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的手恢復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李恆才的耳朵裡,還沒等李恆纔將人找過去,如意已經主動去見了李恆才。
李恆纔再見到如意,關切之意十分的明顯,就差拉起她的右手放在手心裡捧着親兩下了。如意一面和李恆才保持距離,一面和和氣氣的笑道:“李老闆,如意今天來,是有一件事情想要和您商量。”
李恆才一揮手,似乎是有些不滿:“你是第一日在我手底下做事嗎?哪回不是你說什麼我都遷就了你,你也在百味樓做了一段時間,不需要這麼客氣!”
如意也笑:“李老闆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好老闆,如意初出茅廬,能遇到李老闆這樣的知位人,實在是如意之幸。不過今日如意要說的話,卻帶着些傷感。”她頓了一頓,略帶歉意的看了李恆才一眼:“李老闆,如今我的手已經好的差不多,我也找了大夫好生的看了,大夫說以後都不會有什麼大礙。所以我覺得自己應當是可以參加幾日後的甄選。”
李恆才聽着很是欣慰:“既然如此,你就更應當好好準備!以你的實力,拔得頭籌絕不在話下!”李恆才越說越興奮,目光忽然一轉,壓抑了一下面上的欣喜,面色忽然變得深沉起來:“如意,你總歸是我百味樓裡頭出去的廚子,往後你定然是前途不可限量,我沒有什麼別的想說,只是你應當知道,百味樓的地位與其他的酒樓不同,所以難免會遭到暗害,你在百味樓的這些日子,我李某人當真是十分看重你,但接二連三的發生這些意外,我也實在是力有未逮。”
如意不動聲色的順着他的話說:“發生這些事情,李老闆也是無能爲力,如意很理解。如意在百味樓的時間,李老闆都格外的關照,如意定當銘記在心!”
李恆才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說道:“如意,你若是當真感激我,可否幫我做些事情?”
如意麪露疑惑,但見李恆才模樣誠懇,她笑了笑:“李老闆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話題終於引到正頭上來了!李恆才搓了搓手,又將手攏在脣前輕咳兩聲,說道:“如意,你大致應當記得我曾經告訴過你,若是你進到宮中,我依然能爲你好好安排!須知這深宮之中,有許多事情是你即便再有本事,也會無能爲力的,若沒有一個人爲你鋪路,只怕路不好走。”
李恆才原本是與如意隔着一張高腳方桌,說到這裡的時候,他忽然起身走到了如意身邊,伸出手握住瞭如意的肩膀,微微彎下身:“如意,須知這世上有許多事情,一個人做不好的,若是多幾個人,就會變得容易。我大可爲你將前路鋪一鋪,但同樣的,我也希望你能在宮中多加照拂我這個老東家!”
如意擡眼看了看李恆才,眼中似乎帶着些迷惑。李恆才笑了笑,直起身子道:“百味樓不止東橋這一家,可若是想脫穎而出,甚至比汴京的老店更加響亮,那整個東橋百味樓都會變得更好,我也更加方便爲你牽線搭橋……”
李恆才頓了頓,繼而發出大招:“你大致是曉得,當今聖上極愛美食。你如今姿色越發出衆,手藝更是一絕,若是有人幫你打點打點,讓你見一見聖上……”李恆才的眸子笑眯眯的,彷彿毒蛇一般:“往後飛上枝頭當鳳凰,就當真是一輩子享福了!”
如意有些呆愣:“李老闆……這……”
李恆才擺擺手示意她不用多說:“我要說的便是這麼多,你仔細的想一想,就會曉得這當中的好處!”
這可真是大大的好處,如意在心中冷笑兩下,面上卻是欣喜若狂卻又拼命壓抑的樣子,可是這樣開心了沒多久,她忽然望向李恆才,眸子裡的算計即便是個傻子都能看出來,她微微低下頭,再擡起頭來時,目光中帶上了些期盼:“李老闆……我今日其實並不是來和你說這些,不過如意確實沒想到……一旦進了宮,還能有這樣的好事情,可……可如意還有一件事情,想要和李老闆商量……”
李恆才微微挑眉,他都已經說了這麼誘惑的條件,但凡是個女人都不應該會抗拒!她竟然還有事情要商量,且會比這件事情更讓她記掛?
