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是新六軍的,各位弟兄都是哪部分的?”王勇雙手抱拳作了個羅圈揖笑着說道。
“去過藍姆迦嗎?”一個老兵挑了下眼皮問道。
“在那混過一年!”王勇說道。
“那也是個打過日本的老兵啦,失敬失敬!兄弟是新一軍新三十八師的!”老兵回禮說道。
“那和老兄有緣,我是新二十二師的,同在新一軍吃過糧!”王勇說道,兩人的關係一下拉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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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你是長官,哪敢跟你稱兄道弟!”老兵謙恭地說道。
“你怎麼知道我是長官啊?”王勇納悶地問道。
“看歲數,長官是補充到印度的學生兵吧,整天唱着‘君不見,漢終軍,弱冠系虜請長纓;君不見,班定遠,絕域輕騎催戰雲!’,活着回國的哪個肩上不多了兩個豆,您也肯定不像我似的當了幾年還是大頭兵!”老兵笑着摸出顆煙遞給王勇,另一個兵趕緊從竈裡挑出根火炭給他們兩個點上。
“中國不會亡,中國不會亡,遠征軍健兒浴血拼殺上戰場???”一個兵突然大聲唱起了歌,王勇聽了一激靈,眼睛看向唱歌的那個兵。
“秀才,**的瘋啦,讓當官的聽到我們都得關禁閉!”一個正熬粥的兵擡腿給了他一腳。
“槍在我們肩,血在我們胸膛,莊嚴軍旗在炮火中飄揚???”他沒有住嘴,依然再唱。
“把他嘴堵上,別讓他嚎啦!”幾個兵聽的心驚肉跳,撲上去按住他,要把他嘴堵上,賴子掙扎着努力的擡起頭,兩眼瞪着王勇。
“寧死不後退,寧死不投降,日寇不敢擋,不敢擋!”王勇看着他把後邊的兩句唱完,這支歌他太熟了,這是新六軍的軍歌,“放開他,你也是新六軍的!”王勇對着幾個按着他的兵擺擺手說道。
“是,六十六團二營炮連的。”‘秀才’說道。
“呵呵,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我是一營的!”
“我認識你,抗日有功師長親自給你受過‘寶鼎’勳章,號稱‘忠勇連’的連長,不過後來聽說你投共了!”‘秀才’說道。
“他媽的你都聽誰說的,現在怕我向美國人投降,把我都送到這來啦,還投共呢!”王勇哭笑不得地說道。
“吳班長水還沒燒開啊,那邊等着用呢!”正當幾個人相互認識時,門外傳來一個人不耐煩的喊聲。
“張排長,馬上就送去!”鬍子老兵趕忙答應着,從大鍋裡舀了兩桶開水,“兄弟,你剛來就和秀才一起把水送過去吧,也好透透氣!”
“好嘞!”王勇答應着,和秀才兩個人用棍子擡着兩桶水送到了病房給傷員們清洗身體。
一路上,兩人邊走邊聊,很快王勇也知道秀才也是個學生兵大名叫孟書凡,在東北被‘解放’的,當過排長,因爲開會時說了幾句‘美國人的飛機大炮厲害’就被撤職送到這裡;鬍子叫鄭長貴,在長春部隊起義,因爲不願意把槍口對準昔日的弟兄,因爲會做飯就一直在衛生隊當炊事班長;另外幾個也都是因爲犯了錯誤捱了處分趕上現在政治整頓,都被送到這的,情況基本相似。
王勇還了解到衛生隊是連級編制,整個連隊女多男少,現在有七十多號人。連長指導員都是醫生,除他們以外還有七八個醫生。連部有通訊員,文書和聯絡員。護理排有四個班,每個班有十個護士,另外就是負責化驗,消毒等工作的醫療班。再就是勤務排,有一個警衛班,一個炊事班,和勤雜班。他們勤雜班其實就是勞役班,髒活累活都是他們的,過去都是犯了軍紀服刑的犯人改造的地方,現在怕出問題,都把他們送回國了,由他們這幫人頂上。
夜裡飛機的轟鳴聲爆炸聲不斷,這是敵人在轟炸附近的車站,王勇跟着忙到了天快亮,才閒下來,喝了兩碗高粱米粥吃了個半飽,纔回到他們的宿舍。宿舍是個四處透風的朝鮮老百姓遺棄的破屋子,人就睡在地板上,現在是夏天倒是也不怕凍着,要是冬天就難熬啦。
“財迷,我知道你那還有塊降落傘,給我吧!”屋裡兩個人在說話。
“賴子,你要那個幹什麼?”一個懶洋洋地聲音說道。
“我有用,給我吧!”
