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鎖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眼前一驚,暗夜裡隱約看見兩隻比家狗要大一套的野狼到了趙瞎子院門外。兩隻狼皮毛蓬鬆,尾巴長長得拖在後面,兩對狼眼果真發着綠光,在趙瞎子院門外逡巡。天上的灑下的冰凌已在地上鋪了一層薄薄的白氈,趙瞎子一家人還在被窩裡睡得又香又甜,全然不知兇險已經來到自家門前。
金鎖估摸那兩隻狼站起來足足和自己一樣高,狼腿比磨棍還要粗,根本不像金喜說得那樣又細又長。狼眼睛只要像向他這邊一撩,金鎖就覺得身上一陣寒顫,汗毛就會全豎起來,脊樑骨一陣陣地害冷。金喜的槍口悄悄地瞄準了其中的一隻狼,槍口顫顫巍巍地沒敢開槍。
小叔,你咋不開槍?
鎖兒,你往後面看。
金鎖往後一看不僅倒吸一口冷氣,只見遠處的夜色裡十來雙閃着綠光的狼眼,也在虎視眈眈地盯着趙瞎子家的院門。
“金鎖,你看見了嗎?前面兩隻狼是狼羣的偵察兵,它們的主力部隊在後面。我要是貿然開了槍,可能會打死或者打傷一隻野狼,但是狼羣的復仇心理和羣體攻擊型很強,它們吃了虧一定會過來圍攻咱爺倆,等我重新裝上火藥,你揮起柴刀,狼羣已經衝到咱眼前,還不一會兒就撕碎了咱!”金喜趴在金鎖耳朵上悄悄地說。
金鎖害怕得悄悄抽出了腰間掖着的柴刀,把身子貼在金喜身上。
咋辦,小叔?
咱靜觀待變,只要今晚狼羣不傷害趙瞎子家人,只咬羊,咱就不冒險了。要是它們想進屋吃人,咱爺倆就得豁出命衝一下子。現在全村人都熟睡着呢!咱要是貿然出擊,就咱爺倆這水平絕對不是這羣狼的對手。
一直體形最大的狼,後退幾步,助跑以後輕輕一躍,就越過了趙瞎子家的籬笆牆。接着聽見一陣窸窣的動靜傳來,趙瞎子家的頂門棍被野狼咬到了一邊。這時天上飄起了雪花,到處白花花的一片,雪夜裡光線越來越強。金鎖看見,第二隻狼腿一擡趙瞎子家的院門就被弄開了。10幾隻狼悄無聲息、飛快地涌進了趙瞎子的家裡。金鎖看見趙瞎子家的黃狗一直窩在狗窩裡根本就沒敢露頭,也許它早就聞到了狼羣的味道,縮在狗窩裡只求自保了。趙瞎子家還剩一隻母羊,這時早嚇尿了,哆哆嗦嗦地躲在羊圈的一個角落裡一聲不吭地等着狼來屠殺。一隻狼縱身一躍一口咬住母羊的喉嚨,深吸一口氣的工夫,母羊蹬了蹬腿沒命了。又上來一隻狼,兩隻狼拖着羊很快走出了院子。這時,趙瞎子家豬圈裡的豬可能被外面恐怖的氣味也嚇壞了,沉悶地哼了一聲。狼羣立即隱蔽到了趙瞎子家的屋門口,虎視眈眈地盯着房門。
金喜緊張地說:“屋裡的人千萬別出來,出來就沒命。”幸好趙瞎子一家睡得夠香,沒被豬的哼唧聲驚醒。
另外七八隻狼,又圍到趙瞎子家的豬圈外打起了豬圈裡老母豬的主意。
金鎖問:“老母豬得200多斤,狼咋能拖動它啊?”
