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養成記5000+ 007
這時,四喜坊的一樓已經熱鬧起來,人聲鼎沸,座無虛席。瞙苤璨午
戲臺上,也坐好了吹拉彈唱的師傅,叮叮噹噹的準備開場來段武戲熱熱場子。
“好了,馬上開鑼唱戲了,你們兩兄弟半年沒見,想說體已話出去說吧。”文姒夫人擺擺手,示意他們出去別打擾她看戲。
宇文如鉞見宇文公主乖乖的坐在文姒夫人的膝蓋上,聽着下面鼓點聲有節奏的搖頭晃腦起來,這才放心的跟着原靈均下了樓,走到戲臺邊一個偏僻的角落裡。
“靈均,你還有什麼秘密不能當着我孃親說的?”
宇文如鉞就知道,原靈均這次來,肯定不只一件事。
原靈均笑笑,指着臺上一個武生說道:“你孃親,我娘,看上一個戲子了。”
宇文如鉞順着原靈均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個身穿着靠,頭戴着盔,穿着厚底靴子,手執長槍正開腔唱着的武生。
他一臉油彩,扮着將軍頗有大將之風,工架優美穩重,很有氣魄。
宇文如鉞看不真切他的長相,但他五官分明,臉部線條堅硬,特別是那眼神,堅毅堅定,恍惚之間,宇文如鉞覺得這樣的面孔似曾相識,彷彿是他記憶深處那個早死的爹。
自古戲子就地位卑微,縱然是紅極一時的名角,也不過是別人的玩物,無論男女。
建安國民風純樸也相對開明,女子經常拋頭露面的看戲捧戲子,也有不少大戶人家將戲子眷養在家,借比攀比,撐場面長臉面。
文姒夫人身爲德明侯府的主人,別說養個戲子,就算要養個戲班也無可厚非。
但宇文如鉞很敏銳的發現,原靈均用的詞是“看上”,而不是慣用的“捧”。
他這才仔細的瞅了那戲子一眼,發覺他隱約與自己的父親有些神似,這才暗自感覺,事情不妙。
“我娘何時看上這戲子的?”
“你去遊歷的時候。”
“爲何不通知我?”
“通知了你又能怎樣,立刻回來棒打……”原靈均覺得說棒打鴛鴦大爲敬,便嚥下剩下的那兩個字,停了停,又說:“娘是明理人,她不會亂來的。我告訴你,只是提醒你一下……你也知道我爹的心思,我怕再發展下去,我爹就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一說起宇文如鉞的師傅,原靈均的親爹原伯庸,他們二人都沒有半點恭敬之心。
特別是宇文如鉞,他很不屑的撇了撇嘴,煩躁的說:“原太傅就是個書呆子,教訓起人來一套一套的,叫他追我孃親十年也沒放出個屁來!”
原靈均動了動嘴,想辯解,但又仔細一想,宇文如鉞是話糙理不糙,便大義滅親的閉上了嘴,用力的點了點頭。
“沂城娶戲子回家的做妾的,大有人在,但有身份的女子嫁給戲子,整個建安國都未有先例。”原靈均斟酌着慢慢說道:“娘一定是看那戲子長得跟你爹有幾分相似,這才移情在他身上,並不是真正的喜歡。過些日子,等這火熱勁過了,就好了。”
宇文如鉞卻不這麼想:“建安國雖未有先例,但也沒有禁止。只要我娘開心,她想招誰入贅德明侯府我都沒有意見。虧你爹還跟我娘是舊相識,竟然一點動靜都沒有,還真是沉得住氣!”
原靈均也是恨爹不成鋼,聽到宇文如鉞的話之後,只能嘆氣。
其實,原家與文姒夫人的孃家是世交。宇文如鉞五歲時德明侯去世,文姒夫人請原伯庸來沂城做他的太傅時,他可是一點猶豫都沒有的就帶着原靈均來了。
原靈均的親孃在生他的時候因爲難產而死,原伯庸一直帶着這獨子沒有納妾。
衆人見原靈均認了文姒夫人爲義母,以爲是兩家聯姻的兆頭。誰知道,十年過去了,原伯庸還按兵不動,死蹲在那裡守着倫理常綱不動,有賊心沒賊膽。
原靈均急得是上躥下跳,但長輩的事,他們小輩又不好插手。
當他發現,文姒夫人對四喜坊武生有意時,他故意不動聲色,只想等着時機成熟之時,好好的刺激一下原伯庸。
如今,宇文如鉞回來了,正是好時機。
“宇文,你有什麼打算?”