“你別跟我耍賴,我可不怕那個!”
“財迷,你小子不就是他孃的看上我那塊表了嗎,給你!”
“嘿嘿,在我枕頭底下,你拿走吧!”王勇一進屋就看到一個長得尖嘴猴腮的傢伙正把表貼在耳朵上笑嘻嘻地聽呢。
“長官好!”王勇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正抱着一團照明彈上用的降落傘的傢伙上來給他敬了個美式軍禮。
“我草,我說今天太陽咋從西邊出來了,肯出血用塊表換我的降落傘,原來是巴結長官的!”財迷把表裝到兜裡指着那個一本正經敬禮的兵說道。
“潘瑞生,你怎麼也在這裡?”王勇看看那個叫賴子的驚異地問。
“唉,連長說來話長,你睡我這,這個牆角背風!”賴子接過王勇的揹包,挪開自己的行李,把王勇的揹包打開鋪好,又將降落傘掛到房樑上,一個蚊帳就做好了。
“連長,現在蚊子正多,有了這個可以睡個安穩覺!”賴子一邊欣賞自己的‘傑作’一邊對王勇說道。
“你用表換這個降落傘就是爲了給我架個蚊帳?”王勇問道。
“連長,一塊破錶算什麼,沒你我早讓憲兵隊的給吊死了!”賴子滿不在乎地說,“連長,我這還有塊美國表呢,新的,哪天我送給你!”他附在王勇耳邊小聲說。
“你啊,又是從死人手上拽下來的吧,什麼時候也改不了這個毛病!”王勇笑着說,“你怎麼知道是我到這來了?”
“我聽他們幾個嘮叨着,一琢磨肯定是你,還真讓我猜着了!”賴子指着秀才興奮地說。
“賴子你不是說你是五十二軍的嗎,怎麼又給他叫連長啊,他是新六軍的!”秀才在一邊好奇地問道。
“老子待的部隊多了,不過我就認他是我的長官,別人老子還不尿他呢!”賴子不屑地說道。
“別長官,長官的叫了,讓人聽見了不好!”王勇趕緊打斷了他的話頭。
“連長,先睡會,你的活我都包了,你就到這就當休息幾天!”賴子讓王勇坐下遞給他顆煙拍着胸脯說道。
“賴子,你小子都懶得抽筋,還幫人家幹活,你就白話吧。”財迷撇撇嘴說道。
“你小子是不是皮癢癢,再胡說老子收拾你!”賴子長的人高馬大的,能把他裝下,財迷見他急了,立刻閉嘴不敢言聲啦。
王勇看着賴子笑了,這傢伙說起來也是個人物,在家的時候就是個賭棍,把家裡的東西輸了個一乾二淨,沒辦法就當了兵。可當了幾年兵又不安分了,那時到處招兵,賴子長得壯實有個賣相,機槍打得好,這樣的人哪個部隊都願意要。這小子就到招兵的地方領了‘賣身錢’,待上些日子,多則一個月,少則兩三天就偷偷的開小差,躲幾天然後又去換個地方招兵,領了錢就故技重施,成了個混跡各個部隊的老兵油子。
後來沒留神被送到了印度,這傢伙受不了苦,偷偷的爬上了運輸物資的飛機想往回跑,讓憲兵隊給抓住了,要把他吊死示衆,王勇看他可憐通過美國教官說情,才把他給救下。沒想到以後就‘賴上’了王勇,跟着他出生入死,再沒有動過跑的心思,着實立了幾次功勞,王勇走的時候,他也是個排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