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六日“龍君,身體沒事吧?”甫瞧見易龍牙現身客廳,雪櫻立時問說起來。
“嗯,沒事了。”
此時葵花居的客廳已有其他住客存在,易龍牙肯定回答過後,莉莎是懷疑的說:“真的嗎?”
“喂喂,那是什麼怪眼神,我真的沒事,懷疑我作什麼!”對莉莎的露骨懷疑,他是皺眉,哭笑不得地罵道。
不過莉莎卻沒半點應該要理虧的想法,打量了他一眼,怪聲道:“因爲你有不誠實的前科,所以我會懷疑是相當合理。”
被她一瞪,易龍牙立時語窒,聽出她在暗指自己昨天的擅自行動,無奈的道:“是了、是了,我錯就行……真的是,難得這天下來的好心情給你弄得糟糕。”
老實說,莉莎現在是尋他開心,真正擔心他傷勢,是在昨天他昏暈那段時候,然而聽過孫明玉的說明,除了比較愛擔心的人,其他人早就放心下來。過份催鼓力量而傷及己身這種事,她們不是沒經歷過。
再說他的反噬又不嚴重,基本上有完善的治理,給他睡過半天就能回覆八、九成,像現在一樣行走自如,還會……神采飛揚?
“好心情……說起來,你的心情真的很不錯,而且又這麼早起牀,有什麼好事嗎?”
不說不覺,莉莎和雪櫻等人聽見易龍牙的話後,倒是留心他的神態,臉色紅潤、元氣飽滿,明明是帶傷在身,但他彷彿比沒傷時要來得精神。
“龍牙,你很可疑耶!”看他傷勢乍好,姬月華是欠缺作弄他的意圖,但看着他有別於傷勢乍好的情態,她不禁摸着下巴,裝出一副警探盤問嫌疑犯的質疑樣子──最近她是迷上了偵探片。
“那個……”被多雙眼睛注視,易龍牙眼角瞄了一眼默不作聲的凌素清,見着她態度平常而自然,才搖頭道:“好吵,由昨天開始睡,睡了那麼多,要我不精神纔怪。”
持續懷疑不是沒有,但他一再堅持這種說法,並沒有跟他耗下去的立場和必要,衆女是蠻輕易的釋疑,而沒人察覺到他堅持之際,凌素清那嫩白的臉頰是泛了點紅暈,而且也把道袍的領子拉高了一些。
昨晚她跟易龍牙**一事並不是虛幻,然而歡愛過後,他們都不約而同選擇保密。原因無他,凌素清深悉易龍牙在家中的存在非常特異,所以不願張揚。至於易龍牙對這方面缺乏自覺,然而在往昔的觀念下,團隊間一旦出現戀人,人際關係必然會發生異狀。
當年他與幽蘭之間的戀情非要考慮過後纔敢說出來,在很多狀況下,戀人都會讓同伴質疑他們會有不顧大局利益而自行相互“勾結”的決定,而尤其關係錢財和性命的集團和團隊,這些質疑就更易產生和更有影響力。
雖說時移世易,但人類會因猜忌、懼怕或不忿等等而變得偏激,到現在都沒有改變過來。是以不管用意爲何,他們就是有着保密的共識。
事實上就算撇開想守護家中的和諧生活,就凌素清本人意願也不想立刻張揚。
昨晚易龍牙前半段大多是挑逗和試探自己,而當那個事實發生後,易龍牙可不斷傾吐出壓抑已久的心情,而她要完全消化過來也需要時間──由曖昧關係跳過拍拖成爲戀人,這是她完全沒想過的事……
話說起來,昨晚被快感支配的她,那些嬌美甜蜜的耳語也不在對方之下。
“素清,你沒事吧?”
“唔?”
留意到凌素清想事情想得出神的樣子,菲娜道:“發呆啊。”
火速的回神過來後,凌素清倒是沒有慌亂,以一貫的冷然語氣,應道:“有……有點事情想。”
“這樣喔,別想太多了,昨晚你照顧他那麼久,已是睡不夠,再用腦袋會很傷神的。”習慣了,甚至可謂非常擅於通宵不眠的菲娜,是很認真的作出勸言。
不過聽到她提起昨晚二字,凌素清的精神實在難以集中,只好含糊地說:“我會的,放心。”
易龍牙坐到單人的沙發椅上,整理好心情後,他不禁問說:“是了,不墮天有沒有上報紙?”