宇文如鉞見原如均露出一個狐狸般的笑容,立刻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伸手,指了指那武生,問:“他叫什麼名字?”
“藝名叫喜中霖,我已經查過了,身家清白,沒有問題。”
宇文如鉞笑笑,說:“行,唱完今天這場,就把他養到德明侯府去,組個戲班子,沒事就在清心苑裡唱。你回去,記得多吹吹風,把你那死榆木疙瘩腦袋的爹請來,好好的讓他看看!”
原靈均用力的咳嗽了兩聲,再怎麼說,死榆木疙瘩是他爹,被宇文如鉞如此奚落,難免沒面子。
宇文如鉞快刀斬亂麻的處理完了這件事後,見原靈均還沒有離開,皺皺眉,問他:“你不會是想蹭飯吧。”
“太傅府裡的廚子做飯有多難吃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千辛萬苦的給咱們小妹妹挑了份大禮,跟着娘吃頓飯有何不可?”
宇文如鉞冷哼一聲,沒理會他。
原靈均什麼都好,就是這蹭飯的習慣不好。
原伯庸口味清淡,請來的廚子根本不用手藝,只需要用白水煮熟了菜肉就行。原靈均整日跟着他吃得嘴都發苦,所以自小就喜歡四處蹭飯。
德明侯府他一年只住一次,一次就是一年,住進來就趕不走,今兒說是蹭飯,實際就是打算跟着去德明侯府蹭住。
再說,如今有戲子要進駐德明侯府,這麼大的勁敵擺在眼前,原伯庸傻乎乎的不知道進取,他這個做兒子當然要近身監視,仔細觀察,以防萬一。
住到德明侯府去,既能解決溫飽問題,還能順便幫忙解決親爹的終身大事,這樣只有賺沒有虧的事,原靈均肯定是第一個上的。
如果是以前,宇文如鉞當然沒有意見。可是剛纔看到宇文公主對他也很親熱的樣子,心裡就不舒服,哪裡願意他有事沒事的住在府裡,找機會逗她玩耍。
“再說了,多了個小妹妹,我這個做大哥的,怎麼也要儘儘義務,好好陪她玩,是不是。”原靈均比宇文如鉞只大三個月,整天大哥大哥的吊的嘴邊,佔他的便宜。
兩人在樓下合計時,文姒夫人帶着宇文公主在二樓雅座裡,小聲跟着哼唱。
宇文公主唱不現氣韻,便跟着搖晃,揮舞着雙手,很是熱情。
文姒夫人看着高興,便派金環打賞了些銀兩,讓銀釵先去福壽樓打點一切。
聽完戲後,原靈均如願的跟着文姒夫人去福壽樓蹭飯吃。
銀釵已經打點好一切,他們到達時,所有的菜全都擺上了桌,還冒着熱氣。
宇文如鉞剛走進去,就聽到一個俏生生的聲音:“蓁蓁見過夫人、小侯爺、原大哥。”
宇文如鉞身形一震,立在原地。原靈均笑得幸災樂禍,將他推了進去。
文姒夫人親熱的將齊蓁蓁扶起,拉着她挨着自己坐了下來,和藹的笑道:“本想請你爹來一趟,後來想想他有不出診的規矩,只好請你來了。”
“能爲夫人上門問診,是蓁蓁的福份。”齊蓁蓁溫順的應着,害羞的低下頭來,眼角餘光好奇的瞟向了宇文如鉞,和依然騎在他肩上的宇文公主。
原靈均伸手將宇文公主抱下來,然後湊到宇文如鉞的耳邊,小聲說道:“天下第一神醫的女兒親自上門問診,怕是隻有你這個小侯爺纔有這個面子。若是我們,哪怕是病死爛死,也不會來看一眼吧。”
