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香山寺祈福,不過是因爲將將打了勝仗,遂聖上前往香山寺爲大周犧牲的英靈祈福超度,希望他們在戰場上飄蕩的幽魂能早日歸家,可是中途卻傳出了江承燁和如意的故事,這才使得百官發現原本應當一同留在香山寺的江元帥不知所蹤,上告的奏摺又一同被攔了下來送到了太后那裡,原因很簡單,祈福之時絕不能被任何事情打擾。
轉眼間香山寺祈福的時間已到,江承燁的確是大周的功臣,可私自離京卻是大罪,功過相抵,只怕還有些欲加之罪要往上扣。也因爲這樣,聽說寧王與王妃好幾日都沒能睡得着覺。那些原本因爲江承燁打了勝仗而重新對王府豎起幾分敬畏和顧忌的人,此時此刻也只剩下看好戲的心思了。
因爲這一次上路要小心的多,所以一路上並沒有什麼意外事件發生。前面的一批刺客入京纔沒多久,就被一羣官兵秘密收押。而後,寧慈他們的馬車也慢慢駛進了汴京的土地。
外面的聲音陡然熱鬧起來,這讓車裡的幾個孩子忽然間就做不穩當了,金玉滿堂還能剋制着自己不去撩那車簾子,只是聽着外面的熱鬧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小魚兒就不一樣了,小傢伙蹭蹭蹭爬上了寧慈的腿,伸手就要去撩簾子,只可惜一雙手還沒碰到車簾子,就被一雙有力的手給抱離了這裡。
江承燁把小魚兒放到了自己的腿上,直接無視兒子的憤怒,對江言道:“皇上還是儘快入宮,待承燁將妻兒安頓好,自然會入宮請罪。”
聽到“請罪”兩個字,寧慈微微側首看了他一眼。江承燁彷彿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也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不輕不重的力道輕輕捏了捏。
江言思忖片刻,忽然道:“朕這邊不用你操心,不過朕有些好奇,你要如何安置?”
如何安置?
江承燁的目光堅定了幾分,道:“全天下都曉得我將妻兒帶回京,自然該怎麼安置就怎麼安置。”
江承燁這話說得不假。寧慈將事情散播出來,又有意讓京中的人知道,從而刺激王妃,引得王妃痛下殺手,那麼如今他回到汴京,大家自然第一時間想到他的妻兒如何了,是否已經安全帶回京城。
只不過江言也有他的考慮:“雖說你二人早已有了夫妻之實,孩子都這麼大了。可是這皇家也有皇家的規矩。寧慈要成爲你的世子妃,最基本的儀式不得少,你莫要覺得這是什麼繁冗之事,相反,你若真的想要寧慈堂堂正正,這儀式非但不能少,還得隆重非凡,否則無法顯出你的誠意,少一分誠意,旁人對寧慈的尊敬,也會隨之少一分。”
江言的這番話說得不無道理,江承燁微微一怔,似乎是在考慮這件事情的可行性。寧慈看了一眼一旁陡然安靜下來的兩個男人,又看了一眼自從進了京城就默默坐在一邊明顯沉默下來的江煦陽,忽然道:“不如就讓寧慈住到端閔王府吧。”
“不可以!”
“不行。”
“啊?”
三個男人同一時間反應過來,江承燁最爲激動,抓着她的手稍稍施了些力道以示警告:“你怕什麼,隨我回寧王府!”
江煦陽沒反應過來,等他回過味兒來之後,整個人越發顯得有些不自在。
江言目光幽深的掃了掃江煦陽,又看了寧慈一眼,語氣淡淡:“寧慈,倘若你真的不想現在就去到王府,也應當是住到宮裡。待到承燁處理好所有的事情,朕會以公主嫁娶的儀仗將你嫁到寧王府。”
從宮裡嫁到王府,那自然是從那個鳥不拉屎的端閔王府嫁到寧王府要顯得尊貴有身份的多,可寧慈似乎不爲所動,堅持道:“我如今無名無分,自然是無法就這樣住到寧王府,再者承燁必然有事情要與王爺和王妃交代,皇上回宮自然還要與太后交代,這樣看來,也只有端閔王爺最爲清閒。皇上要以公主的儀仗來嫁寧慈,自然是將寧慈當做妹妹,那寧慈入住端閔王府,同樣也可以當做是端閔王爺的妹妹,有何不可?”
一番話聽起來有理有據,可話中的意思無非就是——你們倆的屁事兒先忙完,忙完了再說。
的確,正要論起來,端閔王府的確是最爲清淨的地方。相比起來,無論是皇宮還是寧王府,只怕他們母子這些日子安寧不起來。她說這番話,莫非也有避開閒言碎語的意思?
