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 母后
承平帝方纔得知柳橋醒來的消息,外邊便傳來了明睿太后駕到的通報聲。
“母后。”
明睿太后喜上眉梢,揮手阻止了承平帝行禮的動作,“永安醒了。”
“兒臣方纔得知消息。”承平帝扶着母親到一旁坐下,“兒臣朕打算過去看看。”
明睿太后聽了這話笑容稍斂,也添了苦澀,“先不要去了,這孩子纔剛醒來,還沒回過神來。”
“可是她……”
“沒有!”明睿太后忙打斷了承平帝的話,“她只是沒回過神來罷了。”頓了頓,又補充道:“便是真的有什麼,那也是我們該受得!皇帝,你可不能因爲這個而對她如何!”
“母后說什麼?”承平帝笑道,“兒臣不過是想去給她解釋解釋罷了,妹妹聰慧懂事,只要我們好好說,她會明白的。”
明睿太后聞言更是難受,“她到底受了多少的苦纔會這般懂事貼心?”
“以後她不會再受苦了!”承平帝道。
明睿太后頷首,“沒錯,以後她不會再受苦了!”隨後,回到了正題上,“太醫跟哀家說這裡不適合永安靜養,最好回京,如今天也越發冷了,這邊的確不適合,只是永安才醒來,傷口又是在心口上,若是回京途中不小心,便容易讓傷口裂開,那時候恐怕就會出事!”
“朕這便下旨讓人將沿途的道路修整好!”承平帝道。
明睿太后點頭,“好,哀家也吩咐下去讓人將哀家的鸞車修一下,到時候坐哀家的鸞車回去!”
承平帝點頭。
“哀家想要她回宮養傷。”明睿太后又道,“只是卻不知道她是否願意。”
“自然願意!”承平帝道,“再者她進宮養傷也比在易府好,母后放心,朕跟易之雲提,由他去跟永安提,永安會接受的。”
明睿太后點頭,“好,哀家知道她心裡多多少少有些抗拒,但是哀家相信只要哀家用心,一定可以讓她認哀家這個母后的!”
“一定會的。”承平帝認真道。
……
很快,永安長公主醒來的消息便傳遍了營帳,隨後便是承平帝下旨回京的消息便傳來了。
因爲永安長公主一事,明睿太后今年的壽辰也是泡湯了,當然,這對明睿太后來說也不算什麼,尋找永安長公主一事已經是大喜事一件了。
倒是之前一直期盼着能夠在明睿太后壽宴上面爲自己女兒或者兒郎相看未來夫婿或者媳婦的貴婦們有些失望,當然,也只是在心裡失望,也敢在這時候觸怒明睿太后?
對皇家來說,尋找了親人,則是大喜事一樁。
但是究竟有幾個人是真心的歡喜的,那便只有各自的心裡最清楚。
來的時候承平帝跟明睿太后是最重要的,如今回去,受傷未愈的永安長公主纔是最重要,內務府爲了讓永安長公主平安回宮,幾乎絞盡了腦汁,此外,還有一對先頭部隊先行一步前去修整道路,其實在來之前,所經過的官道都事先整理過的,甚是平坦,不過承平帝的旨意一下,衆人便又不得不忙碌一趟。
便在圍場衆人爲回京而忙碌之時,柳橋的大部分時間依舊是沉睡,重傷,流血過多,讓她無法維持太久的精力。
“困了?”易之雲給柳橋喂完了藥沒多久便見她露出了倦色,擡手撫了撫她的鬢邊的髮絲,“睡吧,明日一早便回京。”
柳橋卻搖頭,然後盯着他看。
“怎麼了?”易之雲問道。
柳橋咬着牙,“真不公平!”
易之雲一愣。
“老天就是重男輕女!”柳橋擡手捏着眼前男人的臉,氣惱道:“明明不久前還是個醜八怪,現在洗了把臉颳了鬍子,就有成了禍害了!”
易之雲失笑不已,“說什麼了?”
“不是嗎?”柳橋挑眉,她真心不是在胡鬧,而是真的不甘心啊,眼前這張臉雖說仍是憔悴疲憊,這些憔悴疲憊在女人的臉上頓時是糟糕透了,可在男人的臉上卻是成了另一種的魅力,“我現在都不敢照鏡子了!”
“很好看。”易之雲輕撫着她分明憔悴的沒任何顏值的容顏,笑道。
柳橋道:“睜眼說瞎話!”她可不是那等絕色美人,在這情況之下還好看?
“沒有。”易之雲道,“你在我眼裡最好看!”
柳橋笑了,“易大人的嘴什麼時候變的這般甜了?是不是偷吃了我的蜜餞?”