雖然不認爲政府會這麼快公佈消息,不過他循例也要問一下。
“當然沒有,不墮天的大當家和大半乾部給人一天間除掉,這種事政府哪會這麼快有反應……如果有才叫糟糕。”莉莎沒趣地回答。
姬月華漫不經心的道:“說起來,沒了所羅門之後,地下社會已蠻動盪,要是再傳出不墮天覆亡的消息,動盪恐怕會升級成混亂。”
“艾露詩……特戰隊那邊應該會忙得一頭煙。”菲娜有感的道。
所羅門自五個月前左右被瓦解後,經歷以三大黑道集團爲主的詭異對峙局面後,最近終是爆發出爭奪地盤的風潮。
不用說所羅門本來的勢力和地盤大部份是給三大黑道集團瓜分,而剩餘下來則是給其他幫派爭得頭破血流,而持續三個月左右的動盪是最近才稍見安定,不過不墮天的骨幹覆滅一事傳出去,這種安定肯定立刻消失。
以崇拜英雄主義、個人主義風氣爲重,港城的黑道幫派和集團的存在,本身就是依靠強者爲骨幹才得以成立,一旦骨幹“消失”,就算中層或基層人員再多也好,仍是逃不過被吞掉的命運。
當然,滅掉所羅門那次,地下社會是因爲三大集團的關係才能保持“和平”,爭奪歸爭奪,數量是不少,但沒有一宗爭奪的規模和程度囂張得能震撼社會,然而今次缺掉不墮天的控制,黑光和浩劫之眼到底能不能壓下爭端是未知之數。
“最遲兩個星期,快的話……只能瞞過四至五天。”雪櫻推測的說着。
羅青文他們死在城內,而且又給政府發現到,情報能封鎖的時限,大概不會超出半個月,先是由各大人物、財團、家族(藍家、卡頓家等)和黑道集團(黑光、浩劫之眼等)知曉,接下來是傳遍整個地下社會,然後……
姬月華聳肩嘆息:“我好像想得到,那時的黑社會會有多混亂耶!”
“我也想到,是了,怎麼不見玉姐她們?”是時候抽身這個話題,易龍牙改口問着不在廳上的其他人。
雪櫻說道:“玉姐跟李碧雲一起看房屋,紫苑姐是給繪姐拉去看教堂的狀況,至於拉彌加則是幫克麗搬行李。”
席悠悠和希琳,一個在睡,一個回校。
“玉姐跟雲姐姐在一起……我出去一下。”
“怎麼嘛,玉姐跟李碧雲一起有什麼好擔心?”莉莎滿感意外說着。
瞧易龍牙一聽見孫明玉和李碧雲走在一起便想跟去,聞言的衆女也有相同的念頭。
“纔不是擔心,她們又不像你那樣愛吵嘴,不過我事要去那邊一下。”
“啥!小牙,你竟敢……”
就在莉莎要鬧起來似的反擊時,忽然葵花居的獨特門鈴聲,響遍整個廳中。
“客人?”菲娜脫口的說道。
“該不會是沒翼鳥她們吧!”
“這也太快了吧……我去應門。”口中是這樣說,不過擔心真是許清清她們上門,菲娜是自動請纓應門,免得她們未進門就得先吵一場。
“不知是什麼樣的客人?小牙,你說呢?”對於未知的客人,莉莎是感到相當好奇。
不過被她問及的管家先生,是跟她表現不同,聳肩皺眉說:“我是不希望現在有客人來。”
昨天才解決不墮天的事,而且帶傷在身,還有凌素清和李碧雲等等人際事宜,可以的話,他想安靜休息一陣子。
“嘖,你很懶啊。”
莉莎沒趣地念過後,易龍牙則是聳肩攤手,一副隨便怎麼說的模樣,而正好此時,大門那兒傳來聲響。
“菲娜,是來委……呃,那是怎麼一回事?”
聽見門聲響起後,莉莎纔想問菲娜是不是有客人時,殊不知回頭即見菲娜扶着一個跟她有同樣髮色的女子回到廳上,而且還是他們所認識的人。
“菲娜,發生什麼事?”、“咦,這個不就是理卡!”、“她沒事吧,好像是昏倒了!”