李恆纔給了她一個說下去的眼神,如意笑了笑,帶着些膽怯道:“李老闆……先前……如意和李老闆曾簽過契約,如意想……若是等如意被錄選,能有幸進到尚膳監爲雲總管效力,那定然是極好的!可這樣一來,如意自然就不會在百味樓做事……那那張契約……”如意的聲音越來越沒有底氣,最後彷彿是下定了什麼決心,將話完完整整的說了出來:“能不能就此作廢!?”
如意說這話的時候,目光中帶着期待和狡黠,彷彿正在打着什麼小算盤。而李恆纔在聽到這番話後,卻是微微眯起了雙眼打量起如意。
那張契約,說得好聽的是合同契約,說的難聽點,就和半張賣身契無異。當初李恆纔是想用這個來綁住她,所以往連三爺身上潑了髒水,讓她惶恐無措下籤下契約以求自保。可如今,她竟然還記掛着這件事情……
如意一連看了李恆纔好幾眼,每每對上他的目光時,都像一隻小兔子一般有些驚慌心虛的避開。
就這樣沉默了好一陣子,李恆才緩緩道:“哦……你說的是那張契約啊。”他似乎是纔想起來這件事情似的,笑了笑,但語氣中的熱絡終究少了幾分:“一旦你能選上,有機會進宮,不在百味樓做事,那這張契約自然無效,我李某人一介草民,總不至於和官家搶人不是?”
他這一番話說的輕鬆,如意也跟着笑了起來:“李老闆這樣說,如意就放心了。其實也不是擔心別的,只是想着如果要進宮,身上還有什麼牽絆那就不好了……”她似乎是覺得自己哪裡說的不妥,立馬補充:“不過李老闆放心,你方纔說的那些,如意很願意去做!”
如意算是對李恆才表了衷心,可是李恆才的目光卻再也熱切不起來了,他笑着點點頭:“你的意思我明白了,這次選拔,好好表現!”
如意似乎是鬆了一口氣,笑着點點頭:“那這幾日我會好好準備,李老闆您放心。”
李恆才眯着眼睛看着如意臉上雀躍的神色,再次點點頭。
等到如意退出去,李恆才的心腹從外頭進來。李恆纔看了一眼如意離開的方向,對身邊的心腹道:“叫那幾個好好準備準備,要是想讓家中的人相安無事,就乖乖聽話!”
心腹眼中閃過訝色:“老闆……這何如意,不用了?”
李恆才冷笑一聲:“人還沒進去就已經急着要跟我們劃清界限,我還能放心讓她做我們的內線?要是她真的闖出名堂來,只怕到時候也是鞭長莫及,無法將她拽在手心!”
心腹皺了皺眉:“或許……我們也可以將她的家人……”
李恆才擡手打斷了他的話:“何如意是連劉閣老也記掛着的人,動了她家裡的人威脅她,我還擔心她會跟我使什麼絆子。屆時再惹出什麼麻煩枝節,誤了正事就不好了。”
心腹立馬會意:“那咱們只要一天拿着契約,她就一天別想脫身!”
李恆才冷笑一下:“行了,去做事。”
心腹領命,躬身退下。
如意從百味樓離開,還沒走兩步路就被人撈到了巷子裡,江承燁的手握在剛纔如意被李恆才握過的肩膀上,冷冷道:“你們剛纔說的什麼契約?”
