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皇宮的御膳房,精緻程度自然是寧慈到過的廚房裡面最爲精緻講究的。三間屋子的佔地,正中間的牌匾上是三個金漆大字“御膳房”。
似乎知道寧慈深夜過來探查是得了皇上的應允,雲霄川一早就已經讓整個御膳房的人都侯在了門外。見到寧慈和江承燁過來,雲霄川陪着笑躬身上前:“奴才雲霄川叩見世子爺世子妃。”
江承燁分明感覺到身邊的女人似乎有片刻的僵硬,他動作自然的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淡淡道:“看來雲總管已經將這裡打理的差不多了。”
寧慈很快明白了江承燁的意思,她的神情變得自如,嘴角甚至還帶上了一絲笑意:“是啊,我與世子深夜突然過來,雲總管還能這般準備着迎接,看來雲總管對這宮裡的風吹草動要敏感得多,不愧是宮裡的老人了。”
雲霄川的神色沒有絲毫的變化,聞言甚至露出幾分愧疚之色:“世子和世子妃實在是言重了,奴才在這宮裡多年,爲的就是侍奉主子,可如今太后身體抱恙,皇上心存仁慈,老奴才有今日的進會得見世子與世子妃。如今既然是要爲太后治理雜症,奴才必然要殫精竭慮的爲主子們分憂。”
江承燁看了一眼雲霄川身後的御膳房:“既然如此,那雲總管便帶着人退下吧,我夫人不喜歡做事的時候有外人在場。”
寧慈有些意外的望向江承燁,可是江承燁神色如常,並沒有給她一個多的眼神。
雲霄川也沒有多做停留,領了命就帶着人一起下去。
寧慈一直以爲宮中的御膳呈遞因着三司的緣故會十分複雜繁冗,可事實上並非如此。光祿寺常年只負責宮中筵席,更多的時候是審閱宮中膳食的菜單,而尚食局纔是名廚雲集之地,真正歸尚膳間管理的,便是這間御膳房。
御膳房十分大,三間相連大屋子的佔地面積,進來之後更是寬敞。一排的爐竈過去,幾乎沒有哪一個開了火,倒像是個樣子擺在那裡。而另一邊則是一層一層的架子,上面應當是擺放食材,只是此刻上面乾乾淨淨,幾乎是連一根蔥花都沒有留。正中間寬大的長桌上到時擺了許多的餐盤,寧慈找人問了問,這些餐盤是用來給主子們準備夜宵的。
“真是奇怪了,這麼大的屋子,竟然沒有食材也不開火。”寧慈的目光一偏,落在了擺放刀具的架子邊,江承燁明顯覺得身邊的女人眼神兒都亮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寧慈已經走到了刀具的架子邊,看着這裡擺放的所有刀具。毫無疑問,無論是材料還是做工,這些刀具都是一流的。寧慈看得有些出神,現在距離她來到這個世界已經過了許多年,可是猛然看到這些,她當真有些回到了曾經自己的私人廚房的感覺,她那一套刀具也是自己挑選出來的頂級傢伙,誰都不能碰。
只是現如今,她早已經不再如從前那般專注廚藝,現在的她還有太多的事情沒有完成。
江承燁一直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她,她的目光從明亮到黯然,到最後將目光移開,這些變化都讓江承燁微微皺起眉頭,沉默不語。
“看來雲總管將這裡打理的很好,乾乾淨淨,什麼也沒有。”寧慈又掃了一眼這周圍,又招來了一個小太監:“太后先前喜歡吃的芹菜都是放在哪裡?”
小太監想了想,答道:“回世子妃,食材都是從尚食局挑選出來做好了送到這裡,御膳房雖說叫御膳房,卻不是烹製之地,如今宮中絕大多數的膳食都是尚食局負責,世子妃若是要查,應當去尚食局。”
寧慈卻擺擺手:“不必了,這裡都沒有,尚食局又會有什麼。大晚上的也不便這麼麻煩。這位公公還是帶着我們回去吧。”
小太監怔了怔,沒有再多說,躬身請他們離開。
兩人出來沒多久,離開的雲霄川再次出現:“世子和世子妃可是檢查完了?這御膳房是個重地,若是二位查完了,奴才上完宵夜後可是要上鎖了。”
寧慈淺淺一笑:“雲總管盡忠職守,又方便了我們夫婦二人,如今我們自然不能耽誤雲總管。這御膳房在總管的打理下井井有條,是寧慈多慮了,給雲總管添了麻煩,還請總管見諒。”
雲霄川微微一笑:“世子妃客氣了。”
回去的路上,寧慈將隨行的太監都打發了,太監雖面露難色,可是在江承燁面前,卻也不敢多做阻攔,乖乖的退下了。
江承燁帶着寧慈走了一段路,走到一處假山地方的時候,忽然伸手將她的腰身一攬,還沒等寧慈驚呼,江承燁已經笑着將她的嘴堵住了:“要是叫出聲,他們可就又跟來了。”
寧慈睜着一雙大眼睛,點點頭。
江承燁鬆開她,轉而將自己的背對着她:“上來。”
上來?寧慈微微一怔,江承燁笑着望向她:“不是想去尚食局看一看嗎?”
