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雙手按在我的手上,但血還是從她的指縫間往外冒出來。她哭着,左望望,右望望,搜尋着什麼。
領導走上前來看了一眼後,鬆了口氣。瞬即說道:“快帶他到醫務室去。”頓了頓又道:“所有人都出去,金飛留下。”
我站起身來向門外走去,方寧娜仍然雙手按在我的傷口上,擔憂之色未減。
來到醫務室後,醫生很快做了處理。傷口不大,只是有點深,幸運的是並沒有傷到血管。剛纔也算是及時,我手到時,匕首剛穿衣。我忙用力打開,卻不想,竟是打在了匕首的鋒棱上。而他只是衣服被劃破,並沒有傷到皮肉。
剛包紮好,領導和金飛兩人就一前一後走了進來。領導的臉上充滿關懷,而金飛則低着頭,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手裡拿着個筆記本。
領導在我旁邊坐了下來。看了我一眼後,他輕聲說道:“謝謝你,小李。”
我微微一笑道:“謝我什麼啊?”
“謝謝你拯救了他。你救的不只是他的命,還有他的心。”
我搖了搖頭道:“不,不是我救了他,而是領導你。你用慈愛征服了他。”
“慈愛?”領導疑惑地望向我。
我並沒有回答領導的疑惑,而是擡起頭對金飛說道:“你真的好幸福,有親人的呵護和關愛。”
雖然他的父母都已經不在了,但他還有這些對他抱以期望的叔叔伯伯。而我呢?我的親人?記憶裡或許已模糊了他們的樣子,但那冷眼還是如此的醒目。
往事歷歷在目,不禁走進了一個人的幻境裡。是領導的呼聲將我從那些悲傷中拉了出來。
“心澤,你怎麼了。”領導的聲音有些焦急,儘管一直都知道他對我很好,但心裡還是升起一股暖意。
我搖了搖頭道:“沒事。”
“真的沒事?”領導又追問道。
我努力擠出一絲笑容道:“習慣了。”連我自己都聽得出來,那聲音是多麼的苦澀。
方寧娜臉上又蒙起了紗巾,剛纔的關切還留在眼裡。我儘量迴避,因爲我心裡已經變得膽怯。而膽怯,卻是因爲我不知道該怎麼嘗還?
第二天,我起得很晚,或許是這幾天太累了吧。
剛打開門,就看見她站在圍欄那裡眺望着遠方。長長的睫毛隨着不時的眨眼而輕輕跳動,飄逸的披肩長髮在微風的輕拂下毫無規律的搖曳着。
恍惚間,猛地踏前一步。陡然間,又回撤一步。因爲她不是雨馨。剛纔的一幕如此的似曾相識,幾乎使得我在一瞬間產生錯覺。
那兩步弄出了聲音,她發現了我,輕輕側過頭來望着我。
彼此都沒有說話。半晌過後,我忙移開眼神。因爲那雙眼睛是讓我產生錯覺的存在。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本來已經差不多“習慣”了那雙眼睛得主人而是另有其人。但又不知爲何,自從昨天開始,曾經在這雙眼睛下的感覺或者說是錯覺吧,竟然又回來了。唯一不同的只是多了一絲自控和疼痛。
半晌過後,她開口問道:“昨晚睡得好嗎?”
我輕輕一笑,試圖打破周圍有些壓抑的氣氛。“還行,你呢?”說着我向她走了過去。
她又側過頭去望着遠方,並沒有回答我。
走到她身邊後,我也朝遠方望去。忽然間,她回過頭來對我說道:“明天就是年三十了,時間過得真快。”
此刻,這雙眼睛就在我眼前,我看了一眼後就知道了她剛纔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得答案。
眼裡有一絲隱隱的血紅,還微微腫起。頓時,一股隱隱的心痛瞬間竄上心頭。而這卻是我無法控制的。我見不得這雙眼睛裡有傷悲,見不得這雙眼睛裡有眼淚,見不得……儘管心中明白這雙眼睛的主人另有其人,但我還是控制不住。我緩緩伸出手,輕柔的撫摸着這雙令我心痛的眼睛。我的眼神裡滿是憐惜和心痛。而她並沒有被我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到,只是眼裡充滿了疑惑。
她緊緊盯着我的眼睛,片刻後,眼神又黯淡了下去。
我仍然撫摸那雙眼睛,沉醉在心痛裡。突然,她猛地撲進我的懷裡,並小聲抽泣起來。我被她的動作驚得“半醒”,聞得抽泣聲,心痛反而加劇。手上加力,把她緊緊擁住。
她哭着說道:“心澤,我知道你忘不了雨馨,或許我永遠也不可能取代她在你心中的地位。但請你相信我,我會好好地去愛你。用我的全部。”
她的話讓我一瞬間驚醒了過來。
她不是雨馨,她是方寧娜。
我急忙鬆開手,望着她流淚的雙眼,心底的痛苦驟然加劇,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我我我……”想說的話噎在喉嚨裡了。爲什麼,爲什麼我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爲什麼我還是會把她當作雨馨?
“爲什麼?”我用盡全身力氣喊了出來。臉上的表情痛苦而猙獰。
痛,好痛,好想發泄。
她流着眼淚緊緊地盯着我,身體微微顫抖着,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
我一個箭步衝到牆角,雙手狠狠地砸着牆壁,似要將牆壁砸倒一般。很快,手指間鮮血直流。
痛,好痛。但相比心底的痛苦,手上這點痛根本就算不得什麼了。我緊咬着牙關,手仍然不停的砸着牆壁。
她哭着跑過來,從後面一把抱住我,用力的往後拖着。但此時的我就像瘋了一般,失去理智後,所使出的力較平常不知大了多少?
她仍然拚命一般地拖着,同時一遍又一遍地哭喊道:“不,不要這樣。心澤,快停手啊。”見我根本沒有聽進她的話去,她忙放開我,轉到我前面來試圖拉住我的手。試了幾下,也只是徒勞。她看了一眼我流血的手,突然一咬牙,趁我手收回的瞬間,身體忙順着牆壁挪了過來,正好擋住了我前面牆壁。
“嘭”我急速擊出的一拳狠狠地砸在了她的小腹上。她的痛叫聲終於讓我恢復了理智,可右手收回,左手也已揮出。收勢已然不及。她的身體搖搖欲墜。透過薄紗,我看到她因疼痛而緊咬的牙關,眼睛緊緊地閉着。
這一切都發生在一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