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陽露出笑臉,天空明朗。
風和日麗,雁蕩山上紅花綠葉相間,美景如畫。
靈峰山腰間,已無哭泣聲。
羣雄在靜靜地聽石飛紅講述石家的往事。
“但是,易筋寶經心法得從小學起。吳彪研習多時,難以學成,此時傳來敝會總舵被屠、吳忠夫婦失蹤的噩耗。他傷心欲絕,反思過錯,卻無力復仇,只得潛藏於劍閣,偏偏遇上我當時誤會振海而拋侄跳崖。”石飛紅說到此,又是一陣失聲痛哭,宣泄潛藏於內心的數十年痛苦。
她本是很堅強,很獨立,從不輕易向人訴苦。
但是,這些事情始終壓在她的心頭,二十年來,一直得不到宣泄,她再不說出來,自己也是始終鬱悶。
“石姑姑,對不起,又引發你的傷心事了。有這麼多英雄在,雄櫻會一定能振興,一定可報當年大仇。”陸海庭急忙勸慰。
“大姐,俺姐妹嫁與得出、夥添,也是雄櫻會的人。今後,俺姐妹與衆兄弟同仇敵愾,一定讓仇人血債血償。”林靜傍着石飛紅坐下,掏汗巾爲她拭淚。
“吳彪爲護石家血脈,又無力抗爭寇振海,便拾雨兒隱居劍閣石壁峰十年,將畢生武功、偷學家兄招式、白氏輕功、易筋內功心法糅在一起,傳與雨兒,臨終前草寫血書,藏於劍柄飾玉之中。”石飛紅不再顧忌什麼,坦言相告血書所言。
“爲什麼吳彪不告訴石劍真實身世?他爲身世之謎受了多少苦啊?多少次徘徊於生死邊緣啊?”魏秋婷憤憤不平,爲心愛的人所受的無數甘苦而傷感,哭出聲來。
“吳彪死時,雨兒年僅十歲。他怕雨兒血性尋仇,又因我當時跳崖,以爲敝會已經滅絕,無人護佑雨兒。所以,他一直不敢明言雨兒是石家之後。他想雨兒總會有機會從血劍飾玉中找到血書的,只盼雨兒找到血書時也已練成絕世武功,自尋身世之謎,再言報仇。”石飛紅沒有責怪吳彪,反替他說好話。
衆人均是淚溼衣衫,倏然間也原諒了吳彪,還爲吳彪的一番苦心及他對石劍的關愛而感動。
“然而,吳彪百密一疏。他忘了雨兒年少,捨不得他留下的任何遺物,帶走了血劍,又在江湖上不慎露出白氏輕功痕跡,導致慘遭江湖十年圍殺,承擔十幾年罵名。”石飛紅幽幽長嘆,推斷吳彪死後石劍所作之事。
“易經內功心法在石王爺身上了?”程紅蓮抹抹淚水,驚叫了一聲。
“沒有。吳彪臨終前已將寶經付之一炬,他知道雨兒年少,守不住寶經,且當時雨兒已背熟寶經,所以在雨兒面前燒燬了。”石飛紅咳嗽了一下,再道詳情。
“爲什麼石王爺不在武林新秀大賽上說出易筋寶經的事情來?”林靜驚愕地問。
“吳彪傳雨兒寶經時,已將封面撕毀,凡涉易筋二字,皆用手指戳穿除去。他知道一旦泄密,雨兒便無生存可能。鍾萬強不也打着替少林搶還寶經的旗號而想佔爲己有嗎?可以推斷,鍾萬強領天下英雄圍殺雨兒原因之二,便是與寶經有關。”石飛紅再次分析原因,又指出鍾萬強可疑之處。
“對啊!鍾萬強在武林年會上說了好多次。”羅鳳華一拍大腿,對鍾萬強一些奇異行爲恍然大悟。
“所以,雨兒至今還不知自己無意中學到易筋寶經心法,內功早已驚世駭俗。唉……我從鳳兒口中得知,雨兒身上有我石家兒女胎痣,我後又從金六福口中得知雨兒身上胎痣,已確認石劍便是雨兒。”石飛紅坦言早知石劍是自己親侄。
她說到此,臉恢復了血色,容光煥發。
只是,她滿頭白髮,已經無法改變。
“爲何你在雪山不認石大哥呀?你可知他當時有多傷心?嶽姑娘死了,金大俠證實他是石家之後,可又得不到你的認可,他那份傷心……嗚呼……”戚娟想起石劍的苦,又哭出聲來。
“娟兒,你石姑姑也有難言之隱的,她得顧及雄櫻會數千弟子性命。”戚美珍雙手輕撫愛女臉上淚水,替石飛紅圓場。
“當時他爲官,而敝會又遭朝廷通緝,爲不影響他前程,所以我沒與他相認,一直都派賴得出等人相助於他。在他到荊湖籌銀時,我讓娟兒爲他做飯。因爲當時吳忠多次相救雨兒不慎露了身份,不再爲雨兒做飯,蘭兒傷心於唐關之死又已出家。我最怕的就是有人在雨兒飯菜下毒。因爲論武功,很少人能打得過他,而且,他已是高官,身邊有侍衛。仇人只能在他的飯菜裡打主意。”石飛紅說到此,又是一陣黯然神傷。
