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孩子,錦月迎面對上弘凌的眼睛。
“你照料?”呵笑了聲,錦月想起這月來在上安宮中無意碰見的姬妾。
“敢問你想交給誰照料,你那些居心叵測的姬妾嗎?哦,對了,妾室之子將交與高位妃嬪撫育,你打算交給即將入主上安宮的傅家千金吧。”
錦月冷笑連連。弘凌清冷的瞳孔有微光閃爍,那內裡彷彿醞釀滔天駭浪,可暈到表面只他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輕輕顫動。
弘凌方纔諷笑的嘴角抿緊發白,錦月才快意了些。憑什麼,他姬妾成羣、他背叛自己在先,卻又一副看她而今隨着東宮而落魄的看好戲臉。他來者不拒,映玉、尉遲心兒一干只要對他的“宏圖”有幫助的都收納囊中。那些人,是她仇恨的人吶,他卻都不在乎。
許久,弘凌抿成線的脣才扯動,盯着錦月低道:“或許而今說來你不信。我雖有過妻妾,但至始至終,我也只將你當做過與我共度一生的女人。只將你當做我的妻子。”
“呵。”錦月笑打斷。“妻子?你給我三媒六聘了,還是給我像這般紅紅火火、風風光光的婚禮了……”
錦月環指殿中親自讓宮人佈置的婚堂,無一處不精緻,無一處不是她所喜歡的,可惜,不是給她自己的。
錦月不想再說下去,匆匆側過身。
弘凌擡眸只見面前玲瓏嬌小的女子擡了擡袖子,不知是否在擦眼睛或者其它,只她聲音還如平時一般冷淡平靜。
“你爲了哄我心軟要回小黎,也真是什麼話都能屈駕說出口了,但僅憑几句話你就想把小黎帶走,未免太天真!”
錦月絕塵而去,殿中驟然冷清空曠。
滿殿紅綢落在眼中,弘凌卻只覺刺目,心煩意亂。
錦月由秋棠扶着從上安宮出來,輦車也忘了坐,疾步一頓走。
秋棠也不知道錦月要去哪兒,這條路轉那條路,去哪兒都不像。
“娘娘歇口氣吧,雖然現在正日落,陽光沒有下午毒辣,但地皮也正燙得厲害,瞧您滿頭的汗珠兒,若是一會兒被夜風一吹,免不了要挨一場風寒。”
錦月才注意到自己滿面的汗珠,兩鬢的髮絲都走亂了。“幸而你提醒我,否則若讓七皇子妃二人看見,定然狠狠奚落我報仇了。”
秋棠幫着錦月整理了儀容。“就算被她們看見,她們也沒有資格和本事嘲笑娘娘。就光說七皇子,他姬妾成羣,七皇子妃也就繃着面子,內裡早已潰不成堤。”
天上雲霞漸漸褪成鉛灰色,斑斑片片,錦月雙眼映着灰暗下去的蒼穹,自嘲道:“我笑話她們失寵,其實想想,最可笑的不是我自己嗎。口口聲聲說要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愛,一直堅持不爲所動,可到最後呢,我無名無分爲他生了兩個孩子,時至今日,還稀裡糊塗自以爲是有骨氣的女子,細想來我又何嘗不是蒙着眼睛自欺欺人。”
秋棠想說幾句話安慰,可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合適,說什麼能夠安慰到錦月。
“娘娘,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先度過眼下的難關咱們再想辦法吧。秋棠、影姑和青桐是絕不會背叛您的,至於靜樹姑姑,奴婢相信她也不會,只是需要些時日想清楚罷了。待她想清楚,娘娘要辦事就多了條有力的手臂,奴婢相信憑娘娘的智慧,沒有什麼能難道您的。”
“但願她早日放下對我的敵意吧。”錦月眼看着蒼穹轉暗,流雲逐步被黑暗吞噬,“待大婚一過,就是廢后自裁的日子了……”
錦月走後弘凌一陣煩悶,剛從正殿出來便聽面前柔弱女聲一響。
“映玉拜見殿下。”
弘凌才注意到是蕭映玉盈盈跪在了面前。
映玉穿着一襲桃花粉的拖地長裙,是上好的桑蠶絲質地,薄如蟬翼,輕盈靈動,輕風起,她仿若一隻靈動的蝶在以優美可人的姿態扇動翅膀。
“殿下這是要去往何處呢?快傍晚了,用了晚膳再去忙吧。”
映玉滿腹緊張,自她再投靠弘凌之後弘凌就一直不理會他,若不是因爲太后的關係她定然不能在上安宮立足。
可現在太后的侄女要來做皇子妃,她的地位實在堪憂,不能不爭取。
弘凌卻徑直從她身邊走了過去,視做了空氣。
映玉慌忙匍匐道:“是太后賞賜過來的晚膳,殿下真的不吃一口嗎?太后娘娘還說殿下一定會喜歡的。”
弘凌頓了頓,才掃了眼映玉。“太后吩咐的?”
