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世承、胡一彪、胡一虎和傅廷玉一干將領,站在東城門的城樓上眺望,眼見明軍都快衝攏義軍了,可義軍竟然還沒有動靜,正在笑話這些饑民組成的草莽軍隊,肯定是被訓練有素、殺氣騰騰的朝廷正規軍的衝鋒陣勢給嚇傻了,卻突然聽到一陣轟隆隆噗啪啪聲響,伴隨着喊叫和慘叫聲,突然傳了過來,衆人一細看,頓時驚愕得還在打着哈哈的大嘴合不攏去了!
原來,數百明軍一衝出城門,就呈一字排開,前三層後三層,黑壓壓地吶喊着衝向義軍,他們見義軍沒有發起反衝鋒,也以爲義軍被他們的氣勢給嚇着了,正想着衝過去殺個痛快,卻完全沒有料到,這五百來人,差不多有一少半,都前赴後繼地衝進深壕裡去了!
還沒來得及衝進深壕的,立即收住腳步,但還沒有反應過來,義軍密集的帶火箭矢,近距離地像蝗蟲一般飛過來,前面中箭的明軍,那可是既中箭,身上又起火!
因只隔了數丈遠,一波箭矢過來,明軍就又死掉一百多,還有兩百來人一見不對勁,趕緊往回飛逃,但在逃跑的過程中,背上中箭起火而死的,又有百十來人!
明軍直逃到離城門不遠了,箭矢射不攏了,義軍這才把火箭用於射殺跌進深壕裡那些正在相互踩踏,掙扎着想往上爬的明軍!
絕無反抗之力的壕中明軍,一見火箭朝他們射來,趕緊高叫:“我們投降!別射箭了!”
還好,壕中的明軍叫得及時,只被射殺了十幾個人,願投降參加義軍的,義軍就拉他們上來,然後向他們曉以大義,要他們不要再爲虎作倀行兇作惡,好好當義軍,大碗喝酒,大塊吃肉!
再來說往城門裡面逃去的明軍,最終只逃進去了一百多點兒人,但卻有三四十名傷兵!
就這麼短短一役,東門衝出來的這五百明軍,就算大體上被報銷了!
說話說了這麼久,但是,從明軍衝進深壕,到敗軍退進城門裡,也就幹下兩杯酒的這麼一小會兒,用現在的話說,不過就三五分鐘!
張世承、胡一彪、胡一虎和傅廷玉一干將領,見了這種一出戰就損失了差不多四個百戶所的敗局,一個個急得捶胸頓腳!
張世承正想發火罵娘,但猛一想起:難不成只有東門中了圈套?就着急地說:“不好!我們趕緊到南門去看看,賊兵到南門也很便利!”
於是,張世承吩咐一聲東門上原有的守軍和逃回來還活着的守軍務必緊閉城門,就和胡一彪、胡一虎和傅廷玉一干將領登登登地跑向南門,但他們還沒跑攏,南門守將派來報信的軍士就來報告了:“啓稟大將軍,剛剛我軍六百軍士出城門殺敵,不料中了賊軍圈套,跌進陷坑的軍士不計其數,被賊兵火箭射死燒死的也不計其數,逃回城裡的不足兩百人,還有幾十人負了傷,我軍損失特別慘重!”
果然不出所料!張世承說聲“知道了”,繼續往南門趕去。
張世承一干人剛來到南城門樓上,西門的信使又來報告了:“啓稟張將軍,剛剛,我軍五百軍士衝出城門殺敵,本來勝券在握了,不曾想中了賊軍圈套,跌進壕坑的軍士不計其數,被賊兵火箭射死燒死的也不計其數,逃回城裡的不過百來人,還不知道到底有幾十人背上負了箭傷,我軍損失慘重啊!”
張世承聽了後,有氣無力地說:“知道了,你回去叫你們的頭領緊閉城門,切切不可外出!”說完,心裡感覺到禍事並沒有完,說不準北門也遭了暗算!
