加陰沉。
“寧王,下官去叫大夫。”郭柏楊緊張地主動請纓。
龍希寧面沉如水,犀利的眼睛裡醞釀着狂風暴雨。
展翼知道主子發怒了,而且是極度憤怒的那種,叫郭柏楊趕緊去請大夫,自己則跪在地上請罪。
“把他們兩個帶下去,男的四肢砍斷,做成人棍,女的挑斷手筋腳筋,賞給侍衛們。”
展翼連忙應是,一手拖着一個,離開了大廳。
龍希寧的脖子還在不停的滴血,染紅了他的衣領,胸膛。
連夏楚悅也沒想到事情會發生那麼突然,更沒想到龍希寧會被人傷成這樣。
她帶着速雲走到他身邊,“讓速雲給你包紮一下吧。”
雖然不喜龍希寧,但是她可不想讓龍希寧死在這裡,龍希寧是同她一起離開龍城的,有個三長兩短,皇帝勢必找自己問罪。
龍希寧本來殺氣騰騰的表情在聽到夏楚悅這句看似關心的話後,有了一絲鬆動,頭微不可見地點了一下,卻扯痛了脖子上的傷口,他疼得眉頭緊擰,不想讓夏楚悅看不起他,硬撐着不吭聲。
速雲並不樂意替自己主子的情敵療傷,可夏楚悅開口了,她也不好當衆駁了對方的面子,只得面無表情地從身上掏出一瓶金瘡藥,另從身上扯出一條白布,手不知輕重地擦掉龍希寧脖子上的血。
龍希寧疼得差點兒揮手拍飛速雲,在瞥見夏楚悅注視的目光後,生生忍住了。
速雲在龍希寧發作之前擦好血,把金瘡藥倒在傷口上,龍希寧又是一陣難忍的疼痛,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的他,額頭上佈滿了汗珠,可見是真的非常疼。
速雲很快用金瘡藥灑抹他的傷口,將剩下的白布扯斷,然後往他的脖子上圈。
龍希寧制止了她的動作,“本王自己來。”
脖子被人用白布圈着,只要對方想要自己的命,用力一扯,自己就得斷氣,即便他喜歡夏楚悅,但還沒喜歡到把自己的命交到一個陌生人的手裡,更何況這個陌生人還是風飛的丫鬟。
“本王還有事要處理,你先回屋休息吧。”龍希寧自己包好傷口後,語氣溫和地對夏楚悅說。
夏楚悅點點頭,“那我先走了,你等下可讓大夫再看看傷口。”
“嗯。”龍希寧聽她關心自己的傷勢,眸光也柔和了許多。
“寧王,我兄弟二人也先行告退。”唐燁雙手抱拳,向他拱了拱。
龍希寧聲音恢復了冷漠:“好。”
待夏楚悅等人離開,龍希寧表情再次結成冰山,目光掃過衆官員的臉,最後停留在林天崗臉上,“林大人,你有什麼要向本王交代的?”
……
夏楚悅離開宴廳後,同速雲一起回自己暫住的院落,中途路過他們搭救的那名黑衣人所住的院子,兩人決定去看看他。
不知道刺客會不會跑到這些宅院裡行刺。
院門無人看守,二人推開大門,走進去。
月光灑落在天井中,除了偶有蟲鳴,並無其他聲音。
然而,夏楚悅與速雲卻聞到了一股血腥味!味道正是從住着人的那間房飄出來的!
二人對視一眼,速雲小聲道:“我去看看。”
說着,便上前去開門。
夏楚悅站在門外。
速雲警惕而小心翼翼地推門,門輕輕一推就開了,屋內漆黑一片,看不清楚裡面的畫面,月光從門口瀉了進去,速雲看到地板上有一個人,或者該說是一具屍體。
速雲更加警惕,謹慎地將房門大敞,走了進去,然而她兩隻腳剛踏入房中,背後的門忽然被關上,緊接着,寒光逼近,早有準備的速雲立刻用劍擋住。
“小姐,有刺客!”
速雲驚叫。
黑暗中她與人鬥了數十回合。
夏楚悅聽着房內傳來的刀劍金屬碰撞聲,踹開房門,手握軟劍,對着高大的身影刺去。
那人出手凌厲,刀刀往人要害處攻擊,可夏楚悅很快便察覺到,對方似乎體力不濟,又或者該說身上有傷,動作不出片刻便有遲疑之象。
“你是誰?”夏楚悅冷聲質問。
那人不回答,鋒利的劍光刺向夏楚悅。
夏楚悅趕忙用劍隔擋。
對方則趁機從門口閃了出去。
夏楚悅和速雲二人一前一後追出。
然而,他們到了外面,已看不到那人的身影。
“小姐,那人武功高強,但身上有傷,肯定走不遠,我去追他。”速雲顯然也發現了那個人身上帶傷。
夏楚悅點頭,“我進去看看我們救的黑衣人怎麼樣了。”
二人兵分兩路,速雲在黑衣人身上灑了特殊氣味的藥粉,去追那人比較容易。
夏楚悅則重新回到屋子裡,點了蠟燭,目光落在牀上,不見黑衣人的身影,而地上躺着人單看身形就不是黑衣人。
莫非,剛纔逃走那個纔是他們救來的黑衣人?
