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鳳兮震驚,又像在做夢,不然她爲什麼會從蕭承君身上感到一絲脆弱。
她起碼有足足一刻鐘沒有說話,還是蕭承君先轉開頭,語氣平淡地問:“怎麼不說話了?”
鳳兮頓咬了咬下脣,想了會兒,才低低地道:“不忘初心,方得始終。王爺的願望讓小女心感佩服。”
這話大半算是傅鳳兮的真實感受,但她除了佩服,心頭更是瀰漫着一股無以名狀的悲慼。
蕭承君絕對不是那種意志不堅之人,那要是如何的艱難險阻,才使得這位鐵血王爺想做的只是堅持初心?
在此之前,傅鳳兮多少對蕭承君的冷漠和不近人情有點抱怨和不忿,但如今她卻有些釋然了。或許蕭承君真的有什麼難言之語,那層層交疊的秘密是他絕對不能宣泄且必須承擔的重責。
這是蕭承君一個人單槍匹馬的戰鬥,她不過一個外人,又何必由着好奇心去觸碰人家的隱傷呢?
傅鳳兮不再說話,蕭承君也沒有開口,兩人就這麼靜靜地站着,自有一方溫情在二人之間縈繞,只是當事人陷在各自的思緒裡,都沒有發現。
直到‘咻’的一聲,冷風撲面,等傅鳳兮反應過來時,蕭承君已經攬住她的腰跳出好幾米,而他們剛剛站的地方正插着幾根長箭。
眨眼間,原本空無一人的河邊圍着幾十個黑衣人,個個手持利劍對着他們,見方纔的偷襲沒有成功,便直接持劍砍了過來。
刺客的武功不俗,蕭承君不敢大意,更不敢放開手無縛雞之力的傅鳳兮,只好從腰間抽出把軟劍,隔開刺客的進攻,同時尋找逃跑的路線。
蕭承君自傲但不自大,更不會自找死路,一對幾十,而且身邊還帶着個‘累贅’,他當然不會傻到真和這羣殺手槓上。
只是對方似乎也覺察他他想要逃跑的念頭,每次他好不容尋到機會,缺口處就立即填上一個人,並長劍直對傅鳳兮--這是拿捏到蕭承君的弱點了!
傅鳳兮被蕭承君護着,漸漸也瞧出端倪,她有心幫忙,但對於他們來說每分每秒都十足珍貴,她不敢動彈就怕分了蕭承君的心。
可這樣下去他們只有腹背受敵的份,鳳兮咬咬牙,小聲地說:“我環着你,你的後背交給我。”
說話間,她趁着蕭承君揮劍的空檔,擡手環住對方的脖頸,形成了互相擁抱的姿勢,這在無形中讓蕭承君減輕了點壓力,同時她的雙手也在空了出來。
眼看有人想從背後偷襲蕭承君,傅鳳兮不客氣地衝那人甩了一排銀針,只其中幾根刺進了對方皮肉,但效果卻是立竿見影,那刺客頓時手腳發軟,不及上前就癱倒在地。
在旁人眼中,兩人似乎都將後背袒露在敵人面前,防禦漏洞十分明顯,但實際上兩人都已經毫無保留地將弱點交給對方看守,蕭承君揮劍擋住從他正面進攻的敵人,護住鳳兮,而鳳兮則故技重施,又是藥又是毒的弄倒了好幾個企圖偷襲蕭承君後背的刺客。
兩人連半句
交談都不曾,卻好像心有靈犀一般,配合得天衣無縫。
漸漸的,前來行刺的殺手被他們兩人撂倒了大半,但打鬥也陷入了僵局。剩下的人忌憚蕭承君手中的劍和傅鳳兮手中的毒,只緊緊防守,讓蕭承君他們也難突破。
這簡直就是一場消耗戰,先不說蕭承君的體力還剩多少,傅鳳兮的藥粉馬上就要沒了,她甩出最後一排銀針,低聲道:“這樣不行,我們得找個薄弱點一起闖出去。”
雖然有點冒險,但藥粉加武力輸出的話,兩人還是有可能從同一個方向點衝出去的。
蕭承君顯然明白鳳兮的意圖,摟着她腰轉了個圈,兩人並排站着,但與此同時他也轉攻爲守,只等鳳兮做好準備,他們就能衝出去。
鳳兮最後一把毒藥撒出去,一下子撂倒了四五個刺客,缺口再次打開,蕭承君想也不想就摟着鳳兮往那處衝,但他纔剛運起輕功,無數飛箭撲面而來,蕭承君後退不及,只得急聲說:“快點深吸口氣。”
“啊?”傅鳳兮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蕭承君帶着一頭扎進了肅修河。
冰涼的河水瞬間淹沒頭頂,竄入她的鼻腔和口中,立即讓她嗆了一口,手腳不由自主地滑動。
她簡直要絕望了,她不會游泳啊!