映玉綻開脣,竭力堪堪扯出個討喜的微笑。“是啊,是太后她老人家。映玉知道殿下正爲姐姐的事煩擾,所以才斗膽請殿下去坐坐舒舒心。映玉是曾經犯了錯,可是我一定改正,就像映玉毫不隱瞞坦誠了小黎還安然在世一般,他日映玉一定會爲小黎與殿下父子團聚效犬馬之勞的。殿下……”
映玉眼中渴望祈求,望着眼前俊美的天家皇子仿若看着生命的曙光,那是權力,是幸福,是無上的寵愛。
**
上安宮大婚當日,長安十里紅毯,從皇宮朱雀門一直鋪到傅家,夾道羽林衛手持銀槍,排排林立,管制着好奇張望新婦的百姓。
傅家高宅闊院,錦衣的主子和奴才忙前忙後,傅老爺夫婦和管家等管事主子都穿着喜慶的衣裳,忙成了陀螺,隨着東昇的日頭將鳳冠霞帔的掌上明珠送出門。
傅家外已有浩浩蕩蕩上百人的迎親隊伍等着迎新娘入皇宮。
傅母擦淚作別:“柔月啊,等入了宮要好好侍奉四皇子殿下。能入上安宮是你的好福氣,要賢良淑德,知道嗎?”
紅蓋頭下飄出柔婉的抽泣應聲:“柔月知道,娘。”
由太后親自指派來負責迎親是太極宮的信任詹事趙裘,待傅新婦與家人依依惜別片刻,他便催促着將傅家千金迎走。
夾道百姓人潮攢動,幾個人正議論——
“這場大婚比之去年嫡皇子那場大婚絲毫不遜色呀!”
“可不是麼。你還不知道吧,這婚事正是嫡皇子妃而今的太子妃操辦的。”
“婚禮聲勢浩大,可見太子妃能力出衆啊!只可惜她最後嫁了太子……”
“你們說的太子妃是不是許多年前和四皇子生死戀的那個蕭……蕭錦月呀?”
……
幾人聲音低下去,迎親輦正好路過,華帳被染了丹蔻的素手輕挑開一角,隔着紅紗蓋頭的新婦望出來。
人潮挨挨擠擠,傅柔月看罷也沒看出個名堂,便放下了簾子,問一側陪同的丫鬟:“他們怎說太子妃和四皇子殿下相識?”
