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兒癡癡地望着眼前的人,竟然是葉懷德!
同一時間,酒杯掉在了地上,裡頭的酒灑了出來,果真是毒酒來着。
看來柳兒沒有猜錯。
柳兒不知道應該哭還是笑了,葉懷德只覺得一陣心疼,一把將柳兒圈在懷中:“你不應該這樣一心求死,你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
他說得話很理想,但柳兒是一個很現實的人。
柳兒只知道,自己要死了。
“一個將死之人,還能做什麼事情?”
葉懷德鬆開他,扶着他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道:“你還有很多可以做的!”
柳兒搖了搖頭:“即便想做,也沒有命去做。”
“不,你有的!”葉懷德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只要你想活,我就可以救你!”
他的眼神那樣堅定,一點兒也不像是假的,柳兒幾乎動搖了。
“你說得是真的?”可是柳兒想了想,卻還是覺得沒有可能:“你一定會是在騙我,連太子和王爺都救不了我。”
“我可以!”
葉懷德的手加重了幾分力氣:“他們並不是救不了你,而是因爲你知道的太多,他們想你死!”
他說得並不全錯,至少葉懷瑾和少城王都是一心想他死的。
但柳兒的心裡卻很矛盾:“可是我不死,還能做什麼呢?我想不到我要做什麼。”
從前,葉懷志佔據了他的整個生命,離開了葉懷志他還能做什麼呢?即便他能活,他也不會再回到葉懷志的身邊了,因爲他恨這個男人,因爲他曾經深愛着這個男人。
愛的反面就是恨。
“你可以報復!”
葉懷德一步步引誘着柳兒,他不要柳兒就這麼死去,他捨不得,也着實可惜。
“報復所有傷害過你的人,報復所有那你當棋子的人。”
柳兒緩緩地擡起頭看着他,他的話聽上去似乎是有道理的。
那麼多人對不起他,他如果就這麼死了,豈不是太便宜那些對不起他的人了?
柳兒彷彿如夢初醒一般,他擡起手擦乾了眼淚。
“我要報復,報復所有拿我當棋子的人,報復所有對不起我的人。”
“沒錯,”葉懷德微微笑了起來:“你想想誰最對不起你,你最應該報復誰?”
葉懷志、葉懷瑾,還有桑梓,他們都是壞人,一個都不能放過!
柳兒的眼淚似乎已經流乾了,他只覺得眼睛生疼,他看着葉懷德,眼底深深地埋藏着恨意。
葉懷德擡一擡手,進來一個與柳兒身形相差無幾的男人,柳兒看了他一眼,將疑惑的目光投向葉懷德。
葉懷德解釋道:“他會代替你去死的。”
柳兒不禁有些擔心:“可是他與我的容貌並不相似。”
葉懷德笑道:“若是臉上纏着紗布,你說誰還看得出來呢?”
柳兒愣了一下,突然明白葉懷德想要做什麼了,他轉過頭去看向那人,只見那人將衣裳脫了下來遞給柳兒,柳兒伸出顫抖的手去接住他的衣服,然後再脫下自己的衣裳換給了他。緊接着便瞧見他將裝着
點心的盤子摔碎,然後將碎片撿了起來,用尖利的角劃破了自己的人,轉眼間便將自己的臉劃得血肉模糊。
葉懷德緊緊地將柳兒抱在懷裡,他現在很激動,他的身體幾乎起了異樣,有一種莫名的滿足感。
柳兒在他的懷裡也感覺到了這一點兒,所以柳兒轉過身去與他對視,他握住柳兒的腰,急切地喘息。
他們很順利便離開了牢房,若不是柳兒現在身在王府,恐怕還想不到原來從天牢出來這麼容易。看起來的確是他們不願意救自己,這樣想着,心裡的恨便愈來愈深。
柳兒終於洗了個熱水澡,這裡的一切都和他住的時候一模一樣,沒有絲毫的改變。
葉懷德靜靜地走到他的身後,將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這裡是不是比天牢裡好多了。”
柳兒笑了起來:“的確是好多了。”
葉懷德彎下腰,輕輕地將他攬到懷裡:“我是不是比二弟好多了?”
柳兒的目光突然一狠,道:“請你以後別再在我面前提起這個人!”
葉懷德雖然被他吼了,但心裡卻十分高興,他繞到一側,將手伸進了溫熱的水池裡。
柳兒道:“這麼喜歡玩水,不如下來一起。”
葉懷德能感覺到柳兒確實變了。
於是他下水了,連衣裳都沒脫,兩個人在水下就纏綿起來。
“你想怎麼做?”
葉懷德問了他一些很不正經的問題,可是柳兒的回答卻十分正經。
“從幼萱入手。”
“嗯?”葉懷德挑起他的下巴:“你叫尹夫人幼萱?”