果然,張世承等人剛在城樓上觀看了一下賊軍圍城的陣營,北門的信使也飛跑過來了,一來就跪地報告道:“啓稟張將軍,剛剛我北門外被賊軍圍困叫戰,但北門外面靠山,開闊地面不是很大,我們只派出了三百勇士衝出城門殺敵,眼看就要衝攏賊軍了,不曾想中了賊軍圈套,跌進陷坑裡的軍士不計其數,被賊兵火箭射死燒死的也不計其數,逃回城裡的不過幾十來人,差不多所有逃回來的人背上都負了箭傷,出戰的三百軍兵,等於損失光了啊!”
張世承本來就是五十幾的人了,又體型偏胖,平日裡威勢赫人,吼聲如雷,甚是神武,但卻不經氣惱,聽了報告,頓感頭暈目眩,拼着勁兒說:“再探,看看四門之間的城外可有圍兵!”
這句話一吩咐完,張世承感到兩眼一黑,兩腳就往下蹲!
胡一彪和胡一虎連忙攙住張世承,張世承纔沒有倒下去。
胡一彪對傅廷玉說:“傅將軍,勞煩你到四門巡狩佈置,要各門緊閉城門,城樓上多備滾石箭矢,火炮要隨時待命,萬萬不可再開城門,更不可出城迎敵!我二人這就扶張將軍回去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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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廷玉說:“遵命!就請兩位胡將軍放心扶張將軍回去歇息吧!”
胡一彪和胡一虎兩人,一左一右,把張世承扶回衛所中軍營,先安排張世承斜躺了一會兒,又服伺張世承喝了碗熱茶,這樣安靜了一會兒,張世承心情也平靜下來了,精神總算還了原,然後和胡一彪和胡一虎商量:“兩位將軍,對剛剛發生的事情,你們有何看法和對策?”
胡一彪先說道:“稟張將軍,以末將看,並非我軍作戰失敗,實乃賊軍自知作戰無能,故施詭計而已,如今我方已經知道了賊軍的技倆,區區草寇,何足道齋?”
胡一虎說:“大哥所言甚是!我軍剛剛的損失,四門加起來,可能有一個千戶所之多!但是,我軍還有兩個千戶所,加上傅將軍的兵力,還有足三個千戶所,又有火炮之利,更何況,上陣殺草寇,我方軍士,那可是一以當十!只要識破了賊軍的詭計,再戰時,我軍謀定而後動,打敗區區一夥烏合之衆,還不是猶如探囊取物?”
張世承本來正在爲總共損失了差不多一個加強千戶所的兵力而心疼,聽了胡一彪和胡一虎的話,心中頓覺好受了許多,說:“二位將軍分析得很有道理,區區流民之兵,實乃烏合之衆,本不足道,剛纔吃的虧,實乃我等太過輕敵,要是先刺探一下敵情,也不至於輕易中了圈套!不過也好,雖然損失了一千多軍士,但換回了個教訓,再戰就必須要謀定而後動了!且等候四門報告了賊兵的圍城情況,我們再作計較!”
幾人又拉了會兒話,傅廷玉差來報信的軍士就來了:“啓稟張將軍,東南西北,四道城門之間,在一箭之外,無不插滿了旗幟,站滿了軍兵,而且都在此起彼伏地叫戰罵陣呢!全城之外,只有西門和北門之間,因護城河外不到一箭之地就是山坡,圍困的賊軍就要少一些,但能站人的山坡上,還是有賊軍和旗幟!”
“知道了,你去吧!” 張世承對報信軍士說。
報信軍士走後,張世承想了想,說:“這麼看來,這次來圍城的賊兵數量不在少數,大有想要吃掉我定邊之勢!哦,對了,我們還真不可輕敵,你們從兩方面來想想哈,賊軍既然膽敢來圍攻我定邊,那就說明賊兵不僅人數很多,而且一定有武功高強的將領,要不他們敢拿雞蛋來碰石頭?他們既然膽敢來圍攻定邊,那就只能說明他們是有勝算的!另外,從我們吃啞巴虧這一點來看,賊兵軍中,一定有用兵高人,要依了草寇的脾氣,那還不只懂得猛衝猛打?能使出請軍入甕詭計的人,八成都是會用兵的主兒,我們還真不能小看這些賊軍呢!”
