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入秋了,但靈犀殿外的花草卻精心打理過,絲毫沒有蒼涼之感,反而是開滿了金色和粉紫的菊花。
整整齊齊嬌嬌豔豔的一片,映得整個靈犀殿又淡雅有生機勃勃。
婢女巧雙從殿中捧來了金剪子,花叢中映玉正挽着水袖、挎着小竹籃,挑揀菊花。
“夫人,您剪這些菊花來做什麼呀?若想泡水喝藥藏局多得是呢。”巧雙不解。
映玉柔柔笑笑,將一朵嬌嫩的粉菊放入竹籃中:“這等上好的菊話若是就這麼開敗了豈不可惜。太后喜歡菊花,我晾乾了做成一副萬壽百菊圖送到清寧殿。”
婢女驚歎。
這時,巧芝匆匆從外頭來:“夫人,消息我打聽到了。”
映玉瞄了眼靈犀殿外時而走過的宮人,道“進去說”。
一進殿,映玉便令人關上了門,姜雉端來道調理藥膳,用喜鵲啼枝的白瓷碗給映玉盛了一碗,熱氣騰騰。
映玉邊聽巧芝彙報東宮的風吹草動,邊喝藥膳。經過姜雉的調理,她雪白的臉總算被熱湯燙出些紅暈。
巧芝跪在地上稟告:“夫人,奴婢剛纔去椒泰殿看過了,廢太子妃的東西都被內侍們一件件搬了出來,這會兒估計都騰空了。廢太子妃午時就被押去了思過殿冷殿中,皇上身邊的楊公公親自宣了廢黜的聖旨,內監們走後思過殿的門就緊閉着,外頭有禁衛軍守衛,連蒼蠅都飛不出,估摸廢太子妃是完了。”
映玉藥膳喝了一半,聞言停下來,她一身素裳,彷彿和氤氳在她臉上的白氣一樣輕柔綿軟:“那金家的人如何處置了?”
巧芝:“金大將軍被貶作了五品左中郎將,家中兒子、侄子也都左遷,大權是沒了。現在漠北的軍師交給了尉遲太尉主管,手下是兆秀將軍,他統領。”
映玉沉思了沉思。兆秀是太子的心腹,尉遲太尉現在也是太子殿下的人了,說到底,金家大權旁落,全部落入尉遲手中了。尉遲家,是害蕭家滿門的大仇人!
巧雙道:“這下總算好了,廢太子妃欺壓了夫人這麼久,讓夫人吃了多少啞巴虧、苦頭,這回落到夫人的姐姐手裡,也是不堪一擊。”
映玉臉色一僵,巧芝呵斥巧雙:“胡說什麼,你的意思難不成是咱們夫人不如蕭錦月嗎?”
那婢女還不知道蕭府映玉和錦月有過摩擦,只當姐妹倆還是從前那般親近,被這一呵斥當即嚇得噤聲,而後姜雉讓婢女收了碗筷出去。
關上門,姜雉回身來焦急說:“二小姐,沒想到少了只匹豺狼,多了只老虎,尉遲家儼然成了東宮的左膀右臂,勢力更不可小覷了。大小姐是尉遲雲山的女兒,若她認祖歸宗,那地位就不是尋常姬妾能比擬的了。到時候,她又有太子的寵愛,還有孩子,誰要想撼動她地位,就真難了!”
映玉眸子閃了閃,浮現幾許哀傷: “姐姐若要認祖歸宗也是她的權力,我難不成還阻擋她麼。雖然蕭府的亡敗與她脫不開干係,但畢竟我們姐妹多年,彼此留些情分也好。”她緩了口氣,“我想,姐姐哪怕坐上太子妃,也不會欺侮我。”
姜雉握住映玉白瘦的手:“大小姐性格剛烈,向來不喜歡男人三妻四妾,我怕太子爲了表明決心,而讓東宮姬妾都守活寡,甚至打入冷宮啊。”
映玉呼吸一凝,許久纔將窒在胸口的氣吐出來,手指不覺緊緊抓住椅子扶手,緩緩站起來凝眉道:
“是啊,姐姐向來寧爲玉碎不爲瓦全,只要殿下宮中還有別的女人,她是一定不會當這個太子妃的。”
姜雉拿了披肩披在映玉身上:“再說,既然太子爲了娶到大小姐,不惜砍掉金家,就不會再顧惜多費點兒力氣,把東宮的姬妾也一併處理了。害死咱們蕭家的主謀就是尉遲雲山,我看大小姐早晚是顆攔路石。而且現在連太子妃都被她輕而易舉端了,實在不能小覷……”
“姜姑姑你別說了,姐姐她到底也是你帶大的……”映玉心煩意亂道。“往後看看再說吧。”
姜雉冷道:“我這輩子最後悔、最對不起你爹孃的,就是把個仇人的女兒養大!”
