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入了四月開始轉暖,東宮裡似錦的春花漸漸凋落,喜暖的花兒又蓄勢待發,延續皇宮的繁榮。
池中芙蕖花已隱隱冒了綠角,蜷在碧波粼粼的水面,岸邊紫薇花一簇簇打起了綠中帶粉的花骨朵,只待日頭再暖些便齊齊綻放。
一隻女子的手摘了其中一朵早開的紫薇。
“夫人您看,連紫薇花都開了,後日就立夏了。”
婢女寶音捧着紫薇獻給金素棉。
金素棉素手接過。她穿着一襲淡水藍、刺繡淺色牡丹的錦裙,雙臂挽着一條淺紅色蠶絲披帛薄如蟬翼,隨風輕動;一頭烏髮梳作墮馬髻,髻上簪着花簪——碧寶石爲葉、赤金雕爲繁花、東珠爲蕊,其下又掛着淺色寶珠爲步搖,行動間寶珠顫顫。
自來到長安她便臉上起疹子,昨日才徹底好了,摘了面紗。額前畫了桃花鈿,襯得人肌膚如雪、粉面透紅,一眼,便覺是個雍容富貴的吉祥美人,端莊大方。
“是啊,紫薇花,又開了。記得四年前和殿下相識正好是立夏,紫薇花也是剛開。”
金素棉望向池心,春陽燦燦一片雪光,眸子卻染了惆悵。
“寶音,你說太子殿下心裡裝的那女子,究竟長什麼樣?”
婢女掩口撲哧一笑:“模樣當然像夫人。”
金素棉眉心一跳,回頭:“你也覺得是她,對不對?”
她這一問倒把婢女給問得懵了懵:“殿下心裡裝的女子就是夫人,當然和夫人像。夫人難道發現……有別人?”
見婢女是奉承,金素棉失望地嘆了口氣,她自詡冰雪聰明,比靈犀殿那位更懂得男人的心,弘凌喜歡什麼樣的,她便做什麼樣的。他喜歡精緻華貴的美人,她便脫下穿了十幾年的蒙兀族的騎射女裝,變作漢家的貴族小姐;他喜歡琴棋書畫精通的女子,自己就鑽研那琴棋書畫。只要他喜歡,她就照做,言行舉止,她都在改。
可,那日在椒泰殿外見到那叫徐雲衣的婢女,她心中就忍不住一抖,總覺得有些……說不出的熟悉感,尤其是那婢女的眼神舉止……
“夫人莫要擔心,夫人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美麗動人又善解人意,殿下不也說過嗎,這世間也唯有夫人最懂他心思了。”
金素棉一嘆:“我和殿下已經相識四年,可我還是將他看不透。從前在大漠看不透,現在入了皇宮,他貴爲太子,我更加看不透他……究竟是我看不透,還是殿下,不願掏心讓我看透……”
金素默然想着入宮後的變化,忽然有個荒唐的設想:若自己和那天的粗使婢女一樣,沒有金家勢力支撐弘凌的宏圖偉業,還會得寵嗎?弘凌,會不會對她不屑一顧呢……
“夫人!”
此時池畔假山後的小路轉出個三十許的年長姑姑,作邊塞婦人打扮,她急急看了眼金素棉,又一瞟奴婢們,垂首。
金素棉會意,輕擡素手,讓婢女們都下去了。
“芹姑姑,可有急事?”
疾步走過來低聲說:“夫人,靈犀殿那個果然不安分,她不知使了什麼手段,太子殿下這幾日午膳都去她那裡用,聽說是她親手所做,太子殿下很愛吃。”
金素棉微微凝眉:“她向來視我如眼中釘,‘不安分’在我意料之中,不過……江映玉家務膳食不通,向來不擅長這些。而且太子殿下的口味與尋常人有異,連我都摸不準,她怎會……”
“夫人想說的正是奴婢想說的。而下東宮衆姬妾爲夫人馬首是瞻,不可能還有人敢給她出主意,我看……她定然暗地裡請了‘高人’!”