真是個……善解人意的小妖精!寧慈衝着他笑了笑,嘿的一下就撲上了江承燁的肩膀,壓低了聲音道:“你怎麼會知道我想去尚食局?”
江承燁將她往上擡了擡:“你動動眉毛我就知道你在想什麼,抓緊了!”
寧慈伸手環住江承燁的脖子,只覺得身子一輕,那種熟悉的感覺彷彿從未改變——從前在何家村,他也是這麼揹着她滿山的跑。
“小心!掛到樹枝了!”落地之時,寧慈伸手捶了捶江承燁:“幾年不見,輕功都不如從前好了!”
江承燁直接捏了她一下以示警告,寧慈笑了笑,和他一起悄悄潛進了尚食局。
尚食局的尚食令已經是沈元輝,也已經深了。送到各個宮殿的宵夜都擺在了御膳房,尚食局的人也不多,兩個人潛進了專門對方食材的地方,可是門已經上了鎖。
江承燁拍了拍寧慈的肩膀,示意她走開,擡手就在她的頭上拔了一根簪子,寧慈猝不及防,等回過神來時,只聞得“咔嚓”一聲,鎖已經開了。
寧慈目瞪口呆的看着嘴角含笑的江承燁,接過他手裡的鎖,左看右看,當真是就這樣撬開了。
“你還真是個多功能男人啊!”寧慈笑着把鎖扔回給他,提着裙子就跨了進來。被誇了的男人覺得十分受用,含笑跟了進去。
食材間裡面的食材都是最新鮮的東西,因宮中需求量大,收藏食材的地方也極爲將就,不僅大,還有冷藏室這樣高端的地方。寧慈挨個的用鼻子嗅,最後指向一個地方:“蔬菜都是存放在這裡。”
江承燁抱着手站在一旁發表意見:“我倒是覺得,你在食材上下功夫,不一定能查出什麼,要知道,這些食材從清洗到烹製,都是經過一層又一層,真要用這個下毒,實在不是什麼高明的法子。”
寧慈當然知道傻子纔會這樣直白的下毒,她摸着下巴道:“可是雲霄川擺明了就是禍水東引,就算明白人都知道,可是一旦在這裡找到什麼,你以爲沈元輝真的能說得清嗎?他這麼信誓旦旦,肯定是有後招等着!”
江承燁若有所思的看了寧慈一眼:“爲什麼……你這麼針對雲霄川?還有……”江承燁危險的靠近:“不管是雲霄川還是沈元輝,在你夫君面前這樣記掛別的男人,真的合適嗎?”
寧慈現在沒工夫跟她扯這些酸醋,她正準備張口,忽然動了動鼻子,湊到一個木架子邊,掏出火摺子照了照,頓時雙眼一亮:“就是這個!”
江承燁不知道她找到了什麼,跟着湊過來一看,才發現不過是芹菜。
“你當真覺得是這菜有問題?”
寧慈收了火摺子,拿出一把菜收起來:“走。”
江承燁:“……”
在尚食局偷了一把芹菜,寧慈又由着江承燁背到了太后的寢殿。
因爲太后身子抱恙,夜間也覺得渾身難耐,江言心裡擔心,根本沒辦法去休息,加上江承燁和寧慈還沒有回來,所以江言也跟着一併沒有休息。
直到寧慈她們回來,從袖子裡丟出一把芹菜的時候,江言覺得自己的耐心真的用完了:“你們去了這麼久,還是覺得是這芹菜有問題?”
寧慈理了理袖子,道:“還請皇上命人準備爐竈鍋碗。”
江言鬧不懂了:“你……”
寧慈信誓旦旦:“太后吃的最多的就是這樣菜,毒爲慢性,自然是長期服用而每一次的量小,所以只有這道菜最爲可疑,若是皇上真的急於找出幕後的黑手治好太后,就請不要再耽誤時間!”
江言緘默,看着寧慈這般有信心的樣子,最終還是命人在一旁安排東西。可是江言還是不放心:“太后除了每日的膳食,也有其他的藥補,也許實在其他地方下了毒。”
寧慈已經開始處理那把芹菜:“可是藥補這東西,無論有珍貴,終究是藥物,就好比人蔘,雖說珍貴,可是有時候與其他食材混在一起吃,能要人命,加上藥補比起膳食更能引人注意,若我是下毒之人,我就不會選在藥裡下毒。”
寧慈說話間,已經將芹菜洗淨切好裝盤。做菜的油煙大,江言讓人將兩邊隔開不打擾到太后,可是他卻忍不住站在寧慈這邊看着她手法精湛的炒菜。
周圍的奴才們都覺得稀奇,畢竟這位姑娘可是開國以來第一位在太后寢宮裡面直接做菜的人,這可不是稀奇麼!
寧慈這邊的香味很快就傳到了太后那一頭,太后微微睜來眼,一邊的老嬤嬤頓時激動起來:“太后可是有胃口,有沒有什麼想吃的?”
太后也只是睜開眼,這味道雖然清香,但她腹中不適,最終還是搖搖頭。
一盤芹菜很快就炒好了,江承燁上千爲寧慈擦了手,可就在他轉移注意力的那一刻,寧慈竟直接拿着筷子吃了那盤芹菜。
“寧慈……”
“小慈!”
江承燁和江言都是一怔,可是現在攔着已經晚了,寧慈喉頭一動,已經吃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