如意沒想到他已經能神出鬼沒到這個地步,動了動肩膀,沒能掙開他的手,他的手極有力道,可是這樣不容反抗的鉗制着她,卻並沒有弄疼她。如意隱隱能感覺到江承燁的不滿,所以乖巧的將契約的事情告訴了他。
江承燁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他忽然放開了如意,退開一步:“何如意,這件事情,你爲什麼沒有告訴我?”他似乎隱忍着極大的怒氣,如意和他對望一眼,正準備開口解釋,他忽然再次上前來,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所以,你是不是要等到李恆纔拿着契約來威逼你的時候你才準備告訴我這件事情?何如意,你把我當成什麼?還是你懷疑我的能力?”
如意沒有說話,就是這麼靜靜地看着他,直到江承燁衝動過後,覺得自己的確是魯莽了,這才放開她,看着她下巴上多出來的紅印,心中有些自責。
如意並沒有生氣亦或是難過,她只是平靜的看着江承燁,淡淡道:“難道你不記得我曾經跟你說過,我得好好煮一鍋亂燉嗎?燉食本來就不是一時半會的事情,得看火功。不告訴你這些並不是因爲不信任你或者是沒有見你當做重要的人,只是我不想事事都靠着別人,那些你否定我的話我從來都沒有忘記過一句,我也只是想用自己的辦法做成些事情,難道到了你這裡就真的這麼罪無可恕嗎?”
江承燁的脣動了動,還沒來記得說話,如意已經立刻示軟的湊到他懷裡,軟軟的說:“我知道你只是擔心我,也正是因爲有你,所以我更加不用害怕任何事情,不是嗎?”她仰起頭,臉上的笑容恍若燦陽:“你這麼能幹,我有什麼好怕的!”
江承燁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已經越來越會取悅他,契約的事情,對他來說的確不是什麼大事,只要人沒了,還怎麼拿着契約來威脅她?江承燁忽然有種我家傻貨初長成的感覺,看着她的笑容,他忽然明白了自己對她的感覺中的其中一種——縱容!
她還不知道他能給她帶來什麼,但此時此刻,他開始想要看看她究竟能玩出什麼花樣。在他的保護之下,能否讓他更加無法自拔?
江承燁的神色總算是鬆緩了些,如意敏銳的捕捉到他氣息的變化,笑得越發燦爛:“好了,這些事情你根本不需要操心,我保證自己不會怎麼樣!”
江承燁卻是嗤笑一聲:“李恆才擺明想讓你做內線,你這個時候提出契約的事情,他再傻也能看出你根本無意和他一條心,你想怎麼樣?”
如意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江承燁,眼中閃過狡黠:“我還怕他太相信我呢!別擔心,沒事的!”
江承燁淡淡笑了笑,任由她拉着手往回走。只不過,這件事情他不必擔心,並不代表別的事情就可以這麼算了。
當天夜裡,李府發生了怪事!
李恆才一覺醒過來,竟發現自己的右手不能動了!看了無數大夫,都查不出癥結在何處!李恆才頓時惶恐無比,原先如意說她的胳膊莫名其妙不能動的時候,他還有些懷疑,可現在不能動的是他自己啊!李恆才慌忙去請教如意這個病該怎麼治,如意見到垂着一隻手臂晃來晃去的李恆才,說不驚訝是假的。
如意被李恆才鬧得不行,最後脫口而出道:“會不會是睡姿問題?”