易之雲沒說話,只是撫着她的臉靜靜笑着。
“雖說是甜言蜜語,不過我喜歡。”柳橋笑眯了眼睛,“不過偶爾說說便成,不許經常說,肉麻!”
“好。”易之雲點頭。
柳橋感覺眼皮有些沉。
“藥有安神的功效。”易之雲見狀,“好好睡覺,明日我們回京。”
“我想回家。”柳橋握住他的手。
易之雲低頭吻了吻她,“皇上說的沒錯,你進宮養傷更好。”
“易之雲……”
“若是有人想要對付你,那必定是皇家的人。”易之雲看着她,“阿橋,雖然我不願意承認,可是你在宮裡比在易府更安全,再者,在宮裡太醫也能更好地照料你的傷。”
柳橋垂了垂眼簾。
“若你真的不想,我去跟皇上……”
“不用了。”柳橋搖頭,“總是要面對的,躲的了初一躲不過十五。”
易之雲看着她,“岳母那邊我會好好處理,別擔心。”
“恩。”柳橋應道,沉吟會兒,看着他,“你娘怎麼了?”
易之雲面色微微一僵。
“別怪她。”柳橋握住了他的手,“她不是故意的,只是意外,再者,若是這件事真的衝着我來,被連累的人是她纔對。”
“別想這般多,好好睡覺。”易之雲笑道,眼底暗藏苦澀。
柳橋豈會看不出來,只是這時候她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也的確沒有這個精力,“陪我?”
“恩。”易之雲微笑點頭。
柳橋卻笑道:“不是讓你一直陪着,等我睡下了你也去休息,醒來之後讓我見到你就成了。”
“恩。”
“不許光答應不做。”柳橋警告道,“要是我醒來見到你還是這樣子,饒不了你!”
“好。”易之雲笑道。
柳橋滿意了,合上了眼睛很快便入睡了。
易之雲低頭吻了吻她有些乾燥的脣,心疼而感動,“傻丫頭……”這個世上最關心他的人,最一心爲他的人不是他的母親,而是她,這個當初他厭惡之極的童養媳,“還好,沒錯過你……”
……
易之雲並未聽話在柳橋睡下之後便去休息,而是一直守着,知道了小半個時辰之後,羅媽媽前來,“爺,夏護衛求見。”
易之雲看向她。
“夏護衛說是老夫人的事情。”羅媽媽低聲道。
易之雲垂了眼簾,半晌之後方纔擡起,起身給柳橋拉了拉被子,“照顧好夫人!”
“是。”羅媽媽低聲道。
易之雲方纔離開。
步出了營帳,初冬的寒風襲來。
夏深立在了營帳外,“爺。”
“何事?”易之雲神色有些冷。
夏深看了看他,“老夫人想見見夫……長公主。”
“不必了。”易之雲道。
夏深也沒有繼續,應道:“是。”
“她……”易之雲雙手握了握,“傷勢如何?”
“老夫人的傷勢已無大礙。”夏深回道,“只是老夫人一直想見爺跟長公主。”
易之雲垂眸沉默會兒,方道,“回京的事情準備的如何?”
“都準備好了。”夏深道。
易之雲道:“跟老夫人說回京之後我自會去見她,讓她安心養傷就是。”
“是。”
易之雲隨即說起了另一件事,“柳宅那邊可有消息?”
“沒有。”夏深回道。
易之雲頷首,沒有?是消息沒傳到嗎?京城應當已經傳開了,不過張氏一向不愛出門,若是柳河有意隱瞞,倒也不是沒可能,“明日你護送老夫人回京,萬事小心!”
“爺放心,小人定會安全護送老夫人回府。”夏深應道。
易之雲點了點頭,便轉身回到了帳內。
夏深轉身返回。
雲氏在得到了回覆之後,心,又是一陣抽痛,不過是十來天,她便彷彿是蒼老了好幾歲一般,加之受傷跟日夜難眠,更是憔悴不已,“他……還說什麼?”
“爺讓小人護送老夫人回京,萬事小心。”夏深道,“老夫人放心,待爺回京之後便會回府見老夫人。”
雲氏笑了笑,緊緊地握着椅子的扶手,低着頭,沉默。
“老夫人若是沒有其他吩咐,小人下去準備明日回京一事。”夏深不知道到底還發生了什麼事情讓爺這般,但是爺不會無端端這般的,再者這事也不該他來管。
雲氏沉默頷首。
夏深告退。
“老夫人……”崔媽媽更是不知道發生了事情,“你別難過……應當是夫人……不,長公主傷得很嚴重,爺纔不能回來的……”
夫人竟然是長公主?
