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子麟家的少爺小姐太太姑爺,一行八人,風風火火地來到縣衙,直奔大堂,但見裡面盡是些窮百姓,大案後面坐的,也是一個黃臉長鬚的窮百姓,這一家子都很納悶兒,這麼窮酸的土匪,流民而已,也能來挑了縣衙門?他們能有那本事把父親給殺了嗎?
這一夥人一進大堂,張獻忠就喝問道:“來者何人,報上名來!這裡是本縣的衙門大堂,豈容你們閒散人等想進就進?”
章老二說:“啥?我們是閒散人等?我們這一家子的父親大人,就是這個衙門的主人,欒川知縣章子麟是也!你等庶民百姓,膽敢坐到縣太爺的公案後面,可知這是犯了什麼罪?”
張獻忠說:“你們既然說章子麟是你們的父親,可有證據?”
章老二一聽,氣得一時不知怎樣來回答,稀裡糊塗地說:“什麼?知縣是我們的父親,這也還要證據?老子是章老二,這些都是老子的兄長、弟弟、媳婦、妹妹、妹夫,本身就是一大家子,還要什麼證據?”
張獻忠說:“你們既然說你們是章子麟的這狗崽那豬崽的,那麼,這個人你們可認識?”
站在大堂一角的劉進忠,就一腳把章子麟的屍身踢到他們面前。
章家一家子,急忙上前來辨認,一個個彎下腰來察看面容。
譚青楊見最佳時機已到,“嗖兒”吹了一聲口哨,就見從三個方向同時飛出若干飛鏢,所有鏢都飛向最佳射角,這八個人,有的頭上脖子上中鏢,有的後背後頸中鏢,有的胸口肋下中鏢,每個人中鏢不下三隻,而且都是重手鏢!
這些鋼鏢上雖然沒毒,但鏢鏢都是殺招,不僅部位要命,而且力道特別大,就連打中背部的鏢,都會在胸腹部冒一截出來,打中後頸的鏢,還會在前面嘴巴里冒一截出去!所以,估計這把八個章家後人,可能剛剛認出了屍體正是他們的父親,自己就沒命了,而且沒人能說出一句話來,就連慘叫的,都沒能叫完整一聲!
這一下,可算殺完了令人生畏的毒物了!張獻忠說:“兄弟們,走哇,咱們都去拜訪章府!”
於是,七十幾個人都朝章府而來,一到大門前,二十幾個人飛身上房,從房頂上包圍章府,其餘人一腳踢開大門,涌進去就殺人,那八個家丁打手,普通練家子而已,根本就沒有還手的機會!章府的各色人等再多,也不足百口,哪夠這麼多高手來殺呢?眨眼之間,章府就沒了活口!
接下來,張獻忠分咐放響箭。響箭一放,大軍立即從四門涌進城裡,不到半個時辰,城裡還有十幾家富豪,包括害人的賭館青樓,也就全都被滅了門!
張獻忠查看了幾處富豪的空宅子,又看到一個大戲園子,一個賭場,一間青樓,據說也是章家的,人被殺後,大空宅子十幾二十處,張獻忠想了想,還要在欒川住幾天才行,城裡的空宅院這麼多,就下令全營搬到城裡來住,並且派出傳令兵,分別去給各大隊分配了紮營的宅院。
這一天,到吃中午飯前,就已經給百姓分發了錢糧,大軍各自回城外營帳吃了午飯後,就往城裡面搬營,到黃昏時分,全營就在城裡面住下來了。
剛剛連續行軍和行動了幾天,第二天,張獻忠下令全營休息一天,中午全營擺酒。
中午吃過酒宴,下午,大家都自由休息,張獻忠、譚青楊和申老鏢頭三人,也信步到大街上去走走,興致來了,也找些當地百姓拉拉閒話,問問民情,當然也少不了問問欒川縣內鄉下的富豪惡霸之類事情,得知了所有鄉鎮都有惡霸富豪,也得知了附近的老君山上的老君觀,香火一直很旺盛,但云松子道長的武功很高,道觀中半數道人都是武道士,伏牛山的土匪早些年去搶過兩次,都鎩羽而歸,後來就不敢再去搶老君觀了,連剛被殺了的狗縣官章子麟,都不敢去惹老君觀,明明懼怕老君觀的武功,卻說是不能得罪神仙。
第二天,張獻忠留了兩個大隊協助守護輜重,派出二十二個大隊,去把潘頭、舊縣、合峪、廟子、白河、太平、二郎坪、雙龍、軍馬河、石界河、桑坪等二十二個鄉鎮的里正富惡和山匪,全給肅清了,並帶回分發剩下的錢糧,遠的可以兩天三天完成任務,近的能當天完成就當天完成。
派出去的所有大隊都出發了後,張獻忠閒來無事,對譚青楊和申老鏢頭說:“二位兄長,各大隊都出任務了,三四天內都沒啥大事,我們三人,今天不妨換上便衣,帶上四個義子,去遊玩一番老君山,如何?”