最後的最後,李恆才自然只能留下一個蕭瑟的背影像一隻可憐的獨臂人一樣打道回府。如意看着他一臉惶恐不知所措的樣子,差點沒忍住笑出來,她轉身跑進東屋,對着牀榻上閉目養神的男人一頓追問,她問他是不是紮了他哪個穴道,嚷嚷着也要學,最後江承燁微一勾脣,將她整個人撈上了牀榻,修長的手指在她的肌膚上一寸一寸的挪,一個穴位一個穴位的教……
“如意?”門口傳來了女人的聲音,江承燁的動作滯了一滯,如意正好逃脫了他的魔掌,一邊收拾着自己一邊朝外面走。
大門口,香芝和柳兒一併站在那裡。香芝如今是被休在家的棄婦,髮飾自然不是少女的髮飾,而是將一頭黑髮盤了起來,她們幾個的年歲其實都差不了多少,可如今這樣一看,香芝倒更顯得穩重成熟,與從前那個撒潑耍賴的女人,簡直是判若兩人。
見到如意出來,兩人臉上的紅暈總算消退了些,如意大致猜到她們是聽到了剛纔的嬉笑打鬧。吉祥也從西屋裡出來,一點沒有才被何婆子他們鬧過的尷尬,招呼起來很是熱情。
如意看到香芝,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告訴她:“我今日去過百味樓,那裡可比我想象的要更差人手。我還是那句話,若是你真的有心出來幹活補貼家用,倒可以去廚房裡幫着做些細碎的活兒。”
香芝的一雙眸子倏地亮了起來:“如意,這是真的嗎?你……你真是太好了!”
一旁的柳兒和跟着附和:“是啊香芝,咱們的都是好姐妹,如意可是向來都幫着自家人的!”
香芝激動地點點頭,望向如意的目光更加熱切,何柳兒也一同望向如意,可她的目光就是忍不住擦過了如意的身側,望向了緩緩從東屋裡走出來的男人……
江承燁不緊不慢的走出來,在如意身邊站定,看着過來串門子串的有些勤快的兩個人,連一個點頭問好都欠奉,徑直往後院走。香芝自然也是看到了江承燁的,在她看來,這個男人不知道比鄭澤好看了多少倍,每每她心中不平的時候,也只能安慰自己,好歹鄭澤比這個男人有錢有地位,如意這根本就是在養小白臉!只不過,就算她認定了江承燁是小白臉,一雙眼珠子望過去了,仍舊是挪不開。
如意將兩個人的目光收入眼底,並不說破。何柳兒到底比香芝更敏感些,發現如意看着她,她立即收回目光,笑着望向如意:“如意,我今兒個來,是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商量。”
吉祥在一邊聽着,比如意要熱情的多:“啥事情?”
何柳兒踟躕幾分,帶着些尷尬說明了來意:“其實……也不是別的。吉祥,如意,你們也知道,咱們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哪來的隔夜仇呢。其實我娘一直都記掛着你們,她現在懷着身孕,走動不方便,所以很少過來。可是她今兒個找我過來,還是想跟你們說說,吉祥成親那天,咱們一家人能不能都來給吉祥送送親?”
何柳兒的一番話說得極爲親和,真真是說到了吉祥的心窩裡,吉祥趕忙點頭:“這還有啥說的,都過來吃杯喜酒吧。”
何柳兒卻是不確定的望向瞭如意。如意看着她略顯擔憂的臉色,真真是一副識大體的模樣,遂點頭笑道:“大姐都說了,我自然沒話說,成親那天,讓二嫂和奶奶他們都過來喝杯喜酒吧?”
這話一出,連香芝都開心起來:“那真是太好了!我這就回去跟我娘說!”
何柳兒也笑着告辭,如意並沒有多留,站在門口看着她們離開。
香芝和何柳兒從前就是一直被人比較着,兩個人幾乎從來沒有這般和聲和氣的走在一起。
兩人走出一段距離後,香芝看着何柳兒的神情,忽然笑道:“柳兒,怎麼說我也比你出嫁的早,這男男女女的事情,我可比你懂。你老實跟我說,是不是瞧上了那個程公子?”
猛地被說中心思,何柳兒羞紅着臉瞪香芝:“你……你別胡說!”
香芝卻略顯同情的看了她一眼:“你瞧瞧你都魔障成啥樣了。要我說,這程公子雖好,可說不準啊是個……”她左右敲了敲,壓低了聲音煞有其事的說:“吃軟飯的……”何柳兒眼珠子一瞪,越發的惱怒:“何香芝你別噴屁話!程公子家中可顯赫着呢!他、他是因爲受了傷在如意家裡養着,所以……所以……”
香芝一副很是吃驚的樣子:“既然是這樣?我的天哪……這……”她眼中既有遺憾也有羨慕:“我左右是嫁了人,還嫁了個混蛋,肯定是攀不上程公子這樣的男人了。可爲啥就是如意救了他啊,你說要是別的姑娘救了他,興許現在根本就沒有如意的戲了!”