速雲還沒回來,夏楚悅只能先回到自己住的地方。
剛到外面,就聽到院內打鬥的聲音。
“都住手!”
月光下,夏楚悅看到了黑衣人的模樣,不是他們救的那個又是誰?
速雲與黑衣人的劍碰撞在一起,然後分開,警惕地看着對方。
“我們救了你,你就是這樣恩將仇報的嗎?”夏楚悅看向黑衣人,語氣冰冷。
“救我?”黑衣人轉頭看向夏楚悅,見到她的臉時,眼裡閃過詫異之色。
“沒錯,潯陽河邊,你被暗閣的殺手追殺,是我們小姐救了你。”速雲解釋道,她仍然緊握着手中的劍,防備着黑衣人突然攻擊她們。
“抱歉,我以爲是殺手。”黑衣人收回劍,聲音比速雲的更加冰冷,“救命之恩,我會還的。”
“進屋裡說吧,正好我和暗閣也有仇。”
幾人到了偏廳,速雲點亮廳中的蠟燭。
黑衣人此刻並非穿着黑衣,而是身着白色中衣,他原本躺在牀上昏迷不醒的,想不到剛醒來的時候,就遇到闖入房中的刺客,他趁刺客警覺不高的時候,將刺客殺死,因爲剛醒來對屋外的情形不瞭解,便隱在屋中,直到速雲進門,他纔出現偷襲速雲。
黑衣人叫衛嚴,因爲得罪了現任暗閣閣主,所以被暗閣全力追殺。如果不是中了毒,那些殺手並非他的對手。
夏楚悅見他神情疲憊,讓他先回去休息。
她自己則在速雲的侍候下簡單的洗漱完,躺在牀上休息。
然而,她躺在牀上半天睡不着。
臨安是非不少,纔來一晚,就遇到刺殺,不知道再呆下去,又會有多少意外,她不是出來遊玩的,沒有時間和心情去應付那些麻煩,明早就走吧,至於臨安城遇刺一事,自有人處理。
到了下半夜,夏楚悅這才昏昏沉沉睡過去。
翌日一早,夏楚悅便醒了過來。
她剛起身,速雲的聲音就在外響起。
“小姐,您醒了?”
“嗯。”
速雲推門而入,侍候夏楚悅穿衣梳洗。
夏楚悅看到速雲眼圈發青,顯然昨晚沒睡好的不只自己一個,許是擔心半夜有刺客,所以不敢睡得太死。
龍希寧住的院子與她們相鄰,她飯都沒吃便去找他。
聽說夏楚悅來找自己,一夜沒睡的龍希寧眼睛微微一亮,忙叫侍衛請夏楚悅進來。
當聽到夏楚悅的來意後,龍希寧面色微沉:“你是說,你今天就要離開臨安?”
“是,路上意外太多,本來時間就緊,我不想耽擱任何時間,爹還在龍城裡等着我回去。”
夏楚悅心急,龍希寧能夠理解。
可昨晚的刺殺……
那一男一女兩個刺客實在嘴硬,無論是被削成人棍的或被挑斷手筋腳筋充當玩物的,都嘴硬不肯透露半分,直到死,都探不出半句口風。
龍希寧原先想着在這裡留幾天,看能不能找到幕後黑手。
現在夏楚悅說要走,他沒有理由拒絕。
真是兩難的抉擇。
“能否多留幾日?本王派人將臨安全城找一遍,或許這裡有解藥。”龍希寧的表情已不若剛見到夏楚悅那會兒,此刻他眉頭緊蹙,面露爲難之色。
“不必了,有陛下的旨意,若是真有龍槐等藥,擁有者自會奉上,我還是繼續南下找吧,你如果有事要在這裡處理,可以留下,我們兵分兩路。”
“不行!”龍希寧想也不想地拒絕。
“此行有多兇險你已看到,刺客無所不用其極,你連誰要殺你都不知道,如果只有你們幾個,遇到刺客對付得了嗎?”
“那王爺的意思是……”夏楚悅好以整暇地看着他。
龍希寧從她臉上看到堅決,知道想要讓她留下幾乎不可能,“你……你等本王三天,三天之後,不管是否能查到刺客背後的主使者,本王都與你一道去南方溼地。”
三天?