譚青楊和申老鏢頭一聽,一下子來了興趣,說:“好哇,一來忙裡偷閒散散心,二來也好帶四個娃娃去長長見識,他們出身佛家,讓他們再看看道家,豈不是好?”
其實,軍旅生活過久了,一說到遊玩仙山道觀,譚青楊和申老鏢頭那是求之不得,只不過爲了理由更充分,就故意拿帶四個娃娃去長長見識來說事。
說去就去,張獻忠叫申老鏢頭揣上些銀兩,騎了七匹馬,四個娃娃的騎術也早就很嫺熟了,他們也一人騎一匹馬,問了道路,就放馬奔老君山而來。
這段時間,是農曆二月中旬末,北方大地山川,還很少能見到綠色,樹木還沒怎麼長出綠葉,遠看上去,到處都還是幹樹枯枝,但這老君山,就真是奇了怪了,不但上山石階路上的蒼松古柏透着略顯灰濛的綠意,道觀內外的高大樟樹,雖然沒有夏季那麼翠綠逼人,但到底也是滿眼暗綠,再結合陡峻的羣山,茂密的綠樹,和掩映在綠蔭下的古道觀,走在山間石板路上,讓人不知不覺就有了飄飄欲仙的感覺!
道觀沒有什麼守衛設施,也沒道童站崗放哨,石階路一直上到道觀門樓口,張獻忠幾人一看門額上,黑色匾額上三個燙金行書體大字“老君觀”,赫然映入眼簾,一看就讓人有了一種對神仙肅然起敬的神聖感!
幾人把馬拴在觀門外面的車馬坪裡,徒步進了門樓,邁過青石板院壩,進了三清殿,迎面就是三清神像,神像前有個大香爐,爐中香菸嫋嫋,燭火閃爍,香爐前放有香和紙錢,還有一個功德箱,幾人情不自禁地各自點了兩柱香,又燒了幾張紙錢,申老鏢頭然後往功德箱裡丟了些碎銀子。
在三清殿上了香,又觀賞了一番三清殿裡的各路神仙塑像,出了三清殿,一路曲徑通幽,來到了老君洞。
這個老君洞,說是洞,老君殿旁邊,還真有一個不小的山洞,裡面供奉着老君神像和童子,也有香爐和功德箱,一行人不消說每人又要上兩柱香,燒幾張紙錢,往功德箱裡丟些碎銀子。
出了老君洞,進到老君殿裡,進了香,投了功德錢後,幾人在老君觀裡欣賞起神像來。
這時,就聽到有蒼老而元氣充沛的聲音傳來:“無量天尊——,今有貴客到來,敝觀榮幸之至,還請到香房用茶!”
隨着說話聲音,就見一個老得不知有多大年齡了的白眉白鬚童顏老道人,手挽拂塵,雙手作揖道:“貧道乃老君觀掌門道長,雲松子是也,香主來訪,來者都是客,自然無須報上名號,還請幾位貴客移步到貧道香房用茶爲幸。”
張獻忠是不知道,但譚青楊和申老鏢頭卻清楚,這是道長接待香客的最高禮遇呢!他兩人不由得不暗暗歎服老神仙的神機妙算,素不相識,也未通報,這老神仙竟然知道前來上香者是貴客!
