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到不夜鎮,就算是江言這個九五之尊,也不得不有些爲之驚歎。
不夜鎮主線上分爲三部分,分別爲“十里飄香”、“百味珍饈”和“千金一笑”,之後就是金玉滿堂樓和三連畫舫的入口。設計之人的想法十分巧妙,以小食的美味將食客引進來,隨之進入真正的美味人間,百味珍饈街上的一排排店鋪是來自青城、端陽城以及東橋鎮本地的一些百年老店,但他們集聚與一條街道上卻又風格各異的展現着自己的風情時,也就不奇怪爲何會有這麼多的人涌進來。
而百味珍饈之後的“千金一笑”,差不多該是整個夜鎮玩耍的主場。原本是打算直接穿過這條街到達三連畫舫,可三人走到這裡的時候,直接產生了一種眼球被刷新刷新再刷新的即視感!
快到“千金一笑”街的時候,道路會忽然變得寬敞起來,眼前赫然就立着刻着名字的大牌坊,格局不再是拘泥的長長街道,反倒像是河川匯流入海一般,寬敞的空地上,猶如一個大廣場,那中間平地而起一個三層大圓臺,最上面的圓臺燃着篝火,第二層的圓臺上坐着服裝各異的人手中拿着形狀古怪的樂器,時而歡快時而激昂的曲子隨着篝火的燃跳,將整個場面的氛圍調動起來!
隨着歡呼浪潮一浪高過一浪,三人終於注意到最下面這個一丈高的圓臺上,圍着一圈人。
“那是什麼人?”江煦陽看着那些服裝各異的人,不禁問道。
“是烏落人。”江言的目光也望向那些異國打扮的人,可是更加吸引他的,是那些表演!
一丈高的圓臺上,六個部分的表演相當於全方位的欣賞,看完這邊,就可以轉到另一邊去看下一個表演。而這些表演比起外頭那些雜耍,當真是高明瞭不知道多少倍!就連江言這樣會些功夫的,看着那兩個人如同蛇一般纏在一起的時候,都覺得不可思議。
“啊啊啊啊……她是不是沒有骨頭啊!怎麼會這樣!”江煦陽已經率先咋咋呼呼指着他們這邊的一個倒立着的姑娘。那姑娘也是一身練裝,此時此刻,她正雙手撐地,一張小臉笑靨如花的揚起看着臺下的遊人,然後,她原本倒立着的雙腿緩緩朝腦袋壓下來,隨着她的腰和臀都快要貼在一起,這一邊的遊人紛紛倒抽一口冷氣,皆是不由自主的撫上自己的腰……
江言和江煦陽當真都已經看進去了,這個姑娘的表演沒有噓頭,因爲她的動作已經可以令所有人都目不轉睛的看着她,隨着她的動作加深一份,那倒抽冷氣的聲音就多明顯一分!
最後,只見那姑娘的身子幾乎已經摺起來!小腿交疊,直接勾上了自己的下巴!
“好!”不知道是誰先忍不住呼喝了一聲,只是片刻之後,這一片都是雷鳴般的掌聲!江言從小到大已經在宮中見過不少宴會,可他發誓,他從未見過這樣精彩的表演!那倒立摺疊着身子的姑娘彷彿就定在了那裡,隨着她靜止的時間越發持久,掌聲也就越發熱烈!
就在這時候,大圓臺另一側的掌聲以壓倒性的優勢蓋過了這邊,江煦陽和江言以及所有這一邊的看客都不由得朝着另一邊移動,而這邊的人羣剛一移動,下一波遊人已經過來了!
另一邊當真更精彩!
同樣是一個面容俏麗的女子,穿着一聲白色的練裝,一雙漂亮白皙的小腳露在外頭,赤着腳站着的樣子格外的清純可人。有時候,一個女的一雙腳都能引起男人的衝動,而當臺下的一衆男人看着緩緩倒立的女人用一雙腳夾起了弓箭射箭的時候,全都驚呆了!
