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紗店裡流光薈萃，這個地方向來都是聚集了太多幸福的地方。
她到店，拿起手機撥通了紀言歡的手機。
即使未見，也能感覺到他微揚的神氣，“我臨時有個班會要開，很快到。”
她聳聳肩，“你先忙吧，我已經到婚紗店了。”說不清心裡滿心的歡喜和蜜意，這陣子總覺得整個人飄在悠悠盪盪的雲層之中，連思緒也恍恍惚惚的。
等到掛斷了電話，營業員小姐微笑着走了上來，“顧小姐，上次你試的婚紗已經按照你的尺寸修改好了，要現在再試一下嗎？”
她將手機放進包裡，應道，“好的。”
從試衣間裡出來，她呆望着鏡子裡着潔白婚紗洋溢着滿臉幸福的女人，一時間竟然有點恍不過神來。
她想每個女人結婚的時候，那種不安與期待的心情，應該都不會差去太遠。
“顧小姐一定是最美麗的新娘子。”營業員小姐很會說話，邊理着裙襬一邊讚歎，“紀先生真是好福氣。”
她還沒來得及應話，玻璃門被推開，又一位高挑美女走了進來，面色不耐，身後跟着一臉漫不經心的男士，看樣子是吵架了。
“婚不結了，婚紗我也不要了。”美女在沙發上坐下，一臉不滿，
營業員小姐臉色微變，急忙一臉抱歉地對顧裴夕道，“顧小姐你先等一等。”
裴夕表示理解，點頭微笑，“沒事，你去忙吧。”
她在一旁打量那對男女，美女從進門到現在不停地在抱怨發脾氣，男的呢，事不關己己不勞心的樣子，一直無所謂地觀看着窗外的景色，真是一對奇怪的組合。
美女的反應讓她這個旁人都有點看不下去了，這個時候男方終於開口了，氣定神閒，“不要鬧了。”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
裴夕差點就噴出笑來，她真是惡劣，這種情況下怎麼能笑。
見男方開了口，美女開始不依不饒了，聲淚俱下地控訴，“我們都要結婚了，你能不能表現一點點在乎我的樣子？”
男方淡淡，“我不是全部順了你的意思？”
美女突然啞住，又苦了臉道，“我說窗簾白色，你說好，我說廚房要開放式，你說好，我說婚禮要戶外，你也說好，什麼都是好好好，那如果我說我不結婚呢？”
男方一點危機感都沒有，眼睛還在看着外面，“好。”他輕應。
要不要這麼兒戲？
裴夕現在好奇的是，他到底在看外面的什麼，未婚妻都只差一哭二鬧三上吊了，他還在看着外面這是演的哪一齣？
她順着男方的目光也向外看去，視線在馬路上游移了半圈，門前忽然掃過一個淡白色的身影，裴夕只覺腦子裡的血液一下子沸騰了起來，也顧不上穿着婚紗，拉着裙襬就衝出門去。
身後遠遠地還能聽到營業員小姐驚慌失措的聲音，她哪裡顧得那麼多，目光在人來人往的人羣之中不斷搜尋，到底什麼也沒有找到。
是幻覺麼？
就在剛纔的一瞬間，她好像看到文輕了。
在婚紗店遙遙相望的馬路對面，他漫步而過，只有街角的剪影。
收拾好荒落的心情，迎着路人詫異的目光，她開始朝着婚紗店的方向往回走，馬路上的汽車來來回回，穿行的縫隙之中能感覺到如流水般的絡繹不絕。
她忽然定定，失了神一般地看着在對面馬路眉眼帶笑，也正看着她的人。
遙遙相望，目光在來往不停的車輛之中交匯。
文輕。
真的是文輕。
那樣深刻的輪廓刻在心臟裡，就是挫骨揚灰也不可能會忘記的容顏。
她着急地想要尋找一個路口跑過去，他確是知道她的意圖，揚起手來搖了搖頭，日光透過他的指縫傾瀉而出，她眼睛痠疼得要命，在原地不敢亂動。
文輕不願意她過去找他。
只要她一離開這個位置，便連這樣遙遙相望地機會都沒有了。
可是她有好多好多的話要說，這些年的愧疚和惦念，她還想要親自跟他說一句對不起，想要知道他過得好不好……
路途隔得太遠太遠。
裴夕腦子裡嗡嗡地響成了一片，周圍寂靜一片，只能看見他嘴脣微動，吐出幾個字來，她一點都聽不到，只能費力地分辨着。
文輕的笑，是那樣真誠釋懷的笑。
她心下一動，呆呆地順着他的口型，一字一字地吐出話來，“我、很、好……”
只這麼一刻，裴夕就再也忍不住啪嗒啪嗒地掉下淚來。
明明有那麼多的話要說要問，明明這幾年的委屈心酸愧疚，相識的那些年華里糾纏不清的恩怨，都化在這一句裡煙消雲散。
他說他很好，證明他沒有怨恨她。
他說他很好，證明他已經從那段灰暗之中走了出來。
手心忽然傳來一陣暖意，她呆呆側過頭去，看清楚來人之後心下一急，忍不住語無倫次，“言歡……言歡，是文輕，我看到他了，馬路，對面在馬路……”
她急急忙忙去拉言歡的手指着對面馬路，對面空空如也，只有來往的幾個行人，哪裡還有淡白色的影子。
怕是言歡不相信，裴夕急切地想要證明一些什麼，越是着急就越連話也說不完全，“是真的，真的是文輕，我……他還說很好……我聽不到……”
言歡拍拍她的背，目光朝着馬路對面淡淡一掃，並沒有不相信的神情，“他走了？”
裴夕深深呼吸了幾口氣，眼睛紅紅，平復了心情，這才點了點頭，“是的……他在對面，我過不去……可真的是他，我不可能會看錯，真的……”
言歡眼神深邃了幾分，似是安慰，又似解釋，“他在這個時候出現，一定是希望你放下心結，才能重新開始。”
“恩，文輕……一直都在爲別人着想。”她噎了氣，可憐兮兮地看他。
旁人的眼神裡帶着評估和八卦，目送着神色俊逸的男子帶着一襲婚紗滿臉淚痕的新娘子回到了婚紗店，全當看了一場小鬧劇。
對面馬路的側巷裡，那個白色身影的目光穿透過婚紗店，看着裡面相偎相攜的兩人，輕輕一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