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舞山莊這名字由來頗有一番典故。傳聞上任莊主夫人酷愛楓葉,前任莊主於是耗盡心力千方百計找着一種奇特的紅楓,四季生葉,即使隆冬也沒有枝禿之象。夫人大爲喜愛,遍莊栽植。自此颳起風來,莊內豔紅的楓葉四處飄散,乃是絕美之姿,人在其中,自在愜意,恍若置身桃源,由此以這悽美絕倫的景爲名,改爲“楓舞”二字。
此時天氣正熱,尋常人不喜動作,楓舞山莊卻是不同,後山專門闢有一方空地,做訓練之用,訓練場是楓舞山莊最熱鬧的地方,不管是暗衛,或是頂級殺手,近乎是天天露着明面舉辦比武賽。
訓練場熱火朝天,大廳裡獨獨沉寂無聲。上至莊主、夫人、少爺、小姐,下至各自僕役婢女,皆是沉默着。
過了沒多久,展玄昕立在堂中,神色很是着急,率先開口,“爹,大哥這次未免做的太過了。”
“蒼莫,你若是不喜歡清潭自然可以直接跟娘說,犯不着這麼對一個姑娘,這不過一件任務,還是叫旁人去做吧。”盧氏緊跟着道,她很是喜歡晏清潭,早就期望她成爲自個的兒媳婦。展蒼莫不喜歡她不要緊,也不能平白叫人搭了命進去,畢竟兩家還是姻親,怎可無端差了品行?
劉姨娘心裡在笑,嘴上卻說,“是,夫人說的在理,少主還是再斟酌斟酌吧。”
鬚髮皆白的老人坐正身子,陰沉着臉聽完他們的話,平日閃着精光的眼睛暗含惱怒,當下開口,“莊主,我月夜活了這把年紀,最寶貝的不過就兩個徒兒,少主一趟任務就派去一個,還不是什麼尋常任務。莊衆皆知潭兒只有輕功算是憑藉我的丸藥得了點造詣,若說執行任務可就太冒險了些,這不是要我不得安生麼?”
莊主一向最爲敬重月夜,知道他平素極爲護短,上次展紅霓戲弄商陸害他一時不察跌在荷花池裡,就被月夜揪了錯處,讓他不得不懲治了展紅霓一番。他本就是心高氣傲,不肯輕易收徒,好不容易收了個晏清潭,怎麼會放任她涉險?
“蒼莫,你做事向來有自個的道理,今次又是爲何?”莊主的目光落在展蒼莫面上,他深知他想什麼都有獨到之處,從來不出差錯,偏偏這事有些爲難。
展蒼莫坐在展玄昕左側,早把他的不滿看在眼裡,右手毫不在意得把玩着一截蔥綠的短簫,臉上表情淡淡,脣邊尚帶着玩味的笑,聽着滿屋子質疑,沒有反駁的意思。
“此事非她不可。”
展玄昕一聽這話竟然勃然生了更大的怒意,他的大哥,雖然從小性子淡泊了些,可是頭腦武藝樣樣拔尖,他一向引以爲榜樣,怎麼今天如此糊塗!
“大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如此不明不白的任務還不如不接算了,楓舞山莊也不是差這一次,怎的偏要清潭以身犯險呢?”說什麼非她不可,有什麼任務,能比她重要這麼多?
展紅霓坐在一旁,還有些心虛。她在祠堂足足跪了兩天,才被放出來,現下腿還是生疼。就算受了懲罰,商陸還很是怨恨她,似乎把晏清潭接着山莊的任務都看成是她的錯,真叫她百口莫辯。
“其實你們應該問問她自個的意思。”坐在最不起眼角落裡的展雪忽而開口,聲音不大,卻說的很堅定。她正是莊主唯一留在莊子裡的妹妹,年歲並不很大,面龐白皙,穿着素雅,簡單綰了婦人的髮髻,笑起來若春風拂柳,柔弱嬌美。本來身子孱弱,生來就大病小病不斷,現今好了不少,面上也有紅潤的色澤。
展蒼莫聽得這話,笑意深了許多。他優雅起身,語調帶着顯而易見得疏離,“父主,既然你將莊子交給兒子打理,就該對兒子所爲支持纔是。莊中事物衆多,兒子就先告退。”說完堂而皇之地轉身走了,沒有半分停留。
莊主怔了怔,隨即搖搖頭,重重嘆了口氣,“隨他去吧。”
展玄昕還想追出去再說什麼,被月夜一把抓住,就見他微黯的眼裡透了點無奈,“這是潭兒的意思,這個傻孩子……”
炎婆自始至終沒開口,此刻聽見月夜的話,面上凜過一絲不尋常的光芒,甚至有些咬牙切齒,罵了句,“這死丫頭!”
“得了,你也別顧着罵她了。先想法子把商陸這小兔崽子毒暈十天半個月再說,省得老想着下山給潭兒添亂。”月夜看着自個的妹妹,拍了拍她的手,恢復了往日的神采,道,“潭兒那本事,我還是信得過的。”
炎婆似乎因着月夜受了點安慰,她點點頭,跟在月夜身後出去了,步伐絲毫不見蹣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