白衣女子的褲腿並沒有紮緊,隨着她的倒立動作,綢緞的寬腳褲隨着小腿的揚起而滑到膝蓋處,越發將那小腿映襯得白皙嫩滑,光潔結實的小腿在橘色的篝火下彷彿染上了神聖的光輝,那雙小腳竟然靈活至此!
所有遊人的目光都從那好看的小腿轉移到一雙小腳,最後落在那蓄勢待發的箭上。
她的對面站着一個舉着靶子的姑娘,同樣是面帶笑容的站在那裡,只聞的“篤”的一聲,還沒等人看清那箭是如何飛出去的,就已經穩穩地直中靶心!
“好!”、“姑娘你真美!”、“姑娘!你太厲害了!”掌聲經久不息,而臺上的人已經處變不驚的開始了下一場表演,大膽的讚美聲絡繹不絕,彷彿是遊人間有意無意的比拼似的,歡呼和掌聲幾乎成了進入“千金一笑”唯一能聽到的聲音!
江煦陽已經忍不住要掏錢丟銀子了,可是江言戳了戳他,示意他看別人,江煦陽這才發現周圍並沒有遊人丟錢,江煦陽忍不住扯了扯一旁的一個正拿着紙筆的俊美公子:“表演這般精彩,竟沒有人給打賞錢的麼?”
那俊美公子正在忙着寫什麼,忽然被打斷,他很是不悅的用看鄉巴佬一般的目光看了看江煦陽,用一種不大友善的語氣對他說:“這位公子!請不要用銀錢來侮辱這些女子!她們都是最聖潔的化身!不是你可以用銀錢來侮辱她們的辛勞的!”
江煦陽整個人呆若木雞,風中凌亂。
緊接着他就聽到那個公子說:“真是沒見過世面,這裡的露天表演都是不要錢的!隨便看!”
不要錢!?隨便看!?江煦陽還想把那公子叫過來再問問,那公子已經將寫好的詩詞揮舞在手裡妄圖衝到一線,嘴裡還在不斷地喊着:“姑娘!姑娘!我爲你寫了一首詩……”
江煦陽有種打開眼界的感覺,令一邊的掌聲更熱烈,他還想去看,卻被江言拉了回來!
“承燁人呢!?”江言四處看了看,發現江承燁已經不見了!提着鱸魚的江承燁不見了!
“先把人找到!”江言邁步就走去找江承燁,可江煦陽卻被身後又一波歡呼和掌聲吸引了過去。
他真的好想看錶演啊啊啊!
江承燁忽然失蹤,江言他們他們並不擔心他的安危。不夜鎮關卡嚴格,進來的人都是不許帶兵器的,但是江承燁他今日已經不正常了許久,要是遇上什麼人把他給惹惱了,一鱸魚朝人家甩過去,那殺傷力也是很強大的!
於是乎,江言和忍痛放棄看錶演的江煦陽開始找失蹤的江承燁。
千金一笑街的東面有一座茶樓,是專門給在前面吃撐了美食看夠了表演的遊人們休憩的地方。而茶樓的最高處,也是最安靜隱秘的一間房裡,紀千燦推開正對着千金一笑街街頭的那一方,明亮的篝火將圓臺上妙齡女子的身段勾勒出了一層柔和的光暈,紀千燦撐着下巴看着那邊,搖着頭感嘆:“老子的人資質就是不一樣!怎麼樣啊哥兒幾個,服不服!”
楊文軒剛剛審查完畢回來,確定了外頭一切正常,紀千燦也關上窗戶回到屋裡,拖了一張凳子坐下,一雙漂亮的手滴滴答答的瞧着桌子:“怎麼回事啊,茶怎麼還不上啊!”
楊文軒瞟了他一眼:“你缺這一口茶麼?”