丫鬟搖頭說不知。
錦月此時正與七皇子妃和八皇子妃陪同在太極宮太后身側,等一會兒一同前往大乾宮,那處皇帝與皇室宗親已經等着了。
殿中薰煙繚繞,兩雙侍女麻利地或捧珠釵首飾、或端披風錦衣,伺候太后穿衣梳洗。
錦月垂首侍立在一側,同站聽着訓話的還有七皇子妃與八皇子妃。殿中伺候的人雖多,卻只聽穿衣走路衣料發出摩擦聲,跟在太后身邊誰也不敢出錯。
從前太后深居簡出,清寧殿平樸素寧靜如同佛堂,而今,殿外花團錦簇,殿裡物件擺設也添了不少,光熏籠都增設了一對,還是款式最時興、考究的如意玲瓏紋赤金成對熏籠。
太后掃了眼錦月:“哀家本還擔心你會爲着私心而有所怠慢,不想樁樁件件竟辦得如此妥帖,比哀家預想得還要好,就是從前廢后也不及你這般心細呢。連皇上,都對你讚不絕口。”
雖是誇讚,可太后末尾故意提了“廢后”,令錦月一凜。
七皇子妃幸災樂禍的表情已經按捺不住。
錦月:“有太后娘娘和皇上的督促和期望,錦月不敢不細心竭力。其實錦月能力平平,只是庸人之資,幸而有太后娘娘時時提點,錦月才能將婚事準備妥帖,這一切都是太后娘娘的功勞。”
錦月一席話說得滴水不漏,全全將功勞安在太后頭上,太后聽得心悅耳舒不覺溢出笑意。她剛掌管後宮大權,亟需做出事情來威震人心,用這婚事既在四皇子面前施了恩惠,又繃起自己的面子,正正好。
而後太后又見錦月恭敬垂首,禮儀姿態、行爲舉止任誰都挑不出毛病的周全,她又斂眉生了絲警戒和不悅——她不喜歡太聰明的人!
“待今日大婚成了,便是你大功一件。太子妃,要什麼賞賜你可想好了?”
七皇子妃鄭淑妍一聽要賞錦月,暗翻了個白眼,被八皇子妃田秀玉不着痕跡的安慰了一眼,她纔想起什麼,舒坦下來。
“錦月只是替太后娘娘跑跑腿,哪裡有什麼功勞,若真要說功勞,那也是太后娘娘將這功勞賜予錦月的。錦月若還要什麼,就慚愧了。”
錦月這話本說得極好,可太后聽了卻並不高興,臉上蒙着層陰翳沒有理會。
錦月思量不透太后突然的不悅。對於這個能夠隱忍這麼多年的女人,她半點不敢掉以輕心。
太后收拾好後,乘了輦,浩浩蕩蕩、聲勢浩大的一行宮人簇擁着一道前往大乾宮。路上還碰着了正要來接太后的傅婕妤。
太后責問她怎麼不陪着皇上,她撒嬌道:“姑母偏心了。想着月兒要進宮,就不疼我了……”
一行人中錦月是太子妃,僅次於太后的地位,是以錦月的輦就跟在太后宮人之後,將前頭動靜聽得清楚。
錦月略作沉吟,對秋棠小聲道:“我想了一路,總算太后明白太后爲何剛纔突然冷臉。”
秋棠:“爲何?”
“太后等了大半輩子纔等來了後宮大權,她不需要,甚至說是忌諱太聰明的人。我也是傻了,這次婚事我處處辦得妥妥帖帖,周全詳細,只怕已經成了太后頭號忌諱的眼中釘。再者,我又是太子妃的身份……”
經錦月一說,秋棠驚吸了口氣,也想了明白點頭:“眼看陛下因着四皇子得勢而心鬱退讓,身子一日不比一日了。若皇上……待那時太子繼位,娘娘就是皇后、是後宮的主子。太后的權力又不得不交給娘娘你了。但看清寧殿的變化就知太后是一定不願交出權力的。”
“所以,她一定會竭力阻止,甚至除掉我。”錦月淡聲說出足以讓任何人驚心的內容,饒是秋棠見爲人沉着,也嚇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錦月用手上的長甲輕輕撥開華帳,遠眺那一輪烈日將重重宮闕照得金光璀璨,犄角曲折、飛禽走獸活靈活現,朱漆玉砌的皇宮精美絕倫,隨處可見大婚的喜慶顏色。
