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應該是個廳堂,門對着的牆上一個圓形的窗,木頭的格形讓人想象它曾經的美麗,窗下一張桌案兩邊各有一把老式的椅子,廳堂左右兩側各有門,我好奇的推門進去裡面除了火炕、空空蕩蕩的鋪着青磚的地面上沒腳的灰塵什麼也沒有了。
我怎麼走到這來了?我疑惑的從左側的屋裡退出來,穿過廳堂向外走一個東西砸到我的頭上,又蹦到了地上,我擡頭看看房頂一根橫柁直插房屋南北,上面的瓦早已缺失都可以看見藍天上的雲在走。
我低下頭砸我的是一個由黃絲繩繫着的紙卷,撿起紙卷我又撤退了幾步向房柁上看了看,除了厚厚的灰塵看不到有任何的東西,我打開紙卷這畫的是什麼呀?像地圖上面標的字我卻見都沒見過,我把它捲起來又繫好,環顧了一圈退出了屋子。
出了屋子我又留戀的望了一會這老屋子才向雪堆上爬,“轟隆”一聲巨響,身後蹦出一片灰煙,我轉過身來那一排老房子就像慢鏡頭一樣在我面前倒下去,我驚叫一聲呆坐在身後的雪堆上。
心突然間撕裂似的疼,不知不覺淚也流了出來,我從未來過這,這房子倒了我爲什麼感到傷心?
“太爺!我姑在這呢。您別上來了,我把她拉上來。”木頭從雪堆上出溜下來,拉着呆若木雞的我爬到了雪堆頂。
六爺也從另一面爬上了雪堆,看着倒塌的房屋是老淚縱橫。“秭華呀!”六爺拉住了我的手,另一隻手指着雪堆下的一片廢墟說:“這是你爺爺奶奶住的上房。”
“這是我家的宅子?”
六爺用手擦着淚,“是!是呀!你爸就是在這屋裡出生的。”
怪不得覺得熟悉,原來是我的家,可是我從沒在這裡生活過呀!我在玉林村出生,在玉林村長到五歲時離開那裡,爲什麼覺得熟悉這呢?啊!夢裡,我總是在夢裡看見一棟老房子卻怎麼也進不去,今天我進去了它卻倒了,看着雪堆下的一片廢墟我悲痛欲絕,就像一個無家可歸的孩子。
“這上房後有一個花園種着各種果樹花草,一塘池水裡夏日荷飄香,旁邊修了一個亭子,你爺爺最喜歡在那裡看花賞月。周邊上的廂房、馬廄、倉房、大院牆站了大半個村子。”說這些時六爺眼裡閃着光,似乎又回到了那風光無限的日子。
“後來解放了,打土豪分田地,你爺爺掙下的家當就剩下這棟上房了。”六爺的眼睛漸漸的暗淡下來,“自己親手蓋起的家園被別人強行分站了,可想你爺爺當時有多沮喪,所以整日借酒消愁。”
酒!木家的男人好像都很喜歡酒,我記得母親嫌父親喝酒、父親卻笑着說:“這算什麼!我爸吃米飯都得泡白酒。”把母親氣得直翻白眼。不光父親好小酌幾杯,幾位大爺和他們的兒子們也是嗜酒如命。不過木紫軒倒是個例外,由於身體的原因他基本上不喝酒。
“原來的那些老房都被村民們拆了蓋起了自己的新磚房,只有這一排上房地基再緊張的時候村裡人也沒動過拆它的念頭。”六爺倒了口氣、大口的喘息着,木頭不斷的給他揉按着胸口,“如今、如今這唯一的上房也倒了,倒了。”說完六爺好半天沒了聲息,嚇得我和木頭又是掐人中,又是揉胸口的,六爺總算緩了過來,緩過來後的六你望着坍塌的老宅是嚎啕大哭。
“您老別太傷心了。”我勸着可眼淚卻決了堤似的
流了下來,“房子倒了,咱們再蓋。”我自己還住在棚戶區裡呢,哪來的能力在老家蓋房子呢?我也不過是安慰安慰老人家罷了。
“蓋不起來嘍!”六爺搖着手蹲在了雪堆上望着下面的廢墟。我知道是老人家心裡的房子已經倒蹋了,倒蹋的不僅是房子還有木家在這個村這個鎮這個城曾經的榮耀。
六爺站起來回頭看看雪堆下的廢墟絕決的向雪堆下走去,木頭急忙去扶他把木頭推到了一邊。我小跑着衝下雪堆,迎過來架住六爺的胳膊他把我也推到了一邊。
我衝從雪堆上走下來的木頭聳聳肩,我們倆象犯了錯似的跟在他後面。六爺揹着手,躬着腰,頭上的反毛帽子兩邊的帽耳朵上下的搧動着,兩隻腳強有力的踏着地,一會兒就落了我和木頭好遠。
快到家門口時,六爺進了院門我和木頭狂往家跑,一到院門我們倆又悄悄的了。我剛一出現在院門口,繡花就從屋裡跑出來,手裡拿着兩個雞蛋從我的頭滾到腳,嘴裡叨叨着,她說得太快了我一句也沒聽懂。“姑!太爺說今是你生日。這兩雞蛋一會兒你吃它,這樣就好運滾滾來,災厄全跑光了。”滾完雞蛋,繡花舉着兩個雞蛋笑瞪着眼對我說。
我笑着對她點點頭,雖然我不喜歡吃煮雞蛋,可不能毀了繡花的一翻好意呀。
當我拎着行李再次出現在木紫軒的小器材店裡時,這回不是他驚訝而改成了我,不是我的丈夫王磊來了,而是我的妹妹木梓清正坐在他的小店裡笑嘻嘻的擺動着手跟我打招呼:“嗨!老大!”我半開着門、夾在半出半進之間愣住了。
“你倒是進來呀!”木紫軒喊着。
“你怎麼來了?”我的行李還沒進門就衝木梓清問。
“怎麼?只許你離家出走?就不許我出來溜溜?就不知道給媽打個電話報個平安嗎?”我放下行李像個受審的孩子站着。
“別整受氣那出,自己找個凳子坐下。”木紫軒抹了我一眼。
我坐了下來,“王磊沒來嗎?”