紀千燦哼了哼,覺得不大解氣,又哼了哼。楊文軒對另一邊的薛銘道:“方纔我過來的時候,聽了聽新制出來的幾管笛簫,音色的確不錯,不愧是妙竹門的手藝。”
薛銘的嘴角抽了抽,還沒等他發話,紀千燦就已經嘲笑着開始吐槽:“哈哈哈哈……妙竹門的手藝……哈哈哈哈……老三,你沒想到你們門派以樂音殺人,現在一轉眼就成了做樂器的工匠了吧……哈哈哈……妙竹門的手藝……”
薛銘平靜的看了紀千燦一眼,平靜的回擊:“我門派的武器的確是樂器,所以鑽研的就深一些,倒也不算和原先的妙竹門有什麼背道而馳,不過是多了東橋這一單生意而已。不像有些人,門派裡的絕頂殺手,現在已經成了外頭的雜耍戲子,知道的是你柔千閣與東橋合作,不知道的還以爲你們門派已經落魄的要出來賣藝爲生……”
“薛銘你門派才靠賣藝爲生!”紀千燦幾乎掀桌,“你還說我,你們不也是看上了這裡頭的利頭都過來的嗎!憑什麼說老子!老子是靠實力搶到這個機會的!賺錢又怎麼了?在這裡一個晚上,可不比腥風血雨裡賺來的那點錢靠譜麼!”
“都別鬧了!”老曹這個老大不在,老二楊文軒自然就要主持大局,這個月輪到他和紀千燦、薛銘過來,三人也算是任務重大,不能有半點差池。
三年來都是這麼輪流着過來,紀千燦早已經不再如第一次那般神經兮兮:“你放一百二十個心,老四的人整個不夜鎮都是,光是門口那裡就埋了好幾十個,一旦有人造反,立馬將其拿下!”紀千燦是個情感豐富的人,情感豐富的人肢體動作也十分豐富,當他說到“立馬拿下”的時候,緊閉着的房門忽然就被推開了,端着一個茶盤兒的江承燁面無表情的倚在門邊,看着正做着金雞獨立姿勢的紀千燦,漸漸地,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紀千燦、楊文軒、薛銘:“……”
奶奶的誰把他引過來的!?紀千燦和薛銘幾乎同時帶着“你這個渣”的目光望向楊文軒。
屋子裡頓時一片死寂!
紀千燦還保持着那個可笑的動作呆在原地,他還以爲自己的眼睛不好使看錯了,一直等到江承燁不緊不慢的走進來,將茶盤兒不甚客氣的扔在了桌子上。茶盤裡的茶壺都因爲這個粗暴的扔盤動作,連蓋子都翻起來,滾燙的茶水飄起了嫋嫋白氣。
江承燁找了個位置坐下來,好整以暇的看着屋裡的三個人,開門見山:“是直接說,還是先打再說?”
開玩笑!
他們三個捆在一起都不一定打得過他好嘛!?
斯文的生意人做久了,三個人都覺得江承燁這樣簡單粗暴的對話實在是有失格調。
現在老曹不在,作爲三人中的臨時小頭目,楊文軒向來淡定的神色也帶了幾分不淡定的模樣。紀千燦早已經縮到了薛銘身邊,不顧薛銘的嫌棄緊緊地與他挨坐在一起。
於是乎,楊文軒就以一個十分突出的位置與江承燁對上了。
江承燁從那兩個緊緊貼在一起的人身上轉而望向楊文軒,見他久久不語,最後一次耐着性子開口:“解釋。”
江湖上鼎鼎大名的五個門派的頭頭,因爲與江承燁有了些交集,隨之欠下些人情。而後,在江承燁無奈返京之時,便將如意託付給這四個人好生保護。可是如今看來,幾個人大概不僅僅只是保護如意而已……
楊文軒見江承燁並沒有動手的跡象是,遂清咳兩聲,委婉道:“江兄,承蒙你的信任,將如意姑娘交託給我們兄弟五人照看,我們幸不辱命……”
“她人在哪裡!?”江承燁已經等不及了,他沒有空聽他們在這裡廢話!