理卡的髮色與菲娜相同,不過修短發的她,在額前獨有一撮染上碧綠色,非常好認,當衆人多看一眼立時認出了她來。
“我也不清楚,先救醒她再說,素清!”
菲娜沒有心情去管問題,把人帶到廳上後,立時找人幫忙,而凌素清雖不解怎麼一回事,不過她沒有多話,用實際行動來回應,接過了理卡。
“龍牙,你等等,有人要找你。”
“找我?”
當凌素清接過理卡,易龍牙是想幫忙看看,然而菲娜把人交出後,是叫住了他。
在易龍牙惑然目光下,另一個女子也走進了廳上,這是讓易龍牙和衆女都愕然起來,不過性質略有不同,衆女僅單純疑惑女子的身分,但易龍牙卻是意外女子的到來。
“你……不就是清海城那個……”雖然認得出對方是誰,不過霎時間易龍牙卻難以想出她叫什麼名字。
而女子不知是體貼還是禮貌,在他苦惱之際,帶點怯生地笑說:“那個,我是在清海城得你幫過兩次的那個洛詩音。”
彷彿不夠全面,又或者覺得僅是數面之緣,洛詩音怯生說畢,片刻又急道:“即是那個學美術的大學生。”
這種多餘補充對易龍牙來說反而是障礙,然而聽見她說出自己的名字,他就是徹底記起洛詩音這人,那個補充倒是沒有妨礙他的記憶。
“我記得你……不是客套話,只是一時間說不出名字而已。”易龍牙搔着臉頰的訕訕笑說。
就在他倆自行陷於氣氛時,看不過眼只有他們明白,外人不明白,莉莎使力拉了一下易龍牙臉頰,不滿道:“小牙,這位女生是誰來的,你也介紹一下吧!”
“哇,痛……放手!”臉頰忽然受襲,易龍牙是痛得反抗的喊說。
而當莉莎縮手後,他是衝洛詩音訕訕一笑,然後才道:“這位是洛詩音小姐,是我在清海城認識的……那個她是畫家……大學生?”
事實上,他對洛詩音亦沒深認識,然而介紹出現難題時,洛詩音主動接下:“那時是美術大學的學生……不過現在畢業了,勉強算是位畫家……還不成材的。”
對於自己的實力甚至人生向來沒多自信,她說着間不忙加入自嘲。
成不成材的畫家到底要如何判斷,衆女並不清楚,所以她說是這樣那就給她聽下去,沒人質疑,反正比起這小事,他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問。
“那個──洛詩音,你跟她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易龍牙先是拖長了一下音節,整理好思緒便是問及問題的核心。
“呃……我跟她……該怎麼說好……我其實也不清楚,那是我……”不適應於衆人的關切目光,洛詩音說話有明顯的不順,不過意思上仍能表達出來。
從她的口中聽來,其實她跟理卡並不認識,只是在她離開清海城旅行不久,在西行中途,她是給一處林景吸引,由大道轉入小路,而在她進到樹林,畫具都未取出來,強烈的人類吆喝聲是把沉醉於林景的她喚回神來。
或許因旅行變得大膽,又或是人類的好奇因子作怪,總之聽見吆喝聲時,她倒是沒顧及自己的立場──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女子,居然循聲而走,一直深入到樹林的深處。
當她來到傳出吆喝聲的場所時,她第一眼就是看到本應直立的樹木變得東歪西倒,有的更甚至斷掉,換言之,場中是一片混亂。而就在這個混亂的場中,雖不能以屍骸遍地形容,不過屍體是很容易看見,有的壓在斷掉的樹下,有的則是掛到樹枝上,唯有一人是場中的倖存者。
說到這兒,洛詩音向理卡比了一下:“就是那位小姐了。”
當時的理卡身子有大半是血,染紅的雙手緊握着一根斷裂的騎士槍。因傷關係,她的意識是處於模糊狀態,洛詩音被場面嚇呆,半晌,才下定決心趨近。那時理卡幾乎和昏了沒分別,沒辦法完整迴應洛詩音的發問,僅是用最後的精神和力氣不斷念喃。