金素棉略作沉思便有了眉目:“可是從前受寵過的月美人?我聽聞那月美人曾經受過殿下一段日子恩寵,或許是她告訴了江映玉什麼。”
“奴婢這便去查查。眼看太子妃冊封聖旨就要下來,決不能再這個節骨眼兒上讓那成天裝病的心機女子出什麼幺蛾子!”
金素棉略一沉思:“還有個人,你也一併查一查。不,你別去,你轉告父親,讓他去留意。”她頓了頓道,“讓父親留意下太尉尉遲府,看他們可有心來東宮爭一席之地……”
金芹應了聲,剛轉身又折回來,欲言又止道:“夫人,綵鳳她說……想見夫人。”
金素棉臉色一沉,語氣嚴厲了些:“奶孃不是要見我,是想讓我給她報仇吧!”
厭而無奈的嘆了口氣:“罷了,你多帶些補品給她,讓她安分些,別再與我惹是生非了,更不可去尋那念月殿的女婢報仇。殿下最不喜看見紛爭。”
金素棉望一眼金芹,緩和了語氣道:“芹姑姑,你和奶孃都是跟着我從大漠入宮的家姓奴婢,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我金素棉和金家,要知道謹言慎行,宮中不比大漠。你處事向來縝密,是你的好,來了宮中千萬別丟了。”她鼻子沉沉嘆了一息,‘什麼‘裝病’‘心機女子’的話,我不想再從你口中聽見。”
金素棉寬嚴相濟,金芹一凜,忙躬身低首應了“諾”。自家主子入宮後比在大漠金家時更加謹慎、威嚴了,已有皇宮娘娘的風範。
……
靈犀殿的花園全部翻了新土,雜草除了、移栽了新鮮花朵來。百枝蓮和芍藥最多,嬌豔的一片紅花綠葉,襯得這些日子素來冷清的靈犀殿,也生機勃勃了。
四個穿淺紅襦裙的宮女排作一列,端着膳食邁着碎步進屋去。
“太子殿下,嘗一碗雪筍火腿湯吧。”
映玉殷勤地拿了翡翠柄的白瓷湯勺,舀了一碗筍湯,小心翼翼地雙手呈給弘凌。
“殿下,這筍片是早上去竹林新摘的,和火腿一起熬湯最是爽口鮮美,趁熱嚐嚐吧。”
她又呈得近了些,望着弘凌眼中柔情愈濃。
弘凌看了眼瓷碗中,雪白的筍片表皮輕輕泛綠,配着鮮紅的火腿片,湯汁清澈如泉,浮着幾點芝麻粒兒大小的香油,薄薄的白熱氣緩緩升騰,確實引人胃口。
弘凌一時怔愣,陷入沉思,腦海裡想起了一些……一些想忘的往事。久遠,卻又歷歷在目。
見弘凌不接,映玉心中忐忑,弘凌回神來,見她端着碗的手食指纏着繃帶,滲着血跡,無聲微嘆了口氣:
“辛苦你了,往後這些活兒交給奴才做就是了,你向來病弱,別累着自己。”
映玉心中一喜,眼眶盈滿激動的淚珠,卻又恐破壞氣氛,努力逼了回去,柔柔笑着給弘凌佈菜——“不辛苦,殿下是我的夫君,只要夫君喜歡,映玉做什麼都不辛苦。”
弘凌聞言筷子一頓,眉間似有不悅,映玉見他這“一頓”,心中驟然惶恐,紅了眼睛,直到弘凌喝了湯,放下碗,碗中一點不剩,她才放了心。
午膳後,映玉在殿門處送走弘凌,輕盈的身子輕輕福了福。
“恭送太子殿下。”
弘凌擡擡手讓她起來,望了眼桌上還未來得及撤走的筍湯,而後大步離去。
映玉目送那高大俊美的男人走遠,映玉泛起激動的淚水。
婢女巧芝上前扶她,輕聲道:“夫人,殿下來咱們這兒吃了三日的午膳,定是將夫人放在心上了,奴婢聽說,那李、鄭二美人都有些忐忑是不是投錯了陣營,連晚上都睡不着覺。”
映玉提着白紗裙裾孱孱起身,望着殿外陽光金燦燦,一片紅花嬌豔,勾了脣柔柔笑道:“我看她們誰還敢擠兌踐踏我!”
