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結束,齊宇拜別父親與南宮宸等人,回到房內,見一名侍女在爲他整理衣物,不禁問道:“小蘭呢?”自從他醒來之後,就沒有見到過小蘭。
低頭幫少爺整理衣物的小環聽見少爺問話,趕緊站起來身來回答道:“昨日小蘭已經辭別老爺和夫人,離開城主府了。”
“什麼!”齊宇大驚道。
小環不知道爲什麼少爺反應這麼大,以爲是自己哪裡說得不對,只有戰戰兢兢地說道:“小蘭說老家的外婆病重,不得已要回家去服侍老人,老爺和夫人也應允了,讓齊管家給她結算了工資,她昨日就已經走了。”
齊宇聽完,心裡一沉,不由得想起以前的過往,現在把一切都回想起來,也知道了小蘭絕不似一般侍女那麼簡單,可爲什麼,聽到她離去的消息,心還是好疼。
“少爺?”小環看着不言不語的少爺,於是停下手中動作,輕喚一聲。
“你下去吧。”齊宇擺擺手,示意小環離去,現在的他很想一個人靜一靜。
待小環離開後,齊宇看着燭臺上搖曳的燭光,陷入回憶中。
“小蘭,爲什麼他們都罵我傻子,傻子是什麼?”十六歲的齊宇眼簾掛滿淚珠,問十三歲的小蘭道。
那時候的小蘭,頭上還綁着兩個小小的丫環鬢,拿着絲帕替他輕輕搽幹淚水,柔聲道:“他們都是壞人,少爺以後不要跟他們玩,他們羨慕你有很多玩具,有好看的衣服,好吃的食物,傻子就是很羨慕你的意思。”
十六歲的齊宇似懂非懂,兩隻手握住小蘭的柔荑委屈地說道:“我不跟他們玩就沒有人陪我玩了,我很孤獨很寂寞。”
小蘭笑着給他整理好散落的髮絲,說道:“那以後小蘭就陪你玩好不好。”
十六歲的齊宇又驚又喜,反覆問道:“小蘭,你說的是真的嗎,你會陪着我玩嗎,會陪着我一輩子嗎?”
“少爺,我會陪着你一輩子的。”那樣篤定的話語和神情自小蘭口中發出。
十七歲生日的前一天,他把孃親手縫製的衣裳弄壞了,因此一整天都悶悶不樂,任誰說話都不理不睬。
“少爺,你怎麼了?”小蘭關心地問
道。
“衣服壞壞,娘要生氣了。”他說着說着竟然哭了出來。
小蘭輕聲說道:“那少爺,你脫下來我給你縫製看看,能不能補成原來的模樣。”
他將外套脫下來遞給小蘭,看着小蘭拿出針線盒,坐在燭臺下,仔仔細細地縫着每一個缺口。
幾乎是縫製到了半夜,也總算將好幾個夾層的棉衣縫好,當她把棉衣遞給他時,他已經冷得不行,直往她柔軟的懷中竄,冷得直哆嗦,“小蘭,我好冷啊,你抱着我睡好不好。”
然後他還未等到小蘭的回話,就被小蘭猛地推開,小蘭氣得又急又羞,“少爺,您是男孩子,我是女孩子,你怎麼能這樣!”
那時的他怎麼會懂得男女之別,只覺得一向溫柔婉人的小蘭第一次發那樣大的脾氣。
那天晚上,他抱着小蘭給他補好的棉衣,一夜未睡,心裡忐忑不安,因爲小蘭生氣了。
再稍大一點時,他更加發現自己離不開小蘭,每日沒有她的陪伴,他就不吃飯,也不睡覺,在他的心裡,小蘭比任何一個人都重要,甚至包括他的父母。
他還記得自己當時有一陣迷戀放風箏,風箏被吹到了樹上,他在下面着急無措,小蘭卻一個縱身躍上樹梢,輕點樹枝,便握住風箏,穩穩當當地來到他面前,遞上風箏。
“少爺,我爲你取到了風箏,你記得替我保守秘密,不要告訴別人是小蘭幫你從枝頭取到的好嗎。”
他當時眼眸裡除了震驚還有喜悅,緊閉着嘴巴,頭如搗蒜似的點,這是屬於他和小蘭的秘密,他怎麼會告訴別人呢。
小蘭的身上總是有很多秘密,比如她會武功,比如她總是半夜悄悄從後門溜走,天亮纔回來,比如她會讓他把那些上門來看病的大夫全都攆走,不讓他去喝那些難聞的藥……
可是這些都不影響小蘭在他心目中的位置,那時沒有人可以撼動的依賴。
他有了小蘭,就是莫大的滿足。
她可以陪伴着他在陽光燦爛的春日,歡暢地放風箏,她可以陪伴着他,整日嬉戲遊玩,樂不思蜀。
在他餓時,細心地喂他吃飯,冷時,替他加衣。
他原以爲自己終於找到了那個人,體貼他,溫暖他,與他默契相守。
直至天空泛出魚肚白,晨光透過窗紗灑進點點光輝,齊宇纔將思緒慢慢拉回來,那到底是依賴,還是愛。
從前他智力受阻,卻得到了最心愛的女人。
最近他已然清晰,卻失去了她。
接下來的幾日,南宮宸便和齊海開始爲構建一個魚販組織而作準備。
到將所有工作安排下來,已經是半月之後。
是夜。
琉璃見身後無人,才悄悄地打開森術房門,手中捏着的是炎燁讓人傳來的紙條。
“事已成,勿憂”
“炎燁他……”琉璃剛說出半句,就難再開口,短短五個字,卻暗含着炎燁這一路的辛酸歷程。
皇上是什麼人,是說一不二之人,是輕輕鬆鬆就能取掉任何人性命的君主,受萬人景仰膜拜的聖上,說過的話如同聖旨,他們這些人只能服從,只能執行。
短短半個月的光景,炎燁到底是怎麼做到的,讓皇上改變了主意。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森術低沉一聲,手不自覺地握緊,一顆心忐忑不安。
“炎燁,他會有事嗎?還有滄漓,他知道了嗎?”琉璃擔憂地問道。
森術拉着琉璃的手,似在安慰她,也似在安慰自己,“炎燁才智過人,我想應該不會有事的。至於滄漓,我們要趕緊跟他取得聯繫。”
京城皇宮裡。
炎燁臉色蒼白,氣息不穩,躺在冰冷的牀上,往日眼眸裡精睿明智的光彩再也難以集合在一起。身體傳來陣陣劇痛,似抽筋剝皮之痛,似剜膝割骨之痛,似鞭肉刺眼之痛。
“炎燁公子?”叢喜手捏蘭花指狀,距離胸口三分處,一股似女子妖嬈般的神態,可惜陪上那十足的男人面孔,看着着實叫人噁心。
“叢公公,多謝手下留情。”炎燁面無表情的說道,事實上此時他一句話都不願意再開口,整個空氣中瀰漫血液之味。
“留情到好說,來到咱家手上,那就是不留“根”了,今後也算同僚了,嗯?炎燁?”叢喜皮笑肉不笑地說道,眼神往炎燁的下體瞟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