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鳳兮興致勃勃,覺得所有的好奇心都被調動起來,她想知道得更多。
可譚雨荷忽然又不說了,簡直讓她鬱悶,撓心撓肺的鬱悶。
等過了好一會兒,傅鳳兮都以爲不會得到回答的時候,蕭承君才低聲說:“那又如何?”
鳳兮算是服了這個男人,對於自己的小青梅,居然連張‘妹妹卡’都捨不得發,這淡漠疏離的語氣聽得人吐血。
譚雨荷也被他噎到了,知道自己這個兒子生性冷淡,就開始說理:“白大人如今是御林軍的統帥、天子近臣,白夫人又是愛恰自閨閣時起的至交好友,而白小將軍如今雖遠在西南鎮守,卻實實在在握着重權。這樣的身世背景,國都有幾家貴女及得上白氏二孃?哀家一心爲你鋪路,你……”
這回蕭承君連敷衍都懶得,直接就說:“別說了,我對白茉沒興趣,不會娶她的。”
這話說出來後,又是一陣詭異的沉默,鳳兮幾乎都要以爲兩人一聲不吭地走了,正探頭去看,卻見譚雨荷皺緊眉頭,胸口起伏,被氣得不行的樣子,最後又化作一聲悲鳴:“君兒,你真的想要氣死母后嗎?你不看看母后有好日子放着不過,每日戰戰兢兢的都是爲了誰?你竟然如此任性,難道真要叫我們那麼多年的謀劃都付之一炬不成!”
最後那句話,幾乎是尖叫出來的,聽得傅鳳兮耳朵發疼。
傅鳳兮終於意識到事情不太妙了,聽‘樹角’聽出大陰謀,而且還是她這種小人物絕對不能觸及的領域,她真恨不能捂住耳朵跑開,只當自己什麼也沒聽到、什麼也沒有看到。
可惜老天爺根本沒有聽到她的心聲,當她心虛地擡起頭時,正好對上蕭承君冷凝陰沉的目光,看得她當場僵住,活生生被激出一身冷汗,別說逃跑了,身體就連動都不敢動一下,滿腦子都是:慘了慘了,被發現了,不會被滅口吧!
好在蕭承君就算看見了鳳兮,也沒打算當場就把她揪出來,只是這麼陰森森地看了她一眼,隨即就若無其事地撇開頭,冷淡的神情還真一點端倪都瞧不出來。
傅鳳兮心懷惴惴,就聽見蕭承君似乎壓了壓嗓子,說:“母后既然也說現在的是好日子,爲何不就這樣呢?”
蕭承君難得停頓了一下,又補充道:“大哥他,做得很好。”
不僅將不是生母的譚雨荷奉爲太后,更且善待僅剩的兩個同父異母兄弟,甚至讓蕭承君手握大權也不忌憚。在外人看來,簡直再沒有比這更仁慈的皇帝了。
可譚雨荷卻一點都不滿意,厲聲就道:“好?他這樣無才無德的人也算得上好?你沒看到現如今的蕭國被他治理得一團糟嗎?佞臣當道,如果不是你和幾位先皇舊臣苦苦支撐,蕭國還不得被他徹底毀了……”
這話說得重,卻也不虛。宣帝蕭承宣恐怕也只擔得起一個‘仁德’之名,在位十年,政績沒出來,倒是因爲剛愎自用出了好幾次錯,讓蕭國國力式微,百姓苦不堪言。
蕭承宣沒了生母,當然要奉她爲太后啊!不給給蕭承君實權,誰替他管理亂成一團糟的政事,穩固政權?不封蕭承堅大將軍,誰替他征戰沙場,守護邊疆?
這邊譚雨荷憤憤不平地抱怨,傅鳳兮也被這接連而來的秘辛撲了一臉,可蕭承君由始至終都是一張死人臉,別說觸動了,就是連個多餘的表情都沒有。
譚雨荷見情理都說不通,乾脆用激的,“你道他從前對我們母子好,那是他沒辦法啊!他需要你和堅兒替他鞏固政權,但現在他的幾個兒子都長大了,能夠替他處理政務;他恐怕早等着削你的權,難道你真要等到我們母子慘淡收場,你纔會醒悟嗎?”
蕭承君緊抿着脣,似乎被譚雨荷說動了心思,但所有的情緒都被他壓抑在冷漠之下,最後只淡淡地說:“不會,”
這回答沒頭沒腦得很,讓人根本琢磨不透他到底想表達什麼意思?
是宣帝不會過河拆橋還是他們母子不會被人端上砧板?
譚雨荷氣笑了,她知道自家這個兒子是真的油鹽不進,乾脆也不再糾纏,直接放下最後通牒:“十年前,你父皇就有意將白氏二孃指給你作伴讀,只是當時因爲一些事不了了之了。如今哀家也不與你廢話了,白家人過會兒就會帶着白氏二孃來給哀家請安,不管你心裡怎麼想,你今天都必須要給哀家見見這個白茉!”