說罷,她又斂去臉上陰柔,孩子般地爛漫一笑:“把早上典膳局送來的食補糕點都帶上,對了,藥藏局送的人蔘和天麻也拿上,包好。”
她剛吩咐罷又自言自語:“不,姐姐在那院子沒法兒燉湯……”
“巧芝,把天麻洗乾淨拿到小廚房。”
·
此時,皇宮的另一方,太極宮西邊的康壽殿,也正張羅着午膳。
今兒不是十五,可清早公公方明亮就來念月殿的小院子,傳了錦月。
和上回一樣,她大概跳了回胡璇舞。太皇太后精神比上回稍好,斜倚在御製紫檀木雕八寶雲蝠紋的寶榻上,皺紋遍佈地臉不辨喜怒地瞥了她幾眼。
片刻到了午膳時分,又是滿桌的菜,七七四十九道,卻和上回錦月來時所見不同,沒有一道重樣的,道道都是精品至極的菜餚珍稀。
錦月也只識得其中一部分。
太皇太后拄着鳳凰頭柺杖,被方明亮扶着落座。姑姑和婢女拿了碗筷正要添飯、佈菜,太皇太后手揚了揚,讓他們都靠邊兒去,而後銳利的視線就落在了垂首侍立一旁的錦月身上——
“你過來。”
“諾。”
錦月一凜,小心過去。
方明亮給了錦月個眼色、下巴朝着湯勺點了點,示意她佈菜。
錦月顫顫拿起如意柄燙了金邊兒的白瓷勺。桌上有四道御湯,都是錦月沒有吃過的,不知道怎麼選。
選對是賞賜,選錯可能就要性命!
錦月不敢掉以輕心,努力回想着弘允曾經愛吃的菜,卻發現什麼也想不起來,自己竟從未關心過他的喜好。
最後,錦月舀了半碗“罐煨山雞絲燕窩”湯,山雞肉香味馥郁,和着燕窩又滋補,湯汁金燦燦的,看着聞着都極好。隱約記得兒時,弘允提過山雞味美。
太皇太后一語不發地喝了兩口,錦月懸着的心才落了地,而後又回憶着弘允曾經說過的蛛絲馬跡,選了幾道菜,太皇太后都一一吃了。
午膳用到一半,忽然門口進來婢女跪地通報——“太皇太后娘娘,童貴妃娘娘來請安了。”
錦月便聞太皇太后湯匙重重往碗中一擱,吭哧一聲,滿屋子奴才都一抖。
太皇太后凝眉冷聲道:“大中午她一個人來請什麼安,讓她晚些再來!哀家這膳還想多吃幾口——”
可太皇太后話音還未落,門口豔麗嬌媚的童貴妃已提着裙子急匆匆進了來,一膝蓋跪在殿中朝太皇太后委屈地一聲:“太皇太后娘娘,您可要爲實兒做主呀……”
錦月一眼認出是甘露臺那晚、廢太子弘實的生母,童貴妃,忙躬身退遠了些,免得引起她注意。
太皇太后許是聽了許多次,頗爲厭煩,卻又不好立刻趕人走,壓下不耐揚了揚手道:“說吧,實兒又受了什麼委屈了?”