如果說原靈均是宇文如鉞的伴讀夥伴,那麼齊蓁蓁便是他們的保護神。
自從德明侯去世後,文姒夫人對宇文如鉞的身體尤其注意,一點點小病小痛都足以令她擔心受怕的睡不着覺。
機緣巧合之下,她竟然遇到了號稱天下第一神醫齊默言,爲了宇文如鉞,文姒夫人有意拉攏他,將齊蓁蓁接到府中一起與宇文如鉞受教。
算起來,齊蓁蓁也算是她的半個乾女兒。
後來,齊蓁蓁爲了方便學醫,與齊默言住在沂城城郊的山裡。但已經在心裡深種“感情”這顆種子,她對德明侯府的事也特別上心。
文姒夫人曾私心的希望宇文如鉞能納她爲妾,不過他連通房丫頭都不肯要,這事自然也無法強迫。
宇文如鉞見文姒夫人把齊蓁蓁叫來,知道她一直對自己有情義,以爲文姒夫人又想牽線搭橋,立刻沉下臉來。
“來,把乖乖給我。”文姒夫人將宇文公主抱了過來,與齊蓁蓁走進了裡間。兩人在裡面又搗騰了一會,纔出來。
“小侯爺……”
齊蓁蓁剛開口,文姒夫人就插話進來:“你們三都是一起長大的,喊侯爺多見外。你小時候整日跟在鉞兒身後喊他鉞哥哥,怎麼今兒見到了原靈均就知道喊原大哥,看到鉞兒就喊小侯爺了?”
齊蓁蓁臉面一紅,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
宇文如鉞不好拂逆文姒夫人,便強打起精神與齊蓁蓁閒聊起來,說了些家長裡短的。
齊蓁蓁一直嬌羞的看着他,眼裡只有宇文如鉞,就連原靈均不識趣的插話進來,都沒有注意。
宇文公主病怏怏的望着一桌子的菜,沒了生氣。她自離開佛牙山之後,對山下的食物始終沒有太多的熱情。
福壽樓的全魚宴是沂城乃至建安國都有名的菜餚,可是她卻一點食慾都沒有。如果不是因爲沒有吃早飯,已經飢腸轆轆,宇文公主連嘴都不想張開。
宇文公主坐在文姒夫人的腿上,下巴正好懶洋洋的擱在桌面上。一雙大眼睛,又黑又亮,滴溜溜的轉動着,將桌面上的菜掃了一遍又一遍,最後,耷拉着腦袋,軟綿綿的趴在桌面上。
“小姐,嚐嚐這個。”銀釵想立功,想引起宇文如鉞的注意,不等文姒夫人的安排,徑直上前,拿起銀筷夾起一大塊魚肉,要塞到宇文公主的嘴裡去。
宇文公主本來是將下巴擱在桌面上,慵懶得很,突然看到銀釵夾來一大塊帶着湯汁的魚肉,下意識的往文姒夫人的懷裡一縮,還發出一個厭惡的聲音。
文姒夫人不動聲色的瞟了金環一眼,金環趕緊上前圓場:“銀釵,你什麼時候見小姐喜歡這樣吃肉了?”
說完,金環將銀釵推到一邊,不讓她站在宇文公主的面前。
宇文如鉞本來想趕銀釵走的,見金環出來救場,這纔沒有出聲。
原靈均是個人精,掃了一眼就看出其中的道道,眯着桃花眼笑了笑,暗自笑話那個銀釵做事浮躁,太過功利,就連五歲小娃都看透了她。
銀釵被金環推到角落裡,黑着臉,很不是爽。
金環怕她又鬧事,小聲勸她:“有什麼事回去再說,今兒夫人、小侯爺、原公子和齊姑娘都在,難道你還想再出醜?”
銀釵無奈,但又不服氣,冷哼一聲:“有本事,你喂小姐!她什麼都不喜歡吃,一桌都是魚肉,你倒是要看看你能喂她不成!”