是太后的女兒,皇上的妹妹,太子的姑姑?!
這事簡直是奇蹟。
可卻發生了!
爺成了駙馬,成了皇上的妹夫,這對易府來說絕對是好事,可是老夫人……
“老夫人,如今夫人成了長公主了,奴婢說句僭越的話,老夫人以後不如待長公主好些……”
雲氏倏然擡頭,眼神有些瘮人。
崔媽媽一驚,“老夫人……”
“你也覺得我很可恨是不是?”雲氏盯着她一字一字地問道。
崔媽媽連忙跪下,“奴婢不敢!”
“他恨我!他恨我吧!”雲氏繼續一字一字地道,每個字都充斥着淒涼的悲哀,“他們都在恨我!所有人都在恨我!我就這麼十惡不赦,就這麼讓他們生恨?!”
“老夫人……”
雲氏捂着胸口,一口腥甜涌上了喉嚨,不過卻被她咬着牙狠狠地壓下,嘴邊,泛着一抹淒厲的笑。
……
次日一大早,承平帝拔營回京。
衆人有條不紊地忙碌着,當然這一次柳橋不必再苦苦等待,承平帝的御駕啓程之後,她便舒舒服服地跟明睿太后坐着鸞駕出發了。
自然,易之雲無法陪在她的身邊,不過卻也沒有離多遠,就在鸞駕旁邊護送。
便只要掀開車駕的簾子便能夠看到他。
“不用着急,回去便能看到的。”明睿太后笑容有些小心翼翼,便是柳橋同意進宮養傷,可是她仍是不安,仍是擔心她會不認自己,因爲至今爲止,她還沒有叫她一聲母后,“你的身子受得不寒,把簾子放下吧。”
鸞駕很寬敞,說是一個小型的房車也不爲過。
柳橋放下了簾子,笑了笑,“讓太后見笑了。”
“哀家也年輕過。”明睿太后聽了這般的稱呼心裡有些難受,不過也沒有如那日一般勉強,“彆着急,你們的日子還長着,如今最要緊的是好好養身子。”
“恩。”柳橋點頭。
明睿太后拉着她仍是涼的手,“可有哪裡不舒服?”
“沒有。”柳橋搖頭。
“傷口疼嗎?”明睿太后又道。
柳橋笑道:“還好。”
“那就好。”明睿太后拍拍她的手,“若是又不舒服便跟哀家說。”
柳橋點頭,隨後凝視着她。
“怎麼了?”明睿太后見狀面上泛起了不安,是她哪裡做錯了?
柳橋笑了笑,“母后。”
明睿太后一愣,隨後,便是狂喜,“你……你叫我什麼?”
“母后。”柳橋重複道。
明睿太后激動地緊緊握着她的手,淚水盈滿了眼眶,“再叫一次!你再叫一次!”
“母后。”柳橋笑着重複,其實老天對她挺不錯的,初來乍到,得了雲氏的慈愛,後來又擁有了張氏的母后,現在又多了一個母親,誠然,眼前這個母親比不上張氏,可是,她的這份慈愛,她感覺得到,而這一年的相處也不是沒有感情。
明睿太后老淚縱橫,“好!好!母后的好女兒!好女兒!”她原以爲要等上一段時間她才肯叫她一聲母后,沒想到……“永安……你肯認母后了?”
“你是我親生母親不是嗎?”柳橋微笑道,“我自然認你。”
“真的?”明睿太后仍是有些不敢相信。
柳橋點頭,“我知道你對我好,我知道的。”
“永安……”明睿太后眼淚落得更慌,“母后以爲你不願意認母后,母后以爲……永安,謝謝你,謝謝你沒有恨母后,謝謝你還肯認母后!”
柳橋笑了。
有些事情改變不了,也阻止不了,但是可以讓將一切的不美好變成美好。
……
這一路回京柳橋並沒有遭受二次傷害,回到了皇宮之後,已然入夜了,慈安宮的一切都已經有人先行一步打點。
鸞駕直接進到了慈安宮門口,隨後換了軟轎,到了整理好的偏殿。
方纔躺下,又是太醫的一番檢查,在確定沒事之後,衆人才鬆了口氣。
柳橋卻是倦了,吃了些流食,喝了藥便暈暈欲睡。
易之雲一路送她到了寢室,不過餵食喂藥的活被仍是激動的明睿太后給搶去了,便是到了易之雲不得不離開的時候,明睿太后仍是不肯讓開。
柳橋看向他,無聲地抱歉。
易之雲回以一笑,隨後開口:“好好休息,明日我再進宮看你。”便是不願意走,可是也不得不走,後宮不可能留他過夜。
明睿太后有種恨不得他消失的念頭,“快出宮吧,免得宮門關了!”