香芝三言兩語,就將何柳兒最大的不甘心給說了出來——沒錯!憑啥什麼都是何如意撿了好處!?如果當初是她救了程葉,那程葉就一定會愛上她!
香芝將何柳兒的神色盡收眼底,眼中帶上了微不可查的得意,揮揮手與她作別:“我看啊咱們還是少想這些了,吉祥成親那天,咱們跟着喝喝喜酒也算是沾了光了……這命啊,得認!” ⊙ ttka n⊙ ¢ O
香芝和何柳兒告別後朝着自家走去,何柳兒的腦子裡卻一直響着香芝的話,越想越覺得不公平,她的手緊緊握成拳,做好的指甲都嵌入了肉裡,她帶着一絲狠戾往家中走,心中卻越發的堅定——如果這是命,她偏不認!
兩人已經離開很久,如意站在門口,看着她們離開的方向,臉上是耐人尋味的笑意。
江承燁從竈房裡走了一圈都沒找到吃的,正準備讓如意去做一些,卻發現她站在門口看着空蕩的外頭,不知道在笑些什麼。
“在想什麼?”江承燁一隻手撐上門板,微微偏過頭打量着她的神色。
如意看了他一眼,笑容更甚:“我在想,從前水火不容的兩個人,又是一起來又是一起走,要不是看她們住的是兩家,我還真當她們是親姐妹呢。”
她話語中的調調有些怪,江承燁皺皺眉:“她們?你懷疑她們?”
如意搖搖頭:“我不懷疑她們。”她伸手捏住了江承燁的臉:“我對她們很!有!信!心!”
有信心?江承燁嗤的一聲笑:“罷了,隨你怎麼樣。”
如意卻歪歪腦袋一臉無辜:“錯了啊,這回不是隨我,是隨她們怎麼樣!”
江承燁對這些早就沒興趣,他伸手將人拉回了房間裡,關上東屋門以免吉祥聽到動靜,立馬繼續探索剛纔的點穴課程!
如意的名號,自從和霍雲一戰後,在青城和東橋鎮都十分響亮。先前聽說這個厲害有本事的小廚娘並不會參加選拔,大家都覺得不過是女人家家見不得大場面,寧做雞頭不做鳳尾。可是這纔沒幾日,就又有傳言說這小廚娘不過是因爲手受了傷,如今人已經康復,自然是要參加選拔的!
消息一經放出,驚動了不少人,連劉閣老都轉成派了人去問候瞭如意的傷勢。如意沒想到當日夜宴之後,劉閣老還能這般記掛她,難不成他對那晚的夜宴當真很滿意?
其實不只是劉閣老,就說沈遠輝和柳紹軒都有些關注如意。沈遠輝是的確見識過如意的本事,而柳紹軒這是聽沈遠輝不吝辭藻一遍又一遍的誇讚之後生生的給聽出好奇來的。
而如意與這兩人再次見面,是在鎮上的鄭府。
沈遠輝聽說鄭老爺身體不適,特地帶來了他們隨行帶着的一些以備不時之需的珍貴藥材。
如意是大大方方受了裴玉容的邀請在鄭府小住,見到沈遠輝和柳紹軒二人的時候,倒也不陌生,熟絡的打了招呼,而在看到兩人送來的珍貴藥材的時候,她笑道:“幾位果真是貴人,隨手一出的東西都這般珍貴。這裡的藥材只怕是千金難求了。”
沈遠輝並未將如意的調笑當做失禮之舉,反倒一併調笑起來:“姑娘言重了,要真論奢華,只怕我和紹軒捆在一起都比不過覃大人。”
聽到覃如海的名字,如意心中一動,她有意無意的問道:“難不成覃大人的飲食更加金貴?”