銀釵的抱怨,文姒夫人都聽到耳裡。她看了看宇文如鉞,見他正和原靈均、齊蓁蓁說話,並沒有在意,這才放心。
“金環,你來喂乖乖。”文姒夫人轉過頭來,吩咐金環過來照顧宇文公主。
金環也顧不上管銀釵,上前,提起銀筷,指着每一道菜,向宇文公主介紹菜名和作法以及風味。
宇文公主重新從文姒夫人的腿上坐了起來,一雙大眼睛隨着金環的銀筷轉動着,很認真的聽着,也很認真的思考着,哪一道菜會是她喜歡的。
“這是上湯魚丸。取自沂河鮁魚,去大骨和刺,再用刀將魚肉刮下剁成魚泥,薑末去腥,鹽提鮮,再和以雞蛋清攪拌,然後做成丸子溫水下鍋。小姐,福壽樓裡的上湯魚丸也很有名,潤而不膩,清淡可口,可以嚐嚐。”
金環一邊說着,一邊用筷子夾起魚丸給她看。
宇文公主一看到那圓圓的嫩白的魚丸,在筷子中間q彈的樣子,立刻有了興趣,笑嘻嘻的點了點頭,表示她想嚐嚐這個。
原靈均見她點頭,立刻搶先說:“乖乖來,原大哥餵你。”
原靈均早就把她那可愛樣子看到心裡去了,小小的臉擱在這大大桌上,顯得特別嬌弱,白希的皮膚跟牛奶似的,被大紅色的桌布一襯,越發的白裡透紅,清秀可人。
他趁宇文如鉞被齊蓁蓁拖着分身乏術,順利的把宇文公主抱在手裡,然後夾來一顆魚丸,吹得半溫時,再來喂她。
宇文公主張嘴,露出兩排潔白整齊的小糯米牙,然後,輕輕的在魚丸上咬了一口,半眯着眼睛,享受的品嚐着,然後,點點頭,對這魚丸做出了肯定。
宇文如鉞看着心癢,但文姒夫人坐陣,又不能不理會齊蓁蓁。他見原靈均照顧着宇文公主,暫時沒他的事,只好靜下心來陪齊蓁蓁。
“方纔你和我孃親在裡間做什麼?”
齊蓁蓁看了宇文公主一眼,小聲說道:“夫人說,公主至今都不會說話,以前一直以爲是從孃胎裡帶出來的毛病,沒有得治。但今兒在街上她哭得厲害,竟能發出哭聲,就覺得奇怪,所以喚我來看看。”
“哦……是先天的嗎?”宇文如鉞暗自佩服文姒夫人心細如髮,竟然如此有心,爲了宇文公主特地請齊蓁蓁來問診。
方纔還覺得應付齊蓁蓁是個苦差事的宇文如鉞,立刻覺得眼前的齊蓁蓁漂亮溫柔了許多,與她說話時,聲音變得柔和,臉色也陽光起來。
齊蓁蓁竟然看怔了,一個失神,竟忘了回答。
特別是看到宇文如鉞衝着她笑的樣子,她的腦子一片空白,滿眼都是他的笑容,哪裡還得到銀釵那嫉妒的眼神和咬牙切齒的神情。
“蓁蓁已經看過了,公主的喉嚨並未有任何損傷,聲帶也完好無損,脈相正常,並無其它惡疾。至今不會說話,想必是公主自己不願意說話,所以才讓會誤會,以爲她是個啞巴。”
齊蓁蓁的話,正中宇文如鉞的下懷,聽得他心裡十分的妥妥的,各種熨帖。
宇文如鉞甚至主動替齊蓁蓁夾了一塊魚肉,還體貼的替她撥了魚刺,讓她享用。
齊蓁蓁受*若驚,激動得手直打哆嗦,險些拿不住筷子。
“鉞兒,孃親想讓蓁蓁搬回德明侯府來住。”文姒夫人不等宇文如鉞反對,立刻說了自己的理由:“乖乖還小,有個病痛,請外面的郎中看孃親不放心。齊蓁蓁是神醫的女兒,醫術了得。以前是她爹說要她學醫才把她弄到山裡去,如今也有十二歲了,斷然沒有再住到山裡耗費青春的道理。不如搬回來,既能照顧乖乖,還能過正常女孩的生活,一舉兩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