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孩子當然就要坐月子,一般來說是要在屋子裡呆上久,我卻沒辦法忍受一週不洗澡,所以月子這麼古老而體貼女性的方式,我只能選擇理性地中斷它。
雲煦陪了我十天,這十天裡,他哪裡都沒去,只是陪着我和我們的孩子,可惜剛出生的小傢伙只知道吃喝睡,一點也不好玩,反倒是因爲每隔兩個時辰就要吃奶的行爲,讓我整天整晚地睡不好覺,不過他還真是很乖,即使是餓了尿溼了,也不知道哭,只會小聲地哼哼,像小貓一樣。
“我說,夫君大人,你小時候也是這個樣子嗎?連哭兩聲都沒有力氣,就像小貓一樣?”
我捏了捏小傢伙的小手和小腳丫,很着迷這種柔軟而溫暖的觸感,忍不住繼續掐掐掐,掐個不停,不過雲煦很快制止了我這個小動作,一臉的無奈。
“寶心,你今天已經掐了他很多次了,還有,我小的時候什麼樣子,你好像不能問我。”
我傻傻地笑着,看看給我當靠背的夫君,再看看躺在我身邊的,我的小傢伙,忽然感覺我的全世界就是這樣,丈夫,孩子,完美,幸福。
“要不要再睡一會兒,小傢伙要是吃奶,你可是又不能休息了。”
我笑着搖了搖頭,手指輕輕地摩挲着小傢伙的臉蛋,“不睡,我不困,而且我想和你說說話。”
“好,那就說說話。”
雲煦動了動我地肩膀,讓我可以靠得更舒服一點,聲音輕柔,怕吵醒了睡夢中的兒子。
我輕輕笑了笑。其實也沒什麼可說地。只是靠着他。依偎在他地懷裡。感受着他地存在。然後視線裡還有我們地寶貝。這就是不用語言就可以表達地幸福了。
可惜。這種幸福只持續了十天。就不得不暫時結束了。
“我明白。你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所以路上要小心。到了洛州記得寄信給我。”
他一臉地無奈和愧疚。所以即使我心中不捨。恨不得他可以在這裡停留幾個月甚至一年半載。可我很清楚。這是不可能地。所以。我殷殷囑咐。做好賢妻應該做到地每一件事。甚至不露聲色地表達一絲哀怨。以保證他地心是落在我地身上。而不會散落別處。
他走了。十分不捨地離開。這讓我既歡喜又心酸。可是沒有辦法。洛州有他想要地東西。而我若是不想失去他。就只能先忍受這個。
他走地時候。我沒辦法送他。雖然可以洗澡。可是擅自下牀甚至是出門。對我地身體都是不大好地。所以我只能坐在房間裡。看着小傢伙地睡臉發呆。
“捨不得?”
我擡起頭,是外婆,她走到牀邊坐下來,輕柔地撫摸着小傢伙的臉蛋,神情慈愛溫柔。
我輕輕嗯了一聲,心裡有些悵惘,“其實我不想讓他走,可是不得不讓他走,心裡覺得很不舒服。”
“你是在怪外婆強留下你嗎?”
我一愣,然後就是搖頭,“不我不怪您,這不是這是我和雲煦之間的事。”
“過了年,你就回去吧!”外婆專注地看着小傢伙,語氣隨意地說道。
“嗯?回去?”
聽到這句話,我的第一個反應竟然不是歡喜,而是迷惑,前一陣子無論如何要把我留下來,如今又是如此簡單地讓我回去,難道說,這一趟,真的單純是爲了認親麼?
“寶兒,我真的很開心在活着的時候,能見到你和陌兒,看到你們活得很好,我也就沒有遺憾了。”外婆語氣和緩地說着,我看着她,發現她的臉色比前一陣又灰敗了些,就像是透支的活力正在一點點地消失,我想問她到底是怎麼回事,卻發現自己根本問不出來,只能聽她繼續說道,“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娘,而如今看來,你是個好孩子,會好好地照顧她,那我就可以安心了。?”
“外婆,你在說什麼呢?”
我試圖笑笑,卻發現嘴角僵硬,連扯動一下都難,而外婆的表情,讓我這種不安越來越強烈。
外婆笑了,安撫似的拍了拍我的手,然後伸出手撫摸着我的臉頰,“好了,外婆放你回去,難道你還不高興?”