說完,譚雨荷不給蕭承君反對的機會,直接轉身走了。
蕭承君倒也沒有阻攔,甚至沒有對譚雨荷提出的見面有任何不悅,只是擰起俊眉望着地面沉思,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傅鳳兮見場景又陷入了詭異的沉默,心裡暗暗尋思她要不要乾脆就這麼逃跑算了?
然而她念頭剛動,蕭承君冷淡的聲音就到了,“出來。”
鳳兮無奈,只得乖乖走到蕭承君跟前,見對方正目光陰沉地盯着她,像是已經在考慮如何將她毀屍滅跡了一樣。
她被自己豐富的腦補嚇得直哆嗦,連忙補救求饒:“大人饒命,您就饒了小人這一次,小人一定做牛做馬報答您的活命之恩!”
剛說完,氣氛頓時寂靜兩秒。
傅鳳兮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後,簡直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她一急就容易犯渾,就容易胡說八道。這不,剛剛竟然被嚇得把現代和朋友之間的玩笑話都說了出來,這不是作死嗎?!
她覺得心都快提到嗓子裡時,蕭承君竟然‘撲哧’一聲笑了,繼而朗笑出聲,頓時雨過天晴、雲消雨霽,傅鳳兮還是第一次見那麼鮮活的蕭承君,一時有點蒙,就聽見對方仍笑着問:“你要怎麼給我做牛做馬?”
鳳兮琢磨着,既然人都笑開來了,應該不會再追究她剛偷聽的事,連忙狗腿附和:“王爺讓我做什麼都行!”
整一副爲了蕭承君能夠肝腦塗地、再所不辭的英勇勁,就差沒做一個‘向前衝’的姿勢表達她的忠心耿耿。
誰想下一秒蕭承
君就收斂笑容,忽而正色問:“包括要你謀反?”
額……
傅鳳兮的表情再次僵住,驚恐萬分,好不容易回暖的心情再次如墜冰窖,給她來了個徹底的透心涼,心拔涼啊!
她沒想到剛剛譚雨荷就算只以爲有他們兩人的時候都沒能輕易說出來的詞,竟然就被蕭承君這麼輕而易舉地說了出口,還是對着她這個認識到現在也不到一個月時間的‘準侄媳’。
鳳兮的心情變得難以言喻:一方面她想不明白蕭承君怎麼就能如此坦然地面對造反這種大不敬的事,但另一方面她又忍不住想蕭承君跟她說這些是爲了利用她,還是……有那麼點信任她了?
然而蕭承君的下一句話就讓傅鳳兮什麼綺思都沒了。
“說句玩笑話而已,你需要想那麼久?”
敢情這位爺還知道什麼叫開玩笑?她之前還以爲蕭承君連笑都不會呢!
雖然蕭承君把剛剛的話歸爲玩笑,但鳳兮纔不會笨到真信以爲真。
太后明確表示要篡位,王爺態度很曖昧,這都什麼操蛋的日子啊!
她可是一點都不想牽扯進皇室爭鬥當炮灰,所以就算她現在心裡有隻猴子在上躥下跳,她也硬是狠心將那蠢貨一巴掌摁死,然後從善如流地點頭,“王爺說的是,如果沒什麼事的話,小女就先回房了。”
剛纔的事大家都當做沒發生,反正傅鳳兮也不可能大嘴巴往外說,只要今後理蕭承君遠一點,他當他的權貴王爺,她做她的皇子伴讀,兩人敬而遠之也就相安無事了。
只是蕭承君沒有同意她離開,反而問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本王讓雀喜好好伺候你,爲什麼你會在這裡?”
傅鳳兮想不通對方這時候纔來糾結這個問題有什麼意義?不過還是如實回答:“我醒來沒見到王爺,擔心您出事,所以就出來找您了!”
沒想到竟然聽到如此駭人的大秘密,鳳兮又一次想砍死自己,沒事亂跑什麼,乖乖聽話留在房間裡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嗎?
可蕭承君卻明顯不信她的話,冷笑道:“先不說你根本沒來過秋山行宮,從那間房通到後山的小路又有七八條,你是如何剛好找到這兒來的?”
傅鳳兮被問得無言以對,她能說什麼呢?難不成告訴蕭承君:對,姐就是和你那麼有緣,隨意選一條路都能找到你,而且時間掐得跟那麼忖,正好撞見你和你孃的談話。比戲文還要狗血的劇情,鳳兮實在沒臉講,就算她說了,蕭承君估計也不會信的。
傅鳳兮再次鬱卒了,破罐子破摔,乾脆低下頭,悶聲不響。
反正我已經聽到了你的秘密,洗腦什麼的不可能,要殺要剮我也逃不掉,就這樣吧!
“就這樣吧!”傅鳳兮正想着,蕭承君就將她的心聲說了出來,
可她一點都不覺得心有靈犀,反而滿臉茫然:“啊?”
就這樣是就哪樣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