楊文軒面色一怔,還是強自鎮定道:“江兄,你想聽我把話說完……”
шшш✿ тTk án✿ ¢ ○ “不好了!公子,蹴鞠場有人生事!”忽然有人衝進了房間裡,下一刻,薛銘已經轉身出了房間門。原本護衛的任務並不歸紀千燦來管,可是這個時候此地不宜久留,遂紀千燦也跟着屁顛屁顛的跑了出去,他其實還有些擔心茶館裡的夥計會不會被江承燁暗算了,果不其然,他剛剛一出門,就在拐角處看見已經昏死過去的小茶倌,而他的身邊,還躺着一條鮮活可愛的鱸魚正彈跳着做垂死的掙扎……
這一邊,楊文軒微微皺眉,正欲跟上去,卻被江承燁搶先一步攔住,已經耐心全無的男人正冷冷的看着他:“如意在哪裡?”
楊文軒似乎是嘆了一口氣,道:“江兄,你莫怪兄弟說話欠考慮。今日只怕你將我們兄弟三人吊着打,我們也無能爲力,不過若是再給我們幾日時間,我們倒是可以安排安排……再者,這不夜鎮佔地極大,每晚鎮中人數又十分多,我們須得保證每晚遊人的周全,還請江兄高擡貴手,讓文軒將外頭的事情一一解決,而後定然向江兄好好解釋!”
若是從前的江承燁,也許真的就一掌拍過去讓他交出如意。可是隻有他自己清楚,哪怕此刻楊文軒告訴他如意就在隔壁的屋子,他也不一定真的就能這麼一股腦的衝過去!
他心中,不是沒有擔憂。
左右他們幾個是跑不掉的,如今他不用猜也知道,這個不夜鎮一定與如意有什麼關係,他已經回來了,那就總能見到她!
江承燁最終放行,在楊文軒衝出去之後,他沉默片刻,也跟着追了出去。
如果是平日的不夜鎮開放,他們五個只需要過來一個就好,但若是每半月一次的畫舫出水日,就需要多來幾個。
今日正好就是半月之期,也是最容易生事的。
千金一笑街是不夜鎮玩樂的主場,除開最中間的篝火表演,另外還設有四海賭坊和賦雅戲園,另一邊還有“街中街”、“巷中巷”,各種玩法層出不窮,而江承燁一路追隨楊文軒,卻是到了四海賭坊後頭一片綠茵茵的草地上。
這片草地不算很大,而正中間已經圍了一羣人。江承燁一眼就瞧見了正被江煦陽護在身後的江言,倆個人都有些出汗。而他們對面的彪形大漢已經光着膀子,一副要幹架的樣子。
楊文軒已經到了現場,薛銘和紀千燦站在後頭一些的位置看着楊文軒。
將混亂穩定下來,這裡的主事說了說剛纔的賽事,這纔將矛盾的起因說了個清楚。
原來,方纔這場賽事開始前,甲隊報名的兩名男子忽然退賽,可今日的參賽之人都不願因爲有人退賽而使賽事作罷,所以只能臨時在場子裡找人頂替。
蹴鞠賽,與足球賽有些相近,是不夜鎮的遊玩項目之一,也是四海賭坊近幾年來新推出的賭局模式——賭球。
賭坊出兩組隊伍賽兩場,另外兩支隊伍則從遊人中自願組成,三局兩勝制。其他人可根據所支持的隊伍下注,而參賽之人不可下注,但一旦獲勝,則可以獲得不菲的獎勵!
蹴鞠是大周人玩慣的東西,可那都是在自家庭院又或是小地方,和幾個好友玩一玩。這樣規規矩矩畫出一片地方,種上了綠茵的草地,設下了雙方的球門,倒是首次見到。
這兩年因爲不夜鎮對蹴鞠的追捧,直接令兩城一鎮不僅時興蹴鞠,更是辦出了一年一度的蹴鞠大賽!