柳兒輕輕一嗤:“叫不得嗎?你以爲她什麼出身,蒔花館的頭牌,我與她不見得誰比誰低賤。”
葉懷德含笑咬住他的耳垂:“她應該沒有惹到你。”
柳兒闔了闔眼,又睜開:“她惹到我的地方多了去了。”
幼萱曾經是葉懷志的女人,又是桑梓最好的朋友,就憑這兩點,柳兒便不會放過她。
她出事了,不禁桑梓會心疼,葉懷志也會,如此一箭雙鵰之計,何樂而不爲呢?
“你叫你手下的人去一趟桑村。”
葉懷德一面進入他,一面道:“去哪裡做什麼?”
柳兒伏在他的耳畔道:“你找人去蒔花館找……”
葉懷德壞笑着看着他,道:“你真是壞。”
柳兒只是冷笑:“等解決了幼萱,我再送你一份大禮,還你的救命之恩。”
葉懷德重重地吻住了柳兒的脣,事實證明,他的努力沒有白費。
他從來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情,柳兒的確比很多人有用。
雨一連下了七天,直到“柳兒”行刑的哪一日,雨終於停了。
桑梓是沒法兒出宮看的,除了桑梓和幼萱之外,所有柳兒相識的人都到場了。
葉懷德也不例外。
在場那麼多人,卻沒有一個比他更來的傷感,就好像那個被砍頭的人真的是“柳兒”一般。
葉懷瑾沉默了很久,他從來不知道葉懷德居然這樣喜歡柳兒,遠遠勝過了葉懷志。
回宮之後,
桑梓也不在宮裡,問了姑洗,只說是去了承明殿。
葉懷瑾又往承明殿走,可也不見她,甚至不見幼萱。
他靜下心來想了想,便知道應該去哪裡找桑梓了。
她們果然在寶華寺燒香呢,畢竟死了個朋友,宮裡不許燒那些元寶蠟燭的,便來燒香以表安慰。
葉懷瑾沒有打擾她們,只是在殿外靜靜守候,就像這麼多年,柳兒一直守候在葉懷志的身後。
殿裡的明燭燒到一半時,桑梓和幼萱纔出來了,桑梓的臉上是有淚痕的,但幼萱的傷心卻僅僅停留在表面,畢竟她與柳兒本也不是十分相熟的。
桑梓看到殿外候着的葉懷瑾,心裡突然一陣難過,腳下一個不穩,險些摔了下去,還好葉懷瑾眼明手快,連忙扶了她一把。
“小心點兒。”
葉懷瑾啞了聲兒。
桑梓擡起頭看着葉懷瑾,她知道葉懷瑾的心裡也很不舒服,因道:“幸好這裡都是自己人,否則我這樣丟醜要是給人家看見了,可要笑話了。”
葉懷瑾被她逗笑了。
“不會,你是太子妃,誰敢笑你。”
他扶着桑梓下了臺階,幼萱一個人在身後慢悠悠地走着,望着前頭兩個人的背影緩緩地嘆了口氣。
“我們慢些走。”
葉懷瑾回到宮裡,這纔想起一件事情,他們還沒有從柳兒的手上拿到那本賬簿,但是轉念一想,如今人都死了,什麼都於事無補了。
桑梓見他愁眉不展,因道:“你不要這個樣子,若是教有心人看了去,必然要就將事情牽扯到你的頭上去了,父皇故意保着你,才叫你去處理這件事情,你不要叫父皇失望。”
葉懷瑾點了點頭,也不繞彎子,便道:“我覺得這事有蹊蹺,我懷疑跟葉懷德有關,可是方纔我瞧他那個樣子,卻不像是裝的。”
桑梓雖然沒見到葉懷德的樣子,不過葉懷瑾都動容了,想來的確是很傷感吧。如果說他的樣子真的是裝出來的,那他的確是太厲害了,可以去拿奧斯卡小金人了。
因道:“你現在先別想這麼多了,還是想想接下來應該怎麼做吧。”
葉懷瑾點了點頭:“眼下最要緊的是炎國那邊的回信,就是不知道他們會怎麼做。”
桑梓勸慰道:“既然霍子君和霍盈都在這裡,想來他們也不會不答應吧,況且咱們提得又不是什麼過分的要求。”
桑梓喚無射進來伺候,卻是姑洗進來了,桑梓便問:“無射呢?”
姑洗正要答,葉懷瑾卻道:“她今晚留宿在王府。”
桑梓心裡一驚,卻也沒有說什麼,倒是姑洗道:“今日似乎長樂宮有客。”
葉懷瑾疑道:“什麼客人?”
姑洗搖頭:“從前沒見過,不曉得是什麼人。”
桑梓隨口道:“男人女人?”
姑洗道:“是個女人,四十來歲,長得還挺俊俏,不過身上有一股子很俗的脂粉氣,聽口音不像是京城的,”她頓了頓,道:“倒像是太子妃才入宮的時候那種口音。”
桑梓微微一怔,看了葉懷瑾一眼,心下只道該去長樂宮走一遭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