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蚊子真瘋狂,天傍黑時成羣的蚊子嗡嗡叫着像一團黑雲一樣,在金鎖家堂屋門口飄來飄去。最慘的是牲口棚裡剛買的小毛驢兒,在蚊子和牛虻的轟擊下,打着響鼻一會兒躺下一會兒站起來,一整天都坐立不安的樣子。金鎖拿了幾條蒿子繩過來在牲口棚點了一根,在堂屋門口點了一根,蒿子繩的煙霧嫋嫋升起,才把蚊子們轟走,小院子裡算是了安靜下來。
金鎖爺爺和金龍正在搬弄草料和鍘刀準備給小毛驢鍘草。孫祥大聲嚷着走進來,金龍:去雞山端據點咋不叫上俺呢!嫌棄俺在國軍幹過?俺打鬼子保家衛國可是不含糊啊!
金龍一拍腦袋,說道:哎呀娘啊!這次咋真把神槍手給落下了呢。
“金龍,咱爺倆咋還真沒想到叫上孫祥呢!你別鍘草了,叫着孫祥去找劉隊長報個到去!看能讓他加入縣大隊或者民兵隊嗎?人家大小還幹過副營長呢。”金龍爺爺說。
“別,還是我和金龍鍘草吧,幹完活後我們再去找劉隊長,您老一邊歇着去!再給您一根菸卷兒,坐一邊看我倆鍘草。”孫祥打趣地說。
鍘完草天黑了,金鎖奶奶和大嫚也做好飯了。孫祥也不客氣,自己盛了一碗飯端起碗來就吃,還真沒拿自己當外人。躺在炕上的大奶奶反而很高興,誇孫祥就像自己家人一樣實在。還說那天要是孫祥去雞山據點打仗,說不準自己的烤月餅爐子也就丟不了了。
“大娘我來時,我就和我娘說要來你家蹭晚飯吃,我還和你們客氣啥。”孫祥說着呵呵大笑起來。
晚飯後,高家峪夜色如水,金龍領着孫祥來到縣大隊駐地。一進門孫祥先掏出槍來交給金龍,說你先拿着別讓人家不放心我。金龍暫且先收了。
劉隊長笑着迎了出來,緊緊握住了孫祥的手說:“我知道你叫孫祥,原來在國軍幹副營長,後來遭長官欺凌,反了他們,對嗎?我是章丘抗日縣大隊隊長劉坤,以後叫我老劉就好。”
孫祥疑惑地問,劉隊長你咋知道我的?
“孫祥,其實你們原來的竇營長就是我們的地下黨。這些年,他看你人品好,有正義感,有愛國心,就一直在栽培你、培養你,想找個合適的機會和你說清楚這件事。但是你們的團長對竇營長起了疑心,怕他拉着隊伍投奔我們,但又沒有證據逮捕他,所以就把他緊急調離了。你回來後,竇營長已經把你的事密告泰山特委了。這幾天我正想去找你和你聊聊呢。”劉隊長說。
孫祥一下子震驚了。呆呆地站在那裡,沒想到自己最佩服的長官和大哥竟是共產黨,這才悟起竇營長平時和他說過的好多話來。
三人進屋落座後,孫祥說:“我受竇大哥培養多年,知道民心所向的道理,誰對待老百姓好,我就擁護誰。我剛回來時,就是想回來種地孝敬爹孃,但現在看到家鄉的抗日戰事打得這麼火熱,也想出一份力。我想一邊在家種地,一邊幹民兵跟着你們打鬼子行嗎?”
金龍和劉隊長及縣大隊隊員們聽了都熱烈地鼓起掌來。
劉隊長高興地說:“孫祥你‘結結實實地’和鬼子打過幾仗,還跟他們拼過刺刀,知道鬼子的弱點也知道他們的優勢。根據敵情,你對咱垛莊片的抗戰工作有啥好建議和點子嗎?”
要說鬼子的單兵作戰能力和戰術水平確實不能小瞧,他們身體素質好,訓練水平高,這個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你們知道小鬼子吃啥嗎?他們整天吃肉,最差也要吃白米飯,醫療水平又高,很少生病,所以咱的人和他們一對一拼刺刀想沾光因爲體力原因不大容易。你們也知道咱中國軍人的伙食和醫療水平,炒麪能吃飽就不錯了,一個個餓得就像高粱秸一樣。我們打臺兒莊戰役的時候,咱的兵一個個衝鋒上去,刺刀還沒拼上呢!有的就因爲營養不良,心力衰竭倒下去了。但是,就算這樣,咱中國人抱着必勝的信念和他們拼,最後咱還是贏了。關鍵咱打的是正義戰爭,但凡是歷史上的侵略者都會失敗的。
鬼子的缺點也都明擺着,一是驕橫、狂妄,驕兵必敗的道理大家都懂得;二是兵力嚴重不足,無論是駐守哪裡的部隊都在和上級要兵源。小日本哪有那麼多人呢!想征服中國,簡直就是老鼠想吞大象,是癡心妄想。
大家聽了孫祥的話都喊說得好,請他再講。
孫祥受鼓勵更來勁了,站起來掏出一盒菸捲讓金龍挨個分了一圈。又講起來:劉隊長,我聽說咱隊伍一直想滅了鬼子的垛莊據點,我認爲打垛莊據點得先把它和外界的聯繫切斷。比方說,咱經常性地把他們的電話線剪斷,再把他設在附近村裡的漢奸耳目也摸清楚。待到真打起仗來,普集和埠村據點裡的鬼子覺得打不通電話都很平常,再沒有漢奸給他們報信,咱的目的就達到了。屆時,咱就圍着據點猛攻,根本不用擔心他們來援兵,肯定能攻破那個王八殼子。再說,咱剪斷他們的電話線後,鬼子肯定要派少量人馬出來修理線路,咱可以趁機吃了他們!
劉隊長聽後說:“孫祥說的有道理,咱開個黨員會研究一下,請孫祥旁聽列席,咱整一個詳細方案給泰山特委報上去,殺鬼子解解恨。”