據說如今在江南一帶?...
,蹴鞠都已經是十分火熱的一種玩法,不只是家中有男兒的,即便是女孩子,也有喜歡蹴鞠的。
平日裡蹴鞠比賽也就是博個彩頭得些獎勵,可是到了半月一次的畫舫出水日時,幾乎整個不夜鎮的所有活動,都和最後能否登上三連畫舫有直接關係!
而今日,遊人隊的蹴鞠賽,哪一隊贏了,哪一隊就能直接登上三連畫舫。原先大漢的那一隊憑着他們魁梧的身軀就能嚇壞一片人,哪曉得這邊的隊伍換上兩個清俊公子後,竟然直接秒殺了他們!
大漢頓時覺得不服,提出了異議!這兩個人是臨時招來的,不算數!
江言沒有說話,只是淡淡的看着那彪形大漢。楊文軒聽完事情的經過,沉思了一會。
按理說,未免賽事出現什麼紕漏,一直都是不允許臨場換人的。一旦有誰沒能來,這場賽事要麼延後,要麼作廢,再行組隊。可是今日是半月之期,贏和輸、賽和不賽就與平日有了大的差別。倘若因爲這兩個人缺席而取消或者延後比賽,就以爲着其他人的努力都白費,想來這大漢也是看着這兩位公子清俊模樣,覺得只不過是文弱書生,哪曉得對方纔是實力戰將,輸了比賽心有不服,便將這些條條文文拿出來耍賴。
正在這邊僵持的時候,不遠處的一個地方似乎傳來了女子的尖叫歡呼聲,可是被茶樓戲園子擋着,並不能瞧見是何因由。江承燁這才發現這一邊似乎都是男人,心中不免生出疑惑——那一頭的女子聲音是因爲發生了什麼?可是與她有關?
彷彿是被那一頭熱烈的女子聲音給刺激到,大漢一揮手:“總之這一局不算!他們兩個臨時頂替,誰曉得是不是你們帶過來的人充數!我不管,他們不能算贏!”
其實,按照楊文軒他們幾個的路數,最擅長的方法莫過於讓這個明顯有些無理取鬧的大漢一輩子都沒辦法再開口說話,可是不夜鎮打開門做生意,雖然規矩嚴明,卻也不能事事都靠蠻力。就在薛銘給出說法以前,一個清脆好聽的聲音傳了過來。
“咱們那一頭的比賽都打完了,本來還想過來瞧瞧你們這頭是怎麼回事,沒想到一羣男人,比女人還能鬧事!”
幾乎所有的目光都順着那個好聽的聲音一路望過去,只見一個妙齡女子,一身火紅的練裝,袖口和褲腳都紮起,一頭烏黑的長髮被一根同色的緞帶綁在腦後,、身姿被貼身的衣裳勾勒的十分曼妙,她個子高挑,往那裡一站,竟比許多男子都多出了幾分颯爽英姿。
身份不同的人,不夜鎮自然要記錄下來,此番這個女子剛一過來,後頭已經跟着兩個護衛。蹴鞠場的主事見到此女子,立馬拱手迎了上去:“劉小姐好,這是怎麼將劉小姐也驚動了?”
劉敏鳶掃了一眼在場的人,目光落在了同樣望過來的江言身上,忽而一笑,道:“我們女子的‘步打’都已經賽了好幾場了,現在上半夜的場子都散了,你們身爲男兒,竟比女子還要拖沓,本小姐自然是專程過來嘲笑你們的!”
一番傲氣的言語令不少男人都有些不滿,其中一個正欲開口,卻被旁邊的人拉住:“莫要亂來!這可是劉閣老的侄女——劉敏鳶!”
那人驚了一驚:“竟、竟是連閣老的侄女也來這裡?”
拉着他的人笑了笑:“你這個土包子,步打賽場往前走一走,就到了‘淑女街’和‘紅顏道’,多得是官宦小姐在裡頭遊玩!”