*
金素棉被打入了思過殿禁足,房門緊緊鎖着,任誰也進不去。她啼哭了一個日夜,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屋中只有一個老姑姑金芹伺候着,悽苦不已。
第二日中午,映玉來看了一趟,金素棉哭得嗓子嘶啞、渾身蓬亂,臥病牀上氣息奄奄,映玉看了也不禁心中生寒:是否有朝一日,自己也有落到這個地步?
映玉輕曳了金絲水袖:“和你鬥了這麼久,我處處受你欺壓,竟不想,是我贏到了最後。”
金素棉喝着金芹餵過來的藥:“我是輸了,不過從不是輸給你!”她嗆藥,咳嗽了幾聲,“你當慶幸你有個厲害的姐姐,不然,你早在我手中死了不知多少回……”
金素棉又呵呵冷笑了幾聲:“不過也不幸,你有個這樣的貌美聰慧樣樣勝你的姐姐。不遠的將來你就會變成我,落在她手中,呵呵……不過你別怕,還有本宮在這思過殿等着你,哈哈哈——”
金素棉滿面含輕蔑的笑,這笑正好刺中映玉內心最脆弱的神經,她立時拂袖斥了聲:“我看你已經神智失常、發瘋了!”
映玉從思過殿一路疾走出來,走得氣喘吁吁、頭髮亂了也不自覺,直到姜雉跛着腳追上來拉住她手關切地喊二小姐。
映玉纔回過神來,自己竟疾走了這麼遠,來了中庭的花園,花園深處傳來孩子的笑語聲,園子外一行奴才恭敬侍立着,其中正好太子的貼身內侍總管曹全,和小太監洪安。
映玉上前兩步,透過枝丫茂密的枝幹,正見弘凌舉着孩子,笑意融融,隔了幾步遠的石桌錦月坐着,雖沒有和弘凌站在一處,但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彷彿任誰也插不進去,所有姬妾都是多餘的——
小黎仰臉對弘凌說:“爹爹,小黎不要那麼多‘母親’,只要孃親,好不好?”
弘凌寵溺地揉孩子的頭:“好,只要孃親。”
樹葉後,映玉聽見這番對話已是白了臉,指頭在袖子下攥得緊緊的。
姜雉輕拉映玉的袖子:“二小姐你看,我到底有沒有說錯?孩子那麼小就懂得爭寵了。”
像是被扼住喉嚨,映玉只覺難以呼吸,連連後退幾步。
忽來一道聲—— “見過蕭昭訓。”
香璇輕輕福身。
將樹幹後的映玉主僕都嚇了一跳,映玉定了定神,秀眉蹙了蹙將香璇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是你……怎麼,現在想攀附姐姐這顆樹,當貼身侍女了?”