不過幾秒鐘的時間,傅鳳兮感覺肅修河的河水幾乎要將她吞沒,她的意識慢慢渙散,隱約間她感覺脣瓣觸碰上一個溫熱柔軟的物體,隨即新鮮的空氣涌了進來。
傅鳳兮清醒片刻,努力睜眼想要看清眼前的情景,但無奈腦子一團糊,不一會兒她就徹底昏了過去。
等她再次醒來,她已經躺在了牀上,牀沿雕花、錦被玉枕,處處彰顯了主人的身價。
鳳兮艱難地撐起身子,發現自己渾身乏力,連腦袋也暈乎乎的,大概是之前落水的後遺症。
不知道是誰救了她,而且這地方是哪裡啊?蕭承君呢?
想到最後一個問題,傅鳳兮頓時急了,也顧不得身體還虛弱着,連忙從牀上爬起來就想出去找人。
開什麼玩笑,要是找不到蕭承君,她乾脆交待在這裡得了。
這時候,一個婢女推門進來,見了她連忙上前來扶,口上說道:“小姐莫急,您已經昏睡了一整天,身體正是虛弱,還是先回牀上躺會兒吧!”
傅鳳兮見這婢女穿的是宮裝,但她可以肯定這不是在皇宮,便試探地問:“你是誰?這裡是哪裡?和我在一道的那個男子呢?”
婢女似乎早料到鳳兮會有此問,先把人扶回到牀上,才慢慢答道:“奴婢名喚雀喜,此處是秋山行宮,小姐放心,五王爺平安無事,正同太后娘娘在外頭用膳。王爺吩咐過,待小姐醒後就留在房間用早膳,無須前去問安。”
說話間,雀喜已經命人端來面巾茶水爲鳳兮洗漱,而後又讓人上了一些簡單精緻的小粥點心,看樣子是早料到鳳兮虛弱的狀況,所以早早準備好清淡的吃食。
可傅鳳兮被人貼心服侍了一
遭下來,卻仍一直心不在焉,直到雀喜將用剩的早膳端下去,她這才鬆了口氣。
見終於沒人看着她了,傅鳳兮也坐不住,收拾收拾就出門去找蕭承君。
雖然雀喜已經告訴她這裡就是秋山行宮,但在沒見到蕭承君之前,她都沒法放心,幸虧這秋山行宮只是皇上偶爾落腳的地方,幾年都不見得臨幸一次,所以行宮裡的下人並不多,傅鳳兮兜兜轉轉了許久,也沒和人正面碰上。
這樣一來,她又有些奇怪了,她聽聞太后譚雨荷這一年來都住在秋山行宮,在這裡伺候的人應該不會少吧?就算她有心躲避也不應該那麼完美地避開所有視線吧?
而且她和蕭承君落個水就到漂流到了秋山行宮,這也太湊巧了吧?
傅鳳兮一邊胡思亂想,一邊走到了秋山行宮的後山林,樹林間有好幾條盤山小路在樹林間蜿蜒而上,看不到終點,她也不知道當時腦子裡在想什麼,就順着最右邊的一條小路繼續往前走。
走着走着,她還覺得有些不對勁:她不是想找蕭承君的嗎?偷偷摸摸跑到後山來做賊,她能找到人才有鬼!
剛這麼想,遠處傳來的聲音就讓傅鳳兮乾脆地體驗到了一把打臉的滋味。
“君兒,你就非要和母后作對嗎?”一個氣急敗壞的女聲竄入傅鳳兮的耳際,她下意識地藏到了一個大樹的背後,隔絕了視線,卻讓談話聲更真切了些。
果然接着就是淡然而熟悉的男聲:“母后說笑了,我怎麼會同您作對。”
是蕭承君的聲音,那剛纔說話的女人肯定就是太后譚雨荷了。
傅鳳兮很清楚她現在偷聽的行爲不道德,但譚雨荷接着就換上平緩卻仍不免傲然的語氣,“既然這樣,那哀家不過讓你同那白家嫡次女見個面,你爲何還推三阻四的不肯呢?”
這個話題,就算傅鳳兮沒聽到頭也沒聽到尾也猜出譚雨荷這是要給蕭承君說媒拉縴,想也是,蕭承君今年都二十又五了,卻連個準王妃都沒有,譚雨荷着急很正常。
不過,能成爲五王妃的會是怎樣的人物呢?
在這樣詭異的思緒影響下,傅鳳兮就不願意走了。
當然,如果讓一個時辰後的她再來評價她這時候的行爲,她絕對恨不得穿回來敲死現在的自己,讓自己好奇心害死貓!可現在的她沒辦法預料將來,所以正繼續躲在樹下聽‘樹角’。
就聽見蕭承君語氣比之前更加淡漠地說:“孩兒最近事情繁多,再者那白氏二孃到底是閨閣女子,與我見面不合適。”
“不合適?我看你根本就是不想見吧!”譚雨荷冷笑着打斷蕭承君的話,哼道:“哀家當了你那麼多年的母后,你心裡在想什麼,哀家會不知道?可哀家就不明白了,白氏二孃有什麼不好的,她還是小孩的時候就跟在你身後玩耍,你當初不是還很喜歡這個小妹妹的嗎?爲何如今卻連見她一面都不肯了?”
喲!還是青梅竹馬的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