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傅昕月不知道的是,現在站在她面前的不再是從前那個懦弱無能只會息事寧人的‘傅鳳兮’。
現在的鳳兮,自尊自傲,奉行‘人敬我一分,我敬人一丈’的信念,姝琴都已經欺負到她頭上來,斷沒有她再退讓的道理。
更何況,她已經看清了某些事,又怎麼會被傅昕月這點點糖衣炮彈收買。只是傅昕月都這麼放低姿態‘求和’了,如果她不接着,估計到時候又會傳出:傅家大小姐傲慢無禮,自家妹妹都主動討好了還高姿態地不理人。
至於傅昕月放低姿態還是要按着鳳兮跟姝琴道歉這點‘小事’,就不會有人關注了。
鳳兮心中念頭一轉,便淡淡笑開,“雖然我和二妹妹纔是親姐妹,但二妹妹和琴孃的感情真是好得沒話說,,都讓我嫉妒了呢!”
似真似假地抱怨了一句,傅鳳兮還輕輕捂脣,眼中似笑非笑,一時讓人分不清楚她是真的在抱怨傅昕月跟個外人親也不跟自己姐姐親,還是單純地在開玩笑。
傅昕月被鳳兮這突然的話題打得措手不及,滿臉尷尬,連忙搖頭否認道:“哪裡的話,姐姐誤會了,你可是我的親姐姐,我怎麼會不親你呢!只是琴娘和我們是朋友,你不……”
傅昕月再次想將話題繞回到剛纔的事情上,逼傅鳳兮就範,可鳳兮既然把話題都轉開了,怎麼可能輕易讓傅昕月得逞,淡淡打斷她的話又問:“可是先前我參選二皇子妃的時候,妹妹還跟我說最希望我能夠被選上,而如今人換成了琴娘,妹妹你還是這番說辭,這可就……”
姝琴聞言立即就瞪向了傅昕月,似乎沒想到自己最最要好的閨蜜竟然也對傅鳳兮說過這樣的話?
她們不是都最希望對方過得好,甚至姝琴一直爲傅鳳兮在身份上壓傅昕月一頭而替自己的好閨蜜報不平,知道昕月是個不喜歡與人爭的人,便自己扮壞人去替她,可如今傅昕月竟然背叛她!
姝琴眼神驟冷,一瞬不轉地盯着傅昕月,質問:“昕月,你是不是說過這樣的話?”
“琴娘,你聽我說,我,不是我……”傅昕月慌亂地想要解釋,可是她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有想出一個好的理由。
那些討好鳳兮的話話她當然說過了啊!可這不是姐妹間尋常的鼓勵話語嗎?難不成她能不說?
可這時候被傅鳳兮突然提出來,意味立即變得不一樣了。
傅昕月羞得滿臉通紅,張開嘴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合理的解釋。
傅鳳兮在一旁看得正是愉快,又悠悠然地補充道:“是啊!昕月,正好琴娘也在這裡,你就說說,我們兩個誰當上二皇子妃才更如你的意呢?”
一下子,把她和姝琴對立起來,逼得傅昕月對立,她倒要看看傅昕月這回還能怎麼兩面討好、兩邊都不得罪呢?
在瞭解傅昕月那層好人皮下的內在時,傅鳳兮再回顧往事,對傅昕月那左右逢源的個性瞭解了個透。
傅昕月不是想對誰都‘好’,給自己樹立起史無前例的溫婉大好人形象嗎?
偏偏她現在就要將人推到這樣選擇的境地,看傅昕月還能怎麼面對?
傅昕月被姝琴的冷眼逼得眼淚都快
要掉了下來,只可惜在場的人都在等她的回答,根本不會理會她的示弱。
她擡起淚眸看看傅鳳兮,又轉向姝琴,實在被逼着沒有辦法了,咬咬牙,上前一步拉過姝琴的手,帶着哭腔地說:“琴娘,我們這麼多年的好朋友了,我自然是最希望你心願成真的,你怎麼能夠懷疑我呢?”
說完,她又轉向鳳兮,面露歉意,低低地說:“大姐姐對不起,我知道你希望能夠成爲二皇子妃來討好父親,可是琴娘在姝家實在太難過了,她的妹妹們都對她虎視眈眈,她比你更需要這個位置,你能不能別怪我,我,我真的……”
說着說着,傅昕月的眼淚就真的掉了下來,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
姝琴聽到傅昕月當着傅鳳兮的面都向着自己,甚至還考慮到自己在姝家的情況,心裡頓時感動極了,完全忘了自己剛纔的質問,還覺得是自己不好,逼迫好姐妹在姐姐面前出醜。
她一把握緊傅昕月的手,感動道:“對不起,我不該懷疑你的,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從來都是!”
怕傅昕月難堪,她又挺身擋在傅昕月面前,用一種施恩般地口吻向鳳兮說道:“好了,今天的事情我就不同你計較了,你也沒再揪着昕月不放了。她愛喜歡誰跟誰好是她的自由,別以爲你是她的姐姐就可以擅自干預逼迫她!”