明明是兩個脾氣都一樣柔和的女子,卻有種令人窒息的緊繃氣氛。
香璇溫柔垂首:“姐姐對我極好,我自當竭盡全力相報。我一介弱女子別無所長,也只能對姐姐和孩子多照顧照顧了。”
映玉無聲輕哼,匆匆而去。
香璇看了眼靈犀殿主僕離去的背影,才進去園子中找錦月,不想太子竟然也在,先行了禮,弘凌揮手讓她起來後也沒理會兀自看着孩子玩泥巴,香璇過去錦月身邊——
“錦月姐姐,怎麼太子殿下來了。”
錦月不悅嘆了嘆:“我本在此等你消息,不想被太子撞見。”恐怕是有他眼線盯着了,去向他報告的。
“剛纔我聽尚陽宮的人說,五皇子今日已經大抵能視物了,酉時去大乾宮和皇上和皇后娘娘請安,姐姐若想見五皇子一面,這機會最好。”
錦月輕嗯了一聲。香璇抿了抿嘴,靈動的眸子泛起憂思道:“姐姐,剛纔我在外頭看見蕭昭訓了,她盯着姐姐和小黎,目光復雜。我總有種怪怪的感覺,不知是不是她不喜我,我纔會生出這種錯覺。”
錦月正要說話,弘凌便走過來。他一眼就捕捉道錦月的目光,前一天兩人還因爲弘允和當年殺手的事發生了爭吵,現在他略有些不自然。
香璇和侍女及時退下,留下單獨說話的空間。
錦月別開臉,不說話。
弘凌頓了頓,擡步走過來一同在桌邊坐下:“你預備一輩子這樣冷冷淡淡對我麼?”他自顧自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若不是看在孩子的面上,她早便走了。錦月心中沉沉,忽然明白了小時候聽聞姑姑、姐姐們說的,爲了孩子過日子是什麼意思。
弘凌羽睫覆在映着滿園秋色黝黑的眸子上,在眼瞼下投下小片陰影:“尉遲太尉說明日想見見你,我已經替你安排了明日巳時在凌霄殿中用午膳,屆時你們好好說說話吧。”
尉遲太尉,一提起這四字錦月腦海裡便映出那個滿面花白髭鬚、一副魁梧梟雄模樣的大將,心頭的仇恨怒火便烈烈燃燒。
“太子就不怕我盛怒之下,下毒將你的左膀右臂毒死麼?他可是我們蕭家的仇人,若不是他,就不會有當年的滅門慘案,現在的所有,都不會發生。”
是尉遲雲山,毀了蕭家,毀了曾經幸福的蕭錦月。
弘凌輕輕放下茶杯,睫毛輕輕顫了顫:“改過去的仇恨,就讓它過去吧。”
“若仇恨真能過去,你現在所做的事情又是爲什麼呢?”錦月毫不留情反問。
弘凌一時沉默,輕輕呷了口茶。
確實,不能……
*
弘允的狀況比錦月預想的好,那天尚陽宮有人,她不便進去只是遠遠看見。
而下弘允坐在跟前,眉目清秀,眸光熠熠生輝,她纔將信將疑放了心。
這是甘露臺旁的涼亭,遠處有弘允的人把守着,到不擔心被人看見。
“弘允哥哥當真無礙?李大人說你情況不太好。怪我,竟然都沒來看你。”錦月仔細瞧弘允的眼睛,實在看不出什麼異樣來。
弘允還是藏青色金絲團雲圖案的皇子服,他溫和地笑着,整個人更柔和了,輕輕擺弄箜篌,“若是有礙,我還能這麼彈箜篌麼?李湯太小題大做。”他輕輕一笑,“不過,我還是得感謝他。”
“爲何?”
弘允一撥琴絃,立刻指尖盪出幾縷空靈的絃音,“若不然,我如何能見着你?”
錦月微微頷首,有些尷尬。
“在行宮茶話會上,母后言語有失讓你委屈了,我已經和母后說了清楚,母后對你很是歉疚,想尋個機會與你道歉。”弘允道。
錦月眸光低了低:“皇后娘娘不喜我是情理之中,當年便是我不識好歹,拂了她的好意,也牽連了你名譽。”
當年皇后有意讓她做兒媳,皇上口諭都下了,眼看就差一道賜婚聖旨了,卻突然生了弘凌的變數。
弘允輕輕一笑,拿了茶壺給錦月斟茶。“過去的事就不要想了,雖然母后不喜東宮,但對於你不會遷怒,你大可放心。母后說改日得閒,便請你去棲鳳台親自道歉。”
皇后乃天下主母,她怎擔得起她道歉,錦月忙說不必,卻見自己茶杯的水已經溢出來了,弘允還渾然不覺,忙擡起壺口:“弘允哥哥走神了,茶水滿了還往裡頭倒。”
弘允臉色一僵,而後緩緩笑出來:“在想,若是當年沒發生那些事,娶到了你這丫頭,現在會過着什麼樣的日子。”
錦月尷尬一笑,低下頭。
弘允閉目彈起了箜篌,清風徐徐,亭四周的紗帳隨風而動、搖曳生姿,如舞姬圍着弘允翩翩起舞。他微微閉目,舉止高雅,彷彿自帶着一股天上仙人的仙氣、貴氣。
錦月捧着下巴,如兒時那般托腮撐在石桌上,聽弘允彈琴,心情不由輕鬆起來。
和弘允在一起,總讓她情不自禁地放下滿身警戒。五年過去,她不再是高不可攀的貴女,所有事情物是人非,然而唯有弘允,始終如一。
他就像座山,一直矗立在這兒,看着她,不論何時她回頭,都能看見他淡定從容的溫和目光,彷彿星光照在頭頂。
“弘允,每次和你在一起,彷彿什麼煩心事都沒有了。好像時間也快了起來。”聽到入迷處,錦月情不自禁道,和弘允呆在一起總是這般快樂,彷彿又回到了從前。連時間彷彿也變得快起來。
錦月看天上的月亮又爬了一段。
“我得回去了,改日再來聽你彈琴。再見!”