“淑、淑女街?紅顏道?你爲何不帶我過去?”
“呵,你若是不怕被小姐們的侍衛打斷腿,我倒是很樂意爲你指一指路。”
江言的目光從那切切私語的兩人身上收回來,帶着些玩味的笑意望向打扮瀟灑的劉敏鳶。
劉敏鳶緩步走了過來,對着彪形大漢道:“你說不服,那是爲什麼?”
大漢哼哼:“他們臨時換人,即便是贏了也是作假!”
劉敏鳶笑了:“既然你都說作假了,又爲何要讓他們參加?”
大漢一怔,正欲開口,哪曉得那原本言笑晏晏的劉月燕忽然目光一利,不容他狡辯的說道:“你身材魁梧,而原先參賽的兩個人都是弱不禁風,所以你覺得自己十分有把握,哪曉得現在換成了這兩位公子,雖然同樣是沒有你壯實,卻勝在技術更好,所以你心有不服,心中定然在想‘若非我看走眼,找兩個更加沒用的頂替而不是他們,就一定是我贏’是不是?你說他們臨時換人,可換人之前你爲何不阻止,大家都曉得,這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總不能因爲兩個人的缺席,而讓更多人失去進到三連畫舫的機會,所以臨時換人的變通,說得過。可你因爲臨時換人卻換了比你強的人以至於輸了比賽,再次胡攪蠻纏,這一點,說不過去!”
劉敏鳶身材高挑纖瘦,站在這樣一個彪形大漢面前,非但沒有半點不安和侷促,反倒從容不迫,字字鏗鏘有力,將大漢說的無以回擊,面色漲紅,就在他有些惱羞成怒的時候,劉敏鳶身形一閃,身後的護衛一擁而上,將大漢制住!
劉敏鳶眼睛亮亮的,笑道:“本小姐最愛先禮後兵,道理已經跟你講過了,可你似乎並沒有什麼悔改的樣子,那就不要怪本小姐將你扔出去!”
大漢終於怒了:“你憑什麼扔老子!老子給了錢的!”
“啪!”一錠銀子狠狠地砸在那大漢頭上,令那大漢疼的嗷叫一聲,劉敏鳶一臉嫌惡的看着他:“就你這樣的品性,連五歲孩童都比你懂禮,你進來的時候給錯了錢,不該給十兩,你的品性和智商,一兩銀子就足以襯托了,可是姑娘我心情好,還你二兩,一兩銀子拿去買豬腦子吃長長腦子,另外一兩拿去請個先生教你讀書吧!”
好剽悍的姑娘!
江言和江煦陽都倒抽一口冷氣,看着那大漢被劉敏鳶的人架了出去!
蹴鞠場的主事一臉堆笑的拱手對劉敏鳶道:“有勞劉小姐。”
劉敏鳶瞟了楊文軒一眼,楊文軒一身清俊氣息,同樣也是微一拱手,淡淡道:“本是不夜鎮應當處理的事情,還要勞煩劉小姐,壞了劉小姐的雅興,楊某他日定然登門賠罪。”
劉敏鳶似乎是嗤笑一聲:“本小姐又不是第一次來這不夜鎮,左右我也不是什麼好處都沒有,這個好處自然不用你來還,我知道找誰要!”她掃了掃周圍還扎堆的人,高傲的一挑眉:“怎麼,都傻着做什麼?都不想去畫舫了?”
劉敏鳶的話音剛落,遠處忽然傳來一聲巨響!
頃刻間,無數的光點衝向了夜幕之上,劃出一道火光,對着一聲聲砰響,那火光在空中悉數炸開,猶如萬千螢火四散開來,整個夜幕都在一瞬間被煙火照亮,當真是火樹銀花不夜天!
劉敏鳶在看到煙花的那一刻笑了起來:“來了!”
她所說的來了,自然是指的司明河江面上,正緩緩從鎮西的岸口緩緩駛過來的三艘精美別緻的畫舫!