說到最後,彷彿傅昕月的兩面三刀、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沒問題,反而成了傅鳳兮的不是,是鳳兮不該把這表面的平和揭露出來。
傅鳳兮對於姝琴的神邏輯簡直無語,更覺這兩人不愧是好友,都是奇葩。
不過這兩人既然要在她面前做戲,她自然也不會平白給她們欺負去了。
她淡淡笑開,臉上露出些許無辜,“琴娘多心了,二妹妹更喜歡你那是她的自由,我只是懊惱我這個姐姐當得不夠好,竟然讓妹妹都不敢跟我說實話,跟個外人親而已,是我的錯,又如何能夠怪二妹妹呢!
我說得對嗎?我的好妹妹。”
鳳兮飽含深意地看了傅昕月一眼,直把對方看得渾身雞皮疙瘩,一句話都辯駁不了,直感覺自己像是被人看穿般的難堪。
就在傅昕月尷尬到了極點時,一個下人匆匆跑過來,對三人行禮,道:“老爺請大小姐到家祠一趟,說是有要事吩咐。”
傅鳳兮愣了愣,猜到傅侯爺這是要找她算賬時,忍不住‘嘖’了,暗道還真是幾個女人一臺戲。
從她回來至今,她還沒有回到自己的院子裡,就在這一道道‘關卡’中浪費了近一個時辰,害得她連個休息的時間都沒有又要面對傅侯爺,真是倒黴。
“既然父親找我,那我就不陪二妹閒聊了,你們玩得開心。”傅鳳兮隨意丟下這麼一句話,就跟着那下人前往家祠。
不過她相信她這一走,那兩個‘好姐妹’也未必玩得開心。
別看姝琴現在因爲傅昕月的巧言令色而感動不已,相信傅昕月一心爲了自己,是自己最要好的姐妹,可今天她已經將傅昕月僞善的面具撕下一角,姝琴就算面上不顯,心裡肯定也是有感覺到。
等到將來真出了什麼齷齪時,這兩姐妹肯定會給她上演一場好戲呢!
鳳兮埋頭往前走,剛走上通往家祠院子的小道時,就撞見了同樣往家祠走去的傅昕良。
那次大殿上宣帝對傅昕良加封的時候,傅昕良並不在場,所以這還是從她入宮後兩人第一次見面,傅鳳兮有點意外傅昕良這個時候竟然在家裡,不用去衙門?
傅昕良也看到了鳳兮,停下來等她走近,沒等她發問,便主動開口:“今日我休沐,正好回來找老祖宗有點事。”
原來是找傅老太君的!
傅鳳兮恍然明白,但隨即又忍不住暗歎這個傅昕良竟然也是個心靈機巧的人,她剛纔什麼話都沒說對方就猜到了她的疑惑,甚至主動解釋。
衝着這份情商,傅鳳兮打九十九分,扣掉一分是因爲她心裡不高興。
她低低地‘喔’了一聲,探究的視線還是落在傅昕良身上,沉思不語。
這回就算傅昕良心有七竅也猜不出鳳兮在想什麼,而且被鳳兮這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有些難耐地後退半步,問:“怎麼了?”
“沒什麼。”鳳兮很快就搖頭了,想了想,她又說:“只是有些……失望罷了!”
“失望什麼?”傅昕良追問。
失望什麼啊!
她原以爲孫氏這輩子作惡那麼多,唯一做的兩件好事就是生了兩個好孩子,與世無爭,妥妥的兩朵天山雪蓮,就連鳳兮和孫氏對立,也不得不讚一句好。
可看了傅昕月後,她才知道白蓮花表面上看起來有多麼純潔淨雅,底下就有多麼污濁黑暗。
讓人心驚,她能不失望嗎?
誰有知道,眼前這個男人會不會也是這樣的存在呢?
不過傅鳳兮並沒有表現出來,淡淡地笑,神情平靜中帶點疏離。
她搖搖頭,轉開話題,“剛纔父親派人讓我去見他,我們還是不要耽擱,讓父親等急了就不好了。”
說罷,她就帶頭往家祠走去。
傅昕良心中疑問更甚,但想到他和傅鳳兮並不算熟悉,也不好繼續追問,只得先將心裡頭的疑惑按捺,跟着鳳兮的腳步往家祠走。
可等兩人走到家祠門口的時候,傅鳳兮又停下腳步,甚至後退幾步,在傅昕良露出不解的神情時,她只作出一個請的姿勢,輕輕說道:“哥哥先請。”
兩人同行,長者先入門,這是最基本的禮儀規矩,但是對於同輩的兄弟姐妹,這些小規矩實在不必太拘束於此。
傅昕良見狀忍不住再次深深地蹙起沒見,在她的認知裡,就是之前那個軟弱膽小的‘傅鳳兮’也不曾和他計較到這個地步,兩人單獨相處的時候還一度十分平和,可如今的傅鳳兮彷彿真要將兩人的關係定位在兄妹關係上,只有輩分,再無親暱。
這樣的認知讓他有些不舒服,可沒等他作出反應,裡頭的人就發話了:“是良兒嗎?快進來吧。”
傅老太君發話了,就算傅昕良心裡再怎麼疑惑,也只能先放下,帶頭走了進去。
只是一進屋,傅昕良就看到傅老太君和傅侯爺都端坐在主位上,肅穆着神情,一副要三堂會審的架勢,他不由得替身後的鳳兮捏了把冷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