弘允微微笑,雖不如弘凌的長相那麼驚豔,可五官長得整齊端正,乾乾淨淨,皓齒整齊而潔白,屬於耐看的類型。他見錦月心情好了不少,心說一晚上沒有白費,輕輕揮手:“只要你想,我隨時都在。”
那佳人倩影隨着燈籠微光,一同消失在小路盡頭。
弘允扶額閉目,俊美擰得緊緊的,彷彿忍受着極大的痛苦。一旁的內侍太監常秀忙扶住他坐下。
“殿下,殿下您怎樣?御醫說這陣子用藥眼睛不能見光,您非要今日去大乾宮請安,請了安了入夜還不休息,眼睛可怎麼得了啊……”小太監焦急道。
這是亭子外進來個十八/九歲的棗紅衣裳皇子,容貌清秀,和弘允略有些相似,只是流轉着一種玩世不恭的灑脫風情,不似弘允的高貴端莊。他道:“若五哥不去出尚陽宮去請安,蕭錦月又如何能來見着他。還拉着九弟我當障眼法掩護,可憐我在水塘邊蹲着爲了一晚上的蚊子。”
弘允疲倦地閉着眼睛,撐着太陽穴,手指朝亭子四周的宮燈擡了擡,立刻有侍女將燈盞滅了,只留了一盞。那光,刺得他眼痛如針扎。
弘允朝弘皙道:“已經大半月不見了,不看看她,我實在不放心。”
弘皙坐下便不安分,撿起桌上的箜篌隨意撥弄,逸出些雜音:“那你爲什麼不告訴蕭錦月實話,若是她知道你眼睛不好,一定會常來看你。指不定還會因爲歉疚、不忍心而回心轉意來照顧你也說不定呢。”
“我弘允還不屑用傷痛來博取同情!”弘允從弘皙手中拿回被弘皙摧殘亂摸的箜篌,拿絲絹輕柔地擦了琴絃上的指紋,娓娓道:“心愛的女人,就該如公主一般供着,讓她快樂,而不是讓她分擔自己的痛苦,陪着你吃苦受罪。”
弘皙捧着尖尖的下巴望月亮想了想,嘖嘖道:“五哥,你可真是情聖。”
弘允微微一笑。
弘皙:“我是說,剩下的剩。”
說罷他就收到弘允一束厲色,弘皙立馬閉口,訕訕笑。
弘允望向湖中,月光落在波心,一片雪光燦燦、沉沉浮浮。
“若給不了心愛的女人最好的幸福,他寧願她在別的男人身邊快樂。”不過,似乎她過得並不快樂……
他話後頭隱沒着深層的意思,和夜色一樣無聲無息。
癩□□就不該肖想天鵝,因爲癩□□給不了天鵝幸福。
弘凌對錦月不是真的愛,他只是貪戀她的溫暖罷了。
“總有一日,我守護的明月,會回到我身邊。”
“五哥,你從小就這麼自信……”
*
香璇在甘露臺外等錦月,錦月出來與她會和,打着燈籠往東宮回。
本以爲要繞過羽林衛會費番功夫,沒想到一路暢通無阻,想來是弘允暗中通了關係,讓她方便回去。
錦月心中不由一暖。
“姐姐,你……和那位皇子殿下很親近嗎?”香璇問。
錦月一怔,而後道:“若說親近應當太淺,他的恩情我此生無以爲報。”
香璇脫口道:“那姐姐喜歡他?太子殿下若是知道恐怕不利。”
錦月無聲莞爾:“我五六年前就想過這個問題。”或許很小的時候有過一些年少無知的懵懂心動,可是後來歲月實在太長,只留下彼此的親情、友情,“我只將他當做自己的親人。”
在漪瀾殿外的長街,錦月和香璇竟見漪瀾殿大門有個婢女鬼鬼祟祟往裡頭看,夜色裡像鬼魅一樣。越看越像映玉的婢女,巧芝。
她在那兒,監看什麼?