那煙火彷彿是最好的訊號,經久不息的將整個夜空照亮,江煦陽的眼睛一亮:“皇兄!咱們也去瞧瞧!”
江言點點?...
頭,他記得剛纔明明有瞟到江承燁那個臭小子的身影,可是等他再朝那個方向看過去的時候,江承燁又不見了!江言目光一瞟,就瞧見了還站在原地並沒有急着劉敏鳶。
劉敏鳶的眸子亮晶晶的,她揹着手走過來,將那股子英武的氣息收斂了一些,倒也露出幾分大家小姐的溫柔秀美來,因爲衣裳穿的十分方便,她行禮的時候沒有被那些廣袖裙裳擋住,所以可以看出每一個動作都極爲標準。
“臣女劉敏鳶,給皇上請安!”
江煦陽瞪了瞪眼睛:“你認得我們!”
劉敏鳶笑的極其明朗:“宮中大宴,臣女隨父親參加過幾回,當時皇上還是太子,而端閔王爺還是六皇子,臣女別的長處沒有,唯有長得俊又有本事的人,記得最清楚!”
喲喲喲……好甜的一張嘴!這巧笑嫣然的模樣,哪裡還有方纔半點的囂張跋扈!?江言似乎來了些興趣:“劉小姐似乎對這裡十分熟悉。”
劉敏鳶笑眯眯的,語氣中帶着些抑制不住的優越感:“那是自然,這裡可是我姐妹的地盤!”她看了看江言和江煦陽:“難得皇上和王爺都到了東橋,敏鳶方纔失禮了。想必皇上和王爺都對三連畫舫有些好奇,若是不嫌棄,不若就讓敏鳶帶着二位去吧。”
江煦陽樂了:“劉姑娘,這三連畫舫究竟是個什麼名堂,難不成真的讓人流連忘返?再者聽起來似乎有些霸道,似乎要上去還不是那麼容易一般。”
劉敏鳶笑起來的時候,嘴角的梨渦淺淺,她做了一個請的動作,當真是落落大方。江言微微一笑,與她一同前行。
三人一同往畫舫的方向走,這纔回道:“且不說別的,就說畫舫只有這麼大,可不夜鎮中的人數卻多,自然不是誰都能上不是?再者,最美的人和最美的味,自然要有懂得欣賞的人,纔不會辜負她的美,不是嗎?”
劉敏鳶的一番話似乎是說了什麼,可是細細一聽,卻是賣了一個大大的關子!
江言笑了笑,不再言語。
江煦陽在一旁咕噥:“美人?果真是什麼煙花場所吧……嘖嘖……江承燁居然跑的那麼快,當真是墮落啊……”
劉敏鳶似乎真的是這裡的常客,所以她根本就不必穿過金玉滿堂樓,而是直接越到一邊的岸邊,搭乘小船直接上畫舫!
可是一路走過來,江煦陽和江言都沒有看見江承燁,直到走到了金玉滿堂樓前,看着那大批大批等待着的人,江言的步子反倒停了下來。
劉敏鳶的目光帶着些詢問,江言微微一笑:“只是有些好奇。”
劉敏鳶大概明白他是想要去看看那邊的境況,也就不強求,照舊是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江言微微頷首,邁步走向了金玉滿堂樓,江煦陽眨巴眨巴眼,也跟了過去。
金玉滿堂樓算是一家酒樓,佔地有些大,整座樓樓如其名,當真是金玉滿堂的奢華模樣,從大堂直接進去,橫穿過去,另一邊的牆兩邊都開了通道,可以直接到後頭的岸口直接上畫舫,而這兩邊的通道,都排了長長的隊伍。劉敏鳶的確是有些門路,這裡的夥計也都認得她,人才剛進來,就有夥計爲她騰出一條路來。
大堂正中央掛着一幅對聯,上聯“嘗天下珍饈舌尖一欲裡”,下聯是“顧傾城佳人煙花三月中”,橫批“食色性也”。
江言看到這副對聯時,整個人都有些訝然:“這幅對聯當真是有趣!是誰寫的?”