童貴妃聞言立刻跪直了身子,紅着眼眶道:“這宮裡諸皇子間都手足情深,除了太子,還有誰會給實兒委屈。”她捏着紅梅紋手絹兒擦了眼角兩滴乾巴巴的淚珠,“太尉府的四小姐是皇上打算指給實兒的,可現在太子竟想搶過去做太子妃。這讓別的兄弟怎麼看我們實兒啊……。”
太皇太后有氣無力地嘆了口氣,瞥了童貴妃一眼:“去年是實兒自己嫌棄尉遲太尉的四小姐乾瘦不能入眼,而娶了楊丞相的嫡次女爲妃,怎麼又成搶了。”
“太子哪裡是想娶妻,她分明是看中太尉手中的兩成兵權,想要力壓實兒讓他永不得翻身吶。”
錦月瞟了眼童貴妃,見她聲淚俱下、似言真意切,膝行跪在太皇太后跟前:
“太皇太后娘娘,太子已經手握四成兵力了,若又得太尉手中兩成兵力支持,那我們大周皇室可就奈何不得他了!他一直覺得咱們虧待了他,回來便是報仇的,硬是把實兒逼下了太子之位,往後還不變本加厲都報在我們身上麼……”
聽這一串話,太皇太后只覺腦仁兒突突地疼,蒼老手疲憊地按着太陽穴。“那按你說,哀家要怎麼處置?”
“太尉向來敬重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只需出面勸說他將女兒嫁與實兒爲側妃,到時候實兒得太尉和丞相兩大文武統帥的支持,太子也不能不忌憚!”
聽她越說越功利,太皇太后不耐地揮揮手,“行了行了,哀家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容哀家……再想想。”
童貴妃見有望,當即說了幾句殷勤好話,跪安,起身之際才發現角落裡站着個布衣宮女,細看之下認出了錦月是甘露臺見的東宮婢女,當即驚了驚,眼中劃過一抹擔憂和戾色。
嘈雜的人終於散了,太皇太后也確實多一口都吃不下了。
錦月心中思量:耄耋年紀還要爲兒孫之事操心,難怪總覺得這老人身上有種悲慼的無力感。皇帝臥病不濟,衆皇子又無特別出衆者堪當重任,如何不操心。
“你……叫什麼名字?”滄桑的聲音問。
錦月收好心思,垂首躬身上前一步跪下去:“回稟太皇太后娘娘,奴婢徐雲衣。”
“喔……好像你說過,哀家這記性,越來越不濟了……”她無力地擡了擡手,血管如葉脈爬在手背,“起來吧,總低頭跪着,哀家都看不清你長什麼樣子。”
錦月起身,被太皇太后打量着臉,心中緊張,好在她看了並沒有什麼異樣。
太皇太后沉吟了一會兒,問:“你爲太子所救,又在東宮伺候數月,你說說,太子……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品德言行,又如何?”
錦月一聽立刻惶恐地跪下去、額頭貼着地:“奴婢身份卑賤,不敢枉論天家儲君,太皇太后娘娘恕罪……”
太皇太后睨着錦月的背脊哼了一聲,喃喃道:“奴才,果然還是奴才,只有伺候人的本事。唉……”“哀家還以爲你是允兒指引到哀家身邊來的,從前,允兒便時常招胡姬來這兒跳舞,討哀家歡心。”
她說着,渾濁的眼睛含了淚水,揮揮手。
“唉……下去吧。”
錦月如蒙大赦,躬身退出去,隱約聽見裡頭太皇太后喃喃着弘允的名字,“要是弘允在,便不會這般了……”
錦月心下沉沉。弘允是皇后之子,自小聰慧優秀,皇族宗親都甚是擁戴,只是沒想到他去世這麼多年,還有這麼多人對他念念不忘。
這便是做人的魅力麼。
錦月仰望流雲涌動的天空,雖幼年便相識,可自己從前竟從未關注過他的大小事。
“雲衣姑娘留步!”
方明亮客氣地笑着疾步走來,習慣性地一撣拂塵,捏了個蘭花指一指偏殿——“恭喜姑娘,太皇太后又有賞賜!”
