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了好長的時間才恢復了正常體溫。想不到我大爺心思如此縝密,竟然把酒藏在寒冰潭的下面,如果不是大奔幫忙,我是不可能想到這個地方的。
看着桌子上從寒冰潭下面取來的那罈子酒,我笑了一下,只要有了這罈子的佳釀,再努力一下,說不定毛小方會改變主意收我爲徒。
“唉!二舅,把酒打開嚐嚐吧。”珠哥舔了舔嘴脣,露出一臉的貪婪。
“這怎麼行?這可是給劉伶老先生的。”
“哎呀!他是個酒鬼怎麼喝都喝不夠,況且我只是嚐嚐,又不求醉。”珠哥一臉的哀求。
我無奈地嘆了口氣:“珠哥,不是我不心疼你這哥們,你這樣,要是日後我們要離開了瀛州,我一定會把我大爺最好的酒拿來,咱們喝個夠。”
被我這麼一說,珠哥剛腆着性子嘿嘿地笑了。
事不宜遲,既然拿到了這塵封了二十幾年的佳釀,我就得儘早把它拿給酒鬼劉伶了。於是我和珠哥動身前往。
不出一會兒的功夫,我們就到了先前遇到劉伶的那個地方。我扒開了草叢,卻發現那老傢伙醉醺醺地睡着。
無論我怎麼喊他都沒有動靜,而且隨着他時間的推移,他竟然變成了一副骨架子。全身的肉都乾枯了,只剩下瘦巴巴的骨頭。
我和珠哥一時間不知道要怎麼辦纔好。這劉伶除了號稱是酒鬼之外,也被稱之爲睡鬼,原來是這個意思。可以睡到海枯石爛,全身乾枯,睡到山河破碎,一夢千年。
“唉!有了!”珠哥突然激動地喊出聲來,然後接過了我懷裡抱着的那罈子酒。
只見他滿臉堆着笑,信心滿滿地打開了那酒罈子的封口。
封口一開,一陣撲鼻的香味散發開來,我閉上眼睛嗅了嗅。就像是漫步草原,傳來一陣撲鼻的清香,又像是置身於花園,迎來一陣百花香一般。
“有動靜!”珠哥激動地說道。
這時,我看到草叢裡熟睡的劉伶,原本是一副骨架子,然後滿滿有了血肉,整個身體慢慢地豐滿了起來。
“好酒!”他突然喊了一句,然後猛然睜開眼睛看到了珠哥手上的那罈子佳釀。
他露出一臉的貪婪之色,就像餓虎撲食一般撲了上來。
珠哥把身子一轉,劉伶就撲了個空。
“要想喝酒,你得幫我們才行。”珠哥說道。
“這個自然!”那劉伶的口水早就稀溜一地了。
“珠哥,別饞壞了老先生了。”我悶着笑意說道。
珠哥把酒罈子伸到了劉伶的面前,這酒鬼迅速地伸出手接了過去,然後哐哐哐地就開始灌酒。
“誒!夠了!”我大喊一聲,然後從他的手上奪回了酒。
“好酒啊!快告訴我,那老秦把這些酒都藏在哪裡了?”
“這我可不能告訴你。”我搖了搖頭。掂了掂罈子的重量,好傢伙,這纔多大會兒的功夫啊,就被他一個人給幹了半罈子酒。
“快給我,這麼好的酒,別岔了香味。”他像個小孩子看到好吃的零食似的,兩眼發直,不斷地舔些嘴脣。
我從珠哥的手上拿過了封口的那塊布,然後緊緊地封住了封口。
“唉?你這是幹什麼?”劉伶苦瓜着臉。
我嘿嘿一笑:“老先生,明天你和毛小方師傅對弈,我就用這半罈子的佳釀招待你們。”
“那我不是吃虧了。”劉伶一臉的不情願。
“放心,事成之後,我親自取一罈子美酒恭恭敬敬,完完整整地敬獻給您。”我拱了拱手。
“真的?”他眯了眯眼睛,然後強迫自己把注意力從酒罈子上面挪開。
“好的,天也不早了,我要再睡一會兒,明天早上我們再去赴一年一度的對弈之約。”說着他大大地打了個哈欠,然後轉身向草叢走去。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就是睡鬼,現在纔不過是兩點左右的時間,他竟然又開始沉睡了。
看着他再度變成一副空空的骨架子而沉睡的時候,我想起了在遠方的一個人。
我離開黃石村也有些時候了,也不知道鶯兒現在怎麼樣了。只可惜沒有辦法聯繫上。除此之外,也不知道徐天那個老傢伙有什麼行動。不過我想他暫時是不會有什麼行動的。
上次在歧黃山一役,他爲了獲得更強的力量,以自己的生命爲代價,致使自己突然之間老了幾十歲。他一定會想辦法先恢復自己的身體了。
如此一想,我倒也放心了不少。倒是我明天的事,我覺得有點懸。
毛小方已經認定了我是東北野仙的出馬弟子。他的愛徒是野仙害死的,對他而言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化解這段心結的。
“放心吧。”珠哥搭着我的肩膀,微笑着:“盡人事安天命,我相信老天爺待我們不薄的。”