“‘葵花……幫忙……易龍牙……那些人……在港城……’那時她就是不斷這樣念着這些。”
說到這兒,洛詩音其實也有點尷尬,在那些字詞中,她最先有反應的是易龍牙的名字。對於曾兩度幫自己解困的人,她是深刻的記到心頭,而自問沒法丟下傷者不管,手上又握有線索,最終決定把理卡帶到港城,一盡人事。
依着記憶所及,洛詩音是先去港羽學院,而不消說,易龍牙雖不在其中,但以他的名氣,想要得知他的住處並不算艱難,不過稍爲湊巧的是,告訴她葵花居所在的人是藍水影,所以即使聽見特異門鈴聲,也沒被嚇得逃開。
“你……也很厲害嘛,普通人是辦不到這地步。”聽完後,姬月華高聲的說着,不知是贊還是損。
普通人士見着戰鬥後的凌亂,沒即時跑開,還能上前已是需要勇氣,更不用說,憑理卡昏倒前的片言隻語,她就敢把人帶到港城,而且還幫忙找人,這委實讓衆人訝異。
“連我們也未必辦到這程度。”雪櫻說得很認真。
“那是……我也不曉得,不過,那時我覺得能夠幫上忙,所以就是行動了。”被說得不好意思,洛詩音生硬笑着,同時偷瞄易龍牙,能夠促使她這樣反常的原因,很大原因是落在這個人身上。
作爲畫家也好、作爲女性也好,她向來被友人公認爲充滿感性和幻想的人,所以畫畫起來,作品也比別人更有感情和用心得多,而因此緣故,她其實對登場方式戲劇化又曾兩度幫自己解困的易龍牙是存有很大好感,一旦想到有理由去找他,就是停不下來,要付諸實行。
“怎麼說也好,你還蠻厲害。”
易龍牙一臉認真說過後,理卡的檢查也結束了。
凌素清漠然地掃視各人,道:“她沒事,只是虛耗過度和力量反傷。”
凌素清掃視各人間,倒是特別對洛詩音感興趣,冰冷的目光刻意多徘徊她的臉上,這是使得不熟悉她的洛詩音感到不安,徑自小退一步。
“應急也差不多,等玉姐回來再說。”沒在意洛詩音的舉動,凌素清已見怪不怪,續談理卡。
不過一般的應急處理早給洛詩音完好地辦好,而深入的治療則因爲不趕時間,凌素清是認爲待孫明玉回來再做,會比自己等人動手更好。
簡短的說畢,凌素清眉頭忽然急皺,以一言不發的突兀態度自行坐到就近的沙發上。
“素清,你怎麼了?”還道凌素清是看理卡看得連自己也出問題,雪櫻緊張地問說,不過這份擔心是不可能得到誠實答覆。
“有點不舒服,先回房。”凌素清臉頰略紅,橫了易龍牙一眼,便是徑自走上樓梯。
她的實際狀況,衆女是不清楚,不過她會說沒事那也不會有什麼問題,至於給她橫眼的易龍牙,則是心有餘而沒法子幫忙。
當他想跟上凌素清,殊不知對方卻像知道他的想法,兩腳已踏上階級的凌素清回頭一望,先是跟易龍牙四目交投,下一刻則是用深刻的目光瞟視全不知情的洛詩音。
哪怕沒有言語,但易龍牙就是明白她是要自己好好刺探那位畫家小姐,她素來就對不是家人的外人冷漠得很。
既然她親自“命令”,易龍牙自不敢不從,但纔打消跟上的念頭的他,倒是對冰美人雙手合十,博得她沒好氣的瞪視。
“昨晚好像……太激動了。”
當凌素清消失,稍稍懺悔昨晚的激烈後,易龍牙便是把目光移及身旁的洛詩音,想道:“要刺探她嗎?”
對易龍牙的視線彷彿特別敏感,本來專注於昏迷的理卡被姬月華和莉莎二人扶起的洛詩音,一瞬間是轉頭看來。
“呃…她觸及易龍牙的疑惑目光,倒是低呼出來,然後又意識到自己的失禮,尷尬地低頭笑道。
瞧見她這種有趣的反應,易龍牙真是很懷疑自己有沒有必要去試她。
“真傷腦筋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