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齊宇,明明已是二十歲的成年男子。
卻如同一個三歲小娃兒跪在椅子上,趴在桌子上吃飯,一隻手拿着筷子夾菜也夾不穩,另一隻手沾滿油漬,隨意地往衣服上擦拭。
而且那樣子也不叫吃飯,整個就是對一桌子菜進行大掃蕩,上好綢緞裁製的衣服被沾滿菜漬。
齊宇的身旁,是一位神色慌亂的侍女,一直勸拉着根本不理睬她的少爺,着急得眼眶泛紅。
齊海一進門,見平時還算乖巧的兒子今天竟然這樣狼狽地用餐,怒從中來,對着齊宇的貼身侍女小蘭大發雷霆。
“小蘭,這是怎麼回事!讓你好好服侍少爺用飯,你就是這樣服侍的嗎!來人啊,把這奴才給我拖下去大打二十大板。”
琉璃倒吸一口氣,這侍女身形羸弱,別說二十大板了,幾板子怕都熬不住,這齊海果然是愛子心切,把兒子的過錯都怪罪到侍女身上。
門外的侍衛聽見老爺的命令,涌了進來,屋內一時變得狹窄起來。
“爹……不要……不要處罰小蘭……不要……”齊宇一聽小蘭要受處罰,連忙從椅子上起來,抱住齊海的手,左右搖晃,臉上露出焦急的神態。
名喚小蘭的侍女趕緊跪下,被齊海的處罰嚇得戰戰兢兢,連忙磕頭認錯,“老爺,老爺,小蘭不是故意的,求老爺饒了奴才……”
齊海哪裡肯輕饒這樣不忠心服侍主子的奴才,要是傾兒看見宇兒這樣,又要難過不已,想起愛妻每每爲宇兒暗自神傷的情景,齊海既辛酸又難過,現在更要嚴懲小蘭。
齊海的話剛說話,齊宇就撇開他的手,一個踉蹌撲過去抱住小蘭瘦弱的身軀,對齊海哭着喊道:“爹,不要處罰小蘭,是因爲我不愛吃飯,小蘭說不吃飯就不乖,她就不疼我了,我不想讓小蘭不疼我,於是就吃飯,爹,我不許你處罰小蘭……”
齊宇一副護短的模樣,緊緊抱着侍女小蘭,那樣子誰要處罰小蘭,他就跟誰作對,就如一個三歲小孩拼命保護手中的糖葫蘆不讓別人去搶。
南宮宸和炎燁對視一眼,
心裡程亮,爲一句話就想表現自己,這齊少爺怕是對那侍女小蘭有不一樣的感情,誰說的傻子就不能有愛情了。
齊海顯然沒有因爲齊宇的話而心軟,鼻腔裡哼出一聲,指着跪在地上的侍女,道:“小蘭,你說怎麼回事!”
小蘭已經被嚇得眼淚流出來,囁囁嚅嚅道:“老爺,是奴才不好,奴才不該對少爺說這樣的話。這幾日見少爺胃口不佳,奴才一時心急口快,沒想到少爺當真了。”
“哼,你這大膽的奴才,竟敢對少爺胡言亂語,更要受罰,來人拖下去!”齊海面色陰冷,對着一旁的侍衛命令道。
琉璃不忍心見才十五六歲的少女受到這樣嚴厲的懲罰,二十大板打下去,不是要了她的命嗎,可是念及自己和齊海關係尷尬,只有向南宮宸求救。
琉璃拉了拉南宮宸的衣角,示意他出面爲小蘭求情。
南宮宸看了琉璃一眼,見後者眼裡透出祈求的目光,好像被罰的是她一樣。
最終,還是開口:“齊城主,請息怒,斗膽聽在下一言。”
齊海這才注意到還有外人在,神色帶着歉意,道:“南宮公子,讓你們見笑了。”語罷,自己到先嘆了一口氣。
南宮宸對齊海露出一個無礙的笑容,道:“齊城主,無須這般動怒,這位小蘭姑娘本意是爲令郎好,再者我看令郎和這位小蘭姑娘相處融洽,感情深厚,如果冒然處罰小蘭姑娘,也會讓令郎不愉快,何不如就饒了小蘭姑娘,訓斥一番即可,二十大板的處罰確實重了些。”
南宮宸本不想插手管齊海的家事,可是看那侍女的年紀和家中那位差不多,一時心軟。
“這……”齊海面色有些猶豫。
南宮宸的話確實不錯,宇兒已經不是第一次維護小蘭了,小蘭是琉璃逃婚那年進入城主府,一直做宇兒的貼身侍女,說來也怪,宇兒一向不願意和外人說話,卻和小蘭格外親近。
宇兒有時連他和傾兒的話都不聽,卻對小蘭的話“惟命是從”。小蘭也愛護宇兒,如果沒有她的悉心照顧,他和傾兒拿宇兒都沒辦法
。
宇兒越長越大越不受他們控制,明明思維混亂,卻極有主見,固執起來,任誰的話都不好使,只有小蘭才能讓他安靜下來。
“小蘭是我的,不許你們懲罰她,誰也不許!”齊宇猛地推開身後的侍衛,緊緊地抱住小蘭,像是心愛之物要被別人搶去一般。
琉璃瞥見跪在地上的小蘭聽聞齊宇這聲“告白”後,耳根泛紅。
面容因爲低垂着頭而看不清,憑着女人的直覺,琉璃覺得小蘭對這齊宇怕是也不止主僕感情。
“宇兒,不許胡鬧!快起來,這樣撲在地上成何體統。”齊海對這個兒子簡直是沒有辦法,吼了也不見兒子起來,只有親力上前去扶。
哪知齊宇死活不肯起來,還說什麼小蘭不起來他就不起來,弄得齊海對小蘭罰也不是罵也不是。
“好了好了,宇兒你快起來,我不罰小蘭便是,你快起來,我介紹幾位來客給你認識。”終於齊海執拗不過兒子,只有同意先暫行不處罰小蘭。
琉璃扶了扶額,這齊氏父子連簡單的吃飯都能鬧這麼一出,那麼城主府豈不是每天都雞犬不寧嗎。
琉璃也注意到了,這齊宇真的是誰的話也不聽,唯獨聽小蘭的話。
小蘭讓他坐下,他就規規矩矩坐下,手放在腿上,安安靜靜地如同私塾裡那些被夫子訓斥後的小孩。
“宇兒,這是森術公子,你讓他爲你把把脈好不好。”齊海語音溫柔,哄着齊宇,介紹一旁的森術。
森術走上前,對着齊宇額首一笑。
齊宇嘟着嘴,絲毫不買森術的賬,大概是被以往的大夫弄厭煩了。
隨即,齊宇把目光投向站在一旁淚眼未乾的小蘭,那樣子是詢問她的意見。
小蘭連忙扯出一個笑容,對着齊宇道:“少爺,這位公子是好人,是來治好你的病的。”
齊宇看着森術,眉頭緊蹙,清澈明亮的雙眼裡透出不信任的眼光,半響纔開口道:“好吧,小蘭說你是好人,我就相信你,你來看吧。”
說完,齊宇伸出自己的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