這應當是人間最美輪美奐的地獄了,錦月心嘆道。
“這次是我疏忽,但願今晚之事能夠解救我一二。”錦月說罷,秋棠瞄了眼後頭跟隨的七皇子妃和八皇子妃的輦車。
“人已經安排妥當,應該沒問題的。”
新人要先在大乾宮拜見帝后和太后等人,而後再前往皇宮東北角的祖廟祭拜祖宗,最後返回皇子宮殿,再接了皇帝正式的冊封聖旨,就算禮成。
這是錦月第一次見弘凌穿着這樣正紅的顏色,他攜着傅家千金款款走來。
十五六歲的姑娘正是初長成的年紀,嬌嫩無比,錦月看不見傅柔月的臉,只見她恭敬有禮疊放在胸口下的白嫩柔夷,和隱約可見的雪白下巴——定是個嬌俏溫婉的美人。
鄭淑妍瞟了眼錦月,和田秀玉小聲話,故意讓錦月聽見:“十五六的小姑娘就是比二十多的女人鮮嫩,難怪男子都喜新厭舊,唉……”
陰陽怪氣的話意有所指。殿中人多半都知道錦月與弘凌的過去,數道飽含異樣玩味和諷笑的眼神,在錦月身上逡巡。
錦月只當沒有聽見、看見,看着殿中,或者準確說應是看着虛空,背脊挺得筆直,舉止端莊優雅,不讓任何人拿捏到她的話柄。
鄭淑妍見錦月不爲所動,有些煩躁無趣:“有些人啊,繃着端莊高貴,掩飾裡子的狼狽不堪,真是可憐。”
說罷她失了興致終於住了嘴。
錦月剛鬆口氣,便突然對上了弘凌的目光。他沒有直視過來,可錦月卻能明顯感覺到他看來的餘光,不論站着還是跪拜,一直注意着她。
錦月不覺打了個寒顫,撇開眼睛混當看不見。
大乾宮拜見之後,便是去祖廟。皇帝本就對弘凌心存芥蒂忌憚,不願促成這樁婚事,除此之外他身子已確實不足承受來回奔波,便不同去了。
錦月剛鬆了口氣,打算回東宮,卻不想皇帝孱弱的聲音突然多了些力道:“太子妃全全操辦這次婚事,當隨行左右。朕不能去,你就代朕將心意一路護送去吧!”
皇帝虛弱的眼睛充着些隱隱的質問和怒氣,顯然是因爲婚事如此順遂而暗暗對錦月動怒。
錦月一凜,只得趕忙低頭領命,自不敢解釋還有後招。
錦月跟隨折騰了一日,從太廟出來後,一路隨行護送一對新人回上安宮。
因爲皇帝命令得匆忙,也顧不得尋轎子,錦月只得靠雙腿走,待走到中宮的大花園,已經累得只有喘氣的份兒。
此時日頭西斜,天上霞彩漫天,地上嬌花似一匹巨大錦緞,他們這些浩浩蕩蕩的人在錦緞上走動。
三伏的天滿身熱粘,悶着腦袋,錦月有些中暑,忽眼前一黑,腳下就一軟。
“娘娘!”幸而秋棠及時扶住:“娘娘您還好吧?”
錦月眼冒金花,只能看見弘凌與傅家千金紅火喜慶的鸞鳳喜輦,她竭力朝着那兒邁開腿,可雙腿卻不聽使喚,又是一軟。
整齊的迎親隊伍因此有了些亂子。透過華帳隱約可見攆內那一雙人,其中男子似有回頭。
錦月搖頭呵氣,頭重腳輕說話也不利索了。“我沒事,繼續走,別耽誤吉時。”
耽誤了就是違抗聖旨。
錦月剛歇了口氣,便見來了一尊華轎。
“娘娘,前頭正好有多餘的轎子,您請吧。”內監恭敬道。
錦月也是上了轎子才發現,門後標刻上安宮的字樣。上安宮的奴才可不敢擅自做主的,難道……錦月擡眼看前頭明白過來,又冷冷勾了勾脣:該說他心寬,新歡舊愛都齊齊顧着,還是說他爲了得回小黎,下定決心屈尊紆貴呢?