“臣明日再進宮。”易之雲正色道。
明睿太后面色一沉。
易之雲只當沒看見,又對柳橋道:“好好休息。”
“恩。”柳橋點頭,有些無奈地笑着。
易之雲抿脣一笑,“我走了。”隨後,對明睿太后行了一告退禮,方纔三步一回頭地離開。
明睿太后只覺一口氣哽在了喉嚨。
“母后不喜歡我夫君?”柳橋微笑問道。
明睿太后自然不能說不喜歡,“沒有,別亂想,母后怎麼會不喜歡你夫君?不過這次的事情他難辭其咎!”
“他也不想的。”柳橋認真道,“母后別怪他。”
明睿太后看着眼前好不容易纔團聚的女兒,心裡有種說不出的難受,她也不是沒有養過女兒,永和便是自幼在她膝下長大的,可是當日永和嫁人的時候她也沒這種感覺,難道這邊是親生與不是親生的區別?“母后沒怪他,好了,好好休息,就算要給他說話也得先養好傷!”
“嗯。”柳橋應道,心裡不免有些感嘆易之雲倒黴,這養岳父便一直看他不順眼,如今來了一個親生的岳母,還是如此高地身份,往後他有的受了,“母后別爲難他,女兒心疼的。”
明睿太后氣笑了,“好,不爲難!不爲難!不過你得答應母后好好養傷,快些好起來!”
“恩。”柳橋笑了笑,便合上了眼睛,很快便入眠,只是許是因爲易之雲不在身邊的緣故,卻是睡的不太安穩。
明睿太后一直在她入睡了之後才離開。
出了偏殿,便忍不住問了身邊的向嬤嬤,“那易之雲就這麼好?”
“奴婢跟易大人接觸不多。”向嬤嬤微笑道,“不過長公主受傷之後,易大人所作的的確不是其他男子能夠做到的,至少不是大部分男子可以做到的。”
“不是因爲永安的身份?”明睿太后眯眼道。
向嬤嬤一愣,“這奴婢不敢說不是,不過奴婢聽說前段時間成恩伯壽辰上,易大人曾說過一輩子就守着長公主一人過日子,說是唯有如此才能對得起她,當時長公主的身份還沒確定,所以奴婢想,易大人對長公主的心應當是真的。”
“可哀家就是看他不順眼!”明睿太后惱道。
向嬤嬤笑了,“奴婢只是聽說過岳父看女婿不順眼,而丈母孃看女婿是越看越喜歡的。”
“哼!”明睿太后哼了一聲,也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便是繼續也說不清,斂了斂思緒,沉聲道:“宮裡可清理乾淨了?”
向嬤嬤是提前回來打點的,她的主要任務除了安排柳橋的住處,便是清理慈安宮,“回太后,都乾淨了。”
“人呢?”明睿太后目光銳利冰冷。
向嬤嬤道,“太后壽辰前後,不宜見血,奴婢都將人關着。”
“杖斃!”明睿太后道。
向嬤嬤回道:“可是太后……”
“哀家不懼這些!”明睿太后一字一字地道,“哀家要告訴那些敢害我女兒的人,這就是下場!”
“是!”
……
易之雲出宮之後便回了府邸。
若是按照之前的路程,雲氏這時候還在路上,不過因爲柳橋的關係,便是沒有人吩咐,內務府跟禮部的人也主動將雲氏的車架給提前了,所以這時候她已然回到了府邸。
不過易之雲進了府邸之後,第一個的不是雲氏,而是柳河。
“岳父。”見到了神色焦急的柳河,易之雲心裡也是一緊,“可是岳母知曉了……”
“阿橋怎麼樣了?!”柳河打斷了他的話,他得知消息之後便想打聽,可是根本打聽不到,只能乾着急,“怎麼沒跟你回來?!到底怎麼樣了?”
“岳父別急。”易之雲道:“阿橋在宮裡,傷勢是有些重,但是沒有性命危險。”
“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我不是讓你保護好她嗎?”柳河惱怒道,“你就是這樣保護她的?!”
易之雲面色微白,“是我沒有保護好她!”
柳河見了他這般,也止住了怒意,“我不是要怪你,只是……好了,別說這事了,你跟我說說阿橋現在到底怎麼了?!怎麼好端端的又跟太后相認了?是不是因爲這件事纔會出事的?”