柳紹軒一貫冷清,這會兒似乎也感覺到如意的親和,破天荒的說了一句:“光是每日的千年人蔘的價錢,只怕都能蓋出一個東橋鎮來了。”
幾個人都是玩笑話,關起門來說着笑一笑,不過對如意來說,就不只是玩笑了。
鄭澤一直留在作坊,連月娘似乎都是得了什麼指令,平日裡很少出來走動,如意小住的幾日,白日裡幾乎不會見到月娘,可是一旦她出現,周圍一定會有一股子噬魂奪魄的香氣!
如意的手已經“好了”,自然也就不需要假借他人之手。她將麥冬豌豆凍、石斛茶、清咽茶和金銀花麥門冬蛋的做法都教給了裴玉容,只讓她按着鄭老爺的喜好來做着給他吃,裴玉容也學的極爲認真用心,她每日最大的精力彷彿都用在了照顧鄭老爺身上,無論是鄭澤擡了新姨娘還是作坊裡的事情,她連問也不問。
一切彷彿都各行其道的運轉着。鄭澤這幾日都是早出晚歸,連如意到了鄭府,他都沒能抽出空過來看看,如意也越發確定他如今是分身不遐了。且每每鄭澤一回來,月娘必然就要去他的院子走一走,依照特技情報員江承燁江世子的竊聽報告,月娘自從進了鄭家,時不時的都回去百味樓周圍的酒樓坐一坐,而那時候,就是李恆纔來跟她套鄭澤消息的時候。
如意的確有些佩服月娘,她這樣的女人,能玩轉在幾個男人之間遊刃有餘,實在是種本事。而如今來看,她的確是幫着鄭澤反將李恆才,而她和鄭澤之間,也的確沒有曖昧。
江承燁每每彙報完了,就帶着她上屋頂看星星看夜景,如意依舊是那麼怕高,漸漸地她就摸出一點道理了,這個男人根本就是看上了她怕高這一點,所以才方便吃豆腐!對於他這麼明目張膽的耍流氓,如意出了哭笑不得,也着實覺得心裡甜甜的。
自從如意在鄭府小住之後,消息很快就傳到了李恆才那裡,對此,李恆才什麼也沒說,彷彿已經有了什麼打算。如意從月娘那裡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也沒有表現出多麼大的驚訝。
而月娘每每有意無意的打聽如意究竟是爲什麼要到鄭府小住,如意總是一笑帶過,並不多做解釋,平日裡,她從不會主動招惹月娘,久而久之,兩人倒真的像是各行其是一般,井水不犯河水。
這一夜,江承燁照舊帶着如意上屋頂吃豆腐看星星,倆個人不過剛剛落座,如意的目光就望到了另一處。望了一會兒,果真就在那硃紅迴廊的一頭出現了微弱的燈籠火光,這團火光一路行至裴玉容的院子門口,便不再前行。
如意一時間看的有些出神,忽的,下巴似乎被誰給捏住,緊接着腦袋也被轉了過來,對上了江承燁略顯不滿的目光。
江承燁朝着不遠處的火光擡了擡下巴:“好看嗎?”
如意將自己的下巴從他的手裡退出來,說:“難道不覺得奇怪嗎?好幾天了,一直都是這樣!”
江承燁淡淡的看了一眼那個方向,似乎一點興趣也沒有。可如意不一樣,她再次轉過頭,看着那個舉着燈籠的男人在裴玉容的院子前面站了很久,每當他看到院裡屋中的燈火滅了,他纔會轉身往回走。
如意一直覺得,鄭澤是個表裡不一的僞君子,在她看來,裴玉容根本沒必要犧牲幸福和這樣的男人在一起,爲這樣的男人讓自己的手漲了血腥。江承燁曾經說過,裴玉容是曾經爲宮中進貢天下珍饈的裴家大小姐,隨後裴家敗落,鄭澤娶妻,鄭家崛起。這一連串,就像是一個早就預演好的陰謀一樣。
裴玉容絕不是一個蠢頓的女人,連如意都覺得不對勁的事情,難道她從來都沒有懷疑過?