中宮花園有湖,正是甘露臺那一池蜿蜒過來的,暴室的明渠也連着這湖。隊伍要從上一座拱橋穿過,纔到上安宮。
傳說結婚之所以叫結婚,正因爲是黃昏的時候。
暮色漸漸落下,宮人打起燈籠,紅的黃的如一串星河流淌上石橋。
正在湖心,卻忽然傳出一陣巨大的水響聲,同時響起的還有奴才的尖叫——“啊天呀!輦車輪子裂了,四皇子妃被抖落水中了!”“四皇子妃落水了!”“救人啊……”
夜色裡流淌的整齊星河驟然亂做一團!石橋狹窄,並不能多人同行,這混亂中一片擁擠,能靠近新人華攆的人不多。
錦月的轎子緊跟在華攆後,這事在她意料之中。
接下來,就等這一樁紅事,變白事了。
“你可知,那頂轎子是傅柔月讓我送給你的?你卻想置她於死地。”
昏暗中,錦月爲覺身側站了人,定睛一瞧竟是視線冷冽的弘凌,他面含怒氣,用陌生的眼神看她,語氣能冷出冰渣子。
錦月呼吸緊了緊,餘光瞟見方纔坐的轎子,心中一陣煩悶。“四皇子說什麼本宮不懂。”錦月頓了頓,“你的新妻子落入水中,你還不下去救麼?”
弘凌冷笑了一聲。“你的城府心計我不是不瞭解,你鐵了心要她命,我如何救得回來,此刻下頭只怕已經埋伏了人要她命了……”
弘凌話音未落,鄭淑妍對隨侍的內監大喊道:“還愣着幹什麼,還不趕緊下去將四皇子妃救上來!”
那數個內監像是早已準備好,個個身強體健,熟知水性,噗通就跳了下去。黑色昏黑,也看不十分清楚橋下情況,只聽陣陣水響聲。
雖然在事發時就知道事情難以挽回,但弘凌還是縱身跳下了去。
錦月見身邊的男人朝水中跳去,心中更沉了沉,不禁自嘲,看啊,她多像個要拆散這對鴛鴦劊子手,心狠手辣,分明就是故事裡的歹毒惡女人。
橋下水面一陣混亂。
鄭淑妍滿目喜色:她在華攆上做了手腳讓四皇子妃落水,然後她竭力相救,太子妃辦事不當是大過,而她救了新婦是大功,太后賞賜還會少麼?
鄭淑妍正歡欣,忽見錦月就近站在斷裂的欄杆邊,心中驟起報復之意。
秋棠正着緊的看底下安排的人是否順利,而錦月正愧疚於一條如花的生命即將喪於她手,都未察覺背後情況。
錦月只覺忽背後被人一推,猝不及一聲叫喊,她便摔了下去。
涼水鋪面打得頭一昏,接着嗆得她頭昏腦漲。
“救命……”短促的叫喊聲很快被水淹沒了。
秋棠大急,她不識水性:“娘娘!太子妃落水了,快救人呀!太子妃不會水……”
“什、什麼?你、你說太子妃不會游水?”
鄭淑妍大詫問秋棠,秋棠急得連聲點頭。“太子妃什麼都會,就是不會有游水啊!”
鄭淑豔這才真着急了,沖水中大喊:“快救太子妃,救太子妃!”
可場面已經完全失控!
一聽太子妃接着落水,宮人更是一團亂,撲通撲通跳進去數個人,卻黑燈瞎火,越慌張越混亂。
弘凌剛從水下抱起滿頭鮮血卻氣息猶存的傅柔月,便聽見岸上呼救的聲音,他認得那是錦月的貼身奴婢秋棠。
這一刻,他聽見自己一直平靜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錦月被身上厚重的太子妃袍束縛着在水中上下沉浮了沒多會兒,就落了下去,水下一陣窒息的缺氧,昏迷邊際又忽然有人渡了口氣過來,驟然疏解滿胸口的難受。
那脣一觸即離,她想要更多的氣息,本能拼命纏上去,朦朧感覺自己的身子如破麻袋,被一雙結實的手臂緊緊箍住……
等再清醒過來,錦月已經在岸上,光線昏暗見自己死死掛在個**的男人脖子上,忙鬆開。
“還知道鬆開。我以爲你要拉着我共赴黃泉,同歸於盡呢。”
熟悉的聲音含着冷冽,卻又不似平素的那樣的冷,說不清道不明的有些溫軟。
錦月雖還在混沌,但幾乎出於本能,認出了緊密貼着的男人。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作者君的電腦崩了,應該是寫作用的軟件出了問題。嚇死爹了……ToT。這世上和丟錢包一樣可怕的,就是丟存稿了!T0T儘管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