我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想那麼多沒有用的。倒不如想想明天他和劉伶老先生對弈時我應該做些什麼吧。
想着想着,我和珠哥竟然睡着了,半夜醒來過一次。瀛州的夜空很晴朗,星星點點。
到了早上的時候,我的臉被露水打溼了。瀛州上的那些動物開始了一天的活動,仙鹿奔跑了起來。仙鶴一排排地飛上了天空。
至於這瀛州的那座火山,還是老樣子,冒着嫋嫋的黑煙,偶爾顫抖,咆哮那麼幾聲。
就在這時,那劉伶竟然醒了過來,恢復了血肉之軀之後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劉先生早。”我問候道。
他點了點頭:“今天是一年一度的對弈,每到這個時候我就會自己醒過來。”他打了個哈欠說道。
“走吧。”他說了一句,然後開始朝着毛小方住的那個山谷走去。
我和珠哥互相點了點頭,成不成功就看這一次了。
我抱着那罈子酒跟在了後面。沒多久就回到了先前遇到毛小方的那個湖。
“你們現在這裡等。”劉伶老先生向後一招手,示意我們停下來。
我疑惑地看着他:“要等多久。”
“等一個時辰左右,那時候我們已經下棋下得正酣,你只要在旁邊給我們倒酒就行了。”他吩咐道。
“明白了。”我答道。
於是,他自己走了進去,此時,毛小方已經在院子的桌子上坐定,上面放了一個棋盤。
看到了劉伶走了進來,毛小方一直緊繃着的臉頓時笑開了:“劉老哥,你來了。”
劉伶也咧開嘴笑道:“老傢伙,今天是決一勝負的日子,我就算是世間少有的酒鬼,睡鬼,也得來一趟和你來一局不是?”
“好。咱們對弈了三十幾年,還沒有決出勝負,今天我倒要看看你一年之間,棋力精進了多少。”毛小方笑道。
劉伶只是笑着坐到了他的對面,然後拂了拂自己的長袖。從黑色的棋盒裡抓了一把。
毛小方也二話不說,抓出一把白棋捏在手裡。這個規矩我知道,叫做猜棋,也就是決定誰先下第一手。
兩個人同時攤開手。劉伶看了看他手上的白棋說道:“老傢伙,你先請了。還記得我們的規矩嗎?”
“三十年了也沒見你像今天這麼嘮叨,記着呢。對弈未決,絕不開口。”
“算你記得這‘絕不開口’這四個字。”劉伶嘿嘿地笑着。
“少廢話,開始吧。”毛小方靜靜凝神開始下了第一手。
我知道這劉伶是有意要把他們下棋的規矩透露給我的,好讓我等會兒過去心裡有點底。
他們一人一手,神情氣閒,面不露色,更沒有半點的言語。一執手,斟酌一番,然後才緩緩地落子。
而且他們下的每一步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思考了好長時間纔會緩緩地落下那處心積慮的一子。
大概過了一個時辰左右,我和珠哥在湖外邊看着都有些累了,但是他們依舊一副精神飽滿的樣子,絲毫沒有睏倦。
我看也到了劉伶先前交代我出場的時候了,於是我抱起了酒罈子,然後帶上了兩個碗,輕手輕腳地走到了他們的面前。
他們的全部精力和心神全都放在了圍棋上,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我靠近了他們。
於是我輕輕地把兩個酒碗放在了他們的桌子旁邊,然後打開酒罈子的封口,一股刺鼻的清香襲來。奇怪的是,竟然連酒鬼劉伶都對此沒有反應,看來,他們下棋之專注,可能早就超乎了這片空間之外了。
我把酒倒在了酒碗裡。這時,那毛小方師傅竟然抖動了一下眼皮子,似乎注意到了我在旁邊。
他的臉突然露出了一絲不悅,剛想發作,劉伶砰!地一聲把棋子重重地壓在了棋盤上,故意讓棋子發出巨大的聲響,以此來提醒他不要忘了他們對弈的規矩。
毛小方只好重新收拾好心神,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和劉伶對弈上面。
我倒完了酒之後就慢慢地退離了他們五步之遠。
令我感到奇怪的是,我沒有看到過他們拿起酒碗喝酒,但是每過幾個時辰,他們桌子上的酒碗就空了。
珠哥說,他們不是用身體在下棋,他們是在用元神下棋啊!
好傢伙,我這才知道什麼叫高手!
我一直守候在他們的旁邊,也不敢有太大的動靜影響到他們,只是發現酒碗裡面沒酒了只後,我才上前去添滿。
棋盤上的黑白棋子越來越多,但是隨着時間的流逝,我酒罈子裡的酒卻越來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