可是,在這暗夜之中,提着一盞燈光微弱的燈籠在裴玉容院子門口一站就是一個晚上的鄭澤,讓如意隱隱明白了些什麼。
如果要動鄭澤,興許會牽扯到背後掌控着他的那股權力,更有可能會牽扯到當年的那件事情,以及裴玉容。
如意收回目光,望向江承燁:“如果一個男人做錯了很多事情,卻只是因爲深愛,你覺得,這可以當做贖罪的理由嗎?”
江承燁微微擡起頭看着星空,涼涼的給瞭如意六個字:“錯了就是錯了。”
如意怔了怔,她轉過頭望向那一側的時候,燈火已經不見了,暗夜中,也找不到那個靜靜佇立的男人的身影了。
肩膀上忽然傳來一陣力道,將如意攬入一個溫熱的懷抱裡。江承燁依舊是看着星星,說:“倘若有一日,我也做錯了什麼,你會如何?”
如意轉過頭看他一眼,輕笑一聲:“程公子,你想給我一個暗示還是如何?我會如何?你剛纔的話,我回贈給你!”
夜風有些涼,坐在屋頂上的一男一女就這樣披着一張薄被,將兩個人都裹在一起,彷彿是爲了這一刻的靜謐美好,整個院落都變得安靜無聲。
裴玉容依舊是忙着照顧鄭老爺,可鄭老爺心中有事,無論如何也無法安心養病。如意在一旁幫着忙,隱隱察覺出了些不對勁。
不曉得是不是因爲裴玉容因爲照顧公公而有些心力交瘁,所以沒有注意到,每回鄭老爺一副有話想要告訴她的時候,都會有下人出現將裴玉容叫走,又或者是給鄭老爺喝藥吃藥膳。
如意不動聲色的幫着裴玉容一併照顧,同時也發現,裴玉容的臉色也越來越不好。如意想讓她去休息一番,可她總是推拒。
鄭老爺的病情越發的糟糕,如意總覺得鄭老爺應當是有些話想說。這一日,如意正在研究新的藥膳,叮囑鄭老爺要注意的飲食習慣,下人端了藥過來,一旁陪聽的裴玉容起身去接碗。
然而,就在裴玉容端過碗的那一刻,藥碗忽然應聲而碎,一屋子的下人循聲望過去,就見裴玉容臉色蒼白的昏了過去!
這下整個屋子的人都亂了!下人們明顯更緊張夫人的身子,在鄭老爺急切的命令下,七手八腳的將夫人帶回了房間,一片混亂中,如意正想跟過去看看,手腕卻被一隻蒼老的手抓住!
鄭老爺的脣已經發白,他幾乎是用了最後的力道將如意抓住,啞聲道:“姑娘……你與玉容交好……我如今已是沒有辦法……煩請姑娘,轉告玉容一些事情……”
因爲裴玉容終究是鄭夫人,沒有男丁敢碰她的身子,所以將人帶回去的時候,是讓她躺在被子裡,由一衆下人一路擡回去的。現在房間裡一下子沒了人,如意坐到鄭老爺身邊,柔聲道:“鄭老爺,你有什麼話想讓我幫忙轉告鄭夫人?”
此時此刻,如意就如同鄭老爺的最後一絲希望,他將那些要告訴裴玉容的話悉數告訴瞭如意。
下人們很快就將新的藥熬好了端過來,如意從房間裡出來時,下人們正在喂鄭老爺吃藥。
如意的臉色有些不好,她踟躕片刻,再擡頭,人已經走到了裴玉容的院子。剛走到院子門口的時候,她聽到一旁的幾個丫頭在議論着什麼。
“夫人最近越發奇怪了,不要我們服侍也就罷了,居然連相思姐姐都趕出來了!”