從皇宮出來,江言比誰都清楚那是個什麼地方,即便想要將她帶進宮,卻也在這個時候猶豫了一些。
江承燁握着寧慈的手,忽然道:“沒什麼好顧忌的,隨我回王府。”轉而望向江言:“還請皇上下一道聖旨,令承燁早日給寧慈一個名分。”
就在幾個人在馬車中商議之時,外面似乎有人擋住了去路。
“大理寺卿周崇芳恭迎聖上。”
馬車中安靜下來,江言淡淡的迴應了一聲,就這麼隔着馬車道了句:“都處理好了?”
周崇芳道:“下官已經將犯人全部收押,只等皇上發落。”
江言無聲的勾了勾脣角,轉眼看了看寧慈,淡淡道:“將人看管好,問不出什麼不打緊,最重要的是不能讓人沒了。”頓了頓,加了一句:“有任何意外,你便找個時間尋一尋接替你接替你位子的人吧。”
周崇芳頓了頓,旋即恭敬道:“下官遵旨。”
周崇芳會出現,那隻說明已經到了宮門口。暗衛們先行一步將犯人帶回了京城,自然是第一時間交給大理寺,讓他們徹查這件事情。江言命人打開了馬車門,入眼果然是一片氣派恢弘的硃紅牆,嚴嚴實實的將這片整個汴京最爲浮華的地方圍了起來。
“住進端閔王府的確是要清閒許多,只不過實在不是十分合適。你還是遂承燁回王府罷,屆時你二人大婚,一人給煦陽敬一杯茶就夠了。”江言最後丟下了一句,便起身下了車。而他剛一下車,就有人上前來將他秘密迎回宮。
馬車上還剩下江煦陽,他有些尷尬的看了看寧慈,乾乾一笑:“皇上說的對,既然你與承燁的事情既成事實,應當早些回到王府露一露面纔好。若是人都回來了,卻遲遲不露面,只怕會惹來什麼非議。”
江煦陽都這麼說了,寧慈也不好再說什麼。她看了一眼江承燁,感覺到他握着她的手的力道越發的重,這才笑着點點頭對江煦陽說道:“那我們送你回去。”
江煦陽摸摸鼻子,嘿嘿一笑,點點頭表示這個可以接受。
於是乎,馬車轉道,將江煦陽先行送回了端閔王府,這才轉頭往寧王府走。
回去的路上,馬車裡的氛圍陡然有些變化。
江承燁將寧慈拉進了一些,淡淡道:“你方纔這麼說,是爲了他?”
“他”,指的自然是江煦陽。
寧慈並不驚慌意外,她點點頭,目光坦然的望向江承燁:“你自己都說,若非因爲你,興許他如今這個逍遙王爺做的要風光得多。”
是,若非因爲江煦陽救了江承燁,帶他去到了東橋鎮尋求高人良醫,他回到京城後也不會在天壽帝即爲之時被景家打擊警告,以奢靡無度一心玩樂的罪名扣到了江煦陽身上。
新帝登基,尚且還需要景家的支持,所以即便江言根本無心去對付這樣一個毫無城府整日樂天的兄弟,最終也還是削減了他的俸祿,也將他放到了整個汴京最爲偏僻的一處府邸。
江言說要讓寧慈風風光光的出嫁,讓全天下曉得江承燁的誠意,也曉得這個世子妃多麼的被重視。可是寧慈轉眼就說住到端閔王府中,更是以妹妹自居,此行不爲別的,不過是希望讓所有人都看到江承燁與江煦陽的兄弟情誼,如今江承燁爲大周功臣,是整個寧王府都要依靠的大叔,那多江煦陽一個,也不算多,至少能讓他平日裡少受些無謂的氣。
雖然明知道寧慈這樣護短只是因爲江煦陽曾經救了自己一命,可是江承燁心裡還是有些酸酸的,他索性將人揉到懷裡,在她的耳邊道:“他的事情,我來處理。如今你要做的,是隨我回家!再讓我聽到你要去哪個男人家中住着,看我怎麼收拾你!”
金玉滿堂在一旁聽得呵呵直笑,寧慈瞥了江承燁一眼,也跟着笑了起來。小魚兒看看舅舅和姨媽,再看看黏糊糊抱在一起的父母,忽然小腮幫子一鼓,哼哧哼哧的將寧慈和江承燁分開,自己屁股扭扭的鑽進了兩人中間。
馬車中原本有些緊張壓抑的氛圍頓時破解,甚至響起了歡笑聲,一直到馬車漸漸停下來爲止。
金玉和滿堂從小是在鄉下長大,進到汴京的時候他們就對這裡好奇急了,現在馬車停下來,他們很清楚是要去到承燁哥哥的家中了。從離別時候到這一路,他們心裡多多少少將大人的一些話聽了進去放在了心上。
江承燁先行跳下車,轉身伸出手要接寧慈。金玉有些害怕的扯了扯寧慈的袖子,雖然沒說什麼,可是眼中的緊張和不安卻沒能收住。
寧慈笑了笑:“不過是換了個地方住幾日。二姐說過,我們不會在這裡呆一輩子,你們只當是來這裡好好玩耍些時候,該吃的該玩的該去的都去,等到咱們回到村裡的時候,爺們也好向大姐他們說說汴京有哪些好玩的,是不是?”