諸人皆爲石飛紅細心歎服。
魏秋婷心道:一直以來,我只以爲我纔是女中強者,沒想到石飛紅心思之細密,在武林之中也是數一數二。經歷,只是一筆寶貴財富。倘若我不與這些草莽英雄相處一番,我將來也會變成井底之蛙。
“看來吳忠早知石王爺真實身世了,他爲當年過錯懺悔。所以,夫婦倆改名換姓,甘心爲奴,服侍石王爺,臥龍崗伏擊戰,他夫婦倆都及時蒙面相救石將軍。驪山東嶺,王爺與娟侄女遭鍾萬強等襲擊,也是吳忠夫婦所救。只是他爲何能早早知道王爺真實身世呢?”羅鳳華爲吳忠夫婦不幸而難過,又爲吳忠夫婦奇異行爲而疑惑。
“對!是吳忠夫婦所救,當時兩個蒙面人,一個使長短刀,一個舞雙掌……”戚娟抹拭淚水,回憶了當時與石劍在驪山上遇險的情景。
“這……我就不知道了。”石飛紅淚光中透出迷茫。
“當年雨兒逃離白馬寨,途遇女扮男裝的魏秋婷,遭聶小虎等人追殺,慌忙中逃到吳忠夫婦隱居所在。那晚,雨兒沐浴,吳忠在旁替他拿衣服,他肯定看到了雨兒身上的胎痣。唉……我不明白吳忠既然懺悔,爲何又不來相告雨兒情況呢?”公孫文去而復返,將自己探知的情況道出來,卻爲吳忠之爲而不解。
“可能吳忠當時還沒懺悔?”
“可能吳忠還有疑慮?”
“可能吳忠想找到愛子再說?”
“可能吳忠源於某種壓力,不敢輕易說出來?”
“可能吳忠無顏面再見雄櫻會好漢?”
羣雄抹拭淚水,議論紛紛,各抒己見。
魏秋婷無語,腦際間掠過自己當年與石劍的相識相遇,尤爲難忘的是,自己與他牽手走過情人橋的一幕。那一幕,已成爲她人生的永恆。
她想到愛郎已逝,自己從此將是孤兒寡母,心頭一陣傷感。
“奶奶的,狗皇帝無情無義,咱們反了,揭稈而起,擁石當家作皇帝。”宋子青心頭對石劍落得如此下場,實在憤憤不平,隨即振臂,高呼一聲。
“對!咱們反了。”武堅想想自己父母爲了大明江山,均是戰死遼東,而明廷卻對自己一幫人如此不公,隨聲附和。
“好!反了!姐妹們,走,一起去製作義旗!”戚娟聞言,更是積極,拉起了趙敏娜、程紅蓮,就要走出洞外。
“反了!咱們自己做將軍,做統帥!”羣雄隨即振臂高呼。
“慢!”魏秋婷連忙阻攔。
“怎麼啦?要擁你做皇帝?不可能。”戚娟聞言,可不高興了,當即出言相譏。
“秋婷倒沒想過做皇帝。夫婿不幸,家破人亡。本來,我對明廷仇恨是最大的。可是,現在外族入侵。關內英雄,如不能擰成一股繩抗擊金兵,到頭來會益了誰?”魏秋婷心頭如被利劍劃過,很疼,但強忍着淚水,分析原因,勸說羣雄。
“就算益了金狗,咱們也不能再給狗皇帝賣命。他不僅陷石王爺於不義,且將袁崇煥入獄。這些都是抗金統帥啊!都是功臣啊!”羅中寶想起石劍的不幸,憤怒異常,哪裡聽得進去?
“對!狗皇帝不仁,咱們就不義。”武堅義憤填膺,聲震蒼山,迴音久久迴盪。
“諸位英雄,且聽秋婷一勸。你們起義,不可能成功的。因爲,你們之前相助過石王爺平叛。武林中人,大多是不會相助你們。而且,爾等也大都到過寧遠抗金,而當你們憤慨離開遼東之時,也列入朝廷黑名單。朝廷必會派出錦衣衛,暗中盯緊爾等。唉,石王爺生前,一直致力於抗金,臨死也不叛國。他爲何沉船?大夥都知道他……與龐美玲的關係吧?秋婷推測,王爺當時若能降金,龐美玲是不可能下此毒手的。王爺至死不反明,你們追隨王爺出生入死,他剛剛不幸。爾等就起義,豈不是壞了王爺的一世英名?”魏秋婷強忍着淚水,耐心相勸,同時推測石劍當時被撞擊沉船的情景,提起龐美玲時,她更是心頭陣疼,又有點結結巴巴。
“咱們的實力並不比西北、中原武林差,憑什麼李自成、張獻忠等人就可以起義,咱們就不能?”謝佳鐵漿擲地,大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