“是啊是啊……連脾氣都變了……你說會不會是因爲少爺擡了新的姨娘……”
“噓!別瞎說!讓少爺曉得你嚼舌根子,非得讓你好看!”
“本來就奇怪啊,你說少爺都擡了那麼多姨娘了,夫人這副身子,又冷冰冰的,少爺居然能讓她穩坐夫人的位置這麼多年!真是……”
丫鬟的聲音漸漸遠去,如意從月亮門中繞出來,轉身就進了裴玉容的院子。
就在她剛剛走到門口的時候,房間裡忽然傳來了東西破碎的聲音,如意一驚,立馬推門而入,整個人都驚了一驚。
裴玉容散亂着頭髮,整個人都十分痛苦的蜷縮在地上。她的一旁有碎掉的青瓷杯子,杯子中似乎還是熱茶,她倒在一片殘渣熱水邊,手中還緊緊地握着個什麼。
“鄭夫人!”如意趕忙過去將人扶了起來,因爲院子裡的人都被趕了出去,所以這番響動都沒人過來,如意將裴玉容扶了起來,不料腳下猜到了碎渣子,險些滑到的那一刻,一雙修長好看的手幫她扶住了裴玉容。
如意轉頭看到神出鬼沒的江承燁,立即道:“幫忙把人帶到那邊去!”
江承燁有些無奈的看了她一眼,一臉勉強的將裴玉容扶到了牀榻邊,接着如意就幫她脫了鞋襪,讓她躺在牀上。
可是此刻的裴玉容似乎已經痛苦的迷亂了神智,並沒有認出如意和江承燁,她本能的將手裡握着的那個東西拿了出來,是一隻小藥瓶。她將藥瓶子打開,從歷年倒出了幾粒藥丸,閉着眼睛喂到了嘴裡。下一刻,她手中的藥瓶子被搶了去,裴玉容這才猛地睜開眼,她還沒看清如意,就要伸手去搶那個藥瓶子!
如意手裡拽着這個藥瓶子,有些難以置信的將藥瓶子的底座翻了過來,在看到底座上的印記時,她整個人都是一愣,連在一旁的江承燁都有些意外。
如意很快反應過來,她伸手去搖她,不斷地問:“你吃的什麼!?你究竟吃的什麼藥!?”
如意有些着急,下一刻,她被江承燁扯開。江承燁把她手裡的藥瓶子放回裴玉容身邊,淡淡道:“她現在沒辦法回答你,你要想知道,不如去問另一個人。”
如意看了江承燁一眼,兩人一同離開了院子,且幫裴玉容將院門一併關好。
樹林中的竹屋重新有人住下,頓時就多了不少生氣。原本是一副深秋山景圖,封千味卻明顯沒什麼心思去欣賞。
落滿枯葉的樹林中,傳來了不尋常的響動,下一刻,江承燁已經帶着懷中的女人穩穩地落在他面前。
封千味一改冷肅的面容,露出幾分玩世不恭的笑意:“喲呵,今兒一起來看我?”
江承燁神色淡淡的沒有應話,如意從他懷中掙出來走到封千味面前,冷冷道:“你究竟給鄭夫人吃的什麼!?”
封千味微微一挑眉,捻着鬍鬚笑道:“丫頭,你這是什麼話,老頭我不大懂……”
“啪。”的一聲,一隻小瓶子被丟在了封千味面前,封千味撿瓶子撿起來,搖了搖:“呵,給你的藥丸你都吃光啦?難怪起色看着好……”
“封先生,您自己燒的藥瓶,難道認不出來?裴玉容手裡的藥瓶,是你給她的!”如意篤定的說着,目光死死地盯着封千味。
林中有涼風拂過,帶起了颯颯之聲。
良久,安靜的林子中,似乎傳來一聲若有似無的嘆息……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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