她的玩笑,卻讓我一點都不覺得好笑。而奇怪的是,從那日起,她再沒有談起讓我回洛州的事情,我幾乎都快以爲外婆真的是開了個玩笑,亦或是自己地夢境。
小乖滿月了,哦,小乖是我給小傢伙起的小名,因爲這孩子實在是很乖,他的小臉也一天天地圓起來,紅潤起來,也越來越可愛,越來越讓我無法割捨。
滿月那天,皇宮裡送來一對純金地精緻手鐲和一對純金的腳鐲,長公主也送來了一塊暖玉,上面刻着歲歲平安四個字,
婆送地禮物,是一個小荷包,裡面裝着驅蚊蟲的草}着夏天地時候,給小乖用。
小乖滿月沒多久,就已經到了年底,然後轉眼就是新年,這個新年,我是和外婆、孃親,以及表哥末流一起過的,很安靜也很溫馨,當然,還收到了洛州地來信,三封,分別來自於雲煦、彩藍和老太君,我也同樣回信。
而新年一過,日子就像流水一樣,飛快而又不留一絲痕跡。我的全部身心都放在了小乖身上,卻無法忽視外婆的消瘦和過分的蒼老無力,紅暈已經徹底離開她的臉頰,而當小乖三個月大的時候,她的狀態也接近了崩潰的邊緣。
外婆爲什麼會這樣莫名其妙地衰弱着,我不知道,末流也無從下手,只有孃親每日憨憨地笑,一副無憂無慮的模樣。
直到有一天,外婆病倒了,不能說是病倒,而是突然間的臥牀不起,好像在一瞬間,喪失了所有的生機和活力,雖然我們明明知道,她的衰弱不是一天促成的,卻還是無能爲力。
“她沒有病,也沒有中毒,只是老了。”
末流的診斷就是這樣,讓人無法理解的結果,外婆溫和地笑着,躺在牀上,目光還是落在我們的身上,有種如釋重負的安詳。
“別費力了,這是命數,我應得的命。”
她的聲音嘶嘶的,沙啞而無力,卻依然微笑着。
孃親雖然智力不足,卻還是注意到自己親人的不對勁,溫順地趴在牀邊,低聲地重複着自己很乖的話。
這場景,讓我莫名的心酸,莫名的無奈。
什麼叫命?我不懂,我只知道,她是在求死,如果說找到我之前,她是在拼命地求生的話,如今的外婆,就是在求死。
她累了,她但求一死。
可是,這是爲什麼?她不肯說,只是在蒼老的面容上掛着一抹溫和的笑,安慰的笑,就好似一切終於落幕,她終於可以退場。
也許,她的故事真的結束了,我也沒有機會再去了解幾十年前,她爲什麼離開娘和舅舅,爲什麼消失,又爲什麼出現,如今,又爲什麼坦然地去面對死亡。
不過,她做了她想做的事情,那麼我想,我也應該做到我應該做的事情。
“外婆,”我也趴在牀邊,一手握着那隻蒼老而乾燥的手,另一隻手把孃親的手攥緊,“我會好好地照顧娘,也會好好地照顧自己,照顧小乖,還會照顧表哥,我們都會好好地活下去。”
“好好寶兒,外婆謝謝你。”
她的聲音斷斷續續,彷彿生命之火隨時可能熄滅一樣,她微眯着眼睛,就像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那樣,笑容裡帶着回憶的悵然。
淚水滴到牀邊,我抑制不住內心的悲傷,那種明明知道會發生,卻無法阻止的悲傷,直到有隻手把我的眼淚抹去。是孃親,她愣愣地看着我,一邊胡亂地抹掉我的淚痕,一邊唸叨着,“寶兒不哭,我很乖的。”
“寶兒,若是有一天,你知道了一些事,不要怪別人,都是我的錯,不要用恨帶走你所有的愛。”
這是外婆臨終前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我聽不懂,卻努力牢記,應該說她的話,已經刻在了我的腦海裡。
外婆的遺願,就是一定要火葬,再把她的骨灰交給太后娘娘,她知道這骨灰應該撒到哪裡,然後在京城附近的山上立一座衣冠冢,面朝東方,迎着朝陽。
原本應該在京城裡再待一陣子,可是彩藍的一封來信,讓我馬上改變了主意,洛州真的出事了。
“末流,明天我和你回洛州,奶奶出事了,她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大夫。”
從始至終都一直少言的末流沒有絲毫反對,所以我要穿着素服,離開京城這個揭開我的身世又帶走我的親人的地方。
至於小乖和孃親,因爲長公主早已將連秀送給了我,而我也確認了這個中年女子的忠誠,所以,帶着小乖和孃親的事情,就全部交給她負責,而我和末流要儘快趕回洛州去。
其實我沒有說出來的是,彩藍的信中還說起一點雖然尚不確實、卻讓我心驚的消息:爲了老太君的病情,宅子裡的人似乎正在準備着沖喜,而沖喜的方法就是,讓雲煦和已經變得乖巧懂事的紅姨娘圓房。
我不知道這個餿主意是誰起的,不過如果不阻止她,我就不是蘇寶心!
回家咯回家咯,寶心總算要回去了,戰鬥即將打響,同志們要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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