胡一彪和胡一虎兩人聽了,面面相覷,過了片刻才說:“聽了張將軍這一番分析,我等如夢初醒啊!怎麼我等剛纔竟沒想到呢?”
張世承說:“豈止是你二人沒想到,本將剛纔也沒想到這一層呢?哎,恨只恨我等之前太過輕敵,哪裡會想到草寇流民軍隊裡也會有能人呢!悔之莫及,悔之莫及啊!”
胡一彪和胡一虎兩人同時問:“既然如此,那我們又如何來破敵呢?”
“且容本將想一想!” 張世承陷入了沉思。
良久,張世承說:“這樣,我們修書兩封,派信使去向鹽池和紅柳搬兵,約定鹽池和紅柳兩處兵馬,一天後同時來到圍城賊兵的背後,鹽池兵馬從西北來攻,紅柳兵馬從西南來攻,我們來個內外夾擊,賊兵必然腹背受敵,首尾不顧,必可一舉消滅這一夥不知死活的流民賊兵!”
胡一彪和胡一虎兩人說:“妙,妙,張將軍此計甚妙!”
胡一虎接着說:“可是,城外賊兵密如人牆,把我全城圍得鐵桶一般,我們派出的信使怎能出得了城呢?”
張世承說:“這一點,本將倒是想到了的,西門和北門之間,不是因爲有山樑,賊兵的圍城軍兵沒法像其他地方那樣密密麻麻裡三層外三層地圍困嗎?只要地形複雜,圍城軍士稀疏一些,就有辦法了,可於晚間半夜,趁賊兵犯困之時,在西北面城牆上用繩索把信使放下去,信使只要小心繞到了賊軍圍城兵馬的背後去了,豈不就好送信了?然後,我們就不管賊軍怎麼罵陣,反正閉門不出,我們有火炮,看他賊軍有沒有膽量敢往城牆邊靠!”
“好,好!張將軍想得比我等周到得多了!”
“勝券在握了,酒還是要喝的,吩咐今中午爲參將以上的將領擺酒!” 張世承說。
……
半夜稍後一點兒,大約在子時之內,恰逢月黑,西門和北門之間的一處城牆上,兩個黑影用繩索吊着,悄無聲息地溜下了城牆。
這就是張世承派出的分赴鹽池和紅柳溝兩處的四個信使。
這四個信使仗着身手好和地形熟,左拐右拐,迂迴前進,繞過了義軍的夜哨,翻到山樑的那一面,下了山,走上了到鹽池的驛路,藉着朦朧的夜光,靜看了一會兒四周,確信這裡沒有賊軍了,四個信使這才分手,各自跑去送信。
其實,義軍早就估計到了,明軍的信使必然要從這裡出去,故意借山多地形複雜這個再自然不過了的由頭,圍城軍兵和旗幟都遠比平坦開闊地帶稀疏,好讓明軍從這裡派人出去送信搬兵。
這時,義軍的哨兵躲在暗處,目送着四個信使翻過了山樑,等到天一放亮,就去中軍帳報告了此事。
往鹽池送信的兩個信使,自然是暢暢通通地就把信送到了鹽池邊軍衛的指揮使林嶽籌手中!
而兩個往紅柳溝送信的信使,順着驛路,剛走到離紅柳溝三十來裡遠的路段上,本來就是月黑,再加豪無防備,兩人跑着跑着,腳上被細繩一絆,“啪噗噗”就栽了個嘴啃泥,還在以爲自己是不小心被路上的什麼給絆倒了,還沒往起爬,就雙雙被反綁了兩手,押到驛路外半里處的野外,被義軍勸降了,並叫他兩人再等兩天再給紅柳溝送信。
當然,這兩天,這兩個信使雖然在和義軍一起埋伏着,卻也飽飽地吃了兩天白麪饃,再加被義軍曉之以理,所以更死心踏地參加義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