錦月心中一沉。映玉,究竟想做什麼?她去靈犀殿,她也不見,卻派人來漪瀾殿外鬼鬼祟祟偷看。
“巧芝。”
錦月冷不防出現在那女婢巧芝身後,巧芝嚇了一跳,忙後退卻不小心哎喲絆了一跤。
“奴婢,奴婢拜見蕭、蕭姑娘。”
“你在這兒慌慌張張做什麼?可是你們夫人找我。”
她眼珠子一轉,道:“是,是是,夫人擔心小皇孫身子和蕭姑娘,就差奴婢過來看看。”
錦月看出她是扯謊,也就不再問下去,放行,看巧芝逃也似的朝靈犀殿遁走,錦月胸中一悶。殺人奪命、爭寵偷聽,當年的映玉,當真一去不復返了嗎?
*
也是第二日,錦月知道了爲何映玉和姜雉敵對她的原因。
弘凌昨日說午時在凌霄殿,尉遲太尉來求見。讓錦月費解的是,求見便求見,爲何要一起用膳?
尉遲雲山雖然是朝廷頂級的大臣,位列三公的一品了,但弘凌是太子,是貴胄,尉遲雲山也不跟皇家沾親,怎麼看一起用膳都不對勁。
更不對勁的,是錦月一牽着小黎的手進屋,那魁梧兇悍的暮年梟雄老將就忽然起了不深不淺的層笑容——並不讓錦月覺得親近,反而有些忌憚,只是不知爲何總是在眼神交匯的時候她心中莫名有些激盪。
“不知尉遲大人今日來東宮所有何事?”錦月冷聲道,是這個人,陷害了蕭家滿門!
弘凌這時從錦月背後的殿門口進來:“只是一家人一起吃個飯,錦兒,你別緊張。”
尉遲雲山大步走過來,步履間也藏着股迫人的氣勢,只覺不善,錦月不住後退冷眼看他。“太子殿下弄錯了,我和他是仇人,不是一家人。”
尉遲雲山臉色一僵,臉色也沉下去,聲音如洪鐘道:“是仇人,卻也是一家人。錦月,你難道就不想見見的你親生爹爹嗎?”
錦月心頭咯噔,將尉遲雲山從頭到腳看了一遍:“親生……爹爹?”
心中忽然涌起一種強烈的猜想,荒唐,又讓她恐慌!
……
凌霄殿外,一道鬼鬼祟祟地影子從飛快遁走,回到靈犀殿,窸窸窣窣一頓稟告。
片刻之後一陣杯盤落地的碎裂聲——
映玉滿目怒恨與淚水,兩排貝齒咬得咯咯作響:“姐姐,她竟真背叛蕭家!”“啊——”她憤怒又痛苦地尖叫一聲,將花瓶打碎。“我這輩子,竟信賴了個害我舉家的女人……”
映玉捂胸口跌在地上,身心如在油鍋上煎炸。她曾是多麼的愛這個人,而今,卻像是一場荒唐滑稽的笑話!
“姜姑姑……我好痛苦,好痛苦……”映玉泣不成聲。
姜雉心痛不已,上前將她扶住落淚道:“二小姐,人都要學着長大,往後你不能再依賴任何人,更不能依賴她!眼下,咱們要先把三少爺的心奪過來,三少爺是您現在唯一的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