錦月也很是吃驚,跟着方明亮去了偏殿的耳房,在門外候着。方明亮領人進去之後,取了個綠檀木雕牡丹喜鵲紋的寶盒。
錦月出了太極宮,打開條縫來看——是套跳舞用的長袖衫裙。
錦月認得,是“碧芙紫綃裙”,許多年前弘允知道她喜歡看人跳舞,就帶來給她過。她拒絕說“又不是我跳舞,用不上,你拿回宮送給旁人還可討人歡心。”
沒想到兜兜轉轉,還是送到了自己手上。
當真,是天意。
……
映玉親手燉好了天麻魚頭湯,用三指厚的陶罐裝好,馬不停蹄地送來念月殿,卻不想錦月不在,屋裡只有孩子抱着本書在讀。
那日小黎拿着個空食盒回來後,捧着腦袋在門檻上望天沉思(是的,沉思!)了兩個時辰,而後跳過來拉着錦月認認真真地說要讀書。
讀書認字對錦月來說不難,只是要教小黎還缺少課本,幸得李湯雪中送炭,送來了嶄新的六書,錦月卻覺着不甚好,託他拿了《詩經》來。
《詩經》有雅有俗,風土民情、國風名仕包羅萬象,在宮內宮外的文人間頗爲風靡,錦月覺得甚好。
而下小黎捧着的就是《詩經》,小糰子讀得疙疙瘩瘩的,費力卻還是堅持着。
“小黎,映玉姨姨給你帶好吃的了!”
映玉進門來羅袖一揮,立刻婢女捧上紅木食盒,一打開來,八個格子全是不同樣子的糕點,嫩白、金黃、淺紅,光顏色就有好幾種。
“哇……”小糰子整個兒看呆了,愣愣地放下書,晃着小腿兒過去抱住幾乎跟他身子一樣大小的食盒,小黎仰頭崇拜地看映玉,“映玉姨姨,好多啊,都是送給小黎的嗎?”
映玉回憶着錦月和香璇的動作,試探着伸手,揉小黎的腦袋,掌心的毛髮又鬆又軟,也勾起幾分喜歡起來。
“當然是。”
小黎高興不已,放下食盒去門口喊香璇,要她一起來分享。
映玉聞言當即臉色沉了沉。
好在香璇不在,映玉才又重新笑了出來,看着小糰子吞着口水忍住饞蟲,將點心盒子細心蓋好,說是等孃親回來一起吃。
“小黎,映玉姨姨和香姨姨,你更喜歡誰?”映玉柔聲問。
小黎眨了眨眼睛。覺察到些不對勁,便說:“都喜歡。”
映玉搖搖頭,撫摸他圓圓的臉蛋兒:“要更喜歡映玉姨姨,知道嗎?映玉姨姨纔是你和你孃親最親的人,映玉姨姨會對你們一輩子好的,嗯?”
諾諾地點了點頭,小黎眨眨眼,這時候錦月剛好進屋。
在門口看見這一屋子吃穿的東西,錦月便知道是映玉來了。映玉歡喜地迎上去,拉住錦月的手:“姐姐你可回來了!我等了你好久。”
錦月見映玉臉上有血色,微微一笑:“看你氣色好了不少,風寒可都好了?”
映玉笑着點頭,欣喜點上眉梢,激動地紅了眼眶,屏退了旁人,映玉拉錦月去園子中。
“姐姐做的飯食果然極好,殿下這幾日都在靈犀殿吃午膳,別宮的美人也不敢明着對我惡語相向了,多虧了姐姐。”
說到此處,映玉想起了什麼,掩脣一笑:“普洱茶加蜜餞,我怎麼也想不到殿下這樣高大威武的男子竟然喜歡吃糖……”
風吹牡丹簌簌的響。
花叢後,弘凌與李生路站在那兒,正聽着二人說話。
李生路微微吃驚:“殿下,那些膳食果然不是映玉夫人做的。”
弘凌低低嗯了一聲。望着那背對他的纖瘦女子。雪筍湯,蜜餞茶,還有那種種,他早該猜到出自她手。當年他在冷宮,缺衣少食,錦月時常做膳食用食盒裝好,送給他。那味道,和這幾日吃的,一模一樣……
弘凌幽幽嘆了口氣。
已經過去這麼多年,自己喜歡吃什麼,她竟然還記得如此清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