寧慈的一番話,瞬間就將他們的不安打消了。而寧慈下車以前,習慣成自然的拿出了面紗蓋住了臉。
江承燁瞥她一眼:“蓋起來做什麼?”
寧慈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做做樣子,比較有派頭。”
王府的大門是在這時候緩緩打開的,迎面出來的是王府的管家寧大福,見到江承燁和他身邊站着的幾個人,愣是連一絲表情變化都沒有,笑眯眯的迎了上來,恭敬道:“元帥,王爺和王妃早已經在正廳等候多時了!”
從他們啓程回來的時候,江煦陽就已經讓顏一回來傳遞了消息,所以他們一入汴京,王府這邊就已經知道了他們的行蹤,這才準點的派人出來迎接。
江承燁點點頭,寧大福立馬躬身引路。
一路進到王府,寧慈與江承燁並肩走着,江承燁抱着小魚兒,而金玉滿堂則是跟在後頭。整個王府的丫鬟下人都看呆了——難不成這都是世子的孩子!?
隨着寧慈的到來,所到之處都是一片議論紛紛聲,直到一行人進到正廳,見到了坐在首位兩邊的寧王和王妃。
寧王似乎有些身體不適,雖說着裝整齊,但臉色有些蒼白,脣也毫無血色。寧慈不動聲色的看在眼裡,讓江承燁放下了小魚兒,一行人向王爺和王妃行禮。
寧王的目光掃了一眼江承燁,又掃了一眼寧慈,最後落在小魚兒身上的時候,整個人都驚了一驚!
關於江承燁在祈福之時私離汴京的事情,從被捅開的那一刻起,整個寧王府都陷入了不安中。江承燁三年駐守邊關,又打了勝仗,身爲寧王府的世子,必然會引起朝中的議論聲。但凡有心機之人,只怕都不會放過江承燁身上一絲一毫的問題,可他倒好,轉眼就做出了這麼轟轟烈烈的事情,他和那個鄉下姑娘何如意的事情,早已經傳開了。
景王妃不止一次的對他說這個女人十分可疑,那個所謂的孩子也根本無法確定到底是不是承燁的孩子。那樣的窮鄉僻壤,攀龍附鳳的低俗女子多了去了,難保不是利用承燁的重情重義,做些見不得人的事情,再賴在承燁身上!
這個考慮寧王並非沒有想過。這皇家的事情,諸如類似的不計其數,子嗣問題更是尤爲敏感。可是,但江承燁牽着這個蒙着臉的女子緩緩進到前廳時,寧王的想法瞬間有了改變。
這個女子蒙着面,卻不難從一雙眼中看出沉靜的氣質,絲毫沒有村姑的浮躁和無知姿態,無論是行走之間還是站定行禮,都是做的標準到位,甚至讓寧王產生一絲疑惑——會不會是傳言有誤,其實承燁喜歡的,是江南哪戶人家的大小姐?這樣秀美婉約,沉靜如水,也難怪承燁念念不忘。
如果說見到寧慈是第一動搖,那麼在看到江承燁手中放下來的那個孩子時,寧王整個人都激動了!
這這這……這孩子和江承燁太像了!那眉眼中透出的俊美,神態舉止,就是和江承燁站在一起時候的姿態,都如出一轍!
這麼漂亮的孩子!和江承燁這般想象的孩子,怎麼可能是旁人的孩子!?
江承恆早年娶妻,卻並未生下一子,更多時候他都是投身朝中之事,一心想要做出一番成績,直至他上了沙場出了意外,至今都沒能痊癒,更不要提孩子。如今寧王也曉得江承恆並非他的親生孩子,所以繼續讓他留在府中,不過是因爲多年的養育生出的情感,可是對子嗣一事,江承恆已不再是寧王的期待。
江承燁的英勇與寧王年輕時候很像,親生兒子的出現,讓他一直處於一種震驚而無措的狀態中,加上這些年一家人相處的並非十分融洽,寧王一直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契機與江承燁拉近距離,也就更不要提讓從不多看其他女人一眼的江承燁娶妻生子,可……可這小子,動輒就弄出了這麼大個兒子出來,讓前一刻還在爲江承燁婚事擔憂的寧王,一瞬間就愣在了小孫子出現的震驚中。
看到小魚兒第一眼的時候,就寧王而言,已經沒有懷疑了,他甚至十分期待的向小魚兒招招手:“孩子,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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