劉敏鳶笑道:“這幅對聯,就是整個東橋不夜鎮的東家寫的。”
整個東橋不夜鎮!?
這樣一路走來,他們即便還有許多地方沒有去過,也已經見識到了這裡面的與衆不同,這樣一個地方一個地方的吃下來玩下來,最後再在景色優美的地方休息休息欣賞江景,的的確確是美妙的一夜,可江言沒想到,這麼大一個地方,竟然真的能有一個人,將它掌控手中?
劉敏鳶彷彿知道江言在驚訝什麼,她笑着歪歪腦袋,小聲俏皮道:“皇上可是不信?若我說,這個東家還是個女人,皇上是不是更加不信了?”
女人!?
江言望向劉敏鳶,眼中的驚訝沒來得及遮住——這天底下,當真有如此能幹的女人?
與江言一樣驚訝的,是江煦陽,可是與江言不同的是,江煦陽隱隱約約也有了些自己的猜測——在東橋鎮,還有這麼點讚的美食,莫非……莫非這個人……
“劉姑娘,你說的這個女子,可是姓何?”江煦陽實在太好奇了,也不管江言就在身邊,脫口而出的問道。
江言望向他:“莫非你曉得?”
江煦陽含糊的點點頭,他自然是不好說自己帶江承燁來東橋鎮治傷的事情,簡簡單單的說:“我……我曾經聽說東橋有個很有名的廚娘,叫何如意……她的廚藝很好的,我今天嘗着這些食物,都覺得好吃得不得了,大概只有她才做的出來這些!”
“你說的是何如意!?”劉敏鳶忽然問道,眼中閃過了些遺憾的神色。
江煦陽忙不迭的點頭:“對!就是她!你說的那個女子是不是她!?”
劉敏鳶眼中的遺憾越發的濃重,她搖搖頭:“我來東橋鎮才半年,沒見過那個何如意。不過東橋和兩城的人都認得她!聽說當年她才二八年華,就直接將一個已經有幾十年功夫的糕點師傅打敗了!最後還做出了什麼鮮奶宴,還有好多好多好吃的,大家都記得呢!”
江煦陽彷彿在一瞬間被人提到了心裡最美味的一段記憶,他也忙不迭的點頭:“不止呢!還有壽湯包,冰粥排骨……只要是她做的都是美味的……”江煦陽說着說着就覺得自己說漏了嘴,他轉過頭對着江言笑了笑,“嘿嘿……我也是聽說……”
劉敏鳶看着江言和江煦陽,因爲剛纔的那一番,讓她帶上了些惋惜的語氣:“原來她真的那麼有名啊……不知道她做的東西,有沒有寧慈做的好吃呢?”
兩人都望過來,劉敏鳶立馬捂住嘴,她朝左右看了看,悄悄道:“皇上,臣女敬你是天子,所以不敢隱瞞,臣女說得那個幕後東家,就是一個叫寧慈的姑娘!”
寧慈?不認識……
江煦陽知道不是如意,心裡難免有些失望,可是再一想到江承燁,他就越發爲這個兄弟擔心,就在這時候,一旁的劉敏鳶小聲的咕噥起來:“這個何如意究竟有多厲害啊?要是她沒死,說不定還能跟寧慈比一比呢……”
江煦陽背脊猛地一僵,他帶着些不可置信的神色望向劉敏鳶,語氣中的玩笑盡數散去:“你說什麼?如、如意她……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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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女主稱呼,小安子決定說明一下,正如大家看到的,何如意這個名字對於所有人來說,都代表着一個能幹的廚娘,而今的如意卻不止是一個廚娘了,在後面,因爲某些原因,如意又用回了寧慈這個名字,但是一會兒一個名字大家肯定看着覺得亂,雖然小安子起名水平不高,但素大家有木有更傾向哪個名字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