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夜安排是這樣的,先由珠哥守到十二點左右,之後就由我來看到天亮。我這麼安排無非是希望珠哥明天不會太累,有精力去扮他的風水大師,而且現在他還想看點書,那自然我先休息是最好的。
我的話,他從來不會有什麼疑異的,安排妥當,我就裹起被子睡着了。
等到我醒的時候,我才發現珠哥在一點多才叫我。這傢伙估計是想讓我多睡會兒。
其實真正要提起精神的時間無非到四點,也就是我再看守三個小時左右,那棺木就安全了,“雞鳴萬鬼藏”。殭屍自然也不例外。
珠哥這傢伙,打了個大大的呵欠,然後才摘下眼鏡躺下睡了。
我摁開手機,時間正好兩點,子時剛過,那許太爺還算安分直到現在也沒有鬧騰。
就在我以爲一切都平靜得像湖面一樣的時候,殊不知下面盡是翻滾的暗涌。我聽到棺木裡面咯吱咯吱地輕輕響動。我用被子把珠哥的頭矇住了,以免吵醒他。
“玉靈?”我在腦海裡想着。
“在呢。”她回答。
“裡面什麼情況?”我問。
“屍氣已經漸漸開始膨脹了。而且許太爺的棺材菌正在發着光。”她回答。
果然,敗穴養喪屍,棺材菌是屍體屍氣所匯聚,長在陰氣異常的屍體的頭頂上。名爲菌,但說破也就是一團密度極高的屍氣。據說,它能夠養精聚魂,使學道之人的功力大大增強。不少的茅山術士爲求殭屍的棺材菌而大費心思,甚至不少人都付出生命,因爲要找到最好的棺材菌,必須要找上百上千年的殭屍,“一分收穫一分險”就是這個道理。
穴養死屍,屍體一旦發生改變陰氣就會聚集。而此刻那棺材菌已然形成,也就是說那隻殭屍很有可能隨即會破棺而出。
不過還好,我已經擺下天懸陣,雖然不過是“傷門”級別的陣法,但因爲它專壓邪氣的特性而特別有用。只要我仔細盯着,熬過兩個小時,裡面就不會有事。
棺木裡面還在發出聲音,雖然棺木多少有些腐壞,但我已經在上面灑了柳枝水去除屍氣。
突然,一陣陰風襲來,棺材發出一聲砰的聲音。
難道它要出來了?我心裡暗道不好。
“你放心,它原本是想要破棺而出,但氣候還尚未養成,所以竭盡全力也只是碰撞了一下就放棄了。”玉靈說道。
我頓時鬆了口氣,百年殭屍我還沒正面交鋒過。我只跟行屍教過手。
雖然那時道士姚三煉了十幾年的行屍,但它有兩個弊端,一個就是行動受施術者的控制,另一個就是隻能攻擊特定的目標。
所以行屍雖兇殘,但對於真正的殭屍來說,無疑是小巫見大巫
。
你想啊,殭屍一出棺,見生人就抓就咬,它們全都不憑思想控制,只要有點呼吸的,都會成爲它的目標。
不過還好,這許太爺還是安分了下來,而且明天不出意外的話就能入土爲安了,就算你再怎麼兇猛,總不能從墳地裡跳出來吧。
所幸,到了四點多鐘雞鳴的時候,棺材也再沒有發出聲音,棺材周圍的糯米也最終沒有派上用場。
六點的時候,珠哥就醒了。他打了個起早的呵欠,然後波動着一雙迷離的眼神就問我:“二舅,你不要困嗎?”
我啊了一句,然後擦了擦眼中的異物:“習慣了已經。”
其實我以前跟老大走活不少時候都是熬夜的,所以習慣了,但珠哥明顯曲解了我的意思。
“明白,男人嘛,誰沒有點午夜的學習。對知識的渴望。”
我呃地發出一聲無語地反應,這傢伙以爲我熬夜幹什麼了?“論持久戰”?靠est!