“怎麼?你是希望他來呀?還是不來呀?”木紫軒又斜了我一眼。“你跑哪去了?”
“哎!老大。你不會去約會了吧?”木梓清細眉輕挑饒有興趣的打聽。
“王磊來找過我嗎?”
“你以爲你是誰呀?你是太陽啊?都圍着你轉!”聽木紫軒的語氣,王磊沒來過,我輕鬆下來,心卻有一絲絲酸。
“哥!你說老大長這樣兒,還挺招風!”
“人家生日好呀!三月初三,跟王母娘娘是一天。”
“你瞅瞅這一臉專門迷惑人的斑點,哎!老大,說說迷倒了多少有家有室的八十歲以上的老頭了?”
“嗯!那兩顆超級大板牙也能迷倒不少七十以上的。”聽着他們倆個嘻嘻哈哈的挖苦、取笑着我,我的淚在眼裡直打轉。
“哥!今年是不是流行矮粗胖呀!六十……”
“你們倆說夠了沒有?”我終於再也忍受不了他們的諷刺、嘲弄,暴發了。“你們倆可是我的親兄妹呀!”淚水也奪眶而出。“有必要這麼羞辱我嗎?”我拎起行李向門走去。
“既然你知道咱們是親兄弟妹,爲什麼不跟我們說實話?”木紫軒在我背後怒吼着。
“網上跟你聊天的究竟是什麼人?”木梓清也站起來追問道。我的心
一緊,他們知道了!我轉過身來驚恐的看着他們倆不知所措。
“能告訴我們,你爲什麼要離家出走嗎?爲什麼從我這跑了?”木紫軒的語氣緩和了許多。
“老大!能告訴我們這幾天你去哪了嗎?”妹妹走過來拉住我的手,血畢竟是濃於水的。
我放下行李,把門外的捲簾門拉了下來,把霓虹閃爍的街道隔在了捲簾門之外,他們倆驚奇的對視、互相聳着肩疑惑不解的看着我,“過來!”我穿過他倆走到電腦桌旁,他們跟了過來。
“這個!”我伸出手臂露出傷疤。
“不就是傷疤嗎?”他們倆不以爲然的眨着眼睛。
“她帶我找到了這個。”我從懷裡拿出六爺千叮嚀萬囑咐要我保護好的絲線繫着的紙卷。
“什麼呀?”
“我這幾天回老家偶得來的。”我把電腦桌上的雜物推到一邊,解開絲線把紙平鋪在電腦桌上,上面的圖案映入眼簾。
“這是什麼呀?亂七八糟的。”木梓清湊了過來。
“沒文化!”木紫軒睜大了眼睛,把桌上的檯燈打開仔細的看着,“這是一張地圖?你哪得來的?”
“咱家老宅裡。”
“老宅?”我點着頭。
“這是哪國的字呀?七拐八扭的。”木梓清不屑的問。
“咋—白—噶—了!這是用俄文標的。”木紫軒指着紙上畫着圓環形的一處說。
“嗯?這是一張外國地圖嗎?怎麼會在咱家老宅裡?”聽木紫軒用俄語念地圖上的字我湊了過去。
“這些字應該是滿文。”
“你認識嗎?”
“你真把我當天才了?上面的俄文我認識,薩哈林?”木紫軒又指着一處反過來的勾說。
“你認識的是俄文,不認識的應該是滿文嘍?”我瞅着他的臉問。
“老大!”
“啊?”
“手別動!木梓清!過來看。”
“看什麼呀?”她走過來,“老大,你手上的傷疤跟地圖上的圖案很相似。”木梓清叫着。
“嗯?”我挑起眼睛看他們倆。
我想挪開手臂,“哥!老大的傷疤跟這圖接上了!”
“咦!真是奇怪!”木紫軒在地圖上移動着我的手臂,最後把我的手臂移到了地圖的邊緣。他們倆一起驚叫起來:“老大!你手上的傷疤是另一半地圖!”
“地圖?”我當時的表情真是難以用語言來表達。
“清子拿紙筆!”妹妹把紙和筆遞給了木紫軒。
“你會畫嗎?”木梓清不信任的問。
“這店窗玻璃上的字都是我刻畫的你忘了?”我的胳膊都麻了,木紫軒還沒畫好,我真後悔把圖拿出來,就在我快承受不住時他終於畫完了。
他把兩張圖合在了一起,三個腦袋擠到了圖上,我們都在思考這圖究竟是幹什麼用的呢?“老大!你聽爸提起過咱家有這張圖嗎?”木紫軒眨着眼睛問。
“爸出生三個月奶奶就死了!三歲時爺爺又死在哈爾濱了!然後爸就被二大爺送給姑爺離開了咱家住的那個村子,他怎麼會知道咱家老宅有地圖呢?我想咱家的那些大爺們也不知道,否則這圖能安然的呆在老宅五六十年?”我給木紫軒做着分析,他點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