“鎖兒,我也是第一次見這麼多狼,心裡有點懵。它們還想打豬的主意,我就更懵了。你拿着我的火鐮,準備打火。狼要是再滅了趙瞎子家的豬,這家人的年關就過不起了。實在不行咱就火攻狼羣,試一下看能不能保住趙瞎子家的豬。窮瞎子家就這點財產,咱得讓他家宰了豬置辦點年貨!”金喜說。
“怎麼火攻,小叔?”金鎖問。
“狼最怕火,等會兒我開槍打狼,你把這堆谷秸全點着,這麼大堆火估計能嚇跑狼。實在不行我用槍托,你用柴刀,咱爺倆邊拼邊喊救命往家跑,但願大家都起來打狼,咱倆就能保住命。”金喜輕輕地說。
趙瞎子家的豬圈牆不高,兩隻大狼一起躍了進去。金鎖隱約看見老母豬哼哼唧唧地往牆角躲,一隻狼上去一口就咬住了豬耳朵,到了這個程度,老母豬也給敢叫出聲。接着不可思議的一幕出現了,兩隻狼一邊一隻分別咬住豬的左右耳朵,兩條長長的野狼尾巴,開始在後面猛抽老母豬的屁股。老母豬乖乖地夾在兩隻狼中間跑了起來。到了豬圈牆邊,兩隻狼尾巴朝着豬屁股一頓猛抽,帶着老母豬縱身一躍,豬和狼竟然一起越過了矮牆。
金鎖張着嘴巴,被眼前的一幕嚇傻了。
金喜說:“鎖兒快點火!”
金鎖在谷秸堆裡,沒有風,點火比較容易,身旁的一捆谷秸被點着了。
這時金喜的土槍轟的一聲響了,殿後的四隻狼中有一隻狼慘叫一聲倒地斃命。金喜接着站起來,不停地大吼:狼來了,鄉親們快起來打狼啊!陣陣呼喊在山村的夜空中迴盪。
咬着老母豬的兩隻大狼看到有狼被擊斃,猛地鬆開口,帶着另外幾隻狼眼露兇光,呲着獠牙,衝着金喜和金鎖跑了上來。
但是,這時一堆谷秸已經被金鎖全點燃了,火焰越燒越旺,谷秸本身是被鄉親們捆成一捆一捆的,金喜隨手撿起一捆着火的谷秸,朝着堰下的狼羣扔了過去。谷秸着着火被扔在地上火星四濺,狼看到火後嚇得猛地跳開。金喜又隨手扔過去一捆谷秸,頭狼被嚇得嚎叫一聲,狼羣止住了攻勢。幸虧下的是雪,谷秸只是溼了外面的一小層,還不影響火焰騰空而起,火越燒越大。頭狼一聲嚎叫,猛地越過堰下的兩堆火,猛力一跳竟然一下跳上了快一丈高的土堰。金鎖這小子也不含糊,趁着頭狼還沒站穩,揮起柴刀照着狼頭就是一刀,頭狼面對柴刀絲毫不感到恐懼,一扭脖子,柴刀劃過它的嘴角,狼血涌了出來。它更怒了,張開巨口咬向金鎖的脖子。這時金喜抱着一捆火勢正旺的谷秸朝着狼臉戳了過去。面對火焰,狼又恐懼得一聲嚎叫,扭頭衝下土堰。金鎖知道狼不怕刀怕火了,把柴刀掖進腰帶上,又拿了一捆着火的谷秸扔進狼羣裡。狼羣被這恐怖的烈火陣嚇壞了,扭身迅疾地向南跑去。
這時鄉親們被驚醒了不少,民兵和縣大隊的同志們也都醒了,大傢伙舉着火把,紛紛拿着傢伙衝出來打狼。狼羣遁進山林裡,很快沒了蹤影。
當晚,鄉親們找回了趙瞎子家被狼咬走的老母豬。豬是找回來了,但是懷的小豬,卻因被狼驚嚇,全流產死了。趙瞎子媳婦這才知道,是狼偷吃了她家的羊。隔了幾天後有一個街坊在山上發現了兩具羊的骨骼,狼把羊身上細小的骨頭都吞沒了,只剩了幾根粗粗的腿骨和腰骨。
第二天,金鎖爺爺看到地下的狼爪印,壓低聲音對金喜和金鎖說:“這羣狼,爪形巨大,是一羣猛狼。金喜和金鎖你倆和這羣狼結下仇了,它們早晚還會回來找你倆算賬。它們已經記得你倆身上的味道。”
金鎖一聽爺爺的話再加上昨晚和狼羣的一場遭遇戰被嚇得發起了高燒,在炕上躺了三天才好起來。
第二天中午,趙瞎子領着媳婦和兒子趙疙瘩拿着羊皮來找金鎖爺爺賠罪。金鎖爺爺爽快地接受了趙瞎子的道歉,並叮囑趙瞎子媳婦一定要改了這個愛罵街的壞毛病;並和家裡人說,以後誰也不要叫趙瞎子了,要叫趙一,叫人家瞎子是對人家不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