“昨晚還好吧?”十三叔和許浩打開門進來。
我們點了點頭表示一切正常。
“那我們吃完早餐就啓程吧。”十三叔說道。
吳蘭珠:“不急,等到中午再出去,讓太陽暴曬一下散一散屍氣。”
於是又再等了一個早上,等到中午太陽當中的時候聚集村民,擡上棺木一行人出發遷葬了。
今天的天氣很晴朗,但現在是冬天太陽並不是很大。
我們按照珠哥的指示,到了他稱之爲“野鶴衝雲地”的地方。棺木停下,衆人看着珠哥開始堪風水。
只見他拿出羅盤細細地盯看着,然後走到那叢茂盛的連枝草下,他蹲下身去摘了一小棵細看起來。
這草具體的名字我們不知道,它的葉子是褐色的,十分細長,每一株都有很多分支,根莖又長又細,就好像無數的鐵絲網糾纏在一起。
“這是什麼草?我從沒見過這麼奇特的草。”十三叔說道。
“應該是連枝草吧。”珠哥答道,然後向後一招手:“挖開。”
於是幾個人拿着鐵鍬開始在連枝草往下挖。果不其然,慢慢挖下三尺左右,裡面出現一棵菌芝。
“怎麼在地裡面會有這種植物?”許浩指着菌芝問道。
“世事萬物靈性乖張,龍穴養出靈性的植物自然不奇怪,既然是靈物,那我們沒見過也就不奇怪了。”珠哥解釋道。
那株菌芝好像一個圓乎乎的小黃球,不過沒有根沒有莖。但是有了它,這個地方可就不是普通的地方了。
“就是這吧,找幾個人挖穴,其他人騰出一個空地
。”珠哥指揮道。
可是就在動土的時候,突然烏雲急聚,似有大雨傾盆之意,但這天氣也太詭異了吧,要知道現在可是一月份左右,又不是六月,怎麼可能像小孩子的臉隨時會變。
“師傅,好像要下雨了。”我說道。
他嘆了一口氣,然後說道:“今天就這樣吧。把棺木擡回去,明天若是天氣好轉再遷葬。”
一聽這一大早的功夫都白費了,衆人開始抱怨。十三叔拄着拐過來問道:“吳先生,這天氣不過陰些,不如就現在下葬吧,又何必再麻煩一天。”
珠哥大有深意地搖了搖頭:“你說的沒錯,是‘陰’。要知道堪輿風水除了方向地理之外,時辰也尤爲重要。”
聽他說時辰,我又開始心想,珠哥不會神氣地連黃道吉日的預算都會吧。但這次是我高估了。
他的解釋是這樣的,“野鶴衝雲地,連枝覆菌芝”但如果“野鶴不見天日的話,生地也就會變成死地。”所以,天氣驟變之後,我們就不得不放棄今天下葬。
十三叔聽明白之後,對衆人說道一番,大家才安靜下來。
“快把菌芝蓋上。”珠哥吩咐道。
做好了善後的工作,大家就隨着人羣將棺木擡回了十三叔那。到家的時候已經四點左右。
不過,我覺得很奇怪,因爲今天我沒見到那個啞巴女人,按道理她應該會出現在人羣中,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昨天晚上的原因她不敢出現了。
千辛萬苦看找到了風水寶地,卻因爲天氣的原因只能擱置,雖然大家都對珠哥有些意見,但礙於十三叔大家都不敢多嘴。
“出去透透風。”吃完晚飯後,珠哥對我說道。
反正時間還早,我就出去和珠哥溜達了一下。
走到大路,我看着那座福山,依舊是霧氣蒸蒸,讓人覺得一副詭異的樣子,我也試着讓玉靈幫我感應一下那座山有沒有什麼非常人的感覺,但遺憾的是她也不知道。
就在走到但是碰見啞巴女人的地方的時候,我看到有一個人的背影很像她,但是那個身影揹着我們想要快步的走去。
我一激靈上前攔住了她。
“啊啦啊啦……”她叫喚着,果然是她。
不過很奇怪,她怎麼好像被人打了一樣,眼睛紅腫着,右胳膊已經用石膏定住了。
“二舅,她……”珠哥問我。
我疑惑地看着她問道:“你怎麼了?”
可是以前她總是纏着我們,現在好像有意在逃避一樣,眼神躲躲閃閃,然後突然從我們身邊跑開
。
她的身影慢慢地在我視野中消失。
“珠哥,你說她這是怎麼了?”我問。
珠哥笑了一下:“不知道,可能被劫道了,但是這樣不是挺好嗎,不會整天煩着我們。”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後深吸一口氣,從嘴裡發出一聲:嘶……這傢伙不會真把她當成瘋婆子吧?
“珠哥,問你個事?”
“嗯?”他看着我。
“擁有慧根是什麼感覺?”我問。
“不清楚,也沒什麼變化,不過好像對那些古書特別感興趣,尤其是玄學一類的,而且我一看就能明白。”他笑着說道。
“哦,那意思說你比常人更加來的聰明瞭,是不是?”我問。
他點了點頭:“不然又怎麼叫慧根?”
“那你這個聰明人別把那個啞巴當瘋子行嗎?她又沒對我們做什麼,而且人家神經很正常。”我指責道。
的確這樣,我知道珠哥並沒有取笑人家的意思,但我不希望,他把那個女人當做瘋婆子,雖然行爲有些怪異,但那是因爲我們不理解她所要表達的,是誤解所造成的。
他點頭哦了一句,然後呆呆地看着我。
“你好說教哦。”他說道。
我笑了一下:“行了,哥們,因爲曾經有個人教過我因果的道理,那個啞巴已經夠可憐的了,我們雖然幫不了她脫離這個惡果,但要尊重她,不是麼?”
“那個人?指的是誰?”他問道。
那個人,是曾經的郭穎,我記得她對我說過渡人不是要幫他們減少惡果,是要減少他們作惡。
“一個我曾經很在意的人。”我說道。然後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
我和他呆呆地站着,不知不覺天色已晚,夜空已經掛了不少的星星,還有那殘缺的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