幾人跟着雲松子道長,出了老君殿,走過一個石板院壩,進到了一間寬大清雅的客堂裡,分賓主落座在蒲團上,就有小道童前來沏上茶,放在幾張古樸的藤編茶几上。
真是奇怪,這些殺人如割草的叱吒風雲的武將,坐在雲松子的香堂裡,竟然一個個都變得誠惶誠恐,躡手躡足的了!
雲松子道長說:“諸位貴客能來我老君觀上香,貧道深感榮幸,觀中沒有上等好茶,乃用山中藥草代茶,還請貴客將就飲些!”
幾人品了品雲松子說的藥草代茶,感覺還真是奇了!
一小口茶水下肚,不僅香沁心脾,竟然還感到四肢百脈有暖流行走,通體舒泰,丹田之中,似乎還有內氣在充盈!
張獻忠只在心中暗道“好茶”,四個娃娃自是什麼也沒去想,但譚青楊和申老鏢頭心裡卻在嘀咕:難到這茶還能提升內氣?就想一飲而盡,但又覺得有失斯文,還只能慢慢品飲。
幾個人都不知道在這裡該說些什麼,都只拘拘謹謹地慢慢品茶。
雲松子道長說:“依貧道看,今天來的這幾位貴客,是貧道多年來不曾遇到過的貴客。這位長鬚少年貴客,必非池中之物,定有驚天動地的作爲!兩位壯年老哥,亦非凡夫俗子,命中註定,是這位長鬚小哥的左膀右臂!讓貧道再看看這四個可愛的娃娃……”說着細細打量了一番孫可望、李定國、劉文秀和艾能奇,然後說,“不簡單,不簡單啊!此四個娃娃,人雖幼小,卻已經經歷了常人不遇的坎坷,但也獲得了常人難遇的機緣!並且與這位長鬚小哥有着人生奇緣!他日長成大人,必將是能人中的能人,前途不可估量啊!”
張獻忠他們這幾個人,就連才十多歲的四個娃娃,都聽得愣神了!難道這個老道長真有神仙之術?他之前決不可能知道我們這些人啊?我們可是從大老遠初到此地,素昧平生,怎麼就說得這麼準呢?
張獻忠聽到這裡,覺得這個老道長像是真有未卜先知之能,就想問問以後的運勢,或可對日後的大業有所幫助,於是謙虛地說:“承蒙道長謬讚,我們只是些尋常百姓而已,往後之事,還請道長能指點一二,小輩們或可少走些彎路呢!”
雲松子道長說:“貴客所問這些,都是天數,請恕貧道無能,道行尚淺,實在難窺天意。不過,既然貴客問起了,貧道觀中倒有卦籤,今爲貴客抽上一支卦籤,看看卦文,這倒是無妨的。”
雲松子道長便叫小道童拿來籤筒,接過來抱在手中,搖了幾搖,然後遞向張獻忠,說:“請貴客隨意任抽一支。”
張獻忠見籤筒中裝有那麼多卦籤,抽哪根好呢?心裡惴惴的,就隨手抽了一隻靠中間一點兒的竹籤,拿出來一看,但見上面寫了四句謁語:
隕星祥光劃長空
福澤桑梓北南中
西地悍風當天遣
遍山茂桑無蠶蟲
張獻忠看後不解,就遞給譚青楊和申老鏢頭看,四個娃娃也湊過來看,沒一人能知道這支卦簽上的謁語是何意思。
張獻忠就問雲松子:“敢問道長,我等乃凡夫俗子,實在不解這四句話是什麼意思,還請道長賜下明示!”
雲松子道長雙手作揖,閉目囈語道:“此乃天機,貧道也無解也!此時此刻,貴客們應該離開老君觀了!”立即又道,“童兒,送客——!”
張獻忠等都是明白人,連忙起身告辭:“我等這就告辭了,多謝道長好茶招待!”
張獻忠他們哪裡知道,雲松子道長招待他們的茶,是特意招待他們的,其他人休想喝到這種茶,那可是能讓有內功的人快速補充內氣的仙草“松鶴草”茶!所以,他們這幾個人日後在打鬥中,內氣的補充和恢復,就會比以前要快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