“岳父你請坐。”易之雲道,待他坐下之後方纔開口,“阿橋現在在宮中情況尚好,太醫說她的傷勢只要精心養着便不會有事,至於她跟太后相認……阿橋受傷之後,太后親自再度滴血驗親,證實了阿橋是她的女兒,至於阿橋受傷一事……”抿了抿脣,終究沒將雲氏的事情說出,“還在查探之中。”
“那阿橋在宮裡會不會有危險?”柳河緊張問道。
易之雲道:“岳父可以放心,太后跟皇上會保護好她的。”
“那就好……”柳河懸着好幾日的心終於可以放下了,“那就好……”放心之後,便是一直被壓着的苦澀跟憂慮,“往後阿橋就是公主了……”
“岳父。”易之雲道,“阿橋還是你的女兒。”
柳河一愣。
“醒來之後她最擔心的便是岳母若是知道了這事會不認她。”易之雲正色道,“岳父,她還是你們的女兒。”
柳河眼底閃爍着激動,眼眶也隨之溼潤,“我知道……我就知道阿橋不會不認我們的……”
“岳父。”易之雲道,“岳母可知曉這事?”
柳河穩住了情緒,“還不知道,這些日子她一直呆在家裡沒出門,家裡的人我都放了話,所以她現在還不知道,正趕着給阿橋過新年的衣裳……”
“岳父,這事瞞不住了。”易之雲道,“阿橋如今的傷勢沒好,我不想她傷心。”
柳河吸了口氣,“你放心,我會好好跟她說的。”沉吟會兒,“這事跟阿橋沒關係,當年是我跟她娘做的決定,孩子……也是跟我們沒緣分……你放心,她跟阿橋相處了這般多年,便是知道了也不會不認這個女兒的……”
只是傷心,是難免。
“多謝岳父。”易之雲道。
柳河笑了:“阿橋是我的女兒!”頓了頓,又道:“可是……皇上跟太后會讓阿橋繼續認我們嗎?”
“只要阿橋想,便可以。”易之雲道。
柳河笑了笑,“那就好……那就好……其實就算她不認,也沒什麼……只要她好好的就成!”
易之雲忽然間有些羨慕,“是,只要她好好的就成。”
柳河沒有待多久,問了些柳橋如今的具體情況便回去了。
送走了柳河之後,易之雲便去見雲氏,而到了上房,先見到的卻是雲家的人,除了孩子,所有人都在,而問的也都是柳橋的事情。
“舅舅,我先去看看娘,其他的事情待以後再說吧。”易之雲不想解釋。
雲道點頭,“你孃的臉色不太好,在寢室休息。”隨後,便讓其他人回去了,他倒是最後離開,“雲兒,不管你娘做了什麼,她終究都是你娘!”
易之雲頷首,“舅舅放心,我知道。”
雲道看了看他,嘆了口氣,轉身離去。
易之雲往寢室而去,到了門口,見崔媽媽守在外面。
“爺。”崔媽媽上前行禮。
易之雲頷首,“老夫人休息了嗎?”
“老夫人一直在等爺。”崔媽媽回道,神色有些不對。
易之雲沒理會,推門進了屋,進了臥室,便見雲氏坐在了牀上,他走上前,站在了牀邊,卻沉默。
雲氏並未看他,也是沉默。
屋裡像是被低氣壓籠罩一般,異常的沉鬱。
許久,易之雲方纔開口,“如今易昇被關在了天牢,明日我會去看他。”
雲氏倏然擡頭,隨後見到了易之雲眼底一閃而過的自嘲,“雲兒……”
“你放心。”易之雲看着她道,神色平靜,“我不會殺他。”
“我……”
“你好好養傷。”易之雲沒等她說完便道,隨後,轉身離去。
雲氏叫道:“她怎麼樣了?”
“她很好。”易之雲沒有回頭,“還跟我說這件事不怪你,或許最後被人連累的人是你纔對。”
雲氏面上的血色再減。
“你好好休息吧。”易之雲說罷,便起步離開。
雲氏咬着牙壓着胸口的翻滾,淚水奪眶而出……
……
此時,太子府內宮燈璀璨。
正院內,太子妃方纔洗去了一身的風塵,便去看望一月未見的女兒,這纔沒抱着女兒多久,便有人來稟報說雲側妃求見。
太子妃冷笑一聲,“可真的着急!”
“娘娘可要見她?”趙嬤嬤問道。
太子妃冷笑道:“自然要見,皇祖母找到永安姑姑這般好的消息豈能不告訴她?!”
“可是太子……”
太子妃聞言眸色籠上了一層陰霾,“無妨,我又不是要她的命,不過是讓她心痛一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