夏楚悅秀眉輕蹙。
“不若兵分兩路罷。”
她原本就打算自己去找解藥,是龍希寧硬要跟着來的,而且她和速雲的背後還有整個清風樓,實力比龍希寧帶來的精兵更強大,只是不能讓龍希寧知道而已。
“本王說了,本王不同意分開。”龍希寧臉黑了又黑,她到現在仍然迫不及待地想要逃離他身邊?難道這些日子以來,他的表現不足以令她動容?他對她的好,她看不到嗎?
夏楚悅淡淡挑眉,“寧王別忘了此行的目的,你如果不是真心想幫我找解藥,大可不必委屈自己跟着我,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何必將我們兩個強扯在一起?”
“你……”龍希寧氣得猛的從椅子上站起來,“夏楚悅,你真是想氣死本王!”
最後,龍希寧無奈妥協,追查幕後黑手重要,但追夏楚悅這個女人更重要,他絕對不會放她逃出自己的眼皮子的。
林天崗等人得知龍希寧要走,驚慌之極,“寧王,您……您要回京了?”
“本王去哪裡需要向你報備嗎?”龍希寧在夏楚悅那裡受了氣,一張黑得比烏雲密佈的天空更加陰沉,林天崗居然過來觸眉頭,簡直是自討苦吃。
林天崗慌忙低下頭:“下官不是這個意思,王爺息怒。”
“哼!”龍希寧不耐煩地掃了他一眼,“刺客的事交給你處理,刺殺事件是發生在你府上的,刺客也是你安排進來的,本王就算想治你個以下犯上的謀殺罪,也不是不可能。”
“王爺饒命啊,下官真的不知道那些舞姬是刺客……”
“行了,別在這裡哭嚎!”龍希寧皺着眉擺手,“此事職責在於你,本王命你在半個月內查出幕後真相,以功抵過。”
“謝寧王!謝寧王!”林天崗跪趴在地上,喜出望外地磕頭,“下官一定會抓出真兇,給寧王一個交代。”
龍希寧懶得聽他說話,起身向外走。
“寧王——”林天崗見龍希寧就要離開,出聲喊道。
“還有何事?”龍希寧頓住腳,冷聲問。
林天崗擦了擦額上冷汗,小心翼翼地道:“出了臨安城,再往南就不太平了,您……”
他還沒說完,就被龍希寧忽然轉過來的冷顏嚇得噤了聲。
“你打聽本王的動向?”
一雙銳利如鷹,冷冽似劍的寒眸直射向林天崗,眼底深處閃現殺意。
林天崗忙不迭地搖頭:“沒有沒有,下官豈敢調查寧王的行蹤,下官只是提醒寧王,南邊動亂,不宜前往而已。”
龍希寧見林天崗不似說謊,這才收回冷漠的目光,離開。
就像林天崗說的那樣,再往南就不怎麼太平了。
出了臨安城,馬車在行駛了十幾裡,遇到幾十個山賊,不用夏楚悅等人出馬,龍希寧的十幾個精兵就將山賊打得落花流水,狼狽逃躥。
儘管沒有太大的危險,但時不時有山賊流寇來打劫,使他們的進程慢了不少,而且次數多了,人難免會疲憊,一疲憊就容易出事,龍希寧手底下的精兵已有幾個受了傷,其他人倒無礙,可那馬兒卻嚇跑了兩匹,被砍死了一匹。
他們騎的都是千里良駒,臨時買來的根本比不上最先騎的,因此又耽擱了不少時間。
也因此,他們除了吃飯睡覺外,都在趕路,馬不停蹄。
連趕數日,他們到達太行山脈。
連綿起伏的山巒望不到盡頭,夏楚悅上次參加武林大會時所到的泰山便是在太行山脈的北面,也就是說,他們接下來的幾天都只能住在山野中。
進山前,他們在附近的村莊小鎮上準備了大量的乾糧與水,以防在山中遇到意外。
重回舊地,夏楚悅心裡頗爲感慨。
當日的場景彷彿近在眼前,然而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觸景生情的不只她一人,龍希寧、唐默等人也記起去年大家在泰山上參加武林大會的事兒。
在一處空曠的草地上休息,幾人坐在鋪着布的地上,吃着乾糧喝着水,神思各異。
夏楚悅望着前方出神,她在想鳳斐,想江夏王。
已經過去近一月,不知道他們到達天山沒有,爹的病情是否真的緩解了。
睹物思人,久別情深。
夏楚悅將手裡摸得微微發熱的銀簪子收回懷中,在天牢裡,鳳斐說過,危急時刻可打開機關,不知道他在裡面藏了什麼,難